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丁香 第三十章 政治和解

作者 : 狂歌走马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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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们搞吸引外资、推出优惠政策,是对搞贸易壁垒的一种补偿,让因为我们的贸易壁垒而利益受损的列强得到其他方面的利益补偿,把我们和列强之间的博弈引导成为列强内部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只要有利益关系在,我们总能找到办法推进的。当然我们也要作出牺牲,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拿的午餐。我也希望所有钱都让中国人自己赚,但现实情况是,我们必须要让别人有钱赚,他们才能甘心为我所用,对不?双赢,我还是强调这个概念。而且,相信我,我们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丁香清脆悦耳的声音让这段政治经济演说听上去不是那么枯燥。

“对于外资的投资我们怎样进行管理?”孙文问道。

“首先是行业准入标准。我想,除了少部分极其重要的领域——比如军工、资源开采之外,大部分行业都应该全面向外资开放。大部分民用轻工业行业可以允许外资百分之百的独资企业的创立,而象机械、化工等行业可以允许外资所占资本达到90%,铁路、通信等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外资的股份应该限制在49%以内。对于基础设施领域来说,你可以来赚钱,但别想控制我们的命脉。”丁香思考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这些标准还是需要我们开会讨论一下,并且,相应的,我们应该成立一个外资投资管理服务局。”

“服务?”陆皓东对这样的词汇还不是很适应。

“当然要有服务,而且,很重要。政府是什么?是高高在上的官府吗?不是,政府是人民的公仆,干的就是服务的事。说白了,你陆皓东就是公仆的大总管啊……”丁香笑道。

“全境开放?”陆皓东笑了笑,公仆的道理他明白,也就不多纠缠。

“原则上应该是吧。军事禁区、战略要地如何控制,这个需要相关单位都拿出意见。另外,我们是不是应该成立一个投资开发区,让外商投资能产生集中化的效益……”

“投资开发区?……”看着他们一脸的疑惑,丁香知道自己的很多想法还是太超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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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对很多人来说是收获的季节,对很多人来说则是萧瑟的季节。

年轻的光绪皇帝和年轻的维新党在这个季节里体会到的就是这种深入骨髓的萧瑟和无奈。轰轰烈烈的维新变法在光绪皇帝颁发了最初的一系列变法诏书后就陷入了僵局。诏书只是一种政治原则和纲领指导,并没有实质性的推进办法。皇帝原指望的诏书一下各地闻风而动气象一新的局面更本没有出现,别说那些守旧老臣,就是皇帝原本最指望的洋务元老湖广总督张之洞除了上书推荐了梁启超和杨锐之外也就无声无息了。

掌握中央和地方实权的守旧派和洋务派根本没把皇帝的诏书当回事。沉默的反抗、无声的不屑……这比针锋相对的对抗更让人无可奈何。难道把天下的官员都撤了吗?都撤了谁给皇帝看家护院、谁帮皇帝管理子民啊?

更加让人忧虑的是,还没等皇帝想明白要不要撤几个大员来树立变法的威严,帝党的核心大臣——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翁同龢却被老太后给打下去了。老佛爷终于出手了,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打中了帝党的死穴。除了翁同龢,维新党还有哪个大臣是真正有政治经验能帮助皇帝撑过大局的呢?

在慈禧太后的严厉斥责下,年轻的皇帝扛不住压力下旨将翁同龢开缺回籍。这下天下人都看出这天下到底是谁在作主了。丁香也意识到,历史终于还是按照其原本的惯性发展出了原本应该发展出的情节,虽然有些情节的时间地点发生了某些变化。

“戊戌变法”在原本的历史中又被称为“百日维新”,在丁香看来,在这个时空中,或许时间会苟延的长一些,但最多也就是“一百五十日维新”或“两百日维新”的区别了。中华民族在体制内的突围尝试终于要面临最后的失败了,腐朽的大清王朝葬送了挽救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

在丁香的眼里,有心振作的皇帝和壮怀激烈的维新党多少有些象那个与风车作战的唐吉珂德,孤独而勇敢,高贵而无力,悲壮而滑稽。当她把这个比喻告诉孙文的时候,孙文一脸苦笑。如果不是丁香的出现的话,这个理想主义的革命者会不会又是一个唐吉珂德呢?如果孙文问丁香的话,丁香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回答:会。

丁香在几个月前就作出了慈禧太后会首先打掉翁同龢的预判,这在国民党诸要员的眼里又成为此女拥有高超政治智慧的明证。于是当丁香提议革命政权和国民党向清廷释放政治和解的善意时,中央执委会豪不犹豫的举手通过了。

狡猾的丁香此时释放善意为扑朔迷离的局势又增添了微妙的变数。

在此时的皇帝和维新党的眼里,此时的丁香不象是对手,倒更象是盟友。一个在他们压力最大的时候让他们喘口气的盟友。如果能成功“招安”(当然这是皇帝对“政治和解”一词一厢情愿的解读)逆党,不仅政治上能加分、缓解被动局面,而且拥有强大武装、财力和社会变革手段的他们将成为变法的强大助力。即使是面对狼外婆的微笑,只要狼外婆说一声“我来帮你”,年轻的皇帝也会毫不犹豫的投入狼外婆的怀抱。年轻的皇帝确实感受到了山穷水尽的危机。

皇帝已经顾不上逆党此时提出的政治和解实际含义已经超出了**帝王朝代所能接受的底线。于是狼外婆和蔼的微笑进一步加深了清廷内部的裂痕。而狼外婆却在开明民众中博得了慈祥和蔼的评价。

“和平、进步、图强”,革命党提出的政治和解口号让以老佛爷为首的清廷主流派陷入尴尬的局面。在各个城市满天乱飞的传单让民众议论纷纷,现在即使顽固的老学究也不再坚持以“匪”来称呼革命党了。“逆匪”和“逆党”在形象上是有很大区别的称谓,“逆匪”往往让人感觉是杀人放火的贼寇,“逆党”则更象是文明的士大夫谋反群体。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丁香心里清楚,老佛爷对维新党的清算是不可避免的了,而现在这种局面势必让那个老女人的清算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谓的民心,就在丁香老辣的政治手段下发生着微妙而重要的变化。

同样老辣的慈禧太后又何尝看不明白这一点呢?可是她还有选择吗?“那个会作戏的女人”,据说这是老太后私下对丁香的称呼,据说提起这个称呼的时候老佛爷总是象在嚼茴香豆一样咬牙切齿。

听到这个称谓后的丁香置之一笑。

“21世纪的政客们的政治公关手段可比这丰富多彩多了,你这坐井观天的小脚老女人!”当然这种刻薄的话只出现在丁香的心里。她最近比较热衷于装淑女。

而在粤北对峙的革命军和武毅军之间更是保持着微妙的默契。双方定期会“冲突”一下,让满天乱飞的子弹来证明双方确实处于战争状态。

可是在前线的实际情况是:有时候革命军会送些鸡鸭鱼肉给武毅军,以慰问在粤北穷山区里嘴里淡出鸟来的清军弟兄,顺便商量下一次“冲突”爆发的时间地点和交火注意事项;有时候会通过喊话的方式来聊聊天,排挤一下寂寞,比如“对面的革命军听着……你们吃饭了吗?”“对面的武毅军听着……我们吃了猪肉包子。”“对面的革命军听着……操!你们的伙食就是好!”……

谁也不知道聂士成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老将到底是帝党、后党还是……中间党?

而且,谁也不知道,其实聂士成私下里秘密接见了丁香的密使。哦,不,冯国璋知道,这事就是他安排的。

“聂军门,您这到底演的是哪出啊?”冯国璋终于大着胆子问了他尊敬的提督大人。

“给武毅军的弟兄们留条活路……”聂士成的眼里终于不再是那种纯军人式的严肃了。在大清官场里浮沉了大半辈子,谁说聂士成不是个老辣的政客呢?虽然老聂并不喜欢政客。

“咱们好好防守,未必不是革命军的对手。”年轻的冯参谋官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武毅军是高傲的,谁也不能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

“年轻人啊……不错,有血性。”聂士成的话让冯国璋模不到脉络。

聂士成心里却是明白,弟兄们未必愿意和革命军打了。他的武毅军里肯定有革命党的人,关于革命军打土豪、分田地、减租减息、取消农业税等等传言在军营里迅速传播。革命党在这些农家子弟们眼里再也不是可恶的叛逆,而是让他们觉得亲近的自家人。前线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也睁只眼闭之眼。否则,他也不会接见丁香的密使了。

武毅军是高傲的,如果让聂士成率领他们进入抗击外国侵略的战场,他们肯定都是好样的,没有孬种。聂士成对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好兵心里有数。

可是和对面的革命军打,弟兄们却大有可能产生不出那种刻骨的仇恨和强烈的杀气了。革命党的思想宣传很有效,虽然聂士成不知道革命党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渗透进他的军队里的,但他心里知道,在这两个月来,革命军的同情者在他的军队里越来越多了。

同时,周边的局势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广东当面之敌自不必说。广西的革命军第二师已经彻底击溃了广西清军主力,占据了南宁府,进击柳州、桂林等桂北重镇只是举手之势,广西战局虽未糜烂,却也回天乏术了。而革命军的海军发起“刘公岛行动”,在福建海域强行和南洋水师决战,即使在马尾炮台的支援下,南洋水师也终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其中三艘主力舰只更是临阵起义,让朝廷颜面扫地。

这个时候革命政权却发表了声明释放了政治和解的善意。这一招的杀伤力更甚两个师的精锐部队。满清官场老将聂士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却比所有在其位谋其政的官员都看的清楚,革命党在这场目前看来扑朔迷离的棋局中赢定了。对手是在积蓄力量,等到政治环境合适的时候,那时必将是雷霆万钧的出击,那时候朝堂上忧虑的,恐怕就不是粤北,而是长江了。那时候的武毅军,只是一道小菜,还不够填对手的牙缝。

聂士成作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和他的敌人私下接触。这是他一生中都没干过的事。与自己最初的想象不同,作出这一选择的时候,他心安理得、平静安宁。

“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丁香送给他这样一幅字。聂士成不介意自己的亡,或许在左宝贵平壤捐躯的时候,他就应该亡了。

可是他不想让武毅军就此毫无意义的亡。这支军队凝结了他的心血,是中华民族热血精神的火种,要亡,也要亡在保家卫国、收复疆土的战场上。所谓忠君爱国,就像丁香告诉他的,很快他就无君可忠了,只剩下爱国一途。

或许,最合理的结局,是他聂士成继续忠君,而让武毅军去爱国吧。

聂士成做好了在关键时刻牺牲自己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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