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听我解释呀,我跟苏叶郡主真的没有什么啊……”宴澈抑郁地站在纤纤房间的门口,竭力想解释清楚,却听见房间里砰地一声,传来茶杯在门口碎裂的清脆声,接着便是纤纤压抑着愤怒的责难:“苏叶郡主,苏叶郡主……你们处的不错呀”
宴澈泫然欲泣地回头望了一眼在远处干着急地乱比划的玄天,颓败地说:“纤纤,我真的没有跟苏叶在一起啊,你到底生的哪门子气呐?”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忽然被人拽开,纤纤怒气冲冲地出现在宴澈面前,讨伐声声掷地:“玄天说,你就是喜欢她”
听到这话,宴澈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瞬间燃起了簇簇闪烁的星芒,他安然地咧开嘴笑了笑,伸手轻轻拭掉她簌簌而下的眼泪,声线温暖如春风:“那,我怎么舍得我们家纤纤呢?”
“我就是不想你跟她在一起嘛。”窝在宴澈的怀里,纤纤委委屈屈地道。
宴澈这几天神清气爽的很,眉里眼里都是遮藏不住的浓浓的笑意。他答应过纤纤带她去看海棠花,他要给她最温暖的幸福。
玄天看着公子一副喜滋滋地恨不得要昭告天下的样子,怅然地告诫自己道:“玄天呀玄天,公子抱得美人归了,你看看你这个大功臣都没人搭理了。你说这叫什么来着?过河拆桥对,过河拆桥你可是他们的红娘呀红娘呀”
苏叶住进了凤栖山庄。这对纤纤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和宴澈之间的欢喜和难过,自始至终都不关她苏叶的事。
偶尔的,纤纤还喜滋滋地跑去凤栖山庄找宴澈,宴澈神气地带她骑马,两人优哉游哉地躺在草地里晒太阳,宴澈摘一朵花,悄悄地戴在纤纤的发髻,她娇俏明媚的模样,让他怦然心动。
纤纤蜷缩成一团窝在宴澈的怀里,像只猫咪一般,依偎着这个白衣飘飘仪态翩翩的男子,两个人坐在石头上看着天边日影斜斜,身旁可人儿犹在,身后花影摇曳。
唯一让纤纤觉得美中不足的,便是常常的偶遇苏叶。
每次在她忍不住感慨他们的时光天下无双的时候,苏叶总能及时地出现,就站在她目能所及的地方,遥遥地瞥他们一眼,然后再飞快地转身离开。
纤纤想不通,到底是苏叶还是命运,如此喜欢在三个人的身上花费力气,直到每一个人心里都背负起沉沉的一个包袱,才会安心地好过。
海棠花开了,宴澈早就答应好陪纤纤看漫天漫地的花海的。他推掉了整整一天的繁琐事务,骑着他宝贝的绝影飞龙马带着纤纤一大早就离开了纳川侯府。
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这是最让纤纤舒心的。
西楚时局动荡,不大不小的暴*时常发生在各个小乡县里。楚荆帝的苛政让他的臣子们胆寒,所以那些县令乡吏,但凡能压制下来的,没人敢往朝廷里报。
周遭邻国,不管是歧越还是北虞,就算那些国力一直远远落后于西楚的寡民小国,在楚荆帝的目光范围外,暗中纷纷勾结,垂涎于摇摇欲坠的西楚疆域。
而在国都雁城,常常凝滞着一种让人醉生梦死的欢愉作乐之气。它的穷苦百姓还生活在生不知所的境地里,它的官员皇族却依旧过着不察国政,沉溺在酒乐声色的快活日子里。
自从上次带她看过海棠花后,宴澈好像失踪了一般,整整半个月没有来过纳川府了。
纤纤天天悬空着一颗心不得安生,爹爹却态度强硬地不许她出门半步,甚至连一向视为自家的凤栖山庄,爹爹也不容置喙地拒绝她去。
这让纤纤猜度慌乱了好久,她不得不下定决定前去凤栖山庄打探一番。最起码,看看宴澈还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也好啊。
今晚的月华皎洁,月亮像一块温润明亮的圆玉,将凉凉的光华轻轻流泻到纤纤的眸子里。
纤纤突然有些赌气地想,宴澈就算是忙的焦头烂额,也该来看看她的吧?这半夜三更的,整个城池竟一反常态,听不到昔日闹嚷繁华的盛世之声,安静地仿佛一座没有生气地坟墓,这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宫纤纤心里颤起了一丝胆怯。
若去凤栖山庄,需要途经一片烟雾缭绕的树林。每次独自经过那儿,纤纤从不敢多多停留,心底空荡荡的张皇,像刚才惊群的飞鸟般,吓得她将手中的无影神针支支破空飞出。
“这比去师父的幽冥洞还恐怖”纤纤喋喋不休地嘟囔道:“下次我再也不来了死宴澈,坏宴澈,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纤纤赶紧地“呸”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厚厚的一层朽木,快速往前穿去,一边自言自语道:“苍天老爷爷,纤纤刚才说的话不作数的,你可得保佑宴澈那祸害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啊……”
在踏过一团灌木丛的刹那,纤纤仿佛有一瞬间的错觉,方才似乎有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那光芒像是现在安静挂在天边的月华,又好似是,刀剑反折的光
纤纤在心底大叫一声“不好”,一个急转,翻身飞上了树顶。
足尖点在纤细的枝桠上,纤纤警惕地俯瞰着这座茂盛,处处隐藏着危险的树林。黑魆魆的冷风穿过树林,一波又一波的叶海席卷而来,纤纤的耳边除了树叶“唰唰”的摩擦声和虫鸣鸟啼,这片蓁蓁莽莽的树林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让纤纤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还是师父经常不按道理出牌的训练让她警惕过高了?可是,刚才嗅到的危险气息那么紧迫,那么明显
纤纤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她望了一眼前方向她招手的怪物般的繁茂树木,心生的怯意让她觉得有些冷。
纤纤抬眸间一咬牙,施展开“落花无声”,急速点着树木的顶叶梢向前飞去。
凤栖山庄近在眼前。纤纤这大半夜地如此耗费体力心力,宴澈他要知道了还不得感动死啊呸呸呸,怎么就老改不了这么个毛病呢纤纤暗自气恼自己,要说,也得见到那祸害平安无事了再说的呀。
她轻车熟路地越过众守卫的视线,仿佛一只幽灵无声无息地落在行云阁。
只是,眼前的光景让纤纤有些微怔:这里怎会一片灯火辉煌呢?
她的心里乍然一惊,这行云阁本就是宴澈的院落,难不成,宴澈出了什么事?
纤纤小心地隐身在假山后,密切地关注着出出进进房门的人,看样子似乎是有人病重,丫鬟大夫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纤纤准备起身去找玄天问个清楚的时候,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纤纤。”
“宴澈?”纤纤惊掉了下巴,她看了看在行云阁手忙脚乱的人,又看了看宴澈,直到确认他平安无事后,才长舒一口气,笑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来啦?”
宴澈难得没有答话,一脸的阴郁的寒凉,压的气氛顿时浓重了几许。他直直望着纤纤,仿佛要努力地从她的笑容里搜寻到什么。
“纤纤,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宴澈忽地开口问道。
“什么?”纤纤警觉地看着宴澈,心底蓦地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的感觉一向准确地让自己都吃惊,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那种不安的感觉就一直如影随形,越接近凤栖山庄,那惶恐的感觉越强烈,而她,只当是宴澈出了什么事。
宴澈的话,让纤纤不由得一愣。
“苏叶中了无影针,纤纤,当今世上,只有你使用的暗器是无影针。”宴澈往前靠了一步,他眸子里的痛楚那么明显,直直烧灼了纤纤那颗原本满是欢喜的心。
“纤纤,”宴澈的眉川凝成了一团,即便隔着浓浓的黑夜,纤纤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焦灼的不安,“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偷了你的无影针?”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苏叶中了无影针。
纤纤心里一阵唏嘘,像是被人从背后狠狠偷袭了一棒,一时间打的她头晕眼花。
如此的责难让纤纤的愤怒骤然膨胀起来,她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纤纤,你……”
烛火灯影下,纤纤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宴澈眸中那赤luo果的失望,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要解释什么呢?说苏叶不是她伤的?还是说,我们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更何况,她有何理由去伤害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呢?
她想不过来。只是宴澈,他怎么会这样像审讯犯人一样,愣头愣脑就是这般一番让人相对无言的责问?
费心费力地折腾一番,满心的欢喜却被一棍实实在在地打进了冰窟窿里。纤纤视线里的宴澈开始变得模糊,此刻的她只觉得心口像堵住了一块比聚客楼小二擦桌子的抹布还要油腻的东西,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从他第一句责问到现在,根本不容纤纤说出一句话来
宴澈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因为他很清楚地感受到有一股冷气从纤纤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拜在同门,他是不知道那是纤纤耗费真气过度的结果。
宴澈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犹豫,如若那个人真是纤纤,她不可能骗他,还满腔委屈般的怒火,不是么?不管是南宫纤纤还是逍遥郎,一向敢作敢当,何时做着暗地里放冷箭的勾当就算别人不清楚,他难道还要质疑么?
看着纤纤眸子里几乎燃烧起来的怒意和冷峻寒烈的气息,宴澈心头上猛地一凛。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舒展开眉眼,勉强扯出一个笑,试图靠近她:“纤纤,对不起,我不该……”
“不要”在宴澈靠近前,纤纤猛地退进浓浓的夜色里,宴澈怔住。
她极力地保持着平静,一字一顿地缓缓地说:“我以为凤栖山庄出了事,我只是想看到你平安而已。你不是要答案么,宴澈,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人不是我伤的,我以为你定然明白的。”
“纤纤”
满腔的愤怒化作闪电滚雷一般的速度,南宫纤纤的“落花无声”登峰造极,瞬间将宴澈的话丢在了黑色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