深夜睡去,清晨乍醒,昏昏沉沉觉得眼前有一个红色的人影在打量我。
我睁开眼睛打量她。她像受了一箭的小鹿,急速把视线移开。
“小公主?怎么是你?”我揉揉眼睛坐起来。想到自己昨天刚惹了她,连忙扯住被子。
“我,我来向你道歉。”她羞答答的低下头。
天,这人的性子也转的未免太快了点。一眨眼就从烈马变成小白兔了。
“呃,我,我”我这一下子还真不适应,“没事的,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我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还,还请你,请你原谅。”我一边文绉绉的编词,一边想,没意思啊。连唯一个斗嘴的都被同化了。八成是给她哥哥洗过脑了。
“哥哥说,你是太原来的贵客。我们不能怠慢。”
我的心情有点郁闷。连这样的公主也要因为客人的原因收敛自己的性子,到底有什么人可以不顾所有的利害关系,只为自己而活?真的没有人吗?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她终于抬头飞快的看了我一眼,“我叫阿史那燕。”
“哦,那燕是吗?”我模模糊糊的敷衍,“很好听啊。”
“呵。”她轻笑出声,“阿史那是姓氏,那不是名字。”
“是吗?可是我觉得那燕挺好听的。”
“是吗?”她睁着大眼睛目光灿然的注视我。
草原上的眼睛总是特别的清澈,似乎每个人的眼底都有一股溪水似的,后来我才明白,他们的眼是圣水的泉眼。
“是啊。我觉得那燕很好听。”我看着这个女孩,觉得她不野蛮的时候,也的确单纯可爱。
“嗯。我也这么觉得了。”她的脸上一直浮着红云,神色醉人。“对了,你叫什么?”
“风。阿风。”我笑道。
“阿风?阿风。”她喃喃念了几遍,略点点头,“嗯,我觉得就像一匹白马的名字。跑得很快的那种。”
“你喜欢马?”
她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这也难怪,突厥是出了名的爱马如命。
“燕儿,你在这里干什么?”突利很突兀的闯了进来。
“没没什么。”她浅笑盈盈,站起来,“你们一定有什么大事要谈,我可不感兴趣。”她把嘴顺着头发一昂,“我还是去看看我的小红马。”
忽的,她又像想起了什么,眼神飞到裙脚,笑意盛开,“那个,谢谢你送的玉。”一掀帘子就跑开了。
“玉?”我疑惑不解的看着突利,“什么玉?”
突利的脸色竟然有些不自然,百年难得一见啊。
我用手肘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呵呵,有什么事瞒着我?赶快从实招来。”
他模模脸颊,极自然的坐在床沿,“那块玉,我给了燕儿了。”
我皱皱眉,往里退一点,“你买的?你为什么要买那块玉啊?是为了讨你妹妹的……”
“当然不是。”他不再像往日一样嬉笑看我,而是很专注看我,专注的让我害怕。
我躲开他的眼睛。装作自然的去拿茶壶。
“到底是什么啊。”
我一回身,发现自己被他圈住。
花容失色。
“我买那块玉,是因为你说,你们是拿它定情的。所以我拿来,要送给你。”
他的眼睛极有耐心的看着我,有若有若无自信紧迫的笑意。
他每说一句,就离我进一寸。
绿幽幽的光,像深处的苔藓蔓延。
我模模糊糊的预示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或者,我是盼望它发生的。
人们不是常说,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恋情?那么让我尝试,忘记他,爱上另一个人。
眼前的人,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我都可以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阴魂不散。他缠着我。
就在他即将亲吻我的瞬间,我还是没有办法忽略一个影子的纠缠。
我非常没有形象的从他的手臂之下溜走。
没关系,我可以丢脸,可以没有形象,但我真的不想,违背我的心。
它告诉我,不要和不爱的人亲吻,那是一种痛苦。
于是我听信了它的话。
“那那燕怎么会得到的?”我装着无意的问,想揩去刚刚的不快。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他的语气不善,冷而生硬。
“可惜,你已经不是我第一个拒绝的男人。”我同样语气生硬,傻子也听得出来,我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
背对他的我,忽然觉得危险。
身后有强大的气团。
我不得不开始戒备,预备先走。
“她看见了,我只好说是你要我送给她道歉的。这下麻烦可大了!”
我讶异的回头看他,那种危险的气息就像是我前一秒的错觉。一下子就销声匿迹。
他嬉皮笑脸,懒懒的百无聊赖的拨弄自己的手指。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是吗?哪有什么麻烦啊。”我重新摆出笑脸来,“多亏你的馊主意,那燕对我好得多了。”
“你很贪心,非要所有人向你掏出心来才甘心。”他微微打了一个呵欠,若有似无的看我。
我很贪心吗?不,我不贪心。我只要一个人的心。可是它并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既然这样,多一些心来填补那些空白,也没有什么不好。
是,我承认,我很自私。不过仅限于对男人。我不舍得伤害同类。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现在她的迷恋,和一个孩子迷恋玻璃弹珠的心情是没有什么两样的。过去之后,她或许就会发现。这种情绪是多么幼稚。不过,如果她可以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她就是真正幸福一生的人了。”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瞎感慨起来。
“你在打哑谜吗?”他双手交叉,仰着身子看我。用一种窥探的姿态。
“但愿你懂得我的意思。我总觉得只有孩子才可以永远幸福。但愿你可以把她保护的像一个孩子。”我笑,不避讳他的目光。
他和我对峙,悻悻的把手指放在眉间。
他不知道,我相信世上除了一个人以外,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窥视的目光,并且以最从容不迫的姿态。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快乐的时候就像一个孩子,可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你……你让人看不透。”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并没有什么情绪,也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他直起身朝我走来,按住我的手,紧紧的压住,眼神游离放肆,“你要记得,我不希望我的妻子是一个孩子。那样的她或许幸福,却太过可笑。”
“我们已经讲了太多的道理,”我笑着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脑袋,“这里装不下。”
他很郑重的也挥挥拳头,“我看你还是想想在燕儿知道真相之后,怎么消公主的怒气吧。”
“哦!”我做痛苦状。
我果然是总在没事找事干。
“女人,今晚跟我去一个地方。”他的眼光有一丝愚弄。
我的眉头一皱,“对了,我要严重警告你。我真的非常讨厌别人用‘女人’这种称呼叫我。所以你………”
“可你本来就是女人啊,难道要我叫你男人?”他懒懒的抬一下眼皮。
我翻一百二十二个白眼,骂道:“无聊!”
起来把弄乱的发辫扎好。“你可以跟那燕一样,叫我阿风。”
“我不喜欢这名字。”很奇怪,又是他的话明明很平淡,可是总有一种强势。
“唔?”我倒听得奇怪了,“为什么啊?”
“不知道,听着就好像随时会在沙漠上消失不见的样子。我不要留不住的东西。”
语音已经多了几分强悍的意味。
“好了,你不要再讲什么乱七八糟的。或者你叫我阿语也可以。”我给一个名字弄得头昏,我干嘛给自己胡乱造这麽多的名字?
“算了。我就勉强接受好了。”他不爽的抿抿嘴,忽然露出邪笑,“要不,你给我换个称呼?”
“耶?”
“比如,突突,利利。”他模傞一下手指,抬眉道。
我伸长舌头,龇牙咧嘴的嫌弃。
“对了,你刚刚说去哪里??”
他掀起帘子,朝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带点魅惑的笑,“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为什么一个男人笑起可以有几分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