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吃了一顿油糕,马苹就带着女儿进入了田九爷的家,
家里有了女人,小院里便大不一样,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有了一日三餐的晨烟夕火。接下来几天,马苹把九爷的被褥拆洗了一遍,又买了一些大白把房子粉刷了一次,村里的人们纷纷竖直了大拇指,赞叹马苹的勤快、贤惠,说九爷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是上天对他的痴情所感动,给他送来了马苹这样一个好女人,让他下半生能够享受家庭的乐趣和幸福。
马苹在九梁洼地村落下户口后,村长把她编入4小队。从此,马苹也成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阳高人,成为了一个有家有室的女人。
结婚后,九爷才知道马苹45岁,小他一轮,整12岁,也知道了更多的关于马苹的故事,知道了他的不幸福的人生。
平淡的生活,就在上工、收工、吃饭、睡觉中不断地轮回,九爷和马苹每天一起里劳动,一起回家,他们两人劳作时,春花就和别家的孩子一起在田埂上玩。
人们在休息时常常会和春花开玩笑,“春花,你说河南好还是我们山西好?”
“不知道!”春花只顾玩,根本顾不上回答。
“这个人你叫啥?”有把春花拉过来,人们指着九爷问。
“大爷,不叫田九爷!”春花说完挣月兑那人的手跑了,人群哄堂大笑。马苹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着春花呼骂道:“这个灰女,谁让你叫的,再叫田九爷小心打你!”
又有人起哄,“你啥不叫他爸爸?”
“我有一个爸爸,再叫他爸爸,就有两个爸爸,可我就一个妈,不够用!”
人们再次笑得前仰后合,笑春花的童言无忌。可是春花的话却让马苹羞红了脸。
她也让春花喊九爷爸爸,可是孩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孩子的心中一直知道自己有一个爸爸,不能再出现一个爸爸。九爷也劝她顺其自然,让孩子慢慢适应,叫什么也行。
“你这个大爷跟你好,还是跟你妈好?”
“跟我好,他给买好吃的,买糖,买伊拉克枣,还和一起玩游戏,他没有给妈妈买过糖。”
“你妈每天和你一起睡,还是和这个田九爷睡觉?”
“我们一起睡,妈妈睡中间,我睡这一边,大爷睡那一边。”
……
春花的话引得大伙爬都爬不起来,有的人都笑出了泪。九爷和马苹却羞得脸一阵红似一阵。
回到家中,马苹和九爷商量让春花改口的事。
“哎,我说得让春花改口,不能叫大爷啦!应该叫爸爸。”
“叫啥不一样。”
“不行,我们吃你的、喝你的,再说她爸爸已经死了,乘小的时候好改。”
“缓缓不行吗?”
“不行,对了我还想把她名字改过来,跟着你姓。”
“啥?跟我姓,不行,那耿家不是没有后了,不行。”
“行,吃谁向谁,有啥不行,就叫田春花。”
“不行,春花是耿家的骨肉。”
“那就叫田耿春花,两个姓都是用上,一个是你的田姓,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人,一个耿世宁的姓,她的亲生父亲。”
“田—耿—春—花,这名字行吗?能上户口吗?孩子愿意不愿意!”
“一定行,我拿着村里的介绍信,去县里上户,捎带把春花的名字改过来!”
晚上,马苹告诉春花,以后要叫田九爷爸爸,不能再叫大爷。你的亲生爸爸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个收留她、供养她、疼爱她爸爸,也就是田九爷。
春花开始不同意,“我有爸爸,我有爸爸!”
马苹又把道理重复了一遍,许诺给孩子做一件共布衫,春花才答应了叫九爷爸爸。
说到改名字,春花听说以后叫田耿春花,高兴得不得了,“真好听,我以后就叫田耿春花啦!田—耿—春—花,我的名字有四个字,太好啦!”
第二天,九爷向村长请了半天的假,给马苹她们母女二人上户、给春花改名字,起初公安局的那个管户口的女同志死活不同意,“你们说是自己逃荒来的,怎么证明?孩子好好的中国名字不叫,非要起四个字的,我们没有上过四个字的,好像日本人一样。”
“同志,我的户口和村里的介绍信全部都有,怎么就不能上户。这那是日本人的姓名,田是百家姓,耿也是百家姓。”
“不行,我做不了主。你得找一下局长。”
“局长在哪儿?”马苹问。
“西边第二间房。”
于是九爷和马苹两人便敲开了局长的门,“局长,我们想给女儿改一下名字,他们得您批准。”
正在批改文件的局长抬起了头,把马苹手里的表格接了过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不是田治平吗!”
九爷听到局长说出他的名字,有点吃惊,疑惑地看着这位局长。
“我是赵大虎,咱们一起山东宁津县胡店镇端过敌人炮楼,你忘记啦!你们村长的三儿子牺牲在那儿。我是那个小个子,我们班长姓李。”赵局长激动地站在了起来。
听完赵局长的讲述,九爷一下子想了起来,他记得那时赵大虎还是一个大孩子,也就是二十多岁。现在却英姿飒爽,而且当上了局长。
“赵大虎,不赵局长,你啥时候来的阳高!”九爷上前紧紧握住了赵大虎的手。双人坐到沙发开始聊起来往事,一会儿说起在山东吃得煎饼卷大葱,一会儿聊起了那次炸敌人炮楼,天南海北,马苹站在在旁边不停地给两人加水。
“这位是嫂夫人,你看我忘了让嫂夫人坐啦!”赵大虎赶忙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让马苹坐。
马苹推辞了一番,坐了下来静静地他们两个回忆过去的事。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两人聊得太投机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有人通知他开会,赵大虎止住了话题。“本来应该留你们吃顿饭,今天真不巧,县有个会议,我得走了,改天我去你家吧!”临走时,赵大虎安排局里的人与河南省虞城县公安局联系,把马苹落户阳高的事沟通一下,然后把春花的名字改过来,说有如果事他顶着。
两人在回来的路上,顺便把结婚证领了。马苹与九爷开玩笑,“你这人还挺有名,也挺有面子的,局长都和你有关系!”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马苹庆兴自己遇到了村长这样的好人,来给她们牵线;遇到赵大虎局长顶住风险,一上午办完了落户的手续。如果不是这样,她不是被饿死,就是得返还那个让她伤心的虞城县。
这年,也就是1958年8月13日,人民日报报道,**在视察山东省历城县时说:“还是办人民公社好,它的好处是可以把工农商学兵合在一起,便于领导。”**的这一指示发表后,一个大办人民公社的热潮迅速在全国兴起。
进入10月初,阳高也办起了人民公社,县里提出要全面实行人民公社,建立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工、农、商、学、兵五位一体,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全面结合的一流的人民公社,要劳动生产与武装斗争相结合,全县组成了1个师、10个团、82个营、620个连、2455个排、24690个班。
而人民公社,是以户籍制度为基础的,凡是在本村、本乡、本县有户籍的人才能吃公共食堂,才能有饭吃。如果继续逃荒,因为个人手中没有的粮食,就有施舍的心也没有力量。
九梁洼村办的叫红星人民公社,村里成立大食堂、幼儿园、托儿所、社办中学,建成了粮食加工厂、缝纫组。春花进了村里的幼儿园,马苹被吸收到缝纫组里,九爷是半工半农,闲时帮村里整修农具,忙时参加田地劳作。
据乡里有关部门计算,九梁洼地村共有劳动力368人,其中妇女142人,有耕地680亩,通过办人民公社,妇女们摆月兑了家务劳动的束缚,投入了工农业生产。土地的集中作业优势得到了发挥,以前全村的土地锄一遍需要12天时间,现在有3天就足够了,公社的土地连成一片,拖拉机的作用也就可以充分发挥出来了。还有就是全村的人“真正是一家人了”,大家都是人民公社的社员,一律平等,共同劳动,共同消费,有福共享,有祸共当。九梁洼村群众欢天喜地,载歌载舞,认为真正的社会主义已经来到了。
人民公社成立之后,为了进一步宣扬人民公社的成绩,提高了人们的积极性,县里要求夏季作物样样丰产,要超出历史同期最好水平。于是各公社开始“放卫星”,虚报产量,出现了亩产4000斤的玉米,亩产3000的高粱。而县城关镇东风人民公社放的三颗巨星,更是震动人心:一号卫星田1.6亩,亩产玉米2万斤;二号卫星田1.5亩,亩产玉米1.9万斤;三号卫星田1.8亩,亩产玉米2.2万斤。
各社你追我赶的局面让人们激动,也有心里没底。村长来找九爷商量,别的公社都放了“卫星”,九梁洼地村该如何办,该报多少亩产。
九爷劝村长不要跟着胡闹,说这是吹气球,气球越来越大,但迟早要破灭。但是不报高产量又通不过县乡的审查,显得落后,两人经过商量,咬牙报了个亩产玉米2800斤,小小地放了“卫星”。
那段时间,九爷悄悄跟马苹说,人民公社时间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