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扫盲任务,九爷刚返回九梁洼村,县里又发出了《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传达了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精神,要求无论是城市、不是农村都要想方设法地除“四害”。
“啥是‘四害’?为啥要除‘四害’”
“‘四害’有多厉害?”
人们全都带着疑问,问村长,村长也说不知道,“我思谋跟地主、反革命一样,是压迫人民的家伙。”
直到县里的除“四害”工作小组来到村里,在会上讲了除“四害”的意义、安排部署,人们才明白了。
主席台上一个胖乎乎的、矮矮的女人是除“四害”工作小组的副组长,据说姓麻,代表工作组讲了话
“同志们,我姓麻,叫麻英,是这次除“四害”工作小组的副组长。大家也许不知道‘四害’是什么,‘四害’就是老鼠、苍蝇、蚊子、麻雀,当然我的姓是芝麻的麻,而不是麻雀的麻,我们要有政治觉悟,要与敌人划清界线。
同志们大家知道,老鼠、苍蝇、蚊子都是很讨厌的,老鼠偷吃粮食,啃咬衣服,苍蝇、蚊子每天嗡嗡、嗡嗡,还会传播疟疾。我们为什么要消灭麻雀呢,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据粮食部报告,估计全国每年被老鼠吃掉的粮食约三亿五千多万斤。据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室的试验,一只麻雀一年约吃谷子三升。全国被麻雀吃掉和损坏的粮食数量不比老鼠少。所以,老鼠、苍蝇、蚊子、麻雀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一定要响应**的号召,尽快消灭‘四害’!
同志们,有一句顺口溜是‘老鼠奸,麻雀坏,苍蝇蚊子像右派。吸人血,招病害,偷人粮食搞破坏’,讲得就是好。县里已经决定,要发动一切可发动的力量,采取一切可采取的措施。
到6月中旬,每人要交10根老鼠尾巴、100只苍蝇、100只蚊子和50只麻雀头,要交到县爱国卫生委员会。
同志们,我们要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思想,要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战役!”
麻组长的讲话,让人们弄清了“四害”,也增加了许多的惆怅,愁得是到哪儿去抓这些老鼠尾巴、麻雀头。
“这叫什么,抓老鼠、麻雀还有任务。”
“是该除,尤其是老鼠,‘四害’之首,最大的害人精。”
不管人们有多忙,也不管人们有多么不愿意,除“四害”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在九梁洼村开始了。
苍蝇、蚊子好处理,处理方法也简单。找上一根木棍、一张废汽车轮胎,绑到一块或缝到一起,一个简易的蝇拍了就制成了,举手之劳就可以消灭苍蝇或者蚊子。
相比之下,蚊子又比较狡猾、比较灵活。人们又想出了用烟熏的办法,于是村长组织劳力去地里割艾草和臭蒿草。
一到晚上,村里在四处点燃一堆堆的艾草和臭蒿草,蚊子闻到这些味道,便会头重脚轻,或者被烟气熏死,第二天用扫帚一扫,便满是战利品。
甚至于有人提议养蜘蛛,通过大量的蜘蛛来消灭更多的苍蝇、蚊子,可是抓紧到的蜘蛛不是跑掉了,就是饿死了。最后这种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相比之下,消灭老鼠和麻雀的任务就非常艰巨了。老鼠晚上才出来,又不知它们住在什么地方,人们在家里搬箱移柜,清查墙旮旯墙脚根,偶尔发现一个老鼠洞,用木棍去捅或者用水浇,可是狡猾的老鼠窜出来,飞快地逃跑,钻进堆满杂物的阴暗处,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村长见人们忙活半天,却收获甚微,便让九爷多做一些耗板夹,保证每家有三到四个耗板夹,不让一只耗子漏网。在九爷做耗板夹,村里的人们也在想办法,有的人自制了毒耗子的药,有的人水缸口上设制活动盖板,当晚上老鼠跳到缸盖上偷食,缸盖一翻转老鼠便跌进了水缸里。有一天下午,九爷给村长的哥哥家里,修理了一下锅盖,他熬的水胶剩下了许多,晚上有一只耗子不小心掉进去,被沾住逃不掉了。第二天,九爷了发现这一情况,立即向村长汇报,并建议寻找一种树胶来沾耗子,经过思来想去决定采用杏树流出来的胶水,来当捕耗子的工具。
阳高县从清朝时便盛产杏,历史悠久,主要产区在阳高县王官屯乡,而九梁洼村又紧挨王官屯乡,于是很容易取出了许多的杏树流出来的胶液。
得知九梁洼村利用胶液来沾耗子,效果明显。周围的村庄也去王官屯乡收集胶液,一下子行不通过了,王官屯乡各村也把胶液收集起来,在本村捕耗子,不仅收集杏树的胶液,还开始收集桃树、李树的胶液,一时间,大有“洛阳纸贵”的情形。
消灭麻雀的任务一直停滞不前,为此大家没少想办法。男女老少,一齐上阵,连明赶夜,用“轰、打、毒、掏”的综合战术,给麻雀以歼灭性的打击。
麻雀一般住在屋檐下、墙的孔洞里或者是没有人住的闲房里,运动开始后,村和工带着上人们挨家挨户地进行查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到处寻找麻雀的窝,只要找到便便搬了扶梯去掏麻雀窝,会一窝窝端掉,坚决的斩草除根,用泥土屋檐下、墙的孔洞堵住。
可是麻雀除了在春天孵化小宝宝或者小麻雀不会飞的时候,一般窝里很少有麻雀,只有麻雀衔来的食物和柴草,它们都飞到外面衔草啄食去了。有时麻雀虽然在窝里休息,但听到人们把扶梯往墙上靠的响动,便“扑仍仍”地飞走了。偶尔掏到一个麻雀窝,有刚刚孵出的还不会飞的幼雀或没有孵化的雀蛋,大家也会欣喜若狂。
轰的办法看上去动静很大,也有很趣,但效果却不大。村长将人们分成三个小组,让人们把村里的锣鼓、红旗全部收集起来,最后把家里的脸盆、水瓢也拿了出来,又从供销社买回了鞭炮。
三个小组,分别从东、西、北三面向麻雀发起了进攻,人们敲响了锣鼓、脸盆、水瓢,点燃了鞭炮,挥动着红旗,所有人大声呐喊,一时间,九梁洼的田地里热闹非凡,人声沸腾。
麻雀在声音的驱赶下,吓得从东跑到西,从西跑到东,刚刚落下来,又被赶跑飞向另一方向。这时,村民兵便会用仅有的几支枪将麻雀打下来,可是因为子弹有限,枪法不中,总共也打不中几只麻雀。倒是,把这些小东西累得精疲力竭,实际上人们跑来跑去也累得不轻。
后来,大家又想了许多的办法来捕捉麻雀,如用筛子、盆、箩来扣麻雀。找一块麻雀经常来的地方,打扫干净,然后用根木棍将筛子、盆、箩支起来,棍子中间绑根细线牵到远处,筛子、盆、箩下面放一些米粒。人们手拉着线躲在远处观望,发现有麻雀在筛子、盆、箩下吃谷粒,便拉动细线,使筛子、盆、箩倒下来把麻雀扣住。
有时,一块空地上会并排摆上20多个,筛子或盆,场面蔚为壮观,好像是搞一个大型实验一样。
这种方法也收效甚微,但却是人们最欢迎的一种。麻雀抓到后,人们把麻雀头揪下来,用来向县除四害工作小组交差。然后把麻雀的羽毛去掉、把内脏掏干净,用水冲洗干净,找一根铁丝棍或者竹签,把麻雀串起来,放在火上一烤,那个香味可传到很远的地方。
“麻雀姓张,越嚼越香”。老古人说得不错,闻到烤麻雀的味道,人们会循味而来,分得一条麻雀腿或者半块胸脯肉,寻就是最好的美味啦。
人们边细嚼慢咽着麻雀肉,一边谈论着今年收成的好坏,或者家长里短。有了除四害、抓麻雀做掩护,队长看到也不说什么,半天时间就在谈笑中过去了。
有时,村长会抓一只的麻雀或者几条麻雀腿,边走边吃,“任务书很紧张,不能这样掉二锒铛了,赶紧抓,多抓麻雀,还能多吃肉哩!”
最有效一种方法是用投毒药毒杀。有几天时间,人们在与邻村大安滩相领的田地里不断的发现死掉的麻雀,数量不等,鸟嘴乌黑,好像吃了有毒的庄稼。
最后一打听,才知道的是大安滩村用大米、谷粒、剩饭拌了“六六六”粉或杀虫剂等农药,等麻雀来吃,可麻雀闻到农药味也不轻易下嘴,有的只在拌的食物面前叽叽喳喳叫一阵就飞走了;最后大安滩村双在里面加入玉米香精,这样才有大批的麻雀来啄食,但也不会立刻被毒死,而是飞一阵后死在了别处,所以九梁洼村的人们才能够捡到。
有一天,九爷又捡到了30多只麻雀,正准备返回时。突然从邻村跑来了一群手拿铁锹、棍棒的人。
“把麻雀儿放下!那是我们的。”
“放下麻雀儿,你们已经偷了我们可多的麻雀啦!”
“啥是你们的?写你们大安滩村的名字的啦,你是麻雀叫啥?“”谁偷你们的啦!这是在我们九梁洼的地里发现的。”
“麻雀吃得是我们下了药的粮食,理应归我们。你们九梁洼村人真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你再说一句。”
“说就说了,不要脸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箭,有人人操起了家伙,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九爷赶忙劝本村的人少说几句,劝大安滩村的人消消气,对方也有一个老者不停地劝本村的人。
最后,九梁洼村人同意将今天的麻雀全部归还大安滩村,而大安滩村也同意将方法告诉九梁洼村,一场地风波才算平息。
可是没有几天,县里下了紧急通知,说大安滩村的猪误吃了下了毒药的玉米,人们人又吃了死猪肉,导致6人上吐下泻。严禁各村再采用投毒的方式来抓捕麻雀。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除“四害”运动退去色彩,慢慢在平静中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