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芝不敢与他对视,只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倒了一碗清水出来,又从树上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指尖微一用力,那花瓣便化成了红色的液体滴在碗中,被清水一稀释,变成了粉色。桃芝略一犹豫,便从口中吐出一团红色的气,象一道虹,从她殷红的唇里冒出来,划了一道孤,落入碗中。
公子静静看着她忙完这一切。桃芝将碗递过来,公子正欲起身去接,桃芝却又淡淡道:“司徒瑾瑜,我该还的,能还的,皆已经还了。还望你日后无事不要再来扰我清修。”
公子眼睛盯着那碗,神色未明。桃芝以为他担心这药有问题,便嗤笑道:“若怕有毒,你倒了便是。”
公子脸微有些红,只轻声道了一声“多谢”,便赶紧向中院奔去。
到了夫人床榻旁,瞧见玉缨与阿离亦是守在那里,老爷却已不在。玉缨柔声关切道:“我瞧着公公守了这两日,已是疲累至极,我便让他先回房歇息了。今日便由我和阿离守着吧。夫君也去歇息,瞧你面色也不好。”
边说着,手已极其自然伸过来,轻轻抚到他面上。他不易觉察地躲了躲,挤出个笑意来,“有劳玉儿挂怀,为夫还挺得住。”
言罢便欲将那碗求来的药喂与夫人。阿离已抢先道:“让我来服侍夫人喝药,公子便与小姐到一旁歇一歇吧。”
玉缨已从公子手中接过了药碗,递给阿离,便拉着公子到一边的贵妃榻上靠了靠。
阿离背转了身子,将夫人略扶了些起来,将头部垫高了些,便重新端了碗,将那药汤一勺勺往夫人嘴中慢慢灌了进去。
待半碗药喝完,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虽说已很不容易灌进去大半,但仍是洒了些在玉枕上。
不觉已到了正午,玉缨吩咐丫头去准备了膳食端进来,便与公子一起将就着在这屋中随便吃了些。
虽心态各异,但众人皆在留心观察夫人情形。玉缨道:“这药瞧着甚是稀奇,颜色好看,闻着气味也芬芳,却是从哪里开的?”
公子面上有些犹豫之色,但他素来心性单纯,也不想隐瞒什么,便仍是低声答道:“是从桃儿那求来的。”
玉缨微撅了嘴嗔道:“她害我丢了孩儿,你竟还念着她。”
公子有些尴尬,辩解道:“我只想她或许能救母亲……”
玉缨恼道:“婆婆不就因她才受的伤么?”
阿离也在一旁接口道:“她心肠那般歹毒,她的药能放心喝么?”
公子不答话,只瞅着夫人面色。
不知是众人心诚,还是汤药灵验,午后,夫人竟真的悠悠转醒了。公子扑到床前,握着夫人的手,热泪盈眶,“母亲,你总算醒了。可急死儿子了。”
瞧见儿子一幅紧张的神色,玉缨和阿离也守在一旁,皆有些疲惫之色,夫人便知自己这一觉睡的时候有些长了,便费劲问道:“为娘已昏睡了多时么?”
玉缨已答道:“夫君已守了婆婆两日两夜未眠未休了。”闻言,夫人瞧着儿子便很有些心痛之意。
公子有些羞赧道:“哪有那么久,母亲醒了便好。父亲也才去歇息,我这便去请他过来看望母亲。”
正待起身,已被夫人伸手拉住:“莫忙,你父亲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我既是已醒了,还是让他先好好歇一歇吧。”
看夫人气色还不错,公子便面露喜色与夫人闲聊了几句。一旁阿离与玉缨对望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玉缨便也凑到跟前,娇声道:“婆婆你却不知道,你躺着几日未醒,可把我们吓死了。”
夫人温言道:“这不已醒了么,难为你们一直守着我。”
玉缨却又有些气愤道:“都怪桃芝姐姐,若不是她和婆婆您拉扯,婆婆又怎会失足落水?”
夫人果然眉头已皱了起来,“说起她我才想起,当时便是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我脚下一滑便跌倒了,八成便是她推的我。”言罢夫人又转向公子,紧握了他的手,气恼道:“儿呀,你这便就去收拾那个小贱人。原本还念着旧情,不便处置于她。不想她竟这般害我。我们司徒府再也容她不得!”
公子神色复杂,只讷讷道:“母亲能转醒,她也出过一份力,那药便是她给的。”
闻言,夫人已急得一口血喷了出来,指着公子险些说不出话来,“你,你,她给的东西你竟也敢给我喝……”
公子慌忙抢上前扶住了夫人,“母亲息怒,才方醒过来,千万莫要动怒。”
原本在里里屋歇息的老爷,听到动静也起身出来。见到夫人转醒,已是老泪纵横,上前握住了夫人的手,已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