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电话,他不想打,可看着滕曼那双澄澈的眼,他就不忍心,她在他的面前,就好比是一张白纸,上面有些什么,他比她都清楚。
可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瞒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他要一件件的坦白给她听。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要确定她还愿意待在自己的身边。
而眼前这一关,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不过的去!
一个电话,就可能将一切都推至无法挽回!可如果不弄个明白,对谁都不公平。
有个真相,起码,在他面对她时可以做到全身心的投入!
机会,各有百分之五十,不是么?
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抱着一个信念,不放手就是了!
指尖不犹豫,却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这一按下去后,所要面对的。
电话那端几乎是立刻就接起的,传来沙哑的声线,“景之——”
“爸——”温景之握着电话的手指,狠狠的收紧。
“医院和医生要找一个可靠的,事后,无论是什么结果,让我跟曼曼说。”温景之的声音透着几许不确定的焦灼,“还有,我想,这几天就把婚礼办了吧!”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出声,温景之自然知道那人想说些什么,深深的吸了口气,“爸,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不可能放掉她的,我相信,您也是!”
必须是!
门口的滕曼听得糊里糊涂,是和她的父亲通电话,可却说着一些她不懂的话,他们瞒着她什么事情?干什么要找可靠的医院和医生?
一连串的问题与不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滕曼再次瞥向他的方向,惊心的发现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拧,赶紧闪身退了出来。
温景之摁灭了烟头,又在阳台上吹了下风,直到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这才回房。见滕曼正捧着一本杂志在翻动。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温景之略略一顿,顺手带上门,废话一句没有,钻进了浴室。
滕曼探究的目光久久的盯着他消失的背影,是问还是不问?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背对背占据着大床的两侧,中间空出一臂宽的距离。
明明都睡不着,却谁也不出声,滕曼被这种莫名的气氛压抑的不行,从床上坐起身,半躺半靠,就着暖暖的床头灯光,睨住那道宽阔的肩。
她很不习惯这男人留给她的背影,恼火加上刚才又在书房外听到那样一番话,滕曼加了些力道在手上,指尖戳进他的肩膀里。
“睡了么?”她怕再憋下去,都要上火了!
温景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得翻过身来,仰头看着她,“曼曼,你若是睡不着,咱做点别的?”难得他想放她一回,可倒好,一会儿一个翻身不说,直接上手了还。
哼!滕曼完全鄙视他这句话,双手环胸,弯儿都不带转一个,“说说吧,你刚才躲书房里嘛呢?”
温景之是什么人,心里是吃惊不小,可脸上,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被你发现啦!鼻子还挺灵光的,我难道洗的还不够干净么?”他眼里一派流光,沉稳的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慌乱来。
他笑的一脸惊艳,却像个痞赖似的黏过来,“实在没忍住,就一根儿,我发誓,来吧,抱抱!”
滕曼简直被他气得要吐血,挥手拍开他伸过来的色爪,啐道:“边儿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听见你打电话了。”这个提示够明显了吧。
果然,那看上去不是很牵强的笑意也在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深幽。
温景之半撑着身体,他的心思从来不会显到脸上,不过,此刻倒是很罕见的浮现出一抹心虚,接着,不顾滕曼的不愿意,愣是将她搂到身侧。
“曼曼,你是我的。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可你不同,你能把刚才我说的话,看着我,讲一遍给我听吗?”
滕曼的喉间被哽住,她说不出来,就是不对着他,她也说不出来,因为她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可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问你电话的事儿呢?什么医院,找个可靠的医生要干什么?”以往,她或许会被他那番说辞给感动,然后将自己要生的气,要说的话统统抛到脑后,这一回不同,她势必要弄个清楚!
温景之的眉头渐渐隆起,睇视着一步不肯退的女人,觉着很是伤脑筋。
“好了,既然你前面都听到了,那肯定也听到我说以后会亲自跟你解释的了,不要再问了,好不好?”他是那般傲气矜贵的一个人,可每每碰到滕曼,只能是一退再退,全面崩溃,
这回几乎是用着祈求的口气,充满了无力。
滕曼的倔脾气上来,也是拦不住的主儿。
“好,你不说是吧?我回去问我爸去!”当她是傻子呐!
说着,还真掀开被,打算下床。
“滕曼,别孩子脾气,你若是信我,就等等,好么,不需要多久的,我一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给你听。可现在,我真的没法儿说——”
也许,到那个时候,皆大欢喜的,最好不过。
温景之掩饰不住唇边的苦涩,捉住滕曼的皓腕,眸光触及她的,只一秒,便已错开。
他根本没法面对她!
他越是这样,滕曼就更加不安,动之以情,谁不会?
“小叔,请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你怎么想?”
没用的,只要是温景之不想做的事不想说的话,任你再怎么软硬皆施,也逼不得他。滕曼这样,无疑是给自己添堵。
见他完全没有一丝软化的现象,滕曼的心情跌到谷底,好,油盐不进是吧?成,她不跟他急在这一时。脸上渐渐堆积的寒霜,让她不能再平静的面对他。
伸手欲拨开他的钳制,很用力了,却是没用。拨不开,她便虐自己,使劲的打算从他的掌间抽出来,那气势是,哪怕手腕因此而月兑节,她也不顾!
温景之见状,无奈的扶额,“好了,别闹!”
又来,每次都是她在闹,闹完,他一哄,自己就完全没了气性。
“放开,我要上厕所,还是,你打算让我就地解决?!”滕曼冷冷的哼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种情况下,她若是想做些什么,他无疑是没法子去阻拦的。
温景之脸上滑过一丝尴尬,牵制她的手,几乎在一瞬间便松了力道。
一旦获得自由,滕曼便一刻不停的下床,以惊人的速度,跑出房门,一串脚步声过后,人已消失在走廊一侧,客房的的门已被重重的锁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连温景之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伫立在门口敲了会儿门,依然没有回应,摊开手掌心望着手中的备用钥匙,在快要插入钥匙洞口的那刻,猛然间收住。
温景之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现在进去,又能怎样呢?她在气头上,只会越弄越遭。
还是让她自己先沉淀下,静下心来,他也需要好好的想想……
这无端的是非,惹得滕曼心中大为不快,无论温景之怎么哄,这回,她是铁了心的不理人。
滕曼也没有像之前所说的去问腾远山,她这回倒是要看看,这男人究竟葫芦里卖啥药!
温景之也没旁的法子,做起了二十四孝老公。
上下班接送这是必须的,每天的电话短信问候,时不时的聊天增进感情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送花吃饭甚至是看电影的土招式都使出来了,可人不领情呀!照例的不理睬,晚上不准上床,连小手都不让拉一个!
所以,最近首长办公室的气压极低,人人自危,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上前讨骂。
吴天手里拿个精美的红贴,苦逼的站在门外,怎么这事儿就轮他头上了呢?唉声叹气那是百转千回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让他上战场打仗呢!
某倒霉男瞪眼:要是上战场,他可以冲在第一个,可这差事,比上战场有难度!按说老大这新婚燕尔的,就欲求不满?不应该呀!那他一天到晚的黑着张脸给谁看?
看到温景之发着呆盯着手机好半天的情形,他就浑身的犯怵,生怕一个伺候不好,这爷就发配他去百公里越野,会死人的!
“内啥,老大——”吴天酝酿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有屁放,没屁滚!”温景之更是头也不抬,今天家里的小妮子又出新花样,把他绑床上招惹了半天,正当他欲火焚身,饥渴难耐之际,她倒好,扭着走人!
今儿谁也甭理他,火着呐!
吴天缩了缩肩膀,将手中的红帖恭敬的放到桌上,“这是感动中国的邀请函,说是,一定要请你去!”他只是个传达信息的,倘若遭了鱼池之秧,那可真是盛夏的雪花儿,隆冬的雷光了!
“什么东西,他让去我就去,爷成什么了!滚犊子,没事干啊你,百公里越野?”温景之那张脸,镇静冷漠,两道锋利的眉下方,那双仿如鹰隼的墨瞳,让人都不敢直视,也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说真格。
“我可是很忙的啊!那人也不是别人,是小燕子,她打电话来说,想你了,恰好今年她跟着舞蹈团来京参加感动中国的录制,这不,今天是彩排,你看着办吧!”
说完,竟头也不回,麻溜儿的飞身出门。
小燕子?
这名字他熟悉,温景之俊脸上的冷硬在慢慢消融龟裂,修长的指尖拂过那张红色的邀请函,上面几个烫金大字:感动中国。
缓缓的打开,里面是一张很普通的信纸。温景之轻轻抖开,笑意便不自禁的流露。
小燕子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这两年她上了小学,会了写字开始,就会不定期的给他来信,从最初的需要仔细辨认,结合前后文去猜测想象才能读懂,到现在的大体流畅,甚至还能找出几个写得很不错的字体来呢!
她说她知道,他很忙,如果有空,希望他能去参加这次的彩排,还说她现在在学舞蹈,老师都说她跳的很好。还说,她长高了不少,他去,一定认不出来,云云。
温景之看了好几遍,轻笑,瞥了眼手中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拨了过去。
半天没人接,又拨,直接是:您拨打的客户忙,请稍后再拨!
温景之想了想,笨拙的点开黄色的小信封,开始编写短信,大手在触控屏上写写删删的,好一会儿,才发送成功。
手指都快要中风了,这发短信,还真是个技术活!你说,那些个小年轻有事儿没有啊,有话说,直接拨过去不就得了么?短信这东西,还不够格淘汰的呀?
吴天怎么说来着?那是情侣间的情趣!有些话嘴上不好意思说,发个短信就搞定。
可关键是咱温二爷没个不好意思的时候呀!他如今是百无禁忌,什么话暧昧说什么,怎么H怎么来,当然也不乏一些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荤笑话。
其实滕曼倒还真不是故意不接的,这不是正忙着呢吗?
唐朝重新营业的日子在倒数,他那店里的一溜儿人马,几乎在S通遍走了个过场。临了,这公子在验收成果的时候,竟然稀奇的说,你们那儿是什么地儿呀?土鸡进去,凤凰出来!
虽然这话是肯定的成分居多,可滕曼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总感觉是被贬低了,活像个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的低级作坊。
“怎么着啊,滕曼,我这可要给你打打活广告呢!”唐炎痞气十足的盯着她,冷不防,又凑到她的跟前,那双桃花眼,眨的,可叫一个欢,“她们一个个的本来面目,我可是清清楚楚的;你的,我也清清楚楚!”
他一回不惹她不高兴,是不是就堵得难受?
滕曼嫌弃似的离他远远的退开几步,对于这种人,就要采取三不政策:不主动,不靠近,不答腔。
可唐炎显然是身经百战,百折而不挠的那一种,见滕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黏糊劲儿就更要爆发。
“我说,你躲什么呀,我是体内有艾滋啊,还是体外有虱子呀?”此话一出,白晓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也忍不住的抽搐,她身后的那些个唐朝的服务员们,自然是想笑又不敢的,一个个,憋得呀。
滕曼听得差点喷口水,憋着笑意白他一眼,“唐公子,您注意点形象成不?”这大庭广众的,艾滋呀虱子的,实在有伤风化。
“啧,你终于肯看我一眼,跟我说话了,自毁形象能换来你的另眼相看也不亏。”
男人无限妩媚的拨开额前的碎发,手指张开自发间穿梭而过,若隐若现的淡粉色桃花在绽放的刹那,又被落下的发丝遮住,芳华尽掩。众人皆有一瞬间的惊艳。
滕曼是早就习惯了这妖孽的,家里就有好几只,完全免疫。
“可别,你那些个后援团还不得要了我的命?我谢谢您成不,咱可担不起这恶名。”滕曼若有所指,话中的讥讽味道,似乎是讲个他一人听的。
唐炎扯动嘴角,流泻出几许受伤的味道,那**果的目光望向滕曼,带着渴望,带着那么一丝的迫切恳求,颇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味道,是个女人看着都会心动吧?
可偏就滕曼不在此列,“那,唐公子觉得可满意了?”她实在不想跟他有工作以外的交谈和接触。
唐炎似乎打算就此放过她,漫不经心的收回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点点头,“余款一会儿我就让财务划到S的账面上,以后,唐朝的门面就仰仗——白老师了!”
他话锋一转,掉转头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白晓。
他不再纠缠,滕曼自然是乐的清闲,拽了白晓,赶紧的离开。
而在滕曼的背后,唐炎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喃喃道:“再见喽滕曼,但愿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能保持目前这种纯洁的两姓关系!”
……
事实上唐炎说的下次,并没有时隔多久,准确的说是,不过几个小时的距离。
这两天,温景之天天变着法儿的讨好滕曼,她也不是不知道,想着今早他一张俊脸又黑又红的傻样,心里简直能乐到暴!
“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好奇怪,一直在傻笑!”白晓已经是第N次瞄到滕曼在一个人笑,实在没能忍住。
某女咬了咬嘴角,将笑意收敛,“是么?最近一首歌不是挺有趣的么?叫什么,我是神经病,也许,我也有神经病了吧。”
“还有这样BT的歌?是不是真的呀!”她严重怀疑这女人在骗她,因为这丫明明笑的一脸的,呃,叫春心荡漾!还神经病呢,是相思病吧?
“拿下唐朝的大单子你功不可没呀,白晓,我们今天出去庆祝下吧!”滕曼抬起手腕,望着时间,差不多也到下班的点了。
白晓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跟大家一起出去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滕曼都已经组织过好几次的聚餐,S所有人都去,就差她。
大家对她家里的情况也都略知一二,一般她要是拒绝的话,是没人会勉强的。
滕曼这次也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
“好啊!”白晓几乎是考虑都没有考虑,爽快的点头答应。
倒是滕曼愣愣的看着她许久,眼睛睁得跟个铜铃似的。
于是乎,这一消息立马轰动了整个工作室的同事们,白晓要参加聚会,那还不得大大的宰滕曼一笔!
“哎,这么难得,我们要吃好的!”
“就是,饭后还要去唱K!”
“嗯嗯,选个气氛好点的地儿啊……”
“你们哪,悠着点儿!”滕曼笑着让她们折腾去,高兴么,花点钱的,都无所谓!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温景之刚接近门,就发现,他老婆的办公室叫人给霸占了,这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
此刻的他一身的橄榄绿,将军装穿出英伦范儿来,他是头一个!可不是么,身板挺括,长相绝佳,气势倨傲,活月兑月兑秒杀了整个办公室的大小娘们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的寂静——过后。
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见老板娘她老公来了,立马都闭上了嘴,一个个的脸上的惊艳是掩饰不住的。
“呦,老板到,这是来接老板娘呀,赶紧坐,那谁,小黄,泡茶去!”年纪稍长一点的群姐,立刻扯开她那尖细的嗓子吆喝。
滕曼望着立时忙做一团的同事们,只有苦笑的份儿,这儿,她是老板好吧?凭什么就成了娘了?这男人,着实太扎眼,他一来,自己都没地位的。
“喂喂喂,你们搞搞清楚好不好,我给你们付工资,我给你们发提成,我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吧,为毛我的杯子空半天了,也不见你们给添水呀!”
一帮女人平日里跟她嘻哈惯了,自然是不理她的装腔作势,有几个竟捂着嘴还在偷乐。
这口气,酸的。
温景之将才放到他跟前的碧螺春端在手上,颀长的腿不疾不徐的向她迈去。
“喏,我还没喝。”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在笑,连颊边的那两颗酒窝都异常的明显。
滕曼在心里咂舌,俺滴个神呀,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笑起来到底有多招桃花儿呀!
她愣了好几秒,清了清嗓子,“你怎么个意思,夺权呀,这是反客为主呀?”
“哦,那我给你倒去,总成了吧。”男人很是好说话,那眼神就像是在包容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众女人一见,立马眼睛里又冒出多少颗红星,老板真的好宠老板娘的!这样的男人,宜室宜家,宜刚宜柔,真真是,上阵能扛枪,下阵能种地!
瞧瞧老板娘那脸上,想乐,还不肯表露。她那一亩三分地,老板伺候的挺好吧?!
“我来吧,我来,哪儿能让您动手呀!”那群女人又叫开了。
呜呜,这群女人真没啥同事爱的,怎么就不和她站同一战线上呢?
“你们,今儿晚上可是我请客,就没人拍拍我马屁?!”这什么世道啊!
今晚她请客?温景之听出不对劲儿来,疑惑的扭头。
“你请客?什么意思?”
“老板你也要来吗?唐朝的大单圆满收官,今天老板娘要犒劳我们!”
温景之听得一早就蹙起了眉,她工作上的事,他一向都不管的,什么时候又跟唐朝扯上边儿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聚餐,非要在今天么?他不是一早就发了短信给她,要她空出晚上的时间么?
“我发给你的短信你看了吗?”他想来想去只有这样一个原因。
果然,“什么短信?”她很忙的,不是闲人。
“我上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然后给你发短信,结果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事实上,她如果没看的话,他也不能拿她怎样啊!
滕曼心虚的别开眼,打开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一条来自小叔的未读信息。
“什么事儿呀,你一个人去不行么?”这一大群人都约好了的!而且,白晓难得答应这一回。
看滕曼确实挺为难的,温景之也不好太过强硬,转身便对着那群热情的女人放烟雾弹。
“今晚我请客,地方选好了吗?去盛世吧,那边吃喝玩乐都不用再挪地儿,我打个电话过去,让人接待你们!”温景之和颜悦色的打商量。
盛世呀!那地方只有永久VIP才享受随时去,随时玩的特权,一般的会员,都要提前几天预约的!消费自然都是顶级的!谁不去才是傻瓜呢!
“我和滕曼有事不能去,不过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晚一点再过去聚聚!”看看,安排的妥妥帖帖,话呢,也是合理周全,谁不愿意那就是你的不懂事了。
滕曼不知在肚子里鄙视某些人多少次了,这男人抛出的简直是精神和物质的双诱惑!这群没啥仁义概念的女人不答应才怪呢!
不过,等滕曼知道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还有那个叫小燕子的女孩时,心里便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让她选,自然是来看看这个小女孩儿了!
温景之在路上跟她说了,小燕子,是汶川地震中,他们救出来的一个小女孩儿,当时她和她的母亲被压在几块楼板之下,已经三天了。
一堆乱屑中,她的妈妈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等营救她们的官兵赶到,千辛万苦将她们挖出来时,妈妈刚刚才断气,而小燕子,也因为双臂长时间受压,血液循环受阻,她的一双手臂,在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青的发黑了,最后,只能双双截掉……
可怜的孩子,那时,她才四岁。
有人说,在经历过那样毁天灭地的大灾难后,幸存下来的人,心理不是变得坚不可摧,就是变得阴暗沉默,没有安全感。
小燕子是属于前者,她明明那么小,可在失去了所有亲人和自己的一双手臂之后,以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乐观面对生活!
那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摆在她纯真的笑颜面前,几乎也沾染上一层光华!
“一场天灾,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能活下来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即便是我们这些见惯了流血场面的大老爷们儿,也止不住的心酸。”
温景之满脸沉痛,对于他来说,那段记忆,将永远的深埋在他的内心,时时刻刻的铭记。
滕曼不禁为之动容,那时候,她只是守在电视机前观看,都是看一次哭一场,更何况他是在现场经历呢?想必是相当震撼了!
小手缓缓的探过,轻轻覆在他停留在排挡上的手背,感觉他此刻因深沉悲痛而生出的僵硬。
滕曼几乎是一见到小燕子就喜欢上了她,倒不是她长得有多漂亮,就是一种莫名的心疼和喜欢。一张小脸巴掌大,一双杏核眼,乌亮乌亮的,闪着熠熠的光彩,只是个子不是太高,显得有些瘦小,两只袖管也是空荡荡的。
和她一起表演的,还有另一个小朋友,是缺了一条腿的小男孩儿。两个人合作了一段舞,男孩儿弹着钢琴,是那首感恩的心,小燕子伴舞,看着她在舞台上投入的旋转,甩着空空的袖管,看得滕曼一阵心酸。
偷偷的拭了好几次的泪水,温景之轻轻的将她环入胸口,安抚的拍着她的肩,“好了,不哭,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哭来着,看,小燕子多有自信,跳的多好,一会儿让她看见你哭了,她要不高兴的。”
温景之掏出手帕笨拙的替她擦眼泪,有谁能想象,他这样一个铁血男人,会温言软语的去哄着一个女人呢?
“这孩子没父没母的,谁照顾她呀!”滕曼抽抽噎噎的,抬眼望着男人,两只眼睛红红的跟只兔子差不多,看着异常让人心疼。
“我把她托付给学校的一个老师,每年都给她汇钱,寄衣服学习用品什么的,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哎,怎么又来了,你这眼泪怎么跟不要钱似的,当自己是水龙头呐,流这么多,你渴不渴呀?”
她有越哭越凶的趋势,温景之一下便乱了套,手帕都沾染了她的湿意。
他们这边的动静似乎是大了些,温景之今天一身军装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放不开手脚,可天皇老子也没老婆大呀,只好死撑着脸皮,将滕曼更往怀中带了带。
“她要在这待几天呀?等彩排,结束,我们接,接她回去住,两天成不?”滕曼抽泣着,她想要好好的照顾她两天。
温景之失笑,“好,都依你,真是,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心过,我也需要你照顾的。”
滕曼不理她,这会儿倒是坐直了身子,很认真的看着小燕子跳舞。
结束后,小燕子听温景之说要接她去他们家玩儿,并没有表现出喜悦的样子,相反的,还有些不高兴。
滕曼抚着她的发顶,轻轻的摩挲,“小燕子,你不是说想叔叔的么?和我们回去,就可以天天看到叔叔的,而且还可以和他一起吃饭哦!”
滕曼的温柔细语,让一边的温景之为之动容,她就从来没有对自己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过话!
小燕子那双晶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半晌过后,才细声细气的问:“那可以到叔叔训练的地方去看看么?”
滕曼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想法儿,眼角都笑弯了,“可以呢!”
小燕子似乎还不能确定,这个漂亮姐姐看着挺好的,可是,她又转向温景之,以询问的眼光。
滕曼赶紧从后头扯扯他的衣服下摆,又朝他努努嘴。
温景之也弯下腰,纡尊降贵的蹲子,与小燕子平视。
“告诉叔叔,为什么想到叔叔训练的地方去看?”他以手指轻触她的脸蛋,浓眉轻拧,没有一点肉。
“我想要知道,叔叔是怎么变的那样厉害的,我长大了也想要和叔叔一样!”小丫头的声音不高,却是一脸的认真,看向温景之的眼神是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两人相视而笑,温景之随即重重的点头!
滕曼没有放过温景之此刻不同以往的眼神,那是一种打心底涌上来的怜惜。
跟小燕子带队的老师打过招呼后,三个人准备往家赶,小燕子这下高兴了,走在两个大人的中间,蹦跳着一会儿看看滕曼一会儿看看温景之。
“姐姐,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最好看的姐姐,就像,就像仙女一样!”小孩子的语言总是最淳朴的,心思也是最直接的。
滕曼咯咯的笑,垂眸望她,眉眼都是柔的能滴出水来,“哦?为什么像仙女?”这种说法,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以前,有人叫她妖女,好像是姓唐的那家伙!
“姐姐长得美,心眼儿又好,所以,是仙女一样的姐姐!”小燕子边形容,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儿。
滕曼抑制不住嘴边蔓延开的弧度,蹲子,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亲亲她的小脸颊,“你这样形容姐姐,姐姐会难为情的。”眼角似不经意的向温景之挑了挑。
才怪!她那表情是叫难为情么?分明是得瑟!
“小燕子,你这叫法儿叔叔可不同意,做什么叫她姐姐?”却叫他叔叔?难道他们俩看上去果真像是差了一辈的人么?郁闷!
滕曼的肚子里早就笑翻了天,他终于问出口了,瞧那俊脸黑的!
“嗯,那叔叔,不叫姐姐,那我叫她什么呢?”她记得,在老家那块,比姐姐看上去大好多的,都让她称呼姐姐的。
温景之的脸色越发的难堪,滕曼实在没憋住,自顾的笑了起来,完全没形象的那种!
“哎呦,笑死我了,天哪!”哎,不行,腰岔了气了!哈哈……
臂弯一轻,温景之已经一脸抹黑的将小燕子接到了他的手中,一手抱着小燕子,一手在滕曼的后背为她顺气儿。
“笑吧,笑吧,你们女人天天的用那么多保养品,如果没点效果,那岂不是对不起那些个化妆品公司?”真是不明白,女人真是奇怪,不就是把她叫年轻了么,至于开心成这样?
还有,他当真看上去很老了么?于是,咱们的温首长,华丽丽的被贴上大叔的标签。
三个人刚到门口,泊车小弟已经将车子给他们开了过来。
“我就说怎么这么巧呢,原来是小叔和滕曼!”声线不高,倒是磁性十足。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响起,滕曼就是不回头,也能听得出来这是谁在说话。
一身银灰色的阿曼尼手工西装,衬得他极为修长,长至脖颈的一头碎发用了定型发胶,将耳侧的两簇往后固定住,露出右耳上那枚璀璨。
唐炎慢悠悠的踱步到他们跟前,笑得人畜无害,一双桃花眼光明正大的瞅着滕曼,上下打量一番后,竟还吹了声口哨。完全当温景之不存在!
她今天走的完全是轻熟路线,雪白的纺纱裙,斜肩设计,露出一边美好的锁骨,披散开的秀发半遮半掩的挡住,既性感又撩人,肌肤即使在夜晚间也散发着柔腻的光泽。裙摆是不规则剪裁,到膝盖处,恰到好处让她小腿的线条美好展现。
这面对面,总要打个招呼吧?要不然,多小家子气?瞅瞅恢复一脸深沉的温景之,他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滕曼只得勉强的牵出一抹笑意,“真是巧。”
其实,她想说的是冤家路窄吧?唐炎自然是了解她的,他最近,很不受这女人待见。不是,好像一直没受她待见。
“哇,这叔叔长得好美哦,如果穿上和姐姐一样的裙子,一定和姐姐一样好看!”
噗……
滕曼几乎听到自己喉咙喷口水的声音,瞄了眼对面的男人,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在一瞬间变幻了好几个颜色。晴转多云,转阴,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的恢复那招牌式的笑脸。
“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真是可爱!”
唐炎饶有兴致的仔细看了眼,可不就是刚刚在台上跳舞的那个小女孩么?
“曼曼,带着小燕子先上车。”
温景之将钥匙交给滕曼,又把小燕子往她身边一放。
滕曼自然是不想在这地方多待,点点头,便带着小燕子往车的方向蹁跹而去。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叫你小叔好呢?还是,叫你小舅好?”
唐炎的眸光自滕曼远去的身影撤了下来,定定的睨住温景之,问完,还不怕死的抛了个暧昧的眼神过去。
温景之的脸色未变,接过他递上来的烟,点燃,刚要凑到嘴边,想想还是移开,任由它在指尖明灭,烟雾升腾,笼罩了他的脸,让人看不真切。
唐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件事,那话中的深意,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管好你的嘴巴,别挑事儿!”这是温景之对他唯一的忠告。
哼,果然是长辈,说话的口气,总是这么的不客气!
唐炎优雅的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消失,却还是维持着继续放大的轮廓,弯下嘴角。
“如果滕曼要是知道了,你说,她会有什么反应?”这个,他倒真是万分期待呢!
想都不要想,温景之几乎是立即回绝,“你看不到那一天的,唐炎,不要给我耍小心思,她只会姓滕!”温景之神色淡淡的回望他,眼中的笃定,是那种势在必得,又是毫无悬念。
凑到嘴边的动作一滞,唐炎想要知道,对面这男人的自信,到底是打哪儿来?人家父母都不能确定的事儿,他凭什么就这么肯定?
“我说,你该不会去动什么手脚吧?”想想,非常有这个可能!
动手脚?温景之眼一眯,眉一挑,“嗯,你倒是给我出了个不错的点子,不过,用不着。”
温景之的手段,他唐炎是见识过的,这男人是他唯一一个在心底里佩服的人。
可是,血缘,伦理,横亘在他面前的,是不可逾越的东西,他也有办法?
一支烟的功夫悄然在指尖溜走,温景之弹开手中已经灭了一会儿的半根烟,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的兰博基尼在转弯处打了方向灯,便在唐炎的视线中消失。
他抚着下巴,摩挲了半晌,眼色一闪。
“他的意思,莫不是,即便是乱仑,他也不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