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叶晨听到这句话,立刻注意到,笼子粗壮的铁柱上,附有许多蚕豆大小的颗粒。
他用力掰下一颗,放到眼前一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石头。
显然,是铁笼浸泡在岩浆中再吊起时,粘在笼子上的岩浆,凝固而成的石头。
不过,笼子铁柱一根根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熔蚀的痕迹,看来,这笼子根本不是用铁铸成的,虽然外观上看起来像铁,但肯定是某种能耐高温的特殊金属所铸。
病叶晨道:“下一步干什么?”
“等。”
“等?”
“你没注意到,底下有东西吗?”
病叶晨低头看了看,底下除了翻滚的岩浆,没有任何东西。
他盯了一会儿,感觉眼睛都隐隐有一种灼痛感,赶紧将目光收回来,正要说话,石镜公已说道:“盯着岩浆翻滚的浪头,仔细看!”
病叶晨听到他这一提醒,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些浆浪并不是没有规律地随意翻滚,而是呈一种螺旋状旋转着翻滚,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岩浆底下飞快地游动。
因为岩浆并不像水那样透明,所以底下的东西根本看不到半点儿踪影。
病叶晨骇然说道:“这……是什么动物,能在岩浆中生存?妖吗?”
石镜公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朝廷十有八九是奔着这玩意儿来的。你看看这山体开凿的规模,以及所修建的工事,没个二三十年,是达不到的。显然,三十年前这座火山喷发,让人发现了山里的什么秘密,随即引来了朝廷的封锁。”
病叶晨又盯着那旋转的浪头看了几分钟,直到眼睛受不了那灼热的红光,才将目光移开,感叹道:“不会又是什么天地孕育的精灵吧?”
石镜公望着他,奇道:“你为什么说‘又’?”
病叶晨抿了抿嘴,道:“猎户爷爷以前说,雀儿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以前我一直当笑话听,不过,慢慢地,我信了。”
石镜公不说话了,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下面的岩浆,叹了口气,道:“雀儿她……哎,不说了。”
“还是说说吧。”病叶晨期盼地看着他。
石镜公沉吟道:“四十年前,铬银刚出现时,病叶出门就消失沉寂了。这很奇怪,因为以他的宗师地位,以他喜欢在江湖上行走的性格,粒子师遭遇灭顶之灾,他应该冲在最前面带领粒子师积极地与朝廷对抗,而不是一声不吭的就躲起来。你不知道,当时有很多粒子师对他极度失望,骂他是胆小鬼,被铬银给吓破了胆,缩起苟且偷生。但我深知,病叶先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病叶晨道:“你怀疑,他突然沉寂和消失的原因,是因为雀儿?”
石镜公道:“不清楚,但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雀儿会如他所说,是他在路边碰巧捡到的。我有种预感,病叶先生,在布一个很大很大的局,这个局从四十年前铬银一开始时,他就已经开始布了。或许他当时已经敏锐地意识到,铬银的力量太过强大,粒子师必败,所以他干脆隐藏起来,一心一意地布自己的局。而雀儿,就是他这个局的第一步!你叔叔李勺,同样是他局中的一步棋。”
病叶晨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海中关于病叶出门的印象,刹那间扑朔迷离起来,罩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这时,岩壁上直通山洞的平台突然传来的声音,将他从思考上唤醒。
“总督大人到!”
一队身穿锦花绣袍的卫士骑着大马在前面开道,罗列在平台的两侧。
一个骑着黑色良驹的中年大汉,笑眯眯地从山洞里出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穿着皇宫内侍蓝衫的太监,骑着一匹白马与他并驾而行。
大汉翻身下马,从敏捷的身手上来看,像是一个惯上沙场的将军。他走到平台边沿,低头看了眼下面深不见底的岩浆,哈哈一笑,对已经下了马走到他身边的那个太监说道:“海公公,您可得后退着点儿,一不小心跌下去,那些岩浆能将您烧得连根骨头都不剩。”
“乌总督就甭取笑咱家了。这回太后娘娘特意派咱家前来催催您,让您加快进程,早日将底下那个宝贝给取出来。”海公公满脸堆笑道。
底下关在笼子中的病叶晨,此刻却是握紧拳头,目光阴冷地盯着那个中年大汉——刺州总督,西宫娘娘的二哥,乌衡!
不,已经不能说是西宫娘娘了。李渊即位以后,她就成了太后娘娘,而李元平在位时的那位一直饱受她欺压的皇后,则彻底被打入冷宫。
乌衡拍了拍海公公的肩膀,道:“四妹就是心急,这宝贝捞出来后,还能跑了她的?”
海公公脸上隐现一丝不快,但还是满脸堆笑连声称是。
乌衡又道:“四妹除了派你来察看进程,还有别的事交代没?”
海公公道:“太后娘娘说了,半个多月前,九河郡睢水河出了那桩大乱子,平白无敌冒出一准仙来,一下子灭了五万并州兵,大损帝国天威,伤了朝廷的锐气。现在各地又有些粒子师残孽趁机跑出来兴风作浪,太后娘娘在京城很是头疼啊。”
乌衡笑道:“四妹真是吃多了萝卜瞎操心,有我刺州兵在,天下哪里敢乱?!”
海公公微微一笑,道:“总督大人这话,怕是说得太满了吧?咱家昨儿到盖固县,在驿馆歇脚时,就听说盖固县前两天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粒子师,而且还当街杀人,打死了一个地痞。总督大人,这可是刺州境内,那俩粒子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这可是对您赤果果的挑衅啊。”
乌衡听到这话,一张脸憋得通红,看了看左右,发现了一个盖固县当地的官差,虎目圆瞪,喝道:“有这事?”
那官差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回……总督大……大人,确,确有此事。不过,县令已经下令全县戒严了,并且通报了郡城,借调了兵马在全县境内搜索。”
乌衡喝道:“然后呢?”
“然后?”官差低下头,颤抖着说道:“然后……就,就一直找,目前,还没有找到。”
“一群废物!”乌衡一抬脚,像踢一个沙袋一下,直接将那个官差踢进了底下那翻腾的岩浆当中。
他转头对贴身侍卫说道:“从刺州城调三万兵过来,就是将盖固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两个粒子师!还有,将盖固县的县令给我拿下,就地袅首,将脑袋挂在县衙门口!光吃饭不干活的酒囊饭袋,丢尽我刺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