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看着黑黝黝的小径,挑了挑眉毛。也许别人无法看清这条嵌在积雪之间的小路,但对于夏飞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
就连时那态度,夏飞直觉他没安好心,不过及春的事还没隔夜呢,连时也未必敢翻出什么大浪来。
从这条小径看来,地面上的雪非常的薄,带着深深浅浅的脚印痕迹,显然时常有人行走往来;不过这条路并非是正经砌出来的过道,只是被人硬生生的踩踏出来罢了,因此没准还真是条近路。
是走,还是不走呢?
就算不走这条路,夏飞也不担心会迷路,曹氏那边晚个一时半会问题不大,不过,夏飞憋了一肚子的好奇,想知道连时究竟要玩出什么花样。她夏飞两世为人,虽然抱定低调的态度,但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她要是个良善不记仇的人,当初也不会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还惦记着用眼泪鼻涕去荼毒范兴然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飞有夜视为仰仗,便兴致盎然的决定以身为饵,拿下连时的小辫子,到时候好好回敬他一招
只是,在踏上小径走了一段后,夏飞的肠子都悔青了
连时真TMD不是个东西不带这么坑人玩的
夏飞原本只当路上或许会有连时埋下的陷阱、绊脚石或者沟渠、坑洞一类,最狠也不过是半道敲个闷棍,要是这些,她的夜视能力和敏感的听觉都足以应付,然而,连时根本没有玩多余的花样,问题就出在这条近道的本身
小径上积雪很薄,并不是因为时常有人打扫,只是因为走的人多了,把雪踏平了,冰雪与渗透了雪水的烂泥糅合在一起,经过了一个冬天冻的硬邦邦的,夜风再一吹,直接就成滑道了夏飞都不用走路了,几乎是溜着滑着过去的,费了老劲才勉强保持了平衡,没有接二连三的摔蹲儿。只是,这还没完,这条近道是以破坏沿途的花草树木为代价踩出来的,因此小径两旁横七竖八着植物光秃秃的枝杈,把全部精力都用来保持平衡的夏飞,戳了划了的狼狈不堪,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夏飞边咒骂连时边哀叹,还不得不走几步就停下来喘口气。她犹豫着是否应该走回头路,虽然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再回去也得吃不少苦,没准继续往前走,反而更近一些。
不过不管往哪边走,这么一路溜冰总不是回事,迟早要摔个大马趴,夏飞就睁大了眼四处乱看,想找点儿东西绑在鞋子上,可以增大摩擦力。结果,她这仔细一瞧,该找的没找着,倒是看见边上厚实的积雪覆盖下,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太湖石碎块,甚至连小径上都时不时冻着一些。夏飞气的嘴都歪了,这连时真有够损的他肯定知道这附近打坏过不少太湖石,这要滑到摔着了,磕下碰下就得见红了
夏飞气呼呼的抱怨自己,太过小看连时了,这宫里的人就算年纪再小,心肠黑起来也没个下限。连时把她整这条路上,要真出个什么事儿,连时那边大可以推的干干净净,只说是夏飞自己走路不小心,毕竟这条道本身就常有人往来。虽然这事儿比起明目张胆的行刺来说,根本上不了台面,却也够让人堵的慌了。
夏飞虽然已经在琢磨着该如何折腾连时了,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自己平安摆月兑脚下的麻烦。夏飞顾不得心疼浪费了,打算直接扯些裙摆搓成布条绑在鞋子上。这事想想简单,可是冬季的衣裳料子里子芯子都结实的很,她手里也没有利器,弯着身子撩起裙摆寻找下手的地方已是费力,更别提拉开了架势用力撕扯了。
于是夏飞很不幸的拧着古怪的姿势,用力不匀,脚下一滑,身子就往边上倒去了。
看着天地飞快的旋转,夏飞连护住脑袋也来不及,只哀叹的想着要和一地的冰渣烂泥碎石做个亲密接触了,这该有多疼呀
可是,当她直勾勾的盯着天上的月亮足有五秒后,才发觉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后贴着的是一团温暖……
要说这会儿夏飞也是脑袋里不知哪根经搭错了,没有立刻站起身来,反而仰着头又往后倾斜了三四十度,看见了一个反着柔和月光的下巴以及憋着坏笑的一张脸。
那强忍着笑的家伙再也憋不住了,特嚣张特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傻丫头,你还能更傻蛋一点儿吗”
怎么又是范兴然夏飞对上回见到范兴然时那通乱七八糟的事,还记忆犹新呢,看见范兴然简直就像看见瘟神一般,巴不得远远的躲开他,以免被他某些潜在的“怪异癖好”给荼毒了因此夏飞二话不说,使劲挣扎,急着摆月兑贴在背后的那个人。只是她那一通乱来,小短手小短腿乱挣乱蹬,根本不可能在滑溜的路面上保持平衡,险些又要摔跤,被那个笑到岔气的家伙提着后领口才再次幸免遇难。
“真乖”范兴然笑的已经没有正型了,尤其是特意味深长的吐出这两个字后,笑的还觉不过瘾,又又狠狠揉了揉孩子被树杈折磨的早已乱糟糟的脑袋。
夏飞真心觉得,她前世的前世肯定把范兴然得罪海了,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遇到这么个讨债鬼,她所有的洋相、倒霉的模样,都被这家伙给一览无余了要不是她这会儿顶了个孩子的壳子,她真有一死了之的心了
对于红果果的嘲笑,夏飞飞铁了心不作回应,只扁着嘴给范兴然摆了张臭脸。
没有回到京城前,夏飞确实盼着见到范兴然,可是进了皇宫后,夏飞的心也彻底冷静了,她思考了一路,已有了新的打算,范兴然与范奕都已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了,她不能也不愿再被人当枪使了,所以她一定要远离卫朝深不见底的漩涡,要与卫朝所有的残余势力划清关系。
但这么快就遇到范兴然,让夏飞始料不及。眼前的范兴然与前两次见到时不同,原本随意散开的长发被*干净净的束了起来,身上是一袭相对合身的黑衣,显出了一副好身材,但当范兴然收敛了笑容后,黑色就衬的他有些深沉冷酷了。
范兴然见孩子是真恼了,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认真的说:“小傻蛋,这回吃苦了吧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还非得进来,以后可别这样冒傻气了,多留着神,仔细着这地方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要是把小命给交代在这种不着调的事上,岂不是让小爷我给你收尸的时候,还得被笑憋的要命”说到后面,他的语调又上扬了。
呸,有这么咒人的吗?会不会说话夏飞真想挠他一脸。
范兴然见孩子还绷着劲儿就是不理他,又好笑又无奈,他忽然略一弯身,把孩子整个儿给抱了起来,用的是那种抱孩子的专用姿势,单手拖着小,用胳膊把人架着,让孩子正好挨着他半身,可以搂着脖子不掉下去。
夏飞顿时炸毛
这年头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上回某人犯精神病的时候,不是还恶心巴拉的指着她鼻子,说什么不娶一类的脑病话吗?这会儿又腻歪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就算是恶心的公主抱她也就忍了,偏偏人就把她真当做了个十足的孩子,就差没用手拍着她的背,说“乖乖听话给你糖吃”一类的话了这是红果果的瞧不起啊,瞧不起叔叔可忍,婶婶忍不了
但是,夏飞无论怎么挣扎,都摆月兑不了“魔掌”的控制,人家那还有一只手空着呢,随便巴拉几下就把夏飞给收拾老实了,就算仅仅是几个脑崩儿,也够让夏飞喝一壶的了
武力值太过悬殊,孩子完败,气鼓鼓的蔫儿了,只好把劲儿都使在两只小短胳膊上,阴谋掐死这坟淡啊坟淡
范兴然看着孩子软绵绵的小身子无精打采的靠着他,紧紧抿着小嘴,亮晶晶的眼珠子偶尔还装模作样的瞪一下,偶尔又贼兮兮的打小圈儿,那模样活月兑月兑是个一时吃了瘪却野性难驯、还憋着坏打算伺机开溜的小动物。他的心都开始有些愉悦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挑,不由想到当年在山上的时候,怎么就没养个小兽什么的在身边,没事逗逗乐解解闷,也还是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