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前脚儿刚刚出门,后脚儿村妇联主任、治保主任和村长的老婆就进门了。
“治平同志,你已经单身30多年了,我看也该考虑一下老来老去的事啦!”妇联主任还没有跨上炕沿,就说开了。
“治平呀,昨天晚上我家里那口子跟我说起你事,想让你把河南来的那娘俩个留下来,我思谋了一下这事能行,你五十六、七岁,她四十五六岁,岁数正合适,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老来伴到老了才有用,才是最好的伴儿!”村长老婆往前探了探身子,用手模拉一下九爷家的炕台和席子,拍了拍手上的土。
“你看,这么多土,要是有个女人给拾夺拾夺,就不一样啦!还有那被褥垛好像牛粪片,有女儿一定会方方正正的!”
没有等村长老婆说完,村妇联主任又抢过了话题,“田治平同志,村长应该已经跟你说了,我们村委会认为是件好事,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的好事,体现了我们阳高县、九梁洼村人民的热情好客、助人为乐的精神,我看你应该考虑考虑。”
“是的,时间不等人,你应该早下决定,要不那母女二人就离开了。”冶保主任也不甘落后。“治平呀,你看马苹她们母女俩挺可怜的,受了那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你们两个人又都是有“平”字,一个治平,一个马苹。实在是有缘、有缘啊!!”
“两个人以后是平平安安、美美满满!”
这三个人如机关枪一样的劝说,让九爷无所适从,不知该说什么。
“治平,不要考虑啦!她给你带了女儿,挺好的!你是不是还有地什么时候顾虑?”村长老婆问道。
一直站在后地的九爷说,“没有、没有,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我这要啥没啥的。”
“这不行子,你一点头就好办啦!马苹那儿,我们一会儿就去问问,保准同意,她们孤儿寡母的总得有个家。”村长老婆她们笑嘻嘻地走了。
她们三个人兴冲冲地向村里吴寡妇家里走去。吴寡妇去年老汉下世后,儿女让搬她到阳高县城里住,可是她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自己七十多岁的人,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村里就挺好的。实际上老人身板特别硬朗,直到现在提30多斤的东西心不跳、气不喘。
刚走了一半路,迎面就看到了马苹母女二人。
“哎,马苹,正要去找你哩!”妇联主任赶紧迎了上去,拉住了马苹的手,自我介绍了一番。还让治保主任把马苹身上背的东西接了过去。
村长老婆把马苹的二女儿耿春花抱了起来,用手给春花理了理头发,“这闺女真俊,真喜人,长大一定是个好媳妇!”
“你们是谁,您找我啥事?”马苹对这伙陌生人的热情有些疑惑,也有些吃受不住。
“我是村里的妇联主任,这是治保主任,那是我们村长的老婆。我们找你有点事谈谈。”
“什么事?”
“你们母女两个就这样到处找流浪不是个办法,我们想让父留下来,以后就在我们村——九梁洼地村定居下来。”
“定居下来?”
“对,在我们村住下来,以后那儿不走啦!”
“我又不是这村的人,在这儿房无一间,地无半垄!怎么定居?”
“你在九梁洼村成上个家,有了家就那儿也不用去了!”
“成家?我一个逃荒的人,还拖我带女的。”
“有女儿怕什么!逃荒又怕什么!”
听着妇联主任与马苹两个人一替一句地对答,村长老婆也有些忍不住,“我们村有个木匠叫田治平,光棍一人,人勤俭,重感情,光景也过得去,我们有意搓合你们两人。”
马苹沉默了一会儿,“能行吗?我看不行。”
“行,行,我们已经问了田治平的意见,他怕你平同意。”妇联主任抢着说,“我看咱们不要在这儿说啦,咱们还去吴寡妇家拉呱拉呱。”
说完,妇联主任拉起马苹就往回走。一进吴寡妇的大门,她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吴大娘,我们来了。”
看到她们的一伙子人进门,尤其是看到了马苹,“孩子,我说让你再住上一一在再走,你非要走,这不又返回来啦!”
马苹笑了笑,把春花从村长老婆手中接过来,放在了地上,“下来,下地去玩,看把阿姨累的。”
“吴大娘,是我们把马苹请回来的。”
“回来就好,还有这个小精灵!”吴寡妇用手指刮刮了春花的鼻子,“这孩子真好!”
“吴大娘,我们想让马苹和田治平成婚,这样她就不用带着孩子到处跑。再说田治平他一个人生活30多年,也该找个老伴儿啦!”村长老婆向吴寡妇解释道。
吴寡妇看了看马苹,“孩子,你是什么意见?这事关健在你,治平这孩子人倒是不错,懂得疼人,又重感情,还有一手好手艺,我这家俱都是他做的,这风匣用了20多年,就换过一次猫头,风还可大的了。”
马苹站在那儿,不停止地摆弄着手指头。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想一想,春花都6岁了,吃住都是没有具固定地点,不太好吧!”妇联主任又说。
“孩子,大娘说就留下来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现在这样子吃不饱、穿不暖的,要是和治平一块过,吃穿不用说,孩子也一定不会受罪。”吴寡妇也劝马苹留言下。
在众人的劝说下,马苹考虑自己一个女人,就这样东奔西走也不是个办法,春花跟着受罪,如果有个家,情况就会大大不同。再说,近一二年全国到处遭遇灾害,农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逃荒要饭也讨不到多少东西。
面对这种情况,马苹咬了咬牙,决定留下来,可是田治平究竟是何许人也?真的像大家所说那样么?她却一概不知,只能乘命打彩。她想如果两人实在过不下去时,自己依然可以离开九梁洼村继续逃荒去。
“行,我同意!你们去张罗去吧!”
“太好啦!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再说都是这么大岁数啦,今天就搬到田九爷家,你也没有什么东西。吴大娘你说。”妇联主任好像得了奖一样高兴。
“对,今天就行,今天是阴历四月二十六,是神仙里专管人间姻缘的‘月老’的生日,是个好日子。”吴寡妇搬着指头掐算了一通。
“啥,‘月老’的生日!太巧了,真是个好日子。马苹,要不咱们现在就走。”村长老婆有点迫不急待。妇联主任抱起春花准备就出门。
“不行,不行,就说举行典礼、不洞房花烛,也得讲究一下。你们去治平家,帮忙收拾收拾,买一根红裤带、一块红手帕、半斤糖块,让治平来这儿把马苹领回去。”吴寡妇拦住她们,“对了,准备点麻油、黄米面,中午炸上几个油糕,开开油锅,沾沾喜气!”
妇联主任她们听完后,乐呵呵地去通知九爷去了。
“孩子,这是好事、大事,你享福的日子的在后面哩!我还得向你道喜哩。”吴寡妇说。
“大娘,你不要取笑我了。我连这个人,连这个田治平见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是白的黑的、胖的瘦的、低的高的。”马苹央求吴寡妇。
于是吴寡妇把田九爷孤经历向马苹讲了一遍,尤其是讲了一下他与红梅、英莲的故事,称赞田九爷的为人处世、称赞九爷的重情重义、称赞九爷的艰苦朴素……
村长老婆和妇联主任返回九爷家,就把刚才的情形讲了一遍,并把吴寡妇让买得的东西告诉九爷。
九爷一听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好按步就班了,于是四个人分式协作,九爷前往县供销社去买东西,妇联主任和村长老婆收拾家、擦玻璃,治保主任打扫院子。
十一点左右,九爷把东西买了回来,顺便捎回来三两猪头肉、一斤白酒。
“回来啦,时间已经不早啦!快点去吴大娘家接马苹吧!我们两个人做饭。”村长老婆一边剪喜字,一边催促着九爷,她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块红纸,剪了三、四个大喜字。
于是,治保主任陪着九爷去吴寡妇家接马苹。
马苹收下九爷送来的红裤带、红手帕和糖块后,跟着他回来了。一路上,九爷抱着春花,不停地逗着孩子们玩,马苹扶着吴寡妇跟在后面。
亲眼见到后,马苹发觉大伙所说得一点不假,九爷确实是个好人,具体那点好,她也讲不清楚,也不了解,但是九爷对待春花的样子,让她感到心底踏实。
中午,村长从地里收工回来,一听说事情已经办成,马苹带着女儿到了九爷家。也跑了过来,嚷嚷着要吃喜糖、喝喜酒。
那天,村长和九爷都喝多了。
那天,九爷感受到了家的味道,隐约明白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真实内涵,他感觉父亲给他取名时应该有“修”和“齐”字,或者应该叫“修齐”而不是“治平”,因为只有提高自身、和睦家庭,才能有国家的长治久安,才能兼顾天下!!而自己的名字目标定得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