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匣匠的棺材 第十七章 福春投靠九爷

作者 : 361352629

这天,有一个年轻后生约模十五、六岁的样子,来到村里找九爷。一见到九爷,马上双膝跪下倒,就吆喝大爷。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咋不认识你。”九爷有纳闷。

“大爷,我是牛光的儿子——牛福春,也是您师傅牛青山的孙子。”

听到牛光的名字,九爷心里就觉得堵得慌,那年兄弟分家产的事,让九爷对牛光很不感冒。

“大爷,我爸妈都死了,妹妹被人家拐走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您的”。

看到孩子仍然在地上,九爷赶忙把他扶了起来,毕竟孩子无罪,也与那些事情没有关系。

牛福春站起来后,就向九爷述说了事情的前前后后。

原来,牛光与牛科因为分家产而闹僵,弟弟牛科被逼远走科伦。从牛光本向不愿意强占大部分家产,但生性懦弱的他不敢言语,任由老婆胡来乱为,闹得兄弟翻脸、亲人决裂。

牛光心中十分郁闷,辛勤劳作、饮食不均加上心中难以解的疙瘩,而患上了疾病,不时感觉胸闷心痛。可他既怕花钱又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一个人憋着。

第二年,牛光他老婆生了一个女儿,叫褔玲,女儿国的到来,给牛光增加了更大的动力和压力,他更加是早出晚归、辛辛苦苦,多一个人多张嘴嘛!

同年,他的岳父家被划为地主成份,没收了所有田地和油坊,多次被拉出去批斗,老汉经不住事情的变故和批斗的打击,晚上在饭里悄悄放了“闹耗药”,老两口撒手而去。

女儿褔玲三岁那年,牛光他老婆领着孩子在大门口乘凉。他老婆有些内急,让孩子自己玩。等她解手后返回来一看,孩子不见啦!这可了不得了,于是她哭天喊地在村里找,找了大半个村也没有孩子的身影。后听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侉子(阳高对操外地话的人的称呼)抱着一个女孩朝阳高县城的方向走了。

牛光他老婆赶忙向阳高县城的方向追去。牛光听说后也从地里跑回来,一路向北。

沿路问遍了人,转遍了阳高的大街小巷,也没有女儿的踪影。回到家中已经半夜12多点钟,牛光他老婆哭了整整一夜,牛光只蹲在地上不停地抽自制的烟卷。

第二天,两口子继续撒开人马到处寻找,毫无结果。第三天,第四天……

连续一个多月,根本没有女儿的消息,只知道后听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侉子抱着一个女孩朝阳高县城的方向走了。最后,牛光决定放弃,可他老婆却听不进去,每天喊着女儿的名字褔玲到处乱跑,慢慢地头也不梳,脸上也不洗,有时三天、五天也不回一次家……人们说她疯了,她会反击一句“你才疯了”。

也有人说:这都是报应,是她欺负小叔子的后果。

老婆疯了之后,牛光既当爹又当妈,白天下地劳作,晚上回来还得为儿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生活十分辛苦。他还得隔个十天半个月,把疯老婆找回来,给她换换衣服,吃一顿饱饭。

1948年冬天,牛光连续一个多月找不到自己的疯老婆,后来村里的放羊的说在大白登见过她。最后,终于在小白登村口白登桥的桥墩下找到了已经冻死的她,牛光给她换了新衣服,把她埋了。

连续经受打击的牛光,身体愈来愈差,有时在咳嗽时会伴有血丝。儿子福春劝他去看病,他总说不防事,养养就好了。1953年春天,牛光基本上已经卧床不起,隔壁的邻居看到他这样,帮助把地种了,可又遭遇罕见的洪水、冰雹灾害,基本上是颗粒无收。

8月底,牛光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告诉儿子自己要走了,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去找九梁洼村的田治平田大爷。然后让田大爷给远在库伦的二叔写封信,请求二叔收留他。

牛光走后,在邻居们的帮助下,福春把他葬入牛家的祖坟,守孝四十九天后。福春便按照父亲的遗嘱来找九爷。

听完这悲伤的故事,九爷良久没有言语。

“孩子,我记得,你应该十四了吧!你还没有吃饭吧!”

“大爷,我不饿。今年十四半了。”

九爷从缸底挖了些玉茭面,抓了一把白面,在锅边炕了四个锅贴子(雁北地区的一种饼)。福春推辞了几下,便抓起锅贴就往嘴里放,不一会儿,四个锅贴全部进肚了。

“好吃吗!”九爷模模福春的头,问道。

“好吃,好吃着哩!我好多天没有见过玉茭面饼了。我们村有一半的都是逃荒去了。”

“什么?一半的人都逃荒去了。”

“是的,人们没有吃的,把野菜挖完了,只能逃荒。”

“你爸爸让你找我?你要去库伦?”

“是的,我爸爸死的时候告诉我,他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决定,也没有干过什么大事,希望我能拿得起、放得下。他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二叔,可抓起灰比土热。他说只要您能给二叔写封信,二叔一定会收留我的。”福春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你才十四岁,去库伦路可远的啦!”

“我爸爸说,二叔离开家去库伦时也才十七岁。我要去库伦干一番大事!”

看到这孩子坚定的信念、坚强的意志,九爷想起青山舅凡事做到最好的风格,想到了青山舅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不忍心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青山舅的孙子远走他乡。

于是九爷劝福春留在九梁洼村,只要有自己一口吃的,就会有他的。

可是福春却表示自己主意已定,无论要前往。但九爷却坚持要他留下,“你年纪还小,去库伦路途遥远,加上你爷爷照顾我多年,我不能让你受罪。”

就这样,福春只好留下。

可是坏消息不时传来,各个村每天有人到外面逃荒,听说在阳高县与内蒙相邻的二十六村,人们牵儿带女、啼饥号寒,正如《走西口》那首民歌所唱一般。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手拉着哥哥的手,

送哥送到大门口。

哥哥你出村口,

小妹妹我有句话儿留,

走路走那大路的口,

人马多来解忧愁。

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

汪汪的泪水肚里流,

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只盼哥哥你早回家门口。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苦在心头,

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

盼你也要白了头。

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袖,

汪汪的泪水肚里流,

虽有千言万语难叫你回头,

只盼哥哥你早回家门口。

不管走西口唱得有多么悲凉,也挡不住人住人们逃荒的步伐。不论口外的前景有多么凶险,也挡不住人们救生的愿望。人们不停地从二十六村前往口外,寻找一个能够解决温饱的地方。据统计从9月份至11月份,全家迁移口外有647户,部分人口迁移的有4132人,两项合计正式办迁移证出口外的达七千人左右,加上未开迁移证的约达一万多人。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风匣匠的棺材最新章节 | 风匣匠的棺材全文阅读 | 风匣匠的棺材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