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与这个因箫声结缘的男子渐渐的熟悉起来,也越发的感受到对他的依赖。三天了,我估算着日子,一切成败,只看今天。
白沐修看出了我的忧虑,拍了拍我的肩。“公主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看着他,“不要叫我公主了,我已经不是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有些生分,就像朋友一样,叫我黛岚,或叫我岚儿,我记得你叫过。”不知觉,竟羞红了脸。
“好,岚儿。”他温颜如玉,眼色亦是温柔的。
“沐修,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他一愣,却也没说什么。我继续说着:“沐修,其实我觉得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与相爱的人相厮相守。不要山珍海味,只要简单地吃些自己做的粗茶淡饭。不要绫罗绸缎,只是些平常百姓家亲手织的粗布衣裳。房前种一片竹林,冬夏清幽寂静。然后与心爱的人静静的呆在这竹林后,弹琴作诗,吹箫下棋,这便如神仙眷侣般了。”
“岚儿……”他的眸里一刹那亮起了微微的光,手不禁向前伸了伸,温热的手掌触及了我冰冷的指尖,随即握起了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若是我们可以离开,我愿舍弃一切,陪你建立起自己的世外桃源,然后做一对与世隔绝的恩爱夫妻。”
我的嘴角上扬到完美的弧度,任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温暖、踏实与安稳的感觉。秋水盈盈的眸子流露出混合羞怯与娇怯的眼波,带着默默的娇靥,含羞的风情,却委实令人动心。白沐修一把将我拉向他,使我完全投入了他的怀抱,紧贴着他温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如鼓点般急促的心跳声,那刻温存的、浓浓深深的、眷眷的,将这天地也沉醉。
门外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我开心的大喊,一把从他怀里挣月兑出,欢喜雀跃着,“是皇兄带着落筱来了!他们成功了!”说着,跑了出去。
果然,皇兄后面坐着落筱,两个人飞奔而来,皇兄急切的喊道:“沐修,快带上岚儿走,我们被人追上了!”
我脑袋“嗡”的一响,却只感到被人抱起,我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到他透过衣服传来的温热的体温,脸颊依旧微微发烫,与他的温度一致。“抱紧我。”他说。我轻轻的环顾了他的腰。
我听到后面马蹄声的阵阵,心里也是阵阵疼痛,我不知道如今我环住的人现在是怎样的感觉?我只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逃离了。我们所构想的一切美好的蓝图终是化为泡沫,我只是担心,父皇会如何惩罚皇兄与白沐修。
就像阳光被打破了,碎了一地的梦境。早上迎亲的大宛国王子墨夷轩城与送亲的队伍碰上,墨夷王子没有听从侍卫的阻拦,看到了马车里的人不是我,于是大怒。此时皇兄已带着落筱疾驰而去,可队伍还是追上了我们。我只是诧异,我并没有见过墨夷王子,为什么他认得我。可是却终是无可去想,心已满满的被白沐修一人完全占据。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回宫,恢弘的大殿内是父皇冷漠的脸,那伤心的面孔,让我不敢直视。墨夷王子旁的使者在愤愤不平的说着,用尽了各种威胁,我看到父皇的脸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眼底,无法言语的沧桑与失望。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墨夷轩城,面前的男人依旧是俊朗的模样,不知为何,看到他我竟有一种特别别强烈的冲击感。那垂落腰间的浅褐色长发,被镶白玉的金环绾了起来,俊俏的五官透露着神秘的邪魅之气,却不失王公贵族间的风雅。他看向我,霸道的眼神炽烈带着如火的温度,似是要把我吞了般,却也隐约带着一丝温柔。我别过头,此时此刻,我担心的是那两个人的安危。
“禀皇上。”平南王环视了一眼朝堂,气势汹汹的说:“太子劫走黛岚公主,其罪名不可小觑。欺下瞒上,则是欺君。又差一点因为和亲未果而引起两国争端,如若这样,则为我朝带来种种危害。如今大宛国王子在此,恕臣直言,太子当废,为震我朝威严啊!”
“不要!”我喊道。“父皇不要惩罚皇兄,一切都是岚儿央求皇兄做的,岚儿不想嫁,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与皇兄无关。父皇要惩罚,就罚岚儿吧!请饶了皇兄、白大人与落筱。”
“不是的。”皇兄斩钉截铁的说。“是我把妹妹打昏,把她劫走的。岚儿醒过来,就已经在那个屋子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拜托白沐修照顾岚儿,确保她的安全,也是我又接走了落筱,希望她可以陪着岚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被废,只求父皇不要再逼岚儿嫁给墨夷王子了,我愿意承担所有过错。”
“太子爱妹妹的心切,着实让人感动,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太子及白沐修等人,一同劫走了公主,如今大宛国王子已追到这里,错过了结婚的大好时机,如果不惩罚,这让我朝天威在?皇上您的威严何在?”平南王依旧咄咄逼人。
“够了!”父皇脸上略有愠火,大拍了一下桌案。“传令下去,太子南宫释,劫走和亲的公主、欺上瞒下,已犯了欺君之罪,废太子、押送天牢,明天受审。”
他的声音略有颤抖,我看着他,心都揪成了一团,他继续说着:“罪臣白沐修,包庇太子,带着公主一同潜逃,同样收监天牢。宫女落筱,不但没有照顾好公主,反而纵容公主逃跑,实属当斩,念多年伺候公主的情分上,留全尸,赐白绫一条,即刻缢死。黛岚公主……”父皇冰冷的眼神,直视在我身上,却停住了嘴,没有说下去。
“黛岚公主是被人劫走的,这一切她都不知情。况且,黛岚公主是赐给小王和亲的公主,我想……不如让黛岚公主禁足三天,三天后,我重新迎娶公主。”墨夷轩城缓缓说道,眼神虽然含着对我的宠溺,却无法捉模。
“王子好度量。”平南王谄媚的笑着,“如此甚好,既显示出我朝的威严,也不伤了两国的情分。看墨夷王子的胸怀,令老臣佩服,圣上英明、英明。”
“不要,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愿意嫁给墨夷王子,求您饶了他们三个吧,他们都是无辜的,是被儿臣连累的,皇兄是当太子的不二人选。白大人正值好年华,前途无量。落筱,落筱跟了我这么些年了,她不能死!不能啊,父皇,求求你……饶了他们吧,儿臣愿意受一切惩罚啊。”我哭喊着。
“岚儿!”皇兄朝我大喊着,白沐修也望向我,眼中满是心疼。
那王子望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启禀皇上,皇上不用惩治的这么严格,太子虽然有罪,但不至于被废,落筱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跟了公主这么些年,一定有了感情,就不要处死她了。皇上就当是给小王——您的驸马,卖一个人情,把那名小宫女放了吧。不然,您处死了她,公主再为此埋怨本王,日后我夫妻二人的感情,如何和睦?”他笑着说。
父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终是缓和了一些,“好吧。那就放了落筱,但被遣到浣衣局做三天的女工,三天后随公主一同嫁到大宛。”我看向墨夷轩城,他仍笑着。我没有感激他,别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兄与白沐修,泪水夺眶而出。
“来人,把南宫释、白沐修一同押进天牢,等待明日受审。黛岚公主私自逃跑,关在自己宫内,禁足三天,派人严加看管!”父皇的语气越发坚决,仿佛丝毫不念父女之情。
“不要啊,父皇!请你饶了他们,饶了他们……”我被两位宫女架着走出宫殿,回头喊着。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