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青青似乎已经习惯了御轩从旁护佑的感觉。
别过皇后,小夫妻并肩往龙德宫进去。从龙德宫的大门口一直到皇帝的寝宫,一路上,他们唯一遇到的人便是喜公公。
喜公公应皇帝的要求,出来探查情况,原本是探探丞相百里荣浩可有进宫,却没成想一出来就遇到太子夫妇。他见那对小夫妻匆匆而来,脚步很快,风风火火的,以为他们没发现他,所以他转身便跑,准备先行去皇帝面前禀报。却不想,被御轩一眼瞄中。
“喜公公!”御轩唤道。
喜公公一听到太子的声音,背脊一凉,赶紧停住脚步,机械性地转过神来,一脸不自然地垂着头,恭敬地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既然看到我们,如何要跑?”御轩岂会不知道喜公公要先去报信儿?他只是用这样的喝斥来震住喜公公,让其精神紧张,没有精力在接下来的面圣中使坏。
“对不住太子殿下,奴才刚才没看到您和太子妃驾到,只因急着去给皇上沏茶,所以才显得匆忙了些。”喜公公斗胆地说着谎。
御轩嘴角一扯,语气森寒:“没看到?”
“罢了,没看到便没看到,我们走吧。”青青出来圆场,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等狗腿爪牙的身上。
御轩原本也没准备过多追究,不过是想将喜公公绊住,让喜公公没法儿事先去给皇帝通气罢了。因而,现在见青青出来打圆场,他也就不再紧揪着这等小事不放。轻微颔首,随后他和青青一同往里走。喜公公则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地跟在小夫妻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人走到内宫门口,但见皇帝慌慌张张地在寝宫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看起来心里焦急得很。
喜公公欲出声先行提醒皇帝,却被御轩一记凶狠的目光制止。
“父皇。”御轩拉着青青,一边往里走,一边儿沉声唤道。
这一声称呼?这口气……
皇帝浑身惊颤,猛地转身,抬眸望了,脸上的惊愕根本来不及掩藏,就那么明显地挂在脸上。
“百里家三兄弟玉湖围困父皇,乃是儿臣的主意。”御轩一来便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一旦他揽在背上,皇帝反倒不会对付了。
果然是这般。皇帝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半会儿才道:“你以为,朕就不敢动你?”
“父皇乃是‘真命天子’,如何动儿臣不得?”御轩还故意强调了那个“真命”二字,言语中不无讽刺。紧接着,在皇帝不及回神之时,他又道:“父皇被劫出宫,儿臣身为储君要派人调查此事,再平常不过。而且据儿臣所知,百里家的三公子并没有做出什么僭越犯上之事。当时他们力求父皇露面,不过为是为了稳妥起见,想确认父皇是否安然无恙罢了。此等忠心耿耿,父皇不褒奖也就罢了,怎可将之下劳受狱?”
“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还用你来教训朕?”皇帝说不过御轩,索性来横的,也不讲道理了,只管将“耍横”进行到底。
“既为君,便要有为君的气度风范,若要一意孤行,最后只能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御轩的嗓音越发地冷了。往常他或许还要与皇帝虚以委蛇,因为他还有所忌惮,怕亲人有个闪失。然而就在刚才,他突然改变了想法。
这老贼能将百玑宫的事情查了出来,想必其他的事情更是信手拈来。既如此,何必再伪装和睦?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事情摊开来讲,直接来硬的!否则,几句软话现在根本无法撼动老贼陷害朝中忠良的决心。
“你反了你!”皇帝怒不可遏。
御轩首次在皇帝面前露出毫无商量余地的神情,语气更比之前冷了三分:“探查天子被劫一事,乃是我亲口授意,要有错,便冲着我来。明日午时之前,希望你能下旨放了百里家三兄弟,不然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皇帝自然能听得出御轩话里的不同。这小子,现在居然在他这个天子面前,直接以“我”字自称,连“儿臣”两个字都省了!
莫非……这小子察觉了点儿什么?难道说,当年玉湖之事……对了,那魔煞神君能查得出来,凭御轩这小子的本事又岂能查不出来?不行,这个祸患绝对不能久留!
“你是在威胁朕?”皇帝冷斥,表面上还装得无所畏惧,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别的东西了。
御轩一脸冷笑,毫不避讳:“可以这么说!”
说罢,御轩不管皇帝的反应,领着青青转身便走,直接回了太子宫。
一回到太子宫,青青便支开所有人,关了门,劈头就朝御轩责道:“往常你挺沉得住气一人,今儿怎么就这么急性子?你不是不想现在跟他翻脸吗?你刚才这么一番威胁,他一定受不了要反抗了。哥哥们还在他手上,他要发狠对付哥哥们,那怎么办?”
御轩温和地笑着,轻柔地伸手过去将青青扯到自己身边儿坐下,不疾不徐地解释:“你怕什么?你那三个哥哥又不是吃素的,那老贼对付他们,他们不知道反抗?你不是喜欢先下手为强?趁现在老贼的计划尚未成型,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什么好时机?现在我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青青恼火地道。
御轩见青青显得太过激动,不想现在跟她谈及太多。他示意宫人前来沏了茶水,执起茶杯悠闲地品着,不时睨她几眼。
青青见御轩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慢慢地她也就静下心来,没有之前那么浮躁了。只是,摆在两人眼前的困难始终不曾消去,这让青青不得不充满担忧。
御轩终于出声了:“老贼已经知道百玑宫,而且还向母后提了。你觉得他会沉默多久,放任我们多久?”
“事情都捅开了,还能等多久,估计今儿个就得发作。”青青没好气地道。
御轩颔首:“这不就对了?横竖这仗是要开打了,我们何不掌握主控权?”
“可是哥哥们……”一提到亲人,始终是青青的软肋。
御轩神秘地笑了笑。百里家三公子在宫里才好呢,他们正好可以来个里应外合。
喝?还卖关子?青青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这家伙越发地小气了。
“今儿吃什么,我饿了。”御轩抛开所有事,安心与青青过小日子。至于说朝中那些惊涛骇浪,在他眼中不过是飞沙轻尘般渺小,他只要动动手指头便能将一切掌控。反而是眼前这个小妮子让他捉模不透。
青青撅撅嘴,摇摇头,叹着气:“你没救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知道吃?”
“什么时候也得吃不是?”他狡辩。
青青直接将之前被御轩喝干了的白玉茶杯递过去:“诺,慢慢吃你的茶去吧。”
扔下茶杯,她便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儿?”御轩一把拽住青青的胳膊,稍稍一带,便将她扯进怀中。
幸亏青青反应及时,能够在关键时刻抬头避开障碍物,不然这会儿就得被迫跟某人脸擦脸了。
没能成功揩油,御轩显得有点儿小失望,眸光一黯,满脸落寞,语气里还有那么一点儿小媳妇儿般的委屈:“你就装一回柔弱,被我算计一回又怎样?”
“哟呵?你算计我的时候还少?”她乌黑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再挣扎,由着他将她揽着。
纵然没能一亲芳泽,但至少她在他怀中,这多少能给他一点儿安慰。
正当两人情浓意浓之时,门外匆匆飘进来一抹银白身影。
因为青青面朝着门口的方向,所以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闯入者。
“喂!你这人怎么不打招呼就冲进来了。”青青一边快速地从御轩怀里挣月兑出来,一边儿拧眉朝来人责怪道。
怀中空空,御轩好生不是滋味儿,又见那个打扰了他好事的不速之客居然是御墨,不由黑着脸,冷着声斥道:“你这小子,真够煞风景的!”
说话时,御轩就差没咬牙切齿了。
御墨见自己破坏了人家小夫妻的甜蜜,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一脸乐呵呵的。这丑丫头,他就是不想看她太得意!就她这副样儿,真不知道二皇兄迷的是她的哪一点?
“看来,我来的很是时候,不然我这英俊无比的二皇兄就得被某个丑八怪给玷污了。”御墨半开玩笑半戏弄地朝青青道,而且还有意轻微地挑了挑眉以增强调笑的意味。
青青听了,也不自己对付,转而低头望向御轩,嘟囔着嘴,好生委屈地道:“看吧,你们家的人好欺负人哦,我看我还是黯然消失的好,省得在这里受人歧视。”
说罢,她转身便往外冲。开玩笑,她等机会溜走已经等了好久了,今儿御墨这家伙总算做了回好事,助了她一臂之力。
御轩哪儿容得了青青溜走?急忙起身就要去拦截她,却被杵在中间的御墨给挡住了去路。
“二皇兄,我有话要问你。”御墨当即出声,语气中显得很低沉,脸上更是盛满了严肃和认真。
御轩皱着眉头,不假思索地道:“有什么事随后再说。”
说着,御轩便利落地绕过御墨,大步向前追青青去。
御墨就是不希望二皇兄整天给丑丫头霸占着,更不喜欢看二皇兄总将丑丫头宠得无法无天,所以这会儿说什么也要拦着二皇兄。虽说他武功不及二皇兄,可也算个顶尖高手,若有心阻拦,二皇兄也得颇费一番力气才能甩开他。到时,估计丑丫头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几番被御墨堵截,御轩绕不开,索性伸手去推御墨。
御墨这回是横了心要拦下二皇兄,所以两兄弟居然在太子宫打了起来。
“二皇兄,暂且由着她去,她跑不了多远,顶多也就在宫里四处闹闹。”在御墨的心中,丑丫头就是个专横作怪,无所事事的娇娇女。他的话音方落,便接收到从二皇兄那双墨黑的眸子里射来的凌厉目光,不由改口劝道:“待我们聊完,你再找她便是。”
聊完了还能找得到那小妮子?御轩表示相当怀疑。甭说等他们聊完,即便就是刚才跟御墨磨蹭的这么点儿工夫,依着小妮子的身手恐怕都离皇宫一大截路了。罢了,他纵然现在去追也是追不上,之后再想办法,只希望她别轻举妄动就好。
沉下心来,御轩收起脸上的焦急神色,转而踱步往自己的座位而去,并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御墨也坐。
“什么事?”御轩问道。
御墨环视了一眼四周,用眼神定了定屋内几个侍候在一旁的宫人。御轩会意,朝房内的人轻轻拂了拂手,众人默然退去。
之后,御墨又在心中稍稍将语言组织了一番,极为谨慎地开口:“二皇兄是否有事瞒着我?”
御轩的眼中,精明的眸光闪了闪,但没有立即回应御墨。
御墨用很清澈,很纯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御轩。
良久,御轩开了口:“你指的是此番魔煞神君进宫劫持天子一事?”
御轩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更何况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他的兄弟,所以他根本没有准备跟人家打哑谜,直接便敞开了说。
而御墨对于这个件事情已经在心中思忖了良久,所以显得很敏感,此刻更是心细地发现二皇兄用了“天子”这个称呼,而非“父皇”。说起来,二皇兄虽然性子冷了点,可忠孝之心并不亚于他御墨,若非有什么隐情,不然二皇兄不会这样漠视父皇。
隐隐的,御墨心中的疑惑又加重了几分。
“百里追日三兄弟,以及钟莹莹,秦羽孟达这些人当真是你授意去玉湖调查真相?”御墨问得还算委婉。
御轩毫不迟疑地颔首,表示承认。其实,除了太子宫卫队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巧合凑到一起的,并非他指使。不过他没打算解释那么多,因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迎合了他的心意,代表了他的意思,所以他也就不用否认,直接将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他们口中怀疑之事,也是你提议?”毕竟在皇宫,天子脚下,御墨说话没敢太嚣张,怕隔墙有耳,所以问得很隐晦。然而,他相信,依着他和二皇兄的兄弟心,二皇兄能够理解他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御墨猜的不错。他话中隐含的问题,早已被御轩所听出。
稍后,御轩直直地盯着御墨,道:“何必经我之口证实?你该相信自己的怀疑。”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有这点儿好处,不必说得太白,只要稍稍一提,对方便能听出弦外之音。
“这么说……”御墨话还没完,便自个儿转移了话题:“二皇兄许久不曾去靖王府了,今儿可有空去靖王府陪小弟喝上两杯?”
“为兄如今乃是有妇之夫,晚上习惯跟你嫂子举案齐眉,哪有工夫跟你小子瞎混?”御轩轻笑道,俨然一个被爱情滋润的幸福男人。
只是,御墨还是在二皇兄那张幸福的笑脸中瞅到了一丝严肃。而且,他还发现,二皇兄那两束清冷的眸光闪了闪。
御墨看得出来,皇兄并非真被爱情冲得忘乎所以。适才那席话,二皇兄的言外之意应该是在暗示,去靖王府不太方便,以免让人生疑。只是,在御墨看来,靖王府好歹也在宫外,而且是他自己的府邸,多少要自由些。这太子宫位居皇宫之心,成天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实在太不方便。
于是,御墨又道:“皇兄与皇嫂自打成亲便成天的腻在一起,也是时候拉开点儿距离,小别胜新婚嘛。”
“哈哈哈!”御轩畅快一笑,说到新婚,提及他的感情生活,他最近是相当的惬意啊,简直就是如鱼得水,美得不得了。笑过之后,他欣然应允:“也罢,今儿为兄便跟你去一趟靖王府,今夜不醉不归。话说,你珍藏的那几坛成年的女儿红也该拿出来解解馋了。”
“真是请皇兄去喝我那几坛美酒。”御墨在外人眼中,向来就是个风流潇洒,不问政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的靖王府珍藏有陈年没有已然不足为奇,请皇兄过府一醉也在情理当中。
一到靖王府,两人便关在御墨房里,摆上一桌好菜,拎上几坛美酒,把酒言欢。
“现在,皇兄该说实话了?”御墨收起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很认真地问向御轩。
御轩夹了粒花生米,缓缓放入嘴里,又耐着性子细细咀嚼一番,眼神里显得深沉,似乎在想些什么。
“皇兄?”御墨见御轩想得入了神,禁不住轻声唤了御轩一声,想要将御轩从自个儿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御轩望向御墨,目光依旧深邃:“我说什么,你都信?”
御墨心头如遭雷击,估模着,事态严重了。只是稍稍忖度了片刻,他便丝毫没有犹豫地回道:“从小到大,就我们兄弟最亲,我何曾不信你了?”
御轩颔首,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假皇帝的一应信息全都告诉了御墨。
御墨听了,眼睛瞪得溜溜圆,目光呆滞,似乎被惊愣了。这果然是惊天大闻!不过,虽然震惊,但御墨并没有透露一丝怀疑,对于二皇兄的话,他当真是百分百的信任。细细想来,近年来,“父皇”的所作所为确实颇受他质疑,并不似他儿时印象中的那样。
接下来,便是长长的沉默。
良久,御墨开口道:“我印象中,父皇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现在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的懦夫。”
忽而,御墨想起“皇帝”在船中那副怯懦样,不由皱了皱眉头。
御轩也不接话,任由御墨慢慢地将脑中的一幅幅画面串联起来,以便理出头绪。
御墨想着想着,不由觉得浑身虚软,仰背靠在椅子上,头望着房梁上精美华丽的彩绘图案。这个动作,一直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御墨才从思绪中解月兑出来,眨了眨眼睛。
这时,御轩低声安抚道:“现在他基本已经露出原形了,想来很快就会对我们动手,你自己当心些,我近来可能没精力顾着靖王府这头。”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御墨半埋怨地道。
“你这小子不是最喜欢逍遥快活?一旦得知此事,你还能快活得起来?不到动手之时,暂且让你这小子畅快几天。”御轩一改沉重的口气,转而用轻松的语调玩笑道。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御墨极少向现在这样积极地参与朝政,看来父仇的威力的确无可估量。
御轩道:“现在他已经动了杀机,恐怕朝中一帮栋梁之才会因此蒙难。为今之计,先留住忠义之士,有人才有天下!”
“我明白了,我会立即着手,尽力救出百里三兄弟。”御墨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御轩却摇摇头,道:“那三兄弟是皇帝故意用来引开我们注意力的,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一则,他们武功均是不俗,那百里追日又满月复韬略,根本没有人能在狱中对他不利;二则,他们的罪名根本不足以服众,皇帝要以此罪名对付他们,只会引起朝臣们的不满,反而对皇帝不利,这点那老贼不可能想不到。”
“可是……若我们放任百里家三兄弟不管,岂不寒了丞相的心?而且,这样一来,也会让皇帝嗅出异样的气息。”御墨的担心不无道理。
御轩点头,表示赞同,而后道:“百里三兄弟之事,你不要插手,他们是我的姻亲,由我出面张罗即可。”
不错,由御轩出面最适合不过了,既可以让皇帝以为御轩被百里三兄弟之事困住手脚,又可以让御轩在青青面前表演一下英雄风范,博爱妻一笑,何乐而不为?
话到这里,说完了正事,御墨不禁好奇地将自己心中存了多时的疑问抖了出来:“说真的,皇兄你为何就一眼看中了百里青青?她……嗯,怎么说呢,似乎并不符合你向来眼高于顶的审美眼光。”
原本御墨还准备将心目中丑丫头的恶劣印象形容一番的,可鉴于上回二皇兄的警告,他还是决定作罢,改为比较温和的问法。
说到青青,御轩脸上阴霾全扫,两只眼睛了柔得几乎可以滴得出水来。这让御墨看了啧啧称奇。要知道,二皇兄平素都是一副冷死人不偿命的狠酷样,没想到二皇兄还有这么一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来他御墨往常是小瞧了二皇兄变脸的功夫,还以为二皇兄永远只是那一副冷表情。
御轩自个儿陶醉了好一会儿,才勾起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澎湃:“什么眼光不眼光的?等你小子有了心上人就懂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一切都是世间最美的。”
御墨忙不迭地摇头,直称:“不敢相信,很难想象……”
“你也不用想象,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御轩的心情越发地轻松,握着筷子夹菜的频率都快了几倍,酒香菜美,果然享受呐。
也亏得二皇兄这样沉得住气,大敌当前,他心情倒是挺惬意的。
“我硬是想不通,怎么就轮到那丫头……额,百里青青了?”御墨刚说到了“丫头”,便见御轩黑着一张脸,赶紧改口,用青青的大名称呼。
御轩以往对于这个问题从不正面回答,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和青青的感情属于两个人的**,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只是他不曾料到,自己平素间会无意识地将对青青的宠爱写在脸上,这便越发地激情身边人的好奇心。
御墨这会儿的好奇心就已经被点到了最高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内情。果然,但凡是人就有那么一颗“八卦”心,没有八卦趣闻的点缀,生活会少了很多乐趣。
“二皇兄,这会儿就我们俩人,你就直说了,她究竟哪点儿好?”御墨其实还有一个心思,想要趁着合适的时机治治那丫头,但发现对她似乎不够了解,所以打算从二皇兄这儿入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御轩咧开了嘴,不吝为御墨解惑:“在我眼中,她哪点儿都好。”
“哪点儿都好?容貌也好?”御墨觉得,二皇兄不是眼神出了问题,就心里有了毛病。丑丫头那副长相如果也能称得上“好”字,那天底下就着实没有“不好”的东西了。
“以后你就会明白,你嫂子可非寻常人可比。”御轩得意得很,还卖着关子,偷偷乐,竟然不将内情透露半点儿。御墨这小子风流鬼一个,四处招惹桃花,实在不让人放心。
看着二皇兄眉飞色舞地谈及丑丫头,御墨心中的疑问愈发深了,好想现在就去探探那丑丫头的底。既然皇兄不让他去天牢解救百里三兄弟,那他正好抽空儿去找丑丫头算算旧账。
﹍﹍﹍﹍
青青从太子宫出来,直接去回了百玑宫。
胖邪和瘦拓见宫主一回来,赶紧凑上前报告情况:“宫主,咱们在城外的据点被朝廷给封了。”
“嗯。”青青一边落座,一边儿用鼻音应了一声。
“宫主知道?”瘦拓惊疑地问道。
青青又点了点头,随后问及:“可有兄弟受累?”
“没有,幸亏宫主前些日子命属下将兄弟们都找回百玑宫,不然就麻烦了。现在的问题是,城外的院子被封,我们用来训练新人的场地就没了。”胖邪不无担忧地道。
青青想了想,道:“那就全都移到百玑宫来,横竖宫里也宽敞,现在不是还有好多空房?”
“宫主,宫里倒是还有些空房,可也不能全占了去,万一要应个急,可怎么办?再说了,咱们突然招了那么多新弟子,没有一番考验观察便将他们全数都领进百玑宫住下,若其中有一二个不坏好心之人,岂不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瘦拓越是担心起来。
“是啊,宫主。”胖邪附和,接话道:“往常老宫主在时,也没将所有弟子都引进百玑宫。这宫里毕竟机关密布,都是些机密的事情,断然不能让歹人窥探了去。”
“再说,现在是往常那些老兄弟还没有全都聚齐。一旦聚齐,再加上新进的兄弟,这百玑宫虽大,却也盛装不下。更何况,我们往后要发展壮大,人数还会上升,宫主难道扩修百玑宫?”瘦拓话到这里,只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兀自否定了这意见:“百玑宫坐拥灵山之脚,地方就这么大点儿,再扩充只能外山外修去。如若这般,到时反倒会降低防御能力,实在不可取。”
“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青青一脸平静地将视线在两位下属之前流转。
胖邪和瘦拓对视一眼,兀自摇头,轻声叹气:“哎!”
青青知道,其实最根本的问题是“银两”。一旦有了钱,多修几座宫殿,问题便迎刃而解。只是要让防御系统达到标准,简简单单修几间破屋抵不了什么事情。
“最近江湖上可有人前来挑衅?”青青换了个话题。
胖邪和瘦拓当即摇头:“最近京城命案,将百玑宫传得很残暴无敌,心狠手辣,反倒让往常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不敢妄来。”
“如此便好。”青青虽然暂时放了心,但也清楚,现在的安宁并不能持续太久。江湖中称王称霸全凭拳头解决问题,几十年前百玑宫横行江湖,令江湖震颤,无人能敌。当下百玑宫重现江湖,还不引来各方势力觊觎?只要打败了百玑宫,便能扬名江湖,谁不心动?
青青心中正有隐忧,那头胖邪就下了但书。
“不过……”胖邪吞吞吐吐,睨着瘦拓良久,两人无声地用眼神商量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青青微微蹙起眉头,眼中现出了一丝疑惑:“你二人平常不是挺干脆的俩人,怎么也支支吾吾起来?”
“最近江湖传言,传言……”瘦拓也起了个头,剩下的话又吞回了肚子了。
青青没好气地浅浅笑道:“你二人真会吊人胃口,我都被你们给弄得心里直发慌。”
胖邪和瘦拓又对视了良久,两双眼睛都是挣扎。
究竟什么事情?居然让这俩人如此忌讳言语?
过了好半天,就在青青耐性即将用完,准备开口追问之时,胖邪心一横,终于肯说了。
“外面传言宫主家里世代遭受诅咒,宫主也将命不久矣。这……”胖邪和瘦拓心惊胆颤地开了个头,却没能将话问完,因为怕听到肯定的答案。要知道,百玑宫好不容易才重现江湖,百废待兴,已是风雨飘摇,断然再禁不起霜雪侵袭。
青青“哈哈”大笑。
笑声方落,她道:“外面人造谣生事,你们也信?”
“可江湖传言,传的沸沸扬扬,只怕不是空穴来风。”瘦拓说这话时,眼睛的余光还是偷偷地向青青瞥了过去,想要暗中观察青青反应,借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然而,瘦拓却没有能从青青脸上看到任何端倪,见青青仍旧那副坦然于胸的神态。
两人终于舒了口气,齐声祝福:“只要宫主没事就行。”
青青则想,关于百里一族深受诅咒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怎么突然就传开了?不过这事儿倒真是个问题,还好现在御轩与皇帝也近乎撕破脸了,用不着她在从旁替御轩遮掩,更不用再跟御轩秀什么恩爱。他和她的关系虽有改变,但还不到如胶似漆的地步。
索性,她趁着这次回百玑宫,索性住些日子。如今不管是太子宫,还是百玑宫都是内忧外患,她得先行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才能有机会谈论振兴百玑宫,帮助御轩之类的问题。
“派个人替我收拾收拾房间,这几日我要住在宫里。”青青吩咐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若无十分紧急事务,不可前来打扰我。宫里一应事务,便交由你二人暂代。”
“是,宫主。”胖邪和瘦拓听说宫主要住在宫里,那还不高兴坏了?有宫主在,就好比在百玑宫搁了尊镇宫活佛,可以抵挡江湖上各路小鬼儿骚扰。
胖邪和瘦拓得了令,正要去忙活,又被青青唤住。
“派俩机灵点的兄弟混进宫去,打听打听天牢的虚实。若我哥哥们有难,及时援助,但切记不要透露我的消息。”青青心里也明白,哥哥们呆在天牢暂时是出不来的,而且他们也许根本就没准备现在出来。因为就此时而言,天牢反倒是最清净,最没争斗的地方,也是最让个假皇帝松懈不管的地方,哥哥们大可以趁机在牢中图个清静。
“宫主放心,咱们百玑宫的兄弟可不是长舌妇,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瘦拓保证道。
青青露了个笑容,算是对两位下属工作的肯定。
交代完两位得力属下,青青赶往自己在百玑宫内的大卧房而去。听瘦拓说过,那间大卧室几十年前是师父的房间,现在她接替师父,索性也沿用了师父的那间大卧房。
在侍女的带领下,青青前往自己的卧房。说起来,这还是她首次夜宿百玑宫,心里无端的还有些……是不习惯么?还是什么,总之她似乎有些思维不集中。
原本她是准备回房清修一会儿,可都还没进屋,在半路上便心绪不宁。也罢,像她现在这状况,即便回了房也集中不了精神,还不如随意在宫内走走,呼吸呼吸花草芬芳香气。
屏退了同行的侍女,青青漫无目的地在宫里四处走着,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这是怎么了?成天地想着甩开那家伙,这终于甩开了,心里……我是不是自虐啊我?”青青哭笑不得地敲敲自己的头,直怪自己心口不一。或许,她对他的感觉,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深那么一点点。一想到这里,她更觉无奈,不由继续自言自语:“不是回来闭关练功的?怎么老想到他?习惯这东西,果然厉害,让人不知不觉便被俘虏。”
“谁?”
青青正满怀心思地散步,突然从前方传来一声有力的喝斥。
闻声,她抬头望过去,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那回她首次来百玑宫时取走玉笛的那个琴台旁。琴台附近站了一溜儿的兄弟,其中一位面色最沉,可谓是义愤填膺,青青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从她吼叫的人就是他!
青青没有丝毫不悦,也没有多言,而是掏出袖中暗藏的九音玉笛晃了晃。
“参见宫主!”那些站岗守护琴台的兄弟们,什么也不认,只认百玑宫掌权者的“信物”!是以,当看到青青手上托着九音玉笛时,态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都退下!”青青的话音尚不及落下,那些人瞬间不见了踪影。可想而知,这百玑宫时何等厉害的一个武林帮派,行动之敏捷,恐怕鲜少有江湖势力能与之匹敌。
周人的人一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很死寂的静,静得人心生不安。
低头望着手里拖着的九音玉笛,青青缓缓走向琴台。记得上回就是在这里,她居然激发出了玉笛内隐藏的力量,让魔煞神君一路惨败!或许,这琴台也有种某种特殊的作用?
也许,她该改变思路,别处闭关,倒不如在此处试试?突然之间,她竟然一阵激动。只盼望,这回能如预期所料,若能调动玉笛的能量,御轩那边儿许会轻松很多。
怎么又想到他了?她哑然失笑。
随即,她将那温润的玉笛凑近嘴边,微动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