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答案太诚恳,这个答案又太忧伤,情绪转变得这么快,尤其慕雪白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无暇听得完全愣住。
“无暇姑娘觉得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呃?真的?慕雪白好像不会开这种玩笑。假的?因为他的声音太平静了,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两种猜测似乎都有可能,不过……慕雪白一向都是这么淡定,如果刚才那句话是一脸哀伤地说出来,那他也不是慕雪白了。
可转念想想,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就像那时若雪公主说的,好像没什么可能吧?
无暇的神情,已经明明白白地说出了答案,而慕雪白也很大方地回答了她的疑问,“她眼光不好,不过我不嫌弃她。”
噗……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无暇真的想笑出来。怎么听他说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真有这样一个人呢?!
“小白,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是。”
“那她见过你的脸吗?”
“没见过。”
无暇很是震惊,可是……慕雪白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露出本来容貌,那只能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得到我想要的女人”,她没记错吧,这好像就是慕雪白的原话。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慕雪白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他不是该露出真实容貌来,把那位姑娘迷晕?
“小白,你为什么不在她面前摘下面具?”
慕雪白想一会儿才回答,“以前觉得还没到别无他法的时候。”
哦哦……原来是慕雪白太自信了。不过以他的条件和人气,他大概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不被他迷住。
无暇开始有点好奇慕雪白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了,“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不摘下面具?”
慕雪白还是难得地有问必答,“我决定要摘的时候,突然发现又有机会了。”
嗯?无暇霎时间觉得使命感倍增,“我一定会尽快带小白出去。”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不能再让慕雪白再在森林里浪费时间。
看着她的反应,慕雪白突然淡定地勾了勾唇角,“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
无暇特别诚恳地看着他,“小白,我想打人。”
慕雪白答得气定神闲,“嫁给我,你就可以打我了。”
算了,无暇觉得她还是去撞树吧。虽然这段对话让无暇十分纠结无语,不过慕雪白的厨艺还是让她的晚餐吃得很愉快。
吃饱喝足之后,又一个问题出现了,他们没有地方住,原本以为可以仗着有内力护身,找块干燥的地方将就一夜,可是入夜之后,林中温度急降,加上林中湿气很大,那股湿冷寒气,很是难捱。
他们两个都是白天就从京里出来了,连斗篷都没穿一件,就算是现在坐在火堆边,也没觉得太暖和,要是这样睡一晚,第二天不发烧才怪。
无暇有点发愁,如果没人帮忙,他们到底多久能走出这片森林?现在又是冬天,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啊……要是真的十天半个月的不能离开,难道要动手建一座小木屋吗?
对他们两个来说,劈木头倒不是难事,可建房子……无暇有点头大地回忆着房子里横梁之类的结构,她对这些真是一窍不通。
算了,大不了还可以建成个木头箱子似的房子,总不会出错。无暇一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很快就恢复信心,问慕雪白,“小白,你晚上不睡觉可以吗?咱们还得继续找路。”如果今晚找不到离开的方法,明天就真的该动手建房子,以防万一了。
慕雪白笑瞥向她,“无暇姑娘觉得我很娇气?”
“是小白你太尊贵了。”无暇很真心地这么说。看他以前连鸡蛋都不认识就知道,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像是这种被迫呆在荒山老林,还连觉都没法睡的情况,跟他平时的生活习惯,相差太远了……
慕雪白很谦虚地否认,“其实是因为我气质太好。”
“好,是因为七爷气质太好。”无暇也真诚地称赞他,“七爷有一种让人想打你的气质。”
“嫁给我,无暇姑娘就可以随便打我了。”慕雪白还是老回答。
无暇无力地叹了口气,“小白,我其实是很小肚鸡肠的。”
“所以?”
“所以为了报刚才那句话的仇,我会带你在树林里绕一夜的圈。”
慕雪白优雅地站起身,很淡定地勾了勾唇角,“有无暇姑娘陪着,绕多久我都愿意。”
无暇被他一吓,差点栽到火堆里。她很真诚地再次提醒他,“小白,如果我被吓晕,你就没法离开这座森林了。”
“我不会把无暇姑娘吓晕。”
嗯,无暇很满意这句答案。可慕雪白紧接着就气定神闲地说,“因为舍不得。”
无暇没词了,出来混,果然是迟早是要还的,因为你迟早会遇到比你还强大的人!
两人各拿了一支火把,很小心地走在树林中。夜里不比白天,尤其是对他们这两个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的人来说,树林中确实是有太多的潜在危险,即便是他们都会武功,现在也不敢大意,都是走得小心翼翼。
无暇一向觉得自己胆子不小,可火光映照下,那些花花绿绿的毒虫毒蛇显得太过恐怖,她不相信鬼神,可是毒虫毒蛇还是让看得她脸色有点发白。
偏头看看,慕雪白还是走得优雅淡定,就像那些跃跃欲试的毒虫毒蛇,是想要朝拜他而不是攻击他似的……
“小白,你一向这么淡定吗?”无暇想要聊聊天,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恐惧心理。
“不是。”慕雪白报出了让无暇很意外的答案。
“嗯?那小白在什么时候不淡定了?”
“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慕雪白回答的声音还是很淡定的。
这个答案太出乎人意料,也太让人好奇和八卦了,不过想到晚餐时的那段对话,无暇又有点怀疑慕雪白在说假话,“小白,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无暇姑娘猜呢?”
“我猜……”
话还没说完就掉进坑里了。虽然两人是在说话,可无暇还是很小心地看着路,可她只知道看眼前,看四周,甚至看头顶,却不知道该看脚下,更不知道该提醒慕雪白看脚下。
两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一脚踩空,谁都救不了谁,无暇本想攀住坑洞的边缘回到平地上,却发现坑洞的边缘上都是长长的竹针,更惨的是,坑底也布满了手臂长短的锐利竹针。
如果真这样掉下去,她一定会被扎成一个筛子。以后就算被救上来,也只能当个筛子帮人筛米筛豆子什么的,想重新做人,还是有点困难的……
慕雪白跟她一起掉了下来,不过他左手一伸,把无暇揽到了怀里,之后右手掌风一扫,劈断了坑底密布的竹针。
慕雪白的反应很快,出手的速度也很快,可从他们掉下来到面临被扎的危险,其实只是眨眼的时间,所以……无暇觉得抱住她的手臂僵了一下,之后她就闻到了极淡的血腥味,为了护住无暇,慕雪白的动作再快,也还是被竹针扎伤了。
“小白?”无暇甚至觉得自己听到竹针扎破皮肉的声音。
明明被扎伤的是他自己,不过他看着无暇有点慌张和愧疚的样子,慕雪白还是淡定的模样,他甚至还勾了勾唇角,示意他的心情似乎还很不错。“无暇姑娘不怕我是在用苦肉计?”
无暇正在考虑现在是该先就把竹针拔出来,还是该怎么处理慕雪白的伤口。听他这么问,无暇下意识地摇头,不过还是随意地问,“小白是在用苦肉计吗?”回忆着易天漓以前偶然跟她提到的急救常识,无暇决定还是该先把竹针拔出来,所以想跟慕雪白说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是,”慕雪白回答得很淡定,“但这样说,总比真的掉进陷阱要英俊些。”
无暇正在撕衣襟的手抖了一下,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纠结着英俊不英俊的问题,只好提醒他,“小白,我要拔竹针了。”
慕雪白很淡定地点头。点了周围止血的穴道,无暇定定神,“小白太尊贵了,不了解这样的陷阱,也很正常。”说话间,她动作飞快地把扎在他腰上的竹针拔下来,再用撕下的衣襟先把伤口包扎好。手边什么药材都没有,也只能先这么处理,好在这只是皮肉之伤,可伤在腰上……
疼是一定的了,尤其以他们现在的条件,这伤可能还很不好养,别说是睡觉时的翻身,大概就连喘气喘得厉害些,都会拉扯到伤口。
慕雪白倒是很淡定,就算是无暇拔针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变化。无暇觉得愧疚,正要说话,慕雪白却问她,“这是什么陷阱?”
他已经受伤了,这种时候,再在精神上打击他,就太不地道了。无暇准备说谎,慕雪白却平静着声音提醒她,“我要听真话。”
其实无暇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树林,可她看过电视剧,这个陷阱,无论是位置、大小、布下的竹针长短,都很像……传说中猎人挖来,捕猎野兽的陷阱。陷阱其实很简单,挖好之后,底下布好竹针,在坑洞上面铺一张薄草席,再撒上土和枯树叶,伪装成正常的地面就行了。
知道真相之后,慕雪白也沉默了,他们两个大活人掉进猎野兽的陷阱很丢人,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有人挖陷阱就说明有人在这里捕猎,正常来说,这附近应该会有猎人造的木屋。”而且以备不时之需,猎人应该会在小屋中备有些金创药吧?
慕雪白现在受伤了,不适合移动,无暇又急着想去看能不能找到药,所以直接就说,“小白,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木屋,很快就会回来。”
慕雪白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微微勾了勾唇角,“好,我等你。”
无暇觉得是因为她害慕雪白受伤,心里愧疚过头,所以导致脑袋不怎么清醒,听力也有问题了。因为她听慕雪白刚才的那句话,竟然觉得那平静的声音听着很温柔,连带的让那句普普通通的话,听起来也像是承诺似的。
敲了敲头,无暇赶走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小心地跃出了陷阱的坑洞,有了白天的教训,怕自己迷路找不回来,无暇也不敢直接就这样离开。
摘了好几串树上的野果子,一路走一路丢,在地上留下一道十分明显的痕迹,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还好,十多分钟之后,她真的找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小木屋。
闯进木屋搜寻了一圈,翻到一件厚实的皮袄,又成功找到金创药,无暇立即飞奔出去,顺着自己丢野果的痕迹,回到陷阱的位置。
之前因为慕雪白的掌力,坑洞底部的竹针差不多都被削断了。找好落脚点,无暇跃下坑洞,先把皮袄披到慕雪白的身上,“看起来很新,应该是今年刚做好,还没穿过的。”怕他有洁癖,无暇还特地解释了一句。
慕雪白淡定地否认,“我没那么挑剔。”
嗯,他只是有人碰到他衣角,他都要把整件衣服月兑下来扔了罢了!不过无暇还是顺着伤患的意思,很真诚地点头,“嗯,小白只是气质太好。”
“无暇姑娘一直这么有眼光。”
无暇正准备不客气地道谢,慕雪白就已经淡定地补充了一句——“除了还没喜欢上我这件事之外。”
好吧,不跟伤患计较,尤其是不能跟因为她才受伤的伤患计较。无暇已经解开了之前系好的绷带,又小心地把慕雪白伤口旁边的衣服撕开,“小白,我要撒金创药了。”无暇有点发怵,古代的金创药,除非是易天漓那种医术超级高明的人做出来的,不然撒上之后是很疼的。
无暇离慕雪白很近,为了看清楚他的伤口,她一直半弯着腰,低着头,脑袋都快贴到慕雪白的胸口上了。慕雪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很淡定……嗯,声音很淡定地说,“无暇姑娘看起来很好吃。”
无暇的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金创药都丢出去,她站直身,正要问慕雪白是不是发烧了,慕雪白就更淡定地补充,“这是什么味道?”
无暇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慕雪白的思路,纠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慕雪白说的是她手上的味道,“是树上的野果子。”她之前为了标记路线,一路丢它们,手上沾到了野果的汁液了。
淡红色的汁液沾在手上,闻起来,确实有一种很诱人的甜蜜香气。无暇以为慕雪白说的是这个,说完就专心去给慕雪白上金创药了。
药粉洒在伤口上,发出轻微的呲啦声响,还烧起了小小的气泡,明知道那是在杀菌,可无暇还是看得心惊动魄的,觉得一定会疼死了。无暇一直在盯着慕雪白的伤口看,慕雪白自己倒是不太关心身上的伤,反而突然握住无暇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到眼前。
嗯?无暇的视线在自己的手和慕雪白之间来回打转,怕牵扯到他的伤口,也不敢硬把手抽回来。慕雪白的视线在无暇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放开她,淡定地评价,“看起来很好吃。”
无暇满头黑线地帮慕雪白重新包扎好伤口,有点奇怪地问他,“小白,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慕雪白想了想,淡定地说,“明天吃熊掌吧。”
无暇十分十分纠结地看着自己的手半天,之后用很真诚的语气说,“小白,你看完我的手就能联想到熊掌,很伤人的啊。”
“无暇姑娘长得不像熊。”
无暇十分感激,“谢谢小白对我的肯定。”
“你比熊白。”
无暇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小白,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小白刚才是?”
“夸你。”慕雪白答得很淡定。
“小白平时都这么夸人吗?”
“不是,”慕雪白很淡定地勾了勾唇角,“我只这么夸我喜欢的人。”
“小白,如果不说后半句的话,你刚才的话会更动听一点。”
慕雪白语气平静,“我是实话实说。”
无暇定了定神,提醒他,“小白,你的伤在腰上,必须要有人照顾。”
“所以?”
“所以你再吓唬我,我跑了怎么办?”
慕雪白特别淡定地看着她,语气悠然地回答,“我以为我是在施展美男计。”
无暇被噎了半天,最后只能真诚地称赞一句,“小白你最近真是格外活泼。”
慕雪白还是回答得优雅淡定,“那是因为无暇姑娘在。”
无暇被打败了,只好扶着最近“特别活泼”的慕雪白,一路回到了她之前发现的小木屋。小木屋也只是猎人建来,在上山的这些天临时休息用的,所以里面设施很是简陋,严格说来,家具只有一张床,其他东西都是挂在墙上或堆在墙角的。
无暇把慕雪白安顿到床上,找到一个破了一角的陶土炉子,生上火之后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除了慕雪白现在披着的那件皮袄,房间里能御寒的东西,只剩床单和一条还算厚实的棉被,至于吃的,她找到了一袋米,几块腊肉,一小罐盐,就这些。
在树林中想找食物并不难,这些应该是屋子的主人备了,以防万一大雪封山,没法出门的时候应急用的。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再上山?凭他们自己,应该是很难走出去了。
无暇找到了两个水袋,想要跟慕雪白说回小溪那边弄点水回来,转过身,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小白?”
“原来房子小有房子小的好处。”慕雪白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
“嗯?”无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正要上前看他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在说胡话。
慕雪白又说话了,“只有一个房间,就能随时随地看见自家娘子。”
无暇特别佩服地看着他,“原来小白肉麻起来也是这么强大。”
慕雪白十分谦虚地勾了勾唇角,“因为我是慕公子。”
她还是出门找水去吧……依然是用野果在路上做记号,无暇顺利地找到小溪,又顺利地拎着两个大水袋回来,路上还顺便摘了好几串野果。
在溪边时已经洗干净了手,无暇进门之后,先是端了水让慕雪白洗手,之后把一个小陶罐冲刷干净、烧水、洗盘子、洗野果、装盘,端到慕雪白的面前。
“小白,吃水果。”
“无暇姑娘很贤惠。”
“谢谢小白的表扬。”无暇拿起一个红红的野果放到嘴里,很惊喜地点点头,很好吃。她之前看它们比樱桃还要小上一圈,尤其是冬天还长在树上,还以为它们会酸酸涩涩的很难吃,没想到比樱桃好吃多了。
她正在吃水果,慕雪白却很淡定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他又开始吓唬她了,“小白,你身上有伤,应该多休息。”
“睡不着。”
“不动脑就睡得着了。”嗯,不要再动脑吓唬她了。
“原本就不是动脑,”慕雪白很淡定地勾了勾唇角,“只是动心了而已。”
无暇十分纠结地看看他,又看看那罐刚烧好的水,之后真诚地说,“小白,我想把那罐开水泼到你身上。”
慕雪白气定神闲地指导她,“无暇姑娘的气质,还是适合给我倒杯热水。”
无暇很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认真地提出建议,“小白以后成亲,一定要娶一位心理素质强大的姑娘,不然迟早会被你吓坏的。”
勾了勾唇角,慕雪白问得特别淡定,“无暇姑娘是在毛遂自荐吗?”
无暇彻底被打败了。算了,她还是别说话了。不过她确实想要不说话,可眼下有一个问题一定要解决——晚上怎么睡?
这木屋里只有一张床,虽然点了火炉,可睡地板也是绝对行不通的。至于那张床——其实很大。看慕雪白披着的那件皮袄就知道了,木屋的主人身材一定很魁梧,所以这张床已经差不多是双人床的尺寸。
可他们两个睡在上面,中间应该也没多大间隙了。再说慕雪白受了伤,实在怕夜里不小心会碰到他,别说是一张床了,就算是两张床,她也要搬离他老远,免得她睡到中途抽风,无意识中踹了他一脚怎么办!
算了,她就坐着睡吧,大不了明天白天再补觉。无暇打定了主意,也没跟慕雪白商量——她觉得这件事不用商量,就继续吃水果,打算吃完就睡觉。
而慕雪白躺在木屋中唯一的这张床上,神情还是很淡定,不过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当然是跟无暇不一样的打算……他们在林中找到了栖身之所,虽然慕雪白受了伤,不过他们两人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也会过得不错。
可因为无暇的失踪,京城中却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白天的时候,若雪公主在宫门口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无暇,不放心地回颐华宫查看,却发现颐华宫内的侍卫婢女都被点中穴道,昏倒在地。同样晕倒的还有皇后,而无暇却不见了踪影。
若雪公主吓了一跳,连忙叫人传御医,还特地叫手下去把易天漓找来。皇后遇袭,这么大的事,若雪公主想瞒也瞒不住,再说这是天运王朝的事,所以没多久,整个皇宫都知道颐华宫上下都出了事,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漓王妃失踪多日的事情也传出来了,还跟无暇的事一起传到了大家耳朵里。
虽然不是同一天发生,可其实两件事也并没相隔太多天,就有八卦的,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很多人都猜测漓王妃的失踪一定是跟无暇有关,一定是无暇水性杨花,不满意只做一个将军夫人,她暗中喜欢上了漓王爷,所以她嫉妒,对漓王妃下了什么毒手。
而纸是包不住火的,无暇的恶行,最终还是被皇后发现了,无暇见事迹败露,就打晕皇后,畏罪逃跑。漓王妃失踪的事,虽然易天漓下了死命令,不许府内下人外传,可还是不知是谁说出来了,还偏偏是这个时候。而现在的这个猜测,同样不知最开始是谁提出来的,可传播的速度却是惊人。
皇后昏迷不醒,易天逴和虞逆风他们就一直守在颐华宫里,等着易天漓的诊断出结果来。有易天漓在,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只能打打下手,不过看易天漓正在专心诊脉,太子又急着听结果,就连忙过去小声禀告,“皇后娘娘她是中毒了。”
“你们都下去。”易天漓已经看出结果了,淡声命令那些多嘴的太医。
“是。”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易天漓才一边施针一边跟他们解释,“这种毒叫半醉,中毒之人,会失去十天的记忆。”对身体倒是没其他影响,如果是身强体壮的人,不用施针就能自行清醒。
“半醉?”
“没错,这毒,是我做别的药失败了,无意之中配出来的,天下间只有我有。”易天漓忽然转头看着虞逆风,声音微冷,“下毒的人,是从漓王府偷走半醉的。”而颐华宫里其他人,同样也都中了半醉,想要从他的草药房中偷走这么大份量的半醉,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易天漓施针之后,皇后很快醒来,却完全不记得今天发生过什么事,就像易天漓说的,她失去了最近十天的记忆。不过除了记忆丢失,皇后的身体并无什么大碍,见没什么大事,虞逆风急匆匆地离开了颐华宫。
刚一出宫门,他立即发了信号召唤手下。在知道无暇失踪之后,他就把杨二派了出去。
因为觉得情况不妙,杨二的脸色有些发白,“主子,没有找到无暇的下落,但在城外发现了一队晕倒在路边的内廷侍卫。不过他们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连前几天的事都不记得了。”小心地看了眼主子的神色,杨二接着说下去,“若雪公主派去城门盘查的人注意过他们,不过因为这些侍卫打的是慕公子的旗号,蔷薇国的侍卫以为是宫里给蔷薇国送什么东西,就没搜查。”
裴亦辰原本也是在颐华宫外等着,虞逆风出来,他就也跟着离开。现在他跟着虞逆风听完这番话,突然笑了出来,把听到的传言都跟虞逆风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依然是笑得吊儿郎当的,“巧了,杨二带回来的消息,倒也可以拿来为传言作佐证。”
“因为若雪公主的盘查,小丫头想离开京城也不容易,所以她拿皇后娘娘做人质,逼迫皇后的心月复侍卫们打着慕雪白的旗号,送她出城。”
“对了,刚才我在颐华宫门口听到,皇后娘娘中的毒,是从天漓的手里偷出来的。”裴亦辰越说越高兴,笑得像要过年了似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天漓丢过什么药,漓王府那个草药房,就跟慕府一样,已经成了禁地,根本没人敢乱闯,这药,多半就是小丫头偷的。”把这一桩桩事都连到一块,把无暇罪证确凿的“事实”说出来,裴亦辰说得很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虞逆风一直没打断他,或者说他根本没理会他,只是低声吩咐着杨二什么。等杨二领命走了,他才阴沉着脸开口,“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
“说完了就去接小芸芸!这些天芸芸就住在你那儿!”说话间,虞逆风已经掠出去老远,裴亦辰笑着追过去,“逆风要出门?去找小丫头?”
虞逆风根本不理他,他走得太快,裴亦辰一说话,轻功就有点追不上他。缓了一会儿气,裴亦辰才接着问他,“你的脸色这么阴沉,想直接把人杀了?还是抓人回来问罪?”
心里心里焦急烦乱,耳边偏偏有个人嘀嘀咕咕没完没了地说话,虞逆风的声音里带了骇人杀气,“都、不、是!”
“为什么?”裴亦辰也没被他吓跑,还继续追问。
“根本就不是无暇做的!”
“你怎么知道,你有证据?”
“没有!”他根本不需要有证据就知道不是她做的!
“那为什么知道?因为以小丫头的古灵精怪,根本就不会用会留下这么多罪证的方法?”裴亦辰又甩出一堆问题。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一声不耐烦的大吼吼得惊天动地,虞逆风的耐心宣布告罄,如果裴亦辰再缠着他不放,他不介意动用武力赶人。
裴亦辰却不再拦他了,听到了满意答案,他笑着转身,“芸芸那小女圭女圭我会照顾好,你放心吧。”
没有再理会身后的裴亦辰,虞逆风飞速向城外杨二发现那队侍卫的地方掠去。
看了眼虞逆风飞速离开的背影,裴亦辰总算放心了。逆风刚才的“表现”还不错,要是刚才逆风稍微有那么点迟疑,就算他是他表哥,他也不介意跟他好好“谈谈”。
在裴亦辰的眼里,无暇就是个机灵鬼,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遇到多凶恶的敌人,她都有本事化险为夷,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无暇会出事,也不急着找人,直接去将军府接小芸芸去了。
如裴亦辰所想,无暇现在,确实很安全。时间已经很晚了,吃完水果,她就准备睡觉。木屋里能御寒的,只有一条棉被和一件皮袄,好在皮袄很大很长,她用来当被子盖绰绰有余。“小白,该休息了。”
“无暇姑娘打算怎么睡?”
“照顾伤患,我坐着睡呀。”无暇说着过去抽走慕雪白披在身上的皮袄,把棉被盖在他的身上。
慕雪白……慕雪白就特别淡定地点了无暇的穴道。无暇只能像根木头桩似的僵在床边。好在她的脑袋还是能自由活动的,她也还能开口说话,所以她特别诚恳地问面前的人,“小白,你要干吗?”
慕雪白语气悠然,“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无暇姑娘觉得我要做什么?”
“啊……”无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白又要我帮你挡风吗?”
慕雪白很淡定地勾了勾唇角,“无暇姑娘果然还是这么聪明。”
“全靠小白你的栽培。”无暇很谦虚。
笑瞥了她一眼,慕雪白突然问她,“无暇姑娘真不怕我做什么?”
“小白,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呀。”
“原来无暇姑娘也觉得我长得太英俊。”
无暇笑呵呵地看着他,“小白的脸皮这么厚,应该早就知道了呀。”
慕雪白谦虚地纠正她,“我只是皮肤好。”
“嗯,”无暇只好赞同地改口,“小白的皮肤是又厚又好。”
笑瞥了她一眼,慕雪白突然拉住无暇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无暇姑娘很可爱。”他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淡定声音。其实无暇跟他一样淡定,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慕雪白又突然蹦出这话来,无暇还是笑呵呵的,“跟英俊的小白没法比呀。”
“那不一定,”慕雪白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蔷薇国有句老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原来这里也有这句话呀,我还以为是情人眼里出慕公子呢。”
慕雪白谦虚地解释,“我做人比较低调。”
“那请问谦虚又低调的小白,今晚准备把我摆到哪里挡风呀?”
慕雪白不答,反而笑看着她,“无暇姑娘转移话题的本领不错。”
“全靠小白的配合呀。”
“无暇姑娘今天怎么没被我吓着?”
“因为我现在不能动呀。”
“所以?”
无暇呵呵地一笑,“越是处于劣势的时候,我就要越淡定呀。”
“无暇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因为我傻呀,呵……”
无暇久违的傻笑声让慕雪白也逸出一丝笑来。可是他却没再说话,直接把无暇拉到床上来,“摆”到自己身边,再点了她的睡穴。
无暇立即进入梦乡,所以今晚就结束了吗?
没有……慕雪白的视线在无暇的脸上转了一圈,突然又解开她的睡穴。于是无暇又醒了,而且是一时有点晕地醒了,“小白?”
“没什么,”慕雪白气定神闲地告诉她,“只是突然想吻无暇姑娘。”之后、之后……就又点了无暇的睡穴,之后他自己也睡了……
因为慕雪白昨晚石破天惊的那一句话,第二天早上,无暇是被吓醒的。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被点的穴道已经自己解开,而慕雪白……嗯,他不在床上。
小木屋很小,所以无暇抬眼就看到,慕雪白正背对着她,好像是在洗脸。洗脸是件十分常见十分不奇特的事,就算慕雪白总是戴着张面具,可面具也是需要清洗的……当然,这只是看到慕雪白的背影时,无暇脑袋里冒出的想法。
之后慕雪白就转过身来了……慕雪白显然也没有心理准备,他没想到无暇会提前醒来,他原本的打算,是在无暇醒来之前洗漱完,再重新戴上面具的。
可不管怎么说,慕雪白现在没易容,无暇终于见到了他的真实容貌。无暇觉得……有点恍惚。她摇了摇头,再摇摇头,却发现自己并没清醒多少,反而有越来越晕的趋势,之后她决定……倒回床上继续睡。
无暇真的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慕雪白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发现她的意图,慕雪白也不准备再易容,特别淡定地走回床边,“无暇姑娘早。”
“早。”
“无暇姑娘今天怎么不活泼。”
“眼睛疼。”
“为什么?”
“因为小白太英俊了。”无暇无论是声音还是心情都十分诚恳。嗯,英俊得耀眼,她应该预备好墨镜再围观慕雪白的……现在她终于明白若雪公主他们说的话了,真的见过慕雪白的脸,就会很一致地只用这一句话形容他——他真是太英俊了。
因为英俊到极致,就真的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描述这张脸了。这句称赞慕雪白早就听习惯了,他盯着无暇的神情看了一会儿,淡定地问她,“无暇姑娘被我迷晕了?”
“晕得很彻底。”无暇很老实承认。
“既然如此,无暇姑娘愿意嫁给我吗?”
“嗯?”正晕着的无暇一愣,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是在求婚吗?
见她回神了,慕雪白还是很淡定模样,“看来无暇姑娘晕得不够彻底。”
“很彻底。”无暇一时没法适应这么英俊的慕雪白,总觉得再看下去会尖叫晕倒,索性遮住了眼睛。
“这样被迷上几天,无暇姑娘会不会爱上我?”看着无暇惊愕的神情,慕雪白十分淡定地勾了勾唇角,“从今天开始,我不易容了。”
看到慕雪白的笑容,无暇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危险。离开京城之前,她真是该跟易天漓多学习一些医术啊!
一整个上午,无暇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为慕雪白说到做到,真的不再遮住那张英俊得会让人尖叫的脸,一直以真实的容貌在无暇面前晃啊晃。
嗯……其实慕雪白没有晃,因为伤在腰上,为了让伤口快些长好,他尽量减少了自己的活动,白天多半的时间,都是靠坐在床上。只不过无暇还一直恍惚着,所以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有点晃。
好在吃过午饭之后,慕雪白说他要午休,无暇才松了口气,总算能让自己不太正常的心跳平缓一些。悄声出了门,害怕慕雪白醒来后找不到人,无暇并没走太远,就坐到木屋门前的一块大石上。
她离开京城也有一天一夜了。无暇看着京城的方向,有点好奇她失踪了,大家会是什么反应。轻呼了一口气,无暇无奈地笑笑,把这个念头从脑袋中赶走。
之后,她开始翻自己的口袋。出来前没做准备,身上只有几锭碎银子,现在在森林中倒是不用花钱,可等离开这里,她总不能总是跟着慕雪白混吃混喝,到时还要想办法赚钱。
这个倒难不倒她,无暇并没发愁,把银子又收回口袋。现在她面前摆着的,就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了。
从左到右,有在很久之前,太子易天逴送她的那块玉佩,当时太子说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找官府帮忙。还有易天漓送她的那粒救急的丸药,不过她还是不知道吃下它会发生什么事。还有裴亦辰送她的那支玉质短箫,她曾经试吹过一次,裴亦辰也确实用最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再往右,是慕雪白给她的匕首,作用自然是不必说,至于实际效果……她还没用过。再再往右是虞逆风送的那个玉质吊坠,盯着那个白女敕女敕缩小版的自己,无暇有点想笑,嘴角扬上去,却觉得心中一片酸涩。
她并不知道当初是虞逆风亲手画了她的画像,再拿去请工匠照着画像雕的这个女圭女圭吊坠。无暇只是觉得工匠的手艺真好,女圭女圭脸上的飞扬笑意,跟当时的她一模一样。不是故意装出的呵呵傻笑,而是最开心时、自然而然的笑容,连眉眼间最细微的神色变化都捕捉到了。
有工匠这么用心地注意过她吗?这个疑问也只是在脑袋里闪现了一下,无暇并没多想。她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半天,又叹了口气,才把这些东西收到了口袋里。做完这些的时候,无暇不经意地抬头,却发现慕雪白就站在木屋门口,正盯着她的方向,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都看到了什么。
“小白?”无暇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你应该多睡一点,伤口好得快。”
慕雪白神色如常,很淡定地说,“无暇姑娘不在,我睡不着。”
“……小白。”无暇的声音很沉重。
“无暇姑娘想说什么?”
“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吓人,威力太大了。”
“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无暇被噎了半天,越看眼前这张脸越觉得恍惚,最后还是遮住眼睛,很认真很八卦地问他,“小白,长得这么英俊,你有什么想说的?”
慕雪白也很配合地回答,“以前觉得麻烦,现在觉得是好事。”
“为什么?”
“因为这张脸可以用来迷晕无暇姑娘。”
“小白,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八卦。”
慕雪白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淡定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很考验人心脏承受能力的笑来。慕雪白的行为已经很明白地说出答案了——他也是很认真地在“吓唬”她。
“小白,我是不是又惹到你生气了?”无暇虚心地请教。
“没错。”慕雪白回答得也很痛快。
“为什么?”无暇觉得自己最近还算表现良好,哪里又惹到他老人家了?!
慕雪白勾了勾唇角,用十分平静淡定的声音告诉她,“因为无暇姑娘刚才在想别的男人,我吃醋了。”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准备“欣赏”一下无暇被他吓到的模样,就径自回了房间。
看起来,好像还真的是生气了,慕雪白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无暇突然不怎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