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九爷出生在农历辛丑年四月十七日(牛年),也是清光绪二十七年,那年**的清政府与英国、美国、俄罗斯、德国、日本、奥地利、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和比利时签定《辛丑条约》,同意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他不知道这些国家大事,也不屑关心这些与做风匣、挣钱、娶婆姨没有关系的事情。只是听母亲讲,那年天气变化无常,四月十六天气晴朗、温度很高,男爷们都穿着上半袖的夹袄,可是转到十七那天,天气变了,狂风大作,雨加雪,不时还有雷声响起,雷声中村东头那棵槐树应声倒下了。用赵本山那句话讲:咔嚓一声炸雷响,范乡长诞生了。
“我也是伴着炸雷诞生的,也许是雷公的儿子”田九爷常常说。可是,村里老人讲:这个孩子命硬,长大后如果当武官,能官至一品;如果不当官,一辈子与木材打交道。
四月十七日,山西省阳高县九梁洼村,村东头那九间低矮的砖坯房是田家的祖宅,也是田九爷的父亲田牛娃的家,过门13个月婆娘马上就要临产了,屋外屋里满了人,有接生婆王翠姑、赤脚郎中枊书尕,有田家的男男女二十多人,大家共同期待着田家下一代的出生,期待着本村田氏的第十三代传人的出世。
“他翠婶,热水和毛巾准备好了,还需要的什么,你早言语”田九爷的女乃女乃说:“你们爷俩个就知道的抽烟,抽了那么多”。
“准备一把红糖,一壶开水,”屋里付出了王翠姑的声音。
“牛娃,快去准备红糖,红糖在厢房的白皮柜里”,
“这鬼天气,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就又是风又雨,还这么冷”
墩在房檐下的田牛娃对着父亲说:“爹,外面冷,你进房里暖和暖和吧!”
“这鬼天气,我不冷,让弟弟去看看地里的谷子,这兔崽子不知道跑那去了”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田牛娃和他父亲脚下的烟灰越来越多,
“爹,再来一锅?”
“不吃了,嘴里苦”,说完田牛娃的父亲开始在房檐下走来走去……
田牛娃的母亲刚从媳妇的房间里出来,“甭绕了,绕得人眼花还乱呢”
“怎样了,快生了没有”,田牛娃的父亲抢着问
“妈,怎么还不生得了”
“快了,快了”
看到母亲匆匆忙忙进了屋里,田牛娃墩回了原处,他父亲依然依然走来走去……
“吱”一声大门开了,田牛娃的弟弟狗娃领着妹妹菜花回来了,“娘,咱家中午吃啥饭,春锁她们家已经吃了”
“娘,我饿了”,菜花也嚷嚷着。“娘在那儿?”说着就准备往产房里跑。
“死丫头,疯疯疯,那儿也去,还不快回去”,菜花被告母亲揪了出来,
“不知不觉眼看中午了,这吃啥子哩!”……
“他爹,今天咱家要添丁了,再说他翠婶在,弄点好吃了,把咱家的白面取出来,做点揪片子(山西北部特有的面食)。”
“我去做,牛娃你在这等着”
“他爹,别忘记了给媳妇点两个荷包蛋,要女敕一点的”
狗娃和菜花听说吃揪片子,“我要片子,片子好吃”,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后面走了
“都有,都有,每人另外加一个荷包蛋”,田牛娃的父亲答应完忙着进行厢房准备去了。
这时,时间已近午时,天气没有好转,反而更冷了,风雨中开始夹杂着雪粒慢慢地飘落下来。
房屋里传来了一声紧似一声叫声,田牛娃焦急在在外面一会站起来,一会儿墩下去,一会儿悄悄地在门缝瞅瞅,一会儿把手放在耳边听听。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他不时地自言自语,媳妇从早上开始觉得阵疼,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
“他翠婶,吃饭了,……牛娃快点给父媳妇端进去,多吃点有劲”
热腾腾的片子上卧着两颗荷包蛋。
“他翠婶,多吃点,吃完还有哩!”田牛娃的父亲说,“再来一个荷包蛋”
“好的、好吃,这天气吃揪片子最好了…热乎乎的…驱寒的…”,接生婆王翠姑喝了一口汤,
“汤好喝…还有香油,是河北阳原产的小磨香油吧!葱花花好…好,有葱花才叫地道的揪片子呀……”
“我说,女人生孩子吃荷包蛋有说法,吃了荷包蛋会才劲,有劲才能好生,有劲孩子生出来才健康,吃荷包蛋能生儿子……哈哈哈哈!”
“对,生儿子,生个儿子,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田牛娃的父亲笑得嘴也合不拢,忙着又给翠姑挟了一个荷包蛋。
“唉,这面片又白又劲道,这荷包蛋打得正宗,也只有你这种人家才能有恁好的饭,好东西吃了就是舒坦,这肚子里也舒服。走吧,赶紧帮着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翠婶,我媳妇她吃完片子,疼得更历害了,您老儿快去看看吧!”
翠姑揉着肚子,打着饱嗝进屋里去了。
“牛娃他娘,这媳妇马上就要生了,开水、草纸、香灰准备好了没有”
“孩子,你用劲用劲,人说女人生孩子吃了鸡蛋就会有劲,再用点劲……”
刚午休完的街邻隔壁的婆娘们,陆续来到了院子里,打听生孩子的消息,其实这是农村人的习惯,也是农村人的劣根。
但是也有有利的一面,那年,邻村王家庄刘大海家的媳妇生孩子时,突然大出血,孩子和大人都有生命危险,院子里的邻居恰好有祖传的止血秘方,十多个妇女硬是一边止血、一边连爬带滚把产妇抬到县城,保住了两条生命。
可有一条规距,却是谁也不敢破坏,不敢超越,那就是:男爷们不能进产房!据说产房带凶兆,进去不吉利,会有血光之灾。
“这媳妇疼了一天了,还生不下来,我生二小子时,刚感觉到疼,低头一看,孩子已经出来了。哈哈哈哈”
“这不算时间长,我妈家隔壁的媳妇疼了七七四十九天,人们都是说怀上妖怪了,可是第五十天却生下来一对龙凤胎,真好”
外面的雨加雪越来越大,雪花打在人的衣服上“噗噗”作响,娘们都是挤到屋檐下,还有人磕着瓜子“嘣嘣”响,好像与雨雪声合奏一样,可是听在牛娃的耳朵里,有些烦燥、有些牙痒。时间随着这些声响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雪花下得更大了,猛然间天空响了一声炸雷“咔嚓嚓”一声音,伴随着雷声房屋里也传来了“哇哇”的啼哭声,门打开了,牛娃和他爹爹、邻居们一伙人围了上去。
“生了生了,恭喜田当家人的、恭喜牛娃大哥,你媳妇养了小子,九斤多,好彩头啊!好彩头啊”
“我当爸爸啦!我—当—爸-爸—啦!”声音传出了田家小院,也传遍节七梁洼村的每个角落。
“满月时大家都是来我家喝喜酒啊!吃喜糕!大家都来!让男人们也来啊!”牛娃他爹面对即将散去的邻居们兴冲冲说。
一个月后,田家小院热闹非凡,彩棚高搭、宾朋满坐,送礼、贺吉的人络绎不绝,田家为九爷置办满月酒。大家送来的礼品各工各样,有长命锁、有大花馒、有小孩衣服、有表达心意的礼金,光花馒头就放了一桌子,
“当家的,村南田增财一家子来了,县里的二姨妈的姑娘也来了,坐不下了,怎么办?”
“加桌子,再加一张桌子”牛娃他爹忙得头东模不到头西。就是这样,从当初预备的三张桌子增加到了九张。
洒足饭饱,有人问起了孩子的名字,牛娃和他爹都是一脸茫然,“还没有起呢,随便就一个吧,好养活”
“孩子养下来时,将近九斤,就叫‘九斤儿’吧!”接生婆王翠姑叭叽着嘴说。
“孩子得有官名,田家可是有身份的呀,别说咱们的老祖宗是春秋战国的齐国的大将军田忌啊!我看到叫‘治平’吧,——治国平天下”,九十多岁的族长田根喜提议。
就这样田九爷伴着雷声诞生了。
其实,到了后来,田九爷才知道自己与“少帅”张学良是同一天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