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弑 第一卷 桃花源外有人间 为谁祭

作者 : 七载

在血祭前的一番由法纪堂主持地审讯紧接着开始了,由于时间间隔的太久,审官对于法纪堂的礼仪与法理生疏许多,因此导致对范言的审讯进行的很快,在祭台下方的村民们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审官与范言二人之间的一问一答,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两百年前的法纪堂便是如此吗?

事实并非如此,两百年前的法纪堂对于当时的桃花村村民们来说是相当恐惧的,可惜两百年来的荒废,已经使得法纪堂不再是当初的法纪堂了,就连这次对范言的审讯,背后也隐藏着纳兰家族的影子插手其中。

桃花村虽说繁文缛节的规矩不多,可是该有的礼仪也是必须的,就比如此刻的范言虽是受审之人,可由于受审地点设在了祭台,那么无论是审官还是范言,都无权对他人的行动进行干预,哪怕范言站在祭台上目光紧盯火焰行将烧尽的桃木,脚步不曾挪动一丝的与身后微微躬身的审官进行着有史以来最怪异的法纪堂审理。

审官双手插在袖中,眼睛瞟了瞟那堆燃烧殆尽的桃木,目光中带着几分尊敬之色,随即表情一肃,沉声道:“虽然法纪堂已荒废两百年之久,可也决不行鸡鸣狗盗之事,范言,你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可你违反的几项规定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有解释自辩的权力,我也会认真倾听…”

“不用了。”范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沉静的看着他,面容坚毅着淡淡道:“范言不会做任何辩驳,一切皆听长辈们发落。”

审官神色有些迟疑,想了想,又追问一句:“你确定?”

范言神色漠然的点点头,自顾自的沿着台阶走了下去,与审官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顿了顿脚步,轻轻说道:“血祭之前,我不会做任何挣扎,血祭之后,别怪我做任何挣扎。”

直到范言走了有一会儿的功夫,审官才渐渐回过神来,一脸复杂表情的看着远处那道人影,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轻叹一声,也跟着走了下去。

……

……

辛荣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自从昨晚之后,自己竟然一跃成为未来族长身边的跟班,想必未来等纳兰平成为族长之后,自己也会成为家族之中的大管家了吧?不过兰靖卿倒真与传说中相差不多,整个人阴气森森的,就连说话的语气似乎都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一样,恐怕这么多年来心中对纳兰家的怨气也不曾减少丝毫。

虽然做了纳兰平身边的仆从,可辛荣却是一丝不敢大意,将慕容伯庸交代的事情做好之后连忙一路小跑地朝祭台而去,哪怕慕容伯庸不是他家族长,可纳兰平嘱咐过,慕容纳兰两家能否重归于好,就在今日血祭一事上了。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便愈发急促了,耳朵一动,隐隐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辛荣只当没听见,可走了几步,那道声音随之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辛荣,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呢?”

这位一夜间地位急速提升的仆从脸色瞬间一变,脚步也猛地停了下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下意识的双手束在身前,仓惶应道:“小、小的向纳兰老爷与慕容族长复命去。”

范言冷冷瞟他一眼,绕着辛荣走了半圈,步伐极其缓慢,将这名刚刚还志得意满的仆从吓得浑身颤抖噤声不语,只以为范言这是来找自己麻烦了,心中不禁惶恐至极。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渐起的大风轻轻将少年的衣摆吹起,迎着风的来向,他微微眯起眼睛,冷笑着说道:“我不收拾你,自有老天来收拾你。”

在祭台下的草地旁,慕容清照与几名打扮怪异的青衣人看向这里,一脸的风轻云淡。

范言隐隐猜到已经离去的老者再次回来的原因,抿了抿嘴唇,也不去看那个在他眼中生的一副丑恶嘴脸的仆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走到慕容清照面前,揖手一礼说道:“多谢老爷子方才一番教诲。”

慕容清照摆摆手,微微一笑道:“这几位是本村之中最厉害的武师,除了冥河的心魔难以应付,其余的魍魉鬼魅都不在话下。”

范言神色一变刚要拒绝,就见老者板起脸来,沉声道:“不要以为老夫这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看到老匹夫一世英豪,死了却连养子都被人欺辱,免得那老家伙鬼域之中也不安心。”

少年闻言怔了怔,叹息一声,终于不再拒绝。

“放心,他们四个负责守住四方,能护住你不受外物所伤,可若是有来自冥河的心魔,那他们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到时候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人眨了眨眼,浑浊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沧桑,深深叹了口气,神色落寞道:“去吧,我言尽于此,你若本领不足,再多的帮助也于事无补。”

范言抿了抿嘴唇,忽然跪倒在地,用缓慢而不可动摇的语气坚定说道:“老头儿说过,受人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范言如今身无长物,只得以誓言许之:若天不亡我,苟活之后必以全力报慕容老爷之恩!”

慕容清照闻言一怔,头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少年,眼中有神光闪烁,沉吟道:“好!入夜前老夫便在此等候,看看纳兰匹夫教出来的到底是龙还是虫!小子,不要忘记,如果你此番能活下来,就要答应老头子一件事。”

范言郑而重之的点点头,撩起衣襟,自顾自地往开门山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四名青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激赏之色,紧接着脚步腾挪间跟了上去。

平静的天空仿佛忽然被一只大手搅动起来,远远的东方飘来的云彩瞬间变作黑色,方才还慢悠悠的浮动着,下一刻便化为滔天巨浪般翻滚起来,如汹涌的潮水向着桃花村激荡而来!

嘈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头顶上诡异的情况,旋即无数人仰头仔细望去,只见原本高高在上的云朵不知何时竟然开始缓缓下沉,大有压垮开门山,震破天地之势!

本就吵闹的村民见状一个个惶恐不安地叫嚷起来。

“是了,是了,定是范言引来的劫难,快把那个不详的小子血祭了!”

“这分明就是天上的神灵震怒了,我们不该轻易开启血祭的!”

“老祖宗仙去,连老天爷也为之色变了。”

“……”

司马三人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其中卫仲陵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天,又眺望开门山方向的那片大雾,心中愈发沉重起来,只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司晨则盯着遥远的天空发呆,似乎那里有什么可以吸引她全部目光的东西存在,可若仔细观察她的瞳孔,就会发现那对美目涣散着,毫无焦距。

天空中的乌云持续下降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开门山的山顶部位停了下来。

……

……

与此同时,范言已经来到开门山那片大雾之前。

在他清澈的瞳孔之中,那片白茫茫的大雾渐渐散开,缓缓倒映出一个人影来。

兰靖卿披着青黑色衣袍,将全身上下紧紧裹住,苍白的脸颊被衣袍上宽大若球的衣帽深深笼罩在黑暗之中,隐约间勉强能看出一个脸孔的轮廓。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过了片刻,兰靖卿忽然开口,声音尖锐带着几分嘶哑艰涩。

“就是你这个可怜虫?”

“嗯。”

“后面四个人,是你的护卫?”

“算是吧。”

“血祭时不可带人一同进入。”

“我不算人?”

“算是吧。”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血祭吧。”

兰靖卿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刃凌厉地扫视了一眼范言五人,冷哼一声说道:“跟紧我的脚步,如果走错了,就向村中的先人祈祷吧,也许他们能拯救你们的灵魂也说不定。”

范言沉默跟着兰靖卿身后向前走去,他垂下的双臂轻轻颤抖着,心中作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挣扎,如同溺水者临死前的拼命反抗,走在前方的兰靖卿似乎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脚步微微一顿,身躯靠近了他些,发出阵阵阴冷诡谲的嘲笑声。

范言恍若未闻,跟着脚步继续前行。

山前的大雾无边无尽地向他们涌来,谁也没有闭上眼睛,在这个地方,稍有大意,失去的就是自己的性命,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范言也不会。

几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一阵狂风刮过后,大雾忽地一散,众人只觉眼前猛地一亮,终于从大雾之中走了出来。

“停步。”

兰靖卿抬手一招,举目看了看山下的环境,幽冷的目光中隐隐透出有几分感慨,旋即轻咳一声,转身面无表情道:“欢迎来到地狱。”

“那里就是你们这群被圈养千年的人们苦苦追寻的自由之路。”兰靖卿扬起的手臂遥遥一指,在几人视线可见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人张开双臂可以通过的洞口。

那个洞口外杂草遍地,在洞口的外壁上长满了不知有多少年岁月的苔藓,将淡黑色的石洞点缀成青黑色,如被侵蚀掉般在草地上摇摇欲坠。

对,就是摇摇欲坠。

那满是淡青色的洞口是如此动人,以致于几人的目光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都直愣愣地盯着它不动。

“啪”的一声,范言首先回过神来,却见兰靖卿头顶的衣帽不知何时已经摘了下来,在朦胧雾气中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面孔,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悸之色。

“蠢货,这是开门洞的幻术,如果不是我拼了损耗血气,大家就会像雕像一样在这里站上几十上百年了。”

兰靖卿冷冷的目光瞟了瞟范言身后的四人,啧啧几声,声音较之前虚弱几分,讥嘲着说道:“难怪慕容家只出了一个纳兰嫣然,还是嫁入纳兰家后才一鸣惊人的,就冲你们四个只锻体不炼神看来,如此畸形的修炼,慕容家的破落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那四人闻言沉默不语,一个个却暗自将头低了下去,内心羞愧不已。

最终还是范言看不过去,轻轻迈了一步,挑了挑眉,沉声问道:“你是几十年没和人说话了吗?”

兰靖卿一脸诡异的笑了笑,忽然开口道:“我虽然敬佩死了的那个老匹夫,可你,比他还差得远呢。”

范言目光一冷,正要发作,却见兰靖卿轻轻从怀里模出一枚令牌,旁若无人的说了起来:“慕容清照那帮王八羔子当年干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纳兰名状这个力主血祭的笨驴自杀死了,纳兰武夫倒是个人杰,却也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纳兰家除了纳兰容若都是一群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豺狼,这下好了,纳兰容若那个一心寻道的家伙还没回来,他的族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自相残杀了,这下谁也不能阻止我了,哈哈,果然是老天开眼啊,给了我兰靖卿一个天大的机会…”

“血祭血祭,这次我就要用桃花村所有人的血,来祭奠我兰氏一族几十年前不明不白死去的先人!”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妄弑最新章节 | 妄弑全文阅读 | 妄弑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