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秋现在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从一个空中的视角在从侧前方俯视着这个小山包,因为没有任何的参照物,也看不出这个山包的具体大小来。
对自己眼前竟然会出现如此异状地张知秋大为讶异,不由地便想要更为仔细地观看一下更多的细节。
不过,当张知秋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时,却是霍然地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屋顶几根粗大的房梁!
有些晕菜的张知秋使劲地眨眨眼睛,终于地搞清楚了自己当下地处境、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
张知秋此刻,仍自身处老孙头家地那座空闲院子中连吊顶都没有地卧室里,而刚刚大约也就是躺在床上做白日做梦了!
不死心的张知秋再次闭上眼睛,果然便没有再见到什么该死的“大馒头”,却是觉得脑门发胀、眉心也是抽的有些头疼,不由地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想来自己当时虽然没有察觉出太过严重,但终究却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同性恋给拍到了脑袋的,是以这后遗症这时也终究还是新鲜出炉了的。
呲牙咧嘴地下床,张知秋蹒跚着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外边一看,发觉自己这“一觉”竟然躺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靠啊,这要是一天三顿饭的话,岂不是把午饭也耽搁了?”看着日头已然有些偏西了的张知秋嘴上嘟嘟哝哝着,心中却是在开始盘算着独自开小灶的可能性。
自打来到这明朝,前后也已经有好一段的日子了,张知秋肚子里那点儿还是从现代带来的“油水”,也早已是被熬的一干二净了,胖子如今已经是越来越不经饿了。
之前在辎重营时因为饭量充足还不大觉得,草原上的马肉虽然粗糙,但吃起来顶饥,唯有如今在老孙头家里,吃了几天都也是定量的清汤寡水地小米粥窝窝头,张知秋早已然是觉得,在自己一天地二十四个小时中,至少有十八个小时,是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中度过的。
当肚子日渐开始造反的时候,张知秋后来也不是没有动过张建东和张继宗这两个大佬的心思,甚至有些后悔起当日地话说的有些太过于决绝了,早知今日,当时厚着脸皮多弄点银子才是正紧。
事情到此,张知秋总算是切身地感悟到,为何在现代的那些官员们说话时都是那么地云山雾罩、不着边际,原来都是所谓地“话到嘴边留一半”,便都是在给自己留着后路的呀……
只是,忻州营地这些家伙在从辎重营一别之后,便再也没能照过面,这时却是想找也找不到人的,而对于这些个他原本是已下定决心要彻底撇清关系的人,也因为这肚子里的油水问题而让张知秋不时地“牵肠挂肚”一下。
有鉴于此,对于忻州营和张建东的未来与前程,张知秋自己也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了一些推演,总体感觉,在这种大敌当前地用人之际,还应该是不会被卸磨杀驴才是,但想要一步登天地飞黄腾达,那也只能是个痴心妄想。
事实上,对于张建东此刻的心思,张知秋也是认真地揣摩过的,因为有些主意,原本也是他对张继宗提点过的。
忻州营和张建东的短板,都是在于寡妇守空床——上边没人,而在官场这个极讲派系与传承的地方,没有站队的人是根本不会有任何地前途可言的。
当然,忻州营和张建东不是不想站队,而是他一个小小地募兵千户在此前根本就不入那些大佬们的法眼,他就是想抱别人的大腿也根本就无处可抱!
大明的军制,有些类似于现代地苏联,这边防军和野战部队,却是基本完全独立的两个系统,大同军镇,是实打实地“九边”之一,也就是大明地边防部队,那是一辈子不是战死、就是要老死在边关的。
而张建东的募军,说白了讲,应该是属于内卫部队,如果一定要与现代做类比的话,大致与地方驻军或武警部队相当。
不过,因为大明卫所体系地崩溃,如今在边军中也是有大量地募兵存在的,有些地方甚至还是以募兵为主力。
忻州营和张建东此次立了大功,在“雁北大捷”中显现出极为彪悍地战斗力和指挥能力,当即便被正自焦头烂额地大同总兵胡云峰所相中,竭力要把他拉进边军系统之中。
象张建东所部具有如此强悍战斗力的部队,不要说是在大同军镇数十万边军中,那就是在全国,也还当真是独一无二的。
如今的大明,几乎所有能打的部队都在边军,但即便是号称举国最为强悍地辽东边军,也绝对没有如此厉害到变态的队伍,他们的一场所谓大捷,其战果往往是以个位数的蛮族伤亡来计的。
事实上,大同军镇说起来拥兵数十万,但大多数的军户已然和老百姓差不了多少,真正可以拉出来一战的,充其量不过数万人,而且战斗力还没有保证,这也是为什么胡云峰如此急于拉拢张建东的原因所在。
张知秋因为怀疑大同军镇的边军中有猫腻——这几乎是必然的,只是和张继宗在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便让被后来胡云峰的许诺美得有些鼻子冒泡的千户大人立刻火烧般地想要跑路了。
功高震主,兔死狗烹!
其实无论是张继宗还是张建东,当他们清醒过来之后也就明白了,象忻州营这么一只表现地如此能打的部队,那要到了边军,肯定是要被往死了去用的,只怕是不用多久,张建东的这些子弟兵们,就会差不多死光死绝了。
届时再要补充进来的人马,那要听谁的,也就不用多说了……
事实上,当张知秋将事情敞开来说的时候,无论是张继宗还是张建东都很快地明白,对于大同边军来说,他们所看重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那区区数百人马,而是被这次战功所染红地这只部队的番号。
对于承平已久、但却连续出了如此严重疏失、打了如此大地败仗地大同边军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场振奋人心地大捷更为重要的了,况且胡云峰此刻也还算是处于“戴罪立功”的考察期。
而更为重要的是,一只在兵部、甚至皇帝那里都挂上号的军队,对于大同边军争取朝廷那每年都异常捉襟见肘的军费来说,无疑也是会大有裨益的。
当大明进入到崇祯时代的时候,蒙古人的威胁早已经是屈居第二了,如今对于大明江山危险最大的,是来自于白山黑水地辽东蛮族。
大明地整个军费,几乎一多半都被划给了曾经养贼自重的辽东边军——可以说,没有辽东边军昔日地着意放纵,也就没有今日地大金和日后地大清!
当拨开那些表面地浮华之后,即便是对于大同边军最为上心地赵普也心冷了下来,甚至更是惊出了一身又一身地冷汗来。
如今看来,对于张建东而言,当前最好的出路,其实就是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地方驻军;当然,如果要是能够活动到一个守备的职位,那可就一切完美了。
明朝的守备,相当于现代地军分区司令,从级别上来说,和游击是相当的,但是却是驻军在地方的,这在没有外敌大规模入侵的时候,大约也就没有多少生死之忧了。
不过,真要活动一个实职守备的话,光有军功却也是远远不够的,那需要公关、打点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怕是张建东等人这一时半会儿的,却还真是回不来忻州城的了!
大约是张知秋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妖孽”,无论是张建东、张建西、甚至还是张继宗,都显然是有些被他给吓到了。
这么做的一个最为直接的后果,便是整个忻州营地核心层对张知秋都有些下意识地“敬而远之”,但又本能地知道这是一个能够给他们带来重大利益的人,这其间地纠结与调整,也还当真是需要一个适应地过程的。
在张知秋原本是打算“以退为进”地给自己多捞些实惠而半真半假、故作姿态地拒绝了张建东的招揽、并且严肃地声称不许泄露自己的“身份”和存在之后,他的这些要求却是被忻州营的上上下下极其严格地执行了!
想到这伤心处,张知秋也只能说是自己慨叹:人作孽,犹可逭;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果不是自己出了这些馊点子、又装13过度地的话,没准如今自己还能时不时地找到忻州营那里厚脸皮地混点吃喝,如今却是指望不上了。
至于更具体的消息,在这个没有任何社会公开信息渠道的时代,张知秋也不可能知道,只能是蒙着头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从来都没有想过,这饿肚子的滋味,竟然会是如此的难受;如果还有比这更为难受的事情,就是预计明天还会要继续地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