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炽毫无征兆地对许诺发了脾气:“许助理,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我们三人是坐赵炽的一辆车来的,赵炽将我塞进后排,自己钻上驾驶座,就要扔下许诺。我拍着他的座背,让他停车,他这才停下。
许诺由着我把她塞到副驾驶座,默不作声。我随后上了车:“今天是我的错,让你们跟着受了这份罪。赵炽,要不是许诺,大概不是我自己疯了,就是把周森逼疯了,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
赵炽把车开得惊险刺激,我几番劝阻都无效,末了还是仗着许诺发威,呵斥道:“赵律师,是你疯了吧!”他这才饶我们有惊无险。
一百对新人的集体婚礼,是由“ht”和“合璧”联合承办的,这就叫人多力量大。报名报到第九十九对后,嘎嘣就停下了,此后数日也再无进展惚。
全班人马在各自的亲朋好友中寻求突破口。我在第一时间致电孔昊:“你和李真这婚,到底还结不结了?”
孔昊目前以当家教,教英语或小语种的学习方法为生,虽说没文凭是个硬伤,但总有人注重真材实料。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偷偷模模一声喂,我还以为他正在教学,再一问,他说今天不是初一么,正和李真在白云观烧香。
孔昊和李真先是纯天然了半年,然后试了一年的科学药物辅助,再然后,便是一年已有余的烧香拜佛。每逢初一十五,白云观元君殿的送子娘娘前,都少不了他们虔诚的身影温。
“还结个头啊,再怀不上孩子,非吹了不可。”孔昊挂断了电话。
庄盛亲自来到“ht”和我开会,他说不着急,实在不行,随便找对男女冒充就是了。他还说:“毕心沁,不如就你和你那位四眼儿吧?”
“他叫赵炽。”我不是第一次纠正庄盛了。
庄盛置备了各色护腕,一天一换,后来还随身携带上了网球拍,专门配合护腕的造型,殊不知他连球都发不过网。我建议他:“你那个纹身,纹得不合心意的话,去洗了不就得了?”
庄盛大呼小叫:“靠,说是洗的时候比纹的时候还疼呢!”
庄盛这点儿出息我早就心知肚明了。单喜喜有一次对我爆料,说庄小强可怂了呢,上次去纹身的时候,我不是纹了一个墨字么,那是多少笔画呢。我一声没吭,庄小强还以为不疼呢,说不如他也纹一个,三点水的浩,说是他一个毕生难忘的人。结果才纹了个三点水,嗷嗷得人师傅都快耳聋了,纹不下去了。
单喜喜至今还当庄盛是个gay,且有个叫什么什么浩的初恋情人。
我相信我的眼睛,我分明看见庄盛的一只手腕上纹着一个心字,倘若再加上单喜喜亲眼看见的那个三点水,那么当庄盛两只手腕合拢的时候,那分明是我的名字:沁。
“庄盛咱俩打个赌吧,”我一板一眼地,“到年底的时候,如果你们‘合璧’的业绩连‘t’都比不过的话,你就把你那纹身洗了。疼一下你也好长个记性。”
“赌就赌。”庄盛犹豫再三,答应了,然后补充,“可如果比过了,你再也别和我提这茬儿。”
这时候焦世天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我是新仇旧恨齐头并进:“出去!门上的‘闲人免进’不认识吗?”
焦世天两手一举:“罢了罢了,有本事你就别出这个门。”
庄盛热血沸腾地,紧了紧小辫儿绳就要追出去:“怎么意思?沁啊,我这是把你送进狼窝了?怎么我不得负责!”
我拽住庄盛:“你知道周森最恶毒的地方是哪吗?我明明是一弱女子吧,可他就是要我孤军奋战,但凡我寻求了哪个男人的保护,就算是他事先允许的,他也和我翻脸。所以你就别管了,你越管我越遭殃的。”
庄盛像拍蚊子似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沁啊,我……我当初还真以为他会是你的真命天子,不然……”
我打断庄盛,斩钉截铁地:“他就是的。”
焦世天说他不过是来“探亲”的,我自然下不了逐客令。偏偏他还真当自己是客,指名道姓让我给他端茶倒水。我倒了水,拿在手里迟迟不撂下。
“你……你还敢泼我不成?”焦世天用手挡在脸前。
我毕恭毕敬地将杯子双手奉上:“不敢。我还得请您大人不计我小人过,放我一马,成不?”
焦世天嘴脸一变,翘二郎腿的时候鞋底故意抹过我的裤管:“怕了?我说你外表冰山,内心火热还真不算抬举你啊,不对,你岂止火热啊,你是狂野啊。我承认,我就是一搅屎棍,我才不管你和谁真心,对谁假意,给谁戴绿帽子,只要给你添添堵,我痛快了就完了。”
我掸掉裤管上的灰:“反正,别再去找他了。”
“OK,no问题。”焦世天最后还是又补了我一鞋底子。
有些天没见赵炽了。
那天在周森面前上演完闹剧,送别了许诺之后,我刻不容缓地就逼问了赵炽:“你说的那个女人,和我相像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你的爱人,而是周森的,对不对?”
赵炽面无表情:“我说过我会帮你,但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现在,马上。毕心沁,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什么人斗,你这么意气用事,没人帮得了你。而且你和她也根本不相像,你们不过都是为情所困罢了,而这世上为情所困的大有人在。”
在那之后,我们虽是近邻,却再也没见过。
见到赵炽在等电梯,我本能地想要避开,哪想电梯开了门,赵炽上去后按住开门键,至死不渝地等我。我只好跟上去。
“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吗?”赵炽问我。
“应该是我对不起你吧,”我沮丧,“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又去见过他了吗?”
“每个探视日都去,但是一次也没见到,”我故作无所谓,“他多牛啊,说不见就不见的。我说法律是不是也给了犯人太大的权力了?”
八楼到了,电梯开了门。赵炽走下去:“你猜中了,那个和你一样为情所困的女人,无关我,关乎的是周森,而且,她还是那个孩子的母亲。”赵炽的语速把握得刚刚好,他话说完了,电梯门也关上了,我将开门键拍得山响,也来不及了。
我仓皇中按下了九楼十楼十一楼,一律不及电梯上行的速度,于是还是如期到了十二楼。等我再折回八楼时,电梯一开门,赵炽就等在门口。他一声叹息:“你果然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我也不反驳:“赵炽,你这人就好吊人胃口吧?回回透露给我一句,我就算严刑逼供也逼不出第二句了吧?”
“对得起你就意味着会对不起另一些人,我也有我的难处。”
“为什么又决定帮我了?”
“因为……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我赞成你和周森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得寸进尺:“至少再告诉我些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我相信你对周森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但至于他的反常和苦衷,我和你一样困惑。”
这一天尤其漫长似的,我倚在墙壁上:“和我上楼吃饭吧。我妈这几天有些感冒,情绪也跟着受影响,每天和我说不到两句话,其中还有一句是问你怎么这么久都不露面。”
我头痛:“你说还能有那么一天吗?我和周森还有我妈吃上一顿便饭?你说我这要求过分吗?怎么就那么难?”
单喜喜和王墨同意了当那第一百对参加集体婚礼的新人,单喜喜巴不得假戏真做,而王墨是愈加的蹬鼻子上脸,当着我的面就对单喜喜颐指气使,说但凡她得寸进尺,那么连假戏都免谈。单喜喜脸色铁青,可还继续赔笑。
私下,我狠命摇晃着单喜喜:“你这不是作践自个儿吗?”
单喜喜没个正形儿,各个关节都随着我抖:“毕心沁你以为他王墨好过吗?他是想和我重归于好的,倍儿想,是我干的那些好事儿让我们没法重归于好。他总背着我哭,哭得可你妈心碎了。”
至于我,破釜沉舟似的,不得不行动了。
孔昊替我从孔妈妈的手机中找到了那个“正义使者”的电话。孔妈妈做事缜密,满月复经纶,所以即使对方频频更换号码,也全部被她存储了下来,从“匿名一”到“匿名七”,好不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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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更了,你们表扬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