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黄三钱、桂枝两钱、紫苏叶两钱、防风五钱、白芷三钱、香薷三钱,小火慢熬两个时辰,每日饭后两次,连服七日。忌生冷,多加保暖。”
福生认真的点点头,朝卧房方向看看,低声询问,“刘郎中,几日才能转好?”
白胡子老头捋捋胡子沉吟:“多则半月,少则三五日。”
或许是昨日被河水打湿了衣裳,穿了一整天的湿衣,温戈第二天就得了风寒,被福生强行留在了家里。
让王婶送刘郎中离开,福生推开温戈卧室房门进入,这是她第一次进来。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一阵清淡的木香似有若无,屋内装潢高贵雍容,但装饰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再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室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像极了温戈青舍的屋子。
屋内的人披着棉衣坐在书桌前,手执河坝修正草图,微皱着眉头,不时轻咳几声,脸色苍白眼底疲惫亦现。
福生皱了皱眉。
“温先生你又不听话”
几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图纸,折叠几下压在砚台底下,双手叉腰:“上床”
居高临下的瞪着端坐在书桌前的人,福生看起来很威风。
对方淡然的抬头看她一眼,伸手想将砚台下的图纸抽出,“看完就去。”苏州灾情越来越严重,加固河坝的事情刻不容缓。
把对方的手压在自己手下,福生皱眉,瞪眼,抿唇。
温戈抽了抽手,福生压得更紧了些。
温戈无奈的笑笑,像看小孩子一样的看她:“阿福,你松手我才能去休息。”
福生哼哼两声,松手……
盯着对方躺回床上,福生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想再为他加床棉被。棉被整齐的叠着压在橱子的最底下,福生握住棉被的一角,想用力抽出,不想把棉被连带上面的衣物都抽了出来带到地上。
躺在床上的温戈听到动静掀被起身,看着福生手忙脚乱的捡拾落在地上的衣裳,头痛的捏捏额角,下床走到福生面前,弯腰帮她捡衣裳。
“快回床上……”
对上温戈清澈无波的眼眸,福生囧囧的低头,看着眼底下的一双玉手细致的将衣裳一件件拿起,整齐的叠好放入衣柜,福生咧了咧嘴,粗粗的把地上的衣裳一把抱起,一股劲儿的塞进柜子里。
“阿福……”对方无奈轻唤。
“回床上。”
抱起还在地上躺着的棉被,福生率先走到床边。等温戈重躺回床上,福生把怀里的被子往他身上一铺,“刘郎中交代一定要保暖,发发汗会好得快一些。”
低头看了他两眼又开口:“不要再想着去河坝,我会告诉温叔你病了。”
“……”
“闭眼”
那双黑曜石听话的闭上。过了良久,当轻浅的呼吸声平稳的响起,福生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要先去通知温叔。
温叔已经接连好几夜都没有回来睡了,都是在离河坝比较近的苏州府衙凑活一晚。今早天还没亮温先生就起床准备去苏州府衙和他回合商量河坝重修的问题。他刚刚走到大厅门口就踉跄一下,被身侧的阿离扶住,阿离看了看他比往常苍白的脸和濡湿的额角,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的额头正烫的厉害。快速地派人叫来郎中,又喊自己起床困住要出门的他,才把他留在了园子里。
“阿离。”
一直在门口等待的人急忙起身,“公子如何?”
指了指房门,她嘴唇轻启,声音弱弱的,睡着了。
阿离点头,“你好好照看公子,一定别让他由着性子跑到河坝上去。”
她眯眼点头,“你放心。告诉温叔,温先生这几天应该都不会过去了,让他也保重身体。”
阿离点头离开。
······
温戈睁眼时已到了下午,他是被房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姨姨,走、走,去玩儿……”
福生把食指抬至嘴边,嘘嘘两声,“阿南听话,让王婆婆陪你去玩儿好不好?”
“不。”小手紧紧地攥住福生的衣襟,使劲儿的摇头,“走”
福生轻轻点点他柔软的小嘴:“嘘……叔叔生病了在睡觉,我们得小声一点儿。”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房门,他应该快醒了吧?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呢。
小家伙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又皱着眉头摇摇头。
“走……”
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把阿南交到王婶手中,“阿南听话,叔叔病了还没有吃饭呢,姨姨要照顾他吃饭,然后再找你玩儿好不好?”
不行。
王婶怀里的阿南还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襟不肯松手。
无奈的看了王婶一眼,又模了模阿南的小手:“阿南听话,叔叔病了你不能留在这里,要不然你也会生病的,生病了就永远也长不大了,一直像小萝卜头一样,没有小朋友和你玩儿的。”
福生颇为不良的眯着眼皱着眉用女乃女乃小时候骗她的话骗阿南。
对方似懂非懂的摇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王婶扯回阿南抓住福生衣襟的小手,对她说:“这么一吵温先生该醒了,我把他抱走吧,哭一会儿也就忘了。”
最后阿南还是被强行抱走了。福生推开温戈卧室房门,他果然醒了。
“吵醒了?有没有好些?饿不饿?先吃些粥,然后再喝药。”
“……”对方眨了下眸子从床上做起来。“阿南哭的好惨。”
她讪讪一笑,抓抓耳朵,又立即瞪眼:“还不是怪你”
他温润的笑笑,“都怪我。”
这让他面前的福生不好意思了,略偏偏头错开双眼,开口:“一会儿先吃些粥吧。”
说着向前探身,伸出右手,轻抚上他的额头,“好像不太烫了。”又伸出左手模向自己的额头,“是不烫了。”说完勾勾嘴角。
扯回双手,对上对方漆黑如夜的眸子,福生直起身子退后两步:“我去拿粥。”
“阿福。”温戈叫住她,“你手上的伤该换药了,先换药吧。”
抬起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原本洁白的纱布已变黑,纱布边缘被水濡湿,微微卷翘。福生握握手掌点头,也该换了,“伤药呢?”
“衣柜的抽屉里。”
拿到伤药福生往温戈的床上一扔,“帮我上药。”
凑到床边坐下,把左手伸出给他。
对方打开檀木盒子,握住她的左手,一圈圈把纱布解开,用沾湿的棉布把伤口周围残留的血迹擦掉,小心翼翼的把粉末状的伤药洒在伤口上,福生被伤药刺疼,呲牙咧嘴的挣挣被对方握住的手掌,他见状眉头轻皱一下,低低头向福生手掌轻呼几下。
福生细细凝视着他,沉默半响,有些犹豫地开口:
“温先生,我看到了那几件……颜色鲜艳的衣裳,你怎么会带来?”自己刚才拿被子时不小心也把那几件衣服带到地上,那几件衣裳温先生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穿吧,还有……他知道是自己做的吗?毕竟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去了京城。
温戈用干净的纱布把她的伤口一圈圈缠住,淡淡开口:“不要再侵湿了。”
把伤药纱布整齐的放置到盒子里,又缓慢开口:“等天气再暖些就可以穿了。”
福生睁大眸子不敢相信。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她的眼睛眨了又眨。疑惑的咬咬嘴唇,心想他的喜好有些特别啊,以前是漏了棉花的棉衣,现在是颜色独特的单衣??
明绿色,明黄色,桃粉色?
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正巧对上对方那双光彩夺目的眸子。他从容点头,终于让她相信了他真有此意,“我可以穿着它们游园子。”
“……”
纠结一会儿,她再次开口。
“为什么啊?”
他理所当然的回答,“为什么不穿呢?”
福生一时无语,低头搅搅手指,复杂的目光看看他,“你知道……是我做的?”
对方轻轻点头,“我知道。”双眼直视福生,眉毛上挑,一双黑曜石竟有些蛊惑人心的魅。
“所以我才穿它。”
温润如玉的声音灼烫了她的心脏。她此刻竟想要晕倒,或者夺门而逃抬手模了模自己发烫的脸,终于,她抽回自己包扎好的手掌,落荒而逃。
一路疾步走到厨房。
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了自己暴跳如雷的心脏,用双手拍拍脸颊,深吸几口气。他不知道吗?他刚刚可是赤luo果的勾引啊现在真的不想再过去啊……刚刚是逃跑啊逃跑无奈的敲敲额头,搓搓微红的脸,还是还是硬着头皮把放在炉子上一直温着的米粥给他送去。
对方又坐到了书桌旁,拿着那张图纸细看,她进门清咳两声:“喝粥了。”
把图纸放下接过她手里的瓷碗,他温和的笑笑,“辛苦了。”
他喝粥时,福生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把上午弄乱的衣裳一件件叠好。明绿色……明黄色……恩,其实也还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啊。又伸手翻腾几下,她皱眉奇怪,桃粉色呢?回头看了看正在吃粥的某人,迟疑一下走到书桌旁开口:
“桃粉色那件呢?”
喝粥的人停下,放下手中的勺子,还有一件?她见对方的眼神有些茫然,就有些奇怪点点头,“一共三件,还有一件桃粉色的。”
温戈眼里飘过一丝讶异,开口:“母亲只给了我两件。”
她也有些疑惑,不对啊,明明那三个颜色是温夫人指明做给他的,有尺寸错不了的啊。
书桌前温戈沉思片刻,而后了然一笑:“一定是母亲又给了父亲,母亲一向喜欢父亲穿粉红色衣裳。”
福生大囧。艰难的点点头,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温大人又多了一件粉红色的衣裳啊……
对面的温戈见了皱了下眉头,严肃的打断笑的很开心的某人:“阿福,这样的衣服我有两件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