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匣匠的棺材 第四章 第二次不幸的婚姻

作者 : 361352629

进入腊月后,各家都是在忙着张罗过年的东西,田家也每天忙着。雁北有俗语:

孩儿、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过几天漓漓拉拉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

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初四烙饼卷鸡蛋。

腊月二十三这天,田牛娃正在打扫屋子,刚从集市上赶回来的媳妇拍着大腿就进门了

“孩子他爹,这回治平的亲事可有着落了,有着落了。你就等着明年抱孙子吧!”

“怎么回事,狼扯住你尾(yi)巴了!”

“在集市上碰到了小安滩村的刘媒婆,她说小安滩村的魏国宝托她一会儿来咱家提亲,说魏国宝家的闺女红梅与咱家治平早就好上了,在赵先生的私塾里就好上,别人都是知道,就咱俩人蒙在鼓里。”

“这小子,愿不得这个看不对,那个看不上眼。原来已经有心上人了,还有一下子”

田牛娃边干边唠叨,原本皱巴巴的眼角好像平整了许多,手脚干活也更欢了。转眼间一套四合院、20多间房子粉刷一新,田牛娃正在清洗白土刷子时,刘媒婆摇摆着走了进来,

“吆吆吆,我说这没有进门就闻到了年腥味了,倒就是富裕人家,过年样样置办齐全。我说这人那儿去了”

“刘大姐,快点屋里请,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才和治平他爹说了这事”,九爷的娘赶紧出来迎接刘媒婆。

瓜子、大豆、红枣、柿饼四样果盘摆了上来,酽酽的茶水端了上来,

“刘大姐,你吃点,这柿饼是从太原府捎回来的,尝尝,还有这红枣是柳林的,肉大着哩!”

“好吃、好吃,肉大确实大,柿饼这么厚实,一看就好吃”,刘媒婆边吃边说,“我来的意思你们已经知道了,女家还在等回话。红梅是黄花闺女,小治平两岁,俩人曾经在私塾一起上学,红梅看对的是治平有情有意,尤其是对英莲的感情。”

“这要看治平的意见,英莲去世后治平话也少了,笑容也没有了,每天就是看书、睡觉。”

“这你们不用考虑,今年九月三十药师药师圣诞日那天,我还在小白登村的为庙会上见到俩个人在一起哩!人家早有意思了”

“是吧!这灰小子,我们还蒙在鼓里,如果是这样一切听刘媒婆安排。不知女家是什么意见?”田牛娃兴奋地蹲在凳子上。

“凭我这张嘴还有说不成的媒?再说这是女家托我上门的,答应事成后给我一块大洋、十斤肥猪、一身料子褂子呢!”

“我们也给,事成后我给三块大洋、十斤肥猪、十斤羊肉,一锅豆腐。”九爷他娘用手不停地拉田牛娃,示意上他少应承点。

“一看田当家的是个痛快人,我一定把这对姻缘搓合成功,让你早点抱上孙子”

时间飞快地流走了,一眨眼已经二十六了,九爷他娘在家里烧猪肉、炸肉丸,刘媒婆托人捎来口信:女家已经同意了,想在正月里完婚。

吃了这个定心丸后,田牛娃找九爷谈:治平,小安滩村的魏国宝托人来咱家提亲,他家的闺女红梅对你有意思,你看到咋样?听说你和红梅还一起念书哩!

“行,你告诉她爹妈,红梅当我媳妇能行,但百年后为二!排在英莲后面。每年英莲的祭日家里必须做贡、上香、烧纸。”

“呸呸呸,你看,好丹丹的事情,你非要说不吉利的话。”

“我就这条件,爹你去说吧!”九爷把门关了上来。

“这灰小子,提出这样的要求,人家好好的闺女,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去祭拜,不行。”田牛娃唠叨着。

“他爹,我们只能试试看,要不治平根本转不过这个弯来,让刘媒婆去碰碰。”

于是,九爷他娘带着刚炸好肉丸去找刘媒婆商量。刘媒婆刚开始认识比较难办,女家一定不会答应,但经不住一篮子肉丸的诱惑,也经不住双方许诺的媒钱,答应去魏家跑一趟。谁知魏家早有思想准备,满口答应了。

经过紧张的忙忙碌碌,红梅在正月初八进入了田家,成为了九爷——田治平第二任媳妇。两人相敬如宾、共进共出,过着犹如牛郎织女一般的生活。

转眼秋天到了,果园里五彩缤纷,田野中丰收在望。红苹果像小灯笼挂满枝头,黄澄澄的鸭梨像小女圭女圭挤在一起,大片玛瑙般的葡萄挂在枝头上,遍地里金黄的是油菜、碧绿的白菜、粉红的是荞麦。

红梅约了七、八个同年上下的小媳妇,去村西头的果园里摘果子吃,大家一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红梅,你怀上了没有,这已经结婚八个多月了!”

“没有,你这死丫头!你呢?”

“我不行,我们家有财每天下地回家后,倒头就睡,结婚三个月总共也亲近过十来回。不像你们治平啥也不用做,有劲、有气力。”

“对了,你们家治平每天和你亲近几下!”

“二妮,你要死尸啊!不害燥!”

红梅追着要打二妮,二妮飞快付出跑到这个后面,转到那个后面,边跑边喊:“亲近三下,亲近五下”,把大家笑提前仰后合。

“姐妹们,别打闹了,果园到了”

听到这句话,红梅才停下了脚步,大片的果园就在眼前,香气扑面而来,让人情不自禁有大饱口福的**。

“姐妹们,咱们摘果子吧!咱们从东往西走,一会儿在园子西面碰头,大家别太贪玩、要注意时间。一个时酉时在这儿见面”

“快点,我们除了吃饱,还要比一比谁摘得的果子多。”

说着,有几个腿快得已经跑进字果园里,开始摘苹果、梨、柿子、甜果、柿子、桑葚,

“苹果好脆好甜蜜啊!”

“桑葚真好吃,你看你的嘴吃成了红色,好像吃血一样!”

“这柿子太涩了,我的舌头不能动了,翻不转了。”

慢慢地,大家分散开来,声音也越来越远,园子里慢慢地恢复了宁静。

红梅边吃着甜果,边往前走,甜果是他最爱吃的水果,果质松软,水分较多,那种甜味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甜。每当秋天,父亲总会领着她去园子里去摘这种果子,父亲说:这是只有雁北地区才有的品种,传说是北魏建都平城(现在的大同)时,从波斯国进贡来的,后来因为萧太后特别喜爱,特命令平城周围的阳和道广种甜果。

女孩有女孩的天性,有时她拿到甜果时舍不得吃,就会用红色或者彩色的毛线编成“果络子”,把果子放进去闻味道或者挂在脖子上向小朋友们炫耀。

不一会儿,红梅便落了单,其它的姐妹已经不知跑到那儿去了。“时间不早,篮子也装了一半的果子,我不如坐下来歇歇吧!”不知不觉她就在草地上睡着了。

她迷糊迷糊中,感觉到全身冷嗖嗖的,一睁眼发现有个人正爬在自己身上,旁边还有一个穿军装的人正月兑衣服。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干什么,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红梅边挣扎边喊,边用手打、用手抓,可是却无济于事。

“小娘们,别叫了,这儿那有人,喊破嗓子又有什么用!你还是挺挺得吧!”

红梅边挣扎边喊,边用手打、用手抓,可是却无济于事……

时间过得真快,小媳妇们摘完果子却聚集的地点,可左等右等也不见红梅。于是分头去找,“红梅,你在那儿?红梅。”

最后在园子里发现了红梅,但是她已经上吊自尽了,上身穿了一件红色小袄,一件米黄色麻布窄腿裤。当众人把她放在来时,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于是大家慌作一团,安排人回村里喊人。

等九爷和他们家里的人来到果园后,这边大家忙着为红梅收拾遗物,忙着给红梅烧“告天纸”,那边九爷却器成了一团,任何人劝也无动于衷。

“红梅,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这一会儿时间你爱了什么委曲?你倒是说话呀!”

九爷如泣如诉的哭声,让旁边的小媳妇们都止不住哭了起来,为红梅的死感到悲伤,也感叹九爷命苦。

二妮更是哭泣得咬牙切齿,“那个王八羔子糟蹋了红梅,他们家生孩子没有,生闺女圏胳膊拐腿儿,谁干得要是让我知道了挖了他的眼睛!”

一会儿有人招来了门板和棺材,准备为红梅入殓。几个小媳妇用树枝围了个圏,开始给红梅擦拭身体、穿寿衣。解开钮扣后,大家发现小袄里有两片南瓜叶子上面写满了字,仔细一看是一份遗书,赶忙交给了九爷。

遗书这样写着:治平,我走了,我对不住你。我真的对不住你,我已经不干净了,我很脏,跟纯洁的、干净的你不配。

请原谅我,有和你打招呼就离你而去;请原谅我,有为田家留下一男半女;请原谅我,给田家带来了不光彩。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要替我多在二老前敬孝。我做了对不起田家祖宗的事,入不了祖坟,就把埋葬在果园边吧!

你还年青,一定要再续一房老婆,要不谁去照顾你。我走了,我在那边祝福你,有时间的话每年十月一给我烧几张纸。

你的红梅

悲伤的九爷,抽泣地读着上面的内容,越读越伤心,越读越慢,泪水打湿了衣裳,鼻涕沾满了双手,他竟然读着读着晕了过去……

待九爷醒了以后,红梅已经入殓完毕,画匠正装裱棺材,棺材前放在一张供桌,上面摆着瓜果、点心各三盘,摆红烛两根、烧高香三柱,棺材两边各悬白绫一条。

“谁让你们把红梅停在野地,谁让你们干的,红梅她是我田家的媳妇,灵堂必须设置田家。”

“治平,她可是在外面恶死的呀!咱们的风俗恶死尸的人不能进家门!”一位本家的叔叔说。

“我不管,我不管。红梅受了这么大的委曲,你们还忍心这样对她!”

众人劝说九爷,可是他把住一个老主意始终不松口,父母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同意。于是人们又忙着在田家布置灵堂,忙着移灵……

接下来的日子里,九爷每天不是坐在房间发呆,说是在红梅的棺材前烧纸,一天下来饭也吃不香、水也喝不进,他的身体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黄。

就这样,把红梅的棺材埋进田家祖坟后,九爷病倒了。找了几个郎中,有的说急火攻心,是受了强烈刺激后气血淤塞所致,需舒肝清热,通气养血;有的说长期压抑、悲伤,从而悲伤肝,思伤脾,忧伤肺,需改变环境,调理情绪;有的说先天中气不足,脾胃气虚,需补肾阳,提中气。可是吃了多少副中药也不济事,九爷依然没有见好多少好转。

有病乱求医,经别人介绍,找了不少的暗医进行诊断,有的说是田家阴气很重,有两个冤死的鬼魂迟迟不愿离去,需要设供堂、烧高香、摆祭品,请和尚为她们超生;有的说是田家祖坟被破坏了,改变了以前的格局和风水,需要请懂风水的先生来重新夺得清坟;有的说是九爷的命硬,五行中与金、火、水、土全部相克,天干与地支相配六十年中只有逢天干为甲年份才吉利,剩下的年份都不吉利,一生中都是不能离开木。

在中医、西医和明医、暗医的共同努力下,九爷的身体依然如故,不见有多大的起色。

一天,村里郎中枊书尕来到了田家,再次了九爷了把了脉。

“治平这孩子我是看着出生的,这次我也不能不救了!”最后,枊书尕挥笔开出了一个方子。

“唉,好坏也就看这个方子了,得下一剂猛药,猛药治大病、猛药救死人!”

田牛娃一看,药方中写着:砒霜三钱、全蝎九钱、蜈蚣三条、牛黄九钱、雄黄九钱、朱砂九钱、水牛角九钱、当归六钱,阿胶一两二钱,活血藤九钱、冰片六钱、郁金六钱、杜仲九钱、生地一两二钱,水煎服,一日三次。

“枊郎中,这方子里面既有砒霜、全蝎、蜈蚣,又有牛黄、雄黄,

都是一些……的药,能行吗?”田牛娃轻声的问。

“这是我琢磨了好几天,请教完师傅后才拿出的方子,我也没用过!”

“老头子,治平已是这样了,行不行也该试试看。”

药抓回来后,九爷他娘赶忙去把药煎了。

九爷喝完后,感觉到身体有两股气到处游走,一会儿热气逆行而上,一会儿冷气顺行而下,过一会返了回来。

“我好难受,好难受!”

“孩子,你那儿难受,你忍一忍就好受了。”他娘赶忙抓住了九爷的手。

“我热,冷,难受。”说话间,九爷从嘴里吐出了一股秽物,然后昏了过去。

田牛娃一看九爷昏了过去,“郎中,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治平他没有事吧,死不了吧!”

枊书尕上前一把脉,发现脉象不浮不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双上前检查了一下秽物中夹杂着痰、血、没有消化的食物。

“天助我,治平的沉疾已大有好转,这剂猛药已将治平多年来淤塞的气血、痰水排出大部分,再连服七日,定可恢复。”

七天中,九爷的身体日渐好转,脸上渐生红光,饭量也恢复期到从前。

可有一点,他的话却越来越少,用字也越来越简单,每天总共也说不了五句话,每句话也就是一两个字,与村里的人的答话基本上就几个词:是,不是,

行,不行,吃了,回嘎……人们为他的不幸而感叹、为他的痴情而赞叹,有人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有人猜测他是女鬼附身。

可是有谁知道,九爷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疙瘩,那就是红梅是如何死的,红梅为什么时候要上吊?这个迷伴随着他,也困扰着他、折磨着他,让他不能安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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