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是发错的短信息。
从凌晨时分简慈熄掉台灯,直到几分钟前——这隔了不到十小时的两条短信分别来自于两个不同的手机号,提及的内容却无怪乎还是相同的一个,旨在强调:你身边的这个是沈氏二少,而并非你爱的大少爷沈卿来。
发信息的人很谨慎,发信息给她的手机号码到目前为止没有重复过。当然,那些号码在她根本不报希望的偶尔试拨时,也从来都是提示“用户已关机”。
她通过朋友查过这些手机号码的来源信息,知道那都是不用本人拿着真实证件登记也能入网的号码。除了知道号码的所在地区之外,就再也模不到更有用的信息了。
…溴…
简慈当然也不能让沈临风知道这些信息的内容。
他们之间隔着个越来越敏感的“沈卿来”。
沈临风真相不明,她有口难言,唯一能保持统一的便是不去轻易提及那个名字,仿佛那是个高危弹炸,一旦触碰它便会遭遇到不可收拾的毁灭力。
不自觉联想到这个比喻时,简慈的心口皆觉得苦涩难当。抬起眼,她看向婚姻登记处门外——沈临风还没有回来。
前一对刚登记完的新人捧着两本小红册子欢天喜地相拥着走出门去。办公桌后长相喜庆的女性工作人员和善地冲简慈招招手,
“小姐,到你们了,把证件出示一下吧。噫,还有一位呢?祷”
“噢,请等一下。我男……男朋友出去接电话了,他一会儿就会过来。”
简慈说得嗑巴一下,叫那工作人员小小一愣,笑了,“还叫男朋友啊?就快要换称呼了,得赶快适应啊!那后面那一对儿先来吧!”
工作人员对另一对新人招招手。简慈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从前和沈卿来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没多少机会向别人介绍他,现在与沈临风是“地下情”状态,更不会向人提起他的身份。是以她说刚刚那句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管沈临风叫“男朋友”是很有些拗口的。
是了……
她都还没习惯称他是她“男朋友”呢,这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吗?
她没想到沈临风的行动这样迅猛,突然就给她来个结婚。他说要带她来民政局的时候她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这么些年的梦,就这样即将实现了?
她尽力抛开脑海里隐约的不安稳情绪,像是怕他反悔了似的在他怀里猛点头……
她是真心想要与他登记成为合法夫妻,可是她也是真心的“遗憾”,遗憾配偶栏里不是她一开始就向往与笃定的那个名字。她的愣忪和迟疑,除了讶然,还包括这个原因。
可是,有什么比嫁给他让她更不迟疑呢?
他要娶的人是她,她要嫁的人是他——能肯定这个,就足够了。
名字只是个代号不是?况且不光是他,她自己也换了名字和身份的……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思绪翻滚,却让她释怀了许多,微扬起嘴角,她低头打开包包翻找身份证。
沈临风是什么时候进了婚姻登记处的门简慈并不知道,她正将包里所有的东西清放在一边的长椅上,神形看上去有些急迫和慌张。
沈临风看向她,亮如星眸的眼里有些异样的狂热,却瞬间又黯然下去。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走近,一双长腿印入她俯视的视线里。
她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的歉然与委屈。
他脸上的表情却也叫她短暂的怔愣——虽然他仍旧微笑着,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笑容之中的满足与惬意已然消失……
她刚要开口问他刚刚接了个什么电话,他却先问她了:“找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她又尴尬又失落的神色丝毫未隐地浮现在脸上,“我好像忘带身份证了……”
嗫嚅间,她低下头,望着一堆散乱的物什无奈又懊丧的叹气。
他怔了一怔,脸上一股不易察觉的颓色,牵起嘴角,笑得似乎又无谓又带了几分自嘲。
他在她头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大手伸出来握住她的小手,
“没事。我们下次再来吧。我突然有个紧急商务行程安排,得马上出差一趟。”.
从民政局回到公寓的一段车程也是沉默的,不同于来时的两人各怀心事——这心事与愉悦沾不上半点干系。
沈临风仍旧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肘却是搭在车窗边,以手掌支着脑袋。
简慈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腿上,左手的拇指与食指一路下意识地摩挲右手上的戒指,看向车窗外的视线随着车子的移动而移动,没有固定的焦距.
直到抵达他的公寓,她开始依他的吩咐帮他收拾行李时,两人才又开始互动。
行色匆匆间,还能像平时那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
他对她指手划脚的同时,自己也穿梭在书房和卧室整放带着出差的电子产品,见她半跪在床边认真地叠他的衬衣再放进行李箱,忍不住抓起她来一通猛亲,落唇温柔,渐渐地却像是要抽干她所有的气息。
似乎和从前每一次的相处没有太大差别,可是他们都感觉得到,有些重点分明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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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风临时出差,简慈也没了待在公寓里的心情,想着手头上的新工作,吃过中饭便去了青瓷大厦。
在工作室门前遇到刚从开放式办公区出来的部门经理,经理见了她有些意外,隔着走道笑问:
“今天不是请假了么?”
“我……”
她刚要开口胡乱对付过去,经理背后闪出个优雅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距离,朝她纤柔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