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缨与阿离离去,桃芝心情烦闷,便打发了翠儿,自己坐在园中,又吹了会儿风。待天色渐暗了,遂收了茶具,顺手放桌上一放,便躺到床上歇息。
原本是到了该吃晚膳时候,今个却奇怪了,也没有人来请,翠儿也没送饭来。桃芝倒不担心自己会饿着,原本自己是桃树精灵,可以夜间再出去吸风饮露。
可是,迷迷糊糊间,却听到外边有些动静。好象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还有人不时大声吆喝着。待要聚了法力仔细听一听,却不知为何,又觉得总是听不真切。
桃芝心中疑惑,便喊了一声翠儿,片刻翠儿已跑进屋中,脸上满是急切之意。桃芝便问,“到底出了何事,外间怎这般吵闹?”
翠儿却结结巴巴道:“少夫人出大事了,二夫人险是要滑胎了。现下府里请了好几个大夫在那里一同诊治呢。府里上下都惊动了。老爷夫人和少爷都候在那里呢。”
见桃芝听得很认真,翠儿便继续道:“特别是少爷,一听说二夫人有滑胎之状,急得脸色都变了,那模样好骇人。”
“是么?”桃芝淡淡道,“那是他第一个孩儿,紧张也是应该的。”
“我也有些乏了,你退下吧。”待打发翠儿出去,桃芝便又躺到床上休息,最近身子总觉得疲累,反正也无事可做,桃芝便经常由着自己捧了书卷躺在床上消磨时光。
桃芝想着也就是下午,玉缨才来这里耀武扬威了一把,这便有了滑胎之状,看来人还是不能太得意,一得意过头,便遭了报应。
心中说不上是喜是悲,只想着这样那样的事,便渐渐迷糊睡了过去。
迷蒙中竟又听到人声鼎沸,显是朝着自己院里来了,心中有些烦闷,心想这么晚了谁还没事到这里来。眼睛还未睁开,已被人强行从床上扯了下来。
她扶着床头勉强站稳了身子,待瞧着扯自己下来的人竟是公子,后面还跟了看热闹的丫鬟好几个。还有几个小厮虽未进屋,候在门外,却已往里探着头。便气恼道:“大晚上的,你们这些人,来我屋里做甚?”
一面从床头拿了件披风披上,自怜般将自己包裹了进去,一面朝公子轻嘲道:“夫君今个怎没陪着你那玉儿?她和她月复中的孩儿不都需要你日夜陪着么?”
闻言,公子恨恨道:“原以为你只是因容貌被毁,脾性便怪了些,没想到,竟连心也变得这般歹毒!”在公子眼中,玉儿已滑胎,桃芝竟还冷嘲热讽,那眼神语调不觉便已甚是凌厉。
桃芝已察觉出异样,便反问道:“我又怎么歹毒了?”
“你自己做的事,还不承认么!”公子见她无半分悔改之意,便怒道。
“你说清楚,我做了什么?”桃芝迎着他的目光,皱眉道。
“阿离,来将你知道的再说一遍,让少夫人知道,她怎么歹毒的!”公子冷冷道。
阿离便低了头,轻声道:“今个下午,原本我家小姐好好的,可小姐挂念少夫人,便说要去看看她。不曾想,就在她院里喝了杯茶,小姐便说不好了。后来更是见红了。因而……”
“因而你们便推测是我这的茶有问题,是我害她滑了胎么?”桃芝盯着公子接口道。
公子扭了头没有看她,心中想,也却是有些草率了。方才眼瞧着玉儿身下鲜血直流,阿离又在那字字句句指向她,一时心痛加激愤,便已急急赶过来质问她。
他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她却字字清清楚楚道:“怎不敢看我?你还未调查清楚,只听片面之词便已定了我的罪。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一个歹毒的人。”
“是不是你做的,立时便能弄清楚。”却是老爷夫人被扶着赶来了。老爷威严道:“来人,将那茶具拿去验一验!”
“那茶具少夫人有可能已清洗过……”阿离大胆接口道。
“即便清洗过,也应有气味留下来。这便去让大夫瞧一瞧。”老爷沉声道。
众人皆安静地等待结果,桃芝的心却一点点往下沉。瞧着阿离嘴角那掩示不住的兴奋之色,桃芝便知自己已然中计。
果然,片刻之后,那送茶杯给大夫瞧的丫头已回来了,回禀道:“方才大夫已确认,这茶杯中有一只确有残留红花。”
闻言,夫人已忍不住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只扇得桃芝扑倒在床边。夫人怒道:“贱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公子神色复杂,却仍是咬牙切齿道:“你果真这般歹毒,连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都不放过!”
见桃芝面色凄然,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便道:“你还有甚话可说!”
“你们皆已定了我的罪,我无话可说。”桃芝紧咬着下唇道。
“亏我还为你的病日日奔波,多方打探,你这般蛇蝎心肠,便也只配这幅丑陋模样!”公子怒极,从怀中掏出那不知从何处求来的药粉,手一扬,便打在了桃芝脸上。
面纱已被打落,那药粉洒了一脸。桃芝脸上便或红或白一片,让人顿觉触目惊心。
那泪已止不住流了满面,桃芝知道此时这张脸,该有多可怖。可是,她仍倔强地扬起头,只怔怔盯着公子。
公子却已转了身,想是十分厌恶她这张丑陋的脸,只无力道:“竟是我看错了你。”言罢便跌跌撞撞奔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