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微凉对你的眷恋一如你对微凉。”那长叹之下。那阑珊之中,秋无意感觉到犹如层层云朵重叠之后,散开的那一朵荼靡。
张开的口中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秋无意只记得那一夜犹如在梦中,记得微凉绯红的脸孔,记得微凉那低声的迷离之声,记得那个女子匍匐在自己的娇声。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阳光淡淡的光芒射入房间中,四处有着缕缕的光芒折射过来恰好射入眼中,秋无意眯起了眼睛,恍惚之间,犹如黄昏过后,转身寂寞的旋律。
“微凉……”心中浮现这个名字,翻身起来,床榻之旁,早已经冷了温度,身侧的人早已经离去多时,整个房间中好像感受不到那个女子的存在,秋无意的心底阵阵的泛着寒冷,那是到了骨子里的冰冷。
“微凉,微凉……”口中不停的唤着这个名字,不顾身上单薄的里衣就这样直直的奔了出去,跑出去的大门外,正是一株迎春从另外一旁的屋子中伸出了一枝,花开满了枝头,风一吹,就这样沙沙作响,然后落满了发间。
“微凉……”秋无意运气吼道,那个白衣胜雪的公子,这么一瞬间崩溃了,他蹲在门外,然后撕心裂肺的大声喊着一个名字,那个或许从今之后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的女子。
“她叫我给你的。”
那一夜,他推开房门,看到那抵死缠绵的身影,那个女子回眸的妖娆一笑,明明知道,他就站在门外,明明知道,洛微凉,你的心可曾是冰冷的。无论梁未央的口中怎么说着,确实对这个女子用尽了心思。一开始,他接近这个女子只是为了那盛世之下的好奇,或许有着利用,有太多的其他,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底有着洛微凉的存在。
他站在那门外一夜,听着房中的娇声低沉,寒风冷冽,却敌不过他心底那抹苦楚,第一次捂住脸孔,梁未央会觉得如此的无力。
那一夜,他整整将指甲陷入肉里,却没有离去,因为他知道,那个女子需要他,天才刚刚亮,推开房门的女子,脚步有些仓惶,看向他的眸子中带着感激。
扑到在他的身上,嘴角落下的却是鲜红的液体,他费尽心机为了找到林先生,终究是晚了,梁未央的伸出手,轻柔的为微凉拂去唇角的点点红色液体,然后侧过头,然后轻声说道“微凉,你何苦?或许明天就能够找到林先生了?”
“我赌不起,明天没有找到?或是明天之后找到林先生,可是林先生还是没有办法接触情蛊,那又怎么办?王爷,还没有真正的爱上一个人,若是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不会愿意去赌一丝一毫。何况这天下之间,又有几人的医术可以冠绝师傅和祈公子之上,祈公子都摆手的情蛊,你让我赌?”
微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清冽,然后扑到在梁未央的怀中,口中蔓延的红色丝线一点一滴的落在地上,梁未央长叹一声,将她抱起来,情蛊入体,本来就是吸收你所有的感情来孕育蛊虫,最终坡体而出,其实除掉将蛊毒传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还有一种解法,他虽然从未说过,可是微凉和秋无意一定知道。
你就是选择忘记,若是忘记了,失去了养分的蛊虫自然会枯萎而亡,可是这个方法所有的人都不曾想过,不是因为不知道,而只是因为,比起选择忘记,我宁愿带着你所有的记忆慢慢的死去。
微凉的眼眸慢慢的合上,很是疲倦“我好累……”微凉的声音很轻,却是传到梁未央的身边,梁未央紧紧将她抱住。
“好冷……”
“微凉……”最终这个最年轻的王爷,历经了夺嫡之争,后宫争夺之后活到现在的梁未央,居然流下了泪水,然后只能紧紧的将怀中的女子抱住,什么都不能做,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绝望,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够做,如此的无力。
“将这个交给师兄。”记得那个女子含笑将手中的丝绢放到自己手心,然后疲倦的闭上眼睛,那垂落的双手,梁未央的心底就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楚。
秋无意接过梁未央的手中得丝绢,那丝绢上仅仅有着一句“忘记我。”
“微凉叫我转达给你,若是秋公子你自尽,那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不会见你,她要你好好的活着。”
这个从未落泪过,即使满门皆亡的时候也没有流泪,此刻却突然之间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上,将丝绢紧紧的抓在胸口上,
仰天大声的叫道“微凉……”三年后:
风吹拂起杨柳的枝条,每一缕都带着别样的风情,柳絮的绒毛飞散在天空中,带着淡淡的阳光的气息飞洒在大地上,正是江南三月时分,一眼望去,柳绿莺啼,满是春光无限。
偌大的湖水中,碧蓝的天空,泛起丝丝冰冷的涟漪,采莲的女子唱着歌,划着浆,从湖水中擦肩而过,西子湖畔站立的青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是这样一站,就足以迷惑住不少的人。
乌黑的青丝本应该是华润如丝,却夹杂着华发,只需要这回眸潋滟一笑,到底能够迷恋住多少的人,梁墨第一眼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心底在想,可是当那个青年回头的时候,梁墨的心底却是微微一怔,眼前的青年,他认识,犹记得十七皇兄身侧那个淡然若兰的女子,这个青年终日更随在那个女子的身侧。
好像名字是秋无意,想起这个名字,梁墨的心底还是有些诧异,他记得那个是虽然有些冰冷的男子,可是每一次看向十七皇兄的王妃的时候,这个男子眼底的寒冰就会全部被融化,可是如今他的脸上好像只剩下一种颜色,什么都没有。
“爷……”身后的贴身侍卫看到梁墨的神情,上前一步,从画舫上他出来,准备听令,梁墨只是淡淡的挥手,叫他退下“叫船家将船划到岸边。”
止住侍卫有些欲言又止的动作,短短几年,梁墨的模样倒是越发的清俊,成长的少年多了帝王之气,举手抬足之间的贵气让人只能远远的瞻望,却不敢靠近。
船停靠在岸边,梁墨慢慢的踏下去,然后就是这样回眸一望,却让他心底一惊,那个青年已经不见了踪迹,梁墨站在柳絮飞扬的旁边,突然之间一声“公子可是在找我?”
循声望去,看见的是青年冰冷的容颜冷冷看着他,自从登上那个九重宝塔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这样平视他的眼睛,如此冷静的看着他的眸子说着这样的话。
梁墨的心底牵扯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久久没有回答,看着青年转身离去的背影,梁墨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伸出手拉住青年的衣袖唤道“公子请留步。”
秋无意回头看着梁墨,他自然认识眼前的青年,如今大梁的帝王梁墨,可是这又何妨?自从那个女子不在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足以让他动颜,他再也不会笑了。
回头的青年眉眸如画,那漫不经心的动作和着江南的烟雨迷蒙纷扰之中好像融为一体,梁墨恍惚之间好像看到朱砂的笑容,也是这样笑如昙花,年初的时候,远方传来噩耗“朱砂皇后懵。”那一瞬间,他坐在龙椅之上,紧紧的握住那至高无双的龙椅,心中却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受。
记得在那皇权争斗之中,是那个女子笑靥如花,将他护着身后“只要姐姐在,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负你。墨儿。”
“只要坐上那至高的位置,才能够保住墨儿一生繁荣。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负你。”那个低眉潋滟的女子握住他的双手,稚女敕的他尚未来得及沾染血腥的时候,她承担了一切,她的一生几乎是为自己而活。
杀兄害母是为自己,夺权**是为自己,最终远嫁他国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坐在龙椅上的他那一刻终于哄然大笑,笑得眼泪都滑落,那一日的早朝,无一人敢说任何的话,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们的帝王一会哭一会笑。
姐姐,或许你永远永远不会知道,墨儿从未变过,一直都是最初的墨儿,墨儿登上这皇位,为的不过是姐姐你的心愿。
所以才会在你执意远嫁的时候和你吵架,不愿意你离开墨儿的身边,若是你都离开了,就是坐拥这天下,站在最高的地方也会觉得寂寞,也会觉得冷。
梁墨长哭之后,那一日之后,不再过问政事,就这样之间突然想要下那三月扬州,看看那烟雨迷蒙的江南。
人说江南是一场长长的梦,是一副读不懂的山水,梁墨来了这地方,看见那秦淮河畔的歌姬唱尽浮生未了情,看尽那眉如远山黛。
却是说不出心底那空荡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失去了一个人,这山河在眼底也失去了颜色,遥望着秋无意的侧脸,梁墨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就这样扯着秋无意来到不知道哪个小巷的酒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一坛子一坛子的大口喝尽酒,最终双双扑到在桌子上,梁墨的口中不停的唤着“姐姐……”
原本同时倒在桌子上的秋无意慢慢的起身,然后一身清冷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手中的长剑抽身而出,然后剑尖泛着寒光,直指梁墨的喉咙,那剑眼看就插入梁墨的身体中,这个时候一双手将秋无意的剑拦了下来。
“你疯了,你杀了他,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突然之间死了皇帝,整个大梁会瞬间崩塌,然后整个国家会没了名义上的信仰,从此陷入混乱当中,民不聊生,他国说不定会侵略大梁,然后从此大梁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说话的青年经历了三年的洗礼,多了成熟,那原本艳丽若女子的容貌多了一份的气势,让人隐约之间不敢直视,梁未央有些头痛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洛微凉消失的那一刻,仿佛秋无意的魂一起消失了,这三年,他从未见过秋无意笑过一次,也从未看过秋无意除了这冰冷之外的表情,而且那个悲天悯人的雪衣公子仿佛就只能存在于幻觉中,自己虽然说了这一番大义凌然的话,但是他已经猜到秋无意的回答。
如他所想,秋无意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淡淡的说道“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你杀梁墨是为了什么?”
那个微微偏着头的青年眼中一片清明,淡淡的说道“天下大乱。”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梁未央好像看到秋无意的嘴角有些微微的蜿蜒,犹如笑容一般的动作让他一阵颤抖。
“微凉去了,那你们所有人活着又是为什么?既然她已经不再了,这个世间就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自从微凉离开之后,梁未央将秋无意留在身边三年了,他害怕这个男子崩溃之后的疯狂,好像那双清明眼睛中冷静无比,可是那冷静到了极致之后就是癫狂。
“你疯了……”带着不可思议的看着秋无意,梁未央没有想到眼前的青年心底如此的疯狂,只能狠狠的抓住秋无意的胸口,想要将他摇醒“你忘记微凉留给你的话?”
不生不灭,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闭上了眼睛,秋无意真的很想问这个世间所谓的神,微凉最后那一句话犹如一把枷锁将他困在承诺当中,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活着。
很想笑,却已经忘记笑是怎么样的动作。
“无意,你疯掉了。”梁未央坚定的站在梁墨的面前,挡住秋无意,秋无意的眸子微微的眯起来,然后看着梁未央,那把剑丝毫没有迟钝,然后对准梁墨的方向,梁未央闭上了眼睛,这一剑,或许会穿过梁未央刺进梁墨身体。
“住手,秋公子,或许王妃还活着。”即使过了三年如此漫长的时间,旖旎的心底那个女子仍然永远是永远的王妃,她永远记得那个女子淡扫蛾眉,看着秋无意眼底的温暖。
记得那一个下午,这两个人那相携的情景。
她挡在梁未央的前面,然后倔强的看着秋无意,这原本快速雷霆的一剑突然之间停顿,旖旎只记得眼前这个男子淡淡若兰草的味道,然后将她抓住“她,在哪里?”
他从来不认为微凉死了,若是微凉死了,倾尽所有,秋无意也会让这个天下所有人为之陪葬,
“她,在哪里?”
那冰冷的剑尖划过脸颊的时候,旖旎依然坚定的看着秋无意,然后说道“放开王爷,我就告诉你。”
秋无意慢慢的眯起眼睛,将旖旎和梁未央打量了很久之后,那冰冷的剑慢慢的放下,然后他背负着双手背对着旖旎说着“说。”
梁未央不停的摇头示意旖旎不要说,旖旎还是冲口而出“三年前,那一日,王妃从秋公子的房中出来,王爷将她送到了祈公子的那里。”
祈末,心中念着这个名字,秋无意转身离开,留下一室的寂寞,没有丝毫的迟疑,踏出酒馆的大门。
“旖旎,你为何要告诉他?”旖旎回过头有些凄凉的看着梁未央眼中的杀意。
她陪伴在梁未央的身边数十年,到头来敌不过的东西太多了,若是她,同样的情景,或许她做不到梁未央的冷血,也做不到洛微凉的狠绝。
所以她从来不怨,只是等待这个东西很累,王爷,她已经不想再等待下去。
淡淡一笑,轻描黛眉,旖旎终究盈盈一弯“旖旎在王爷身边数年,承蒙王爷诸多照顾,如今想来,此生欣荣,只盼王爷能够让旖旎安萸了岁月。”
梁未央眼底的杀意淡淡的散去,他不过是这突然之间的杀气,旖旎在他身边多年,是他最为信任的人,看向旖旎那双别无所求的眸子,梁未央突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将军日前曾经对旖旎说过,愿娶得旖旎为妻,归依田园。不知道王爷可许?”旖旎淡淡的说着,梁未央看着她淡淡的眉眸,恍惚之间脑海中想起那个女子,他不是不知道旖旎的情意,自然也知道沈皓月对旖旎的心思,他避而不谈,当做不知道,不过是为了留下沈皓月这个得力左右手。
“自然旖旎不是指的现在,旖旎希望的是王爷心愿达成之后,能够让沈将军卸甲归田。”面对这个将最美丽的年华耗费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梁未央的心底始终有着愧疚,终究是应了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