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虎等急行五天,到达太安镇,他准备进镇置办一些祭奠之物,柱子说:“覃先生吩咐,你回来最好绕道回家,不要过早让人晓得你回来了,所用之物由我们去购买”。陈云虎想,覃先生也许有他的道理,他们三人绕镇而过,柱子和牧春进镇买了些纸钱,香烛之物,顺便采购了些酒肉。
他们回到陈家湾,太阳已偏西。
往日的陈家湾热闹不已,看见大人从外面回来,孩子们老远都会跑来迎接你,闹着要糖吃,嫂子们都要给你趣上两句,说媳妇在家如何如何的想你。而今破败、凋零,没了喧哗,没了笑声,座座新坟在森林边随风呼号,不时传来乌鸦的阵阵哀鸣。
此情此景,怎不催人泪下!陈云虎滚下鞍来,在柱子、牧春的带领下,来到父母的坟前跪下,泣不成声。他供上祭品,点燃香烛和纸钱:“爸、妈,不孝之子陈云虎给你们磕头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嚎啕大哭起来。紧挨着的坟头是他的妻儿,四个人合葬在旁,牧春替云虎点上香烛,云虎双膝点地,一步步跪行过来,自己的爱妻,生龙活虎的孩儿们,转眼间,躺在了黄泉之下,天杀的土匪啊,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一切!云虎用手指戳进泥土,脸贴在坟上,呼唤着爱妻和孩子们的名字,声音由强变弱,云虎昏了过去!几个人赶紧把他抬到学校,卡穴位,灌凉水,许久,他才慢慢醒来。
云虎睁开双眼,见覃先生站在面前,赶紧起身给覃先生下个大礼:“先生,多谢了,我陈云虎一家谢谢你啦!”他给覃先生磕了三个响头。覃先生啥也没说。蹲下来抱住云虎的头,贴在胸前。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对云虎说:“啥也不说了,回来就好,我们的泪已经流干了。”说到这,覃先生自己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大家含泪劝开了这对师徒。
柱子和牧春走后,覃先生把陈家湾各家剩下的家禽收拢,往日的教室,操场作为临时的养殖所,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聘请了昔日的伙伴黄万禄。黄万禄没结婚,无牵无挂,年纪和他差不多,做事也诚实。一来帮忙、二来为伴。死者狰狞的面容历历在目。山上百来座新坟也着实让他有些害怕。柱子、牧春走后的第二天,果然有人骑马在山上游逛。他们也来学校,伸头张望了几下,走了。其实那两个家伙命大,没进来,覃先生躺在床上,被窝里放了两支手枪,要是行抢、搜查,两个家伙肯定走不月兑。
覃先生既后悔又有一些安慰,要是自己再坚持一下,他就有一个完整的家。要是自己稀里糊涂进陈家大院,他和牧春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在痛苦的挣扎中进入天国,人哪,生与死,一念之差,命运乎,天之道矣。
两人忙忙碌碌,填饱了各种家禽的肚皮,还要做自己的饭菜,一天一天就这样在劳累中打发过去,覃先生消瘦了些,身上的泥土草料屑也懒得去拍打,不爱修边幅了,看上去也老了许多,与往日摇风打扇,度着方步,衣冠整洁的他判若两人。
终于把云虎一行盼回来了。
云虎给覃先生介绍了他的两个战友:“向福贤、耿东,我的战友。覃先生,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姑父。”覃先生和两人握手:“让你们也受累了。你们看,我这一身。”向福贤说:“覃先生,别客气,我们和陈排长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这段时间你老辛苦了,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痛苦,你没有垮,撑起了,值得我们尊敬。”说罢,他和耿东“啪”地给覃先生敬了一个军礼。覃先生弯腰回礼,被耿东扶住。
他们简单的洗漱后进行晚餐。云虎有些吃不下。覃先生说:“吃不下也得吃,还有重任要去干,多吃点。我这几天饭量都增加了些”。
晚饭后,覃先生把大家叫在一起说:“这次惨案,陈家湾死亡九十七人,目前只有我、牧春、柱子幸免,外来支援的八人共一百零五人遇难,陈家湾十多家绝户。目前也只有我粗略晓得此事原委:老三云豹与阴平县熊霸一伙生意上产生纠纷,那伙土匪在沙河场没讨到便宜,便痛下杀手,来老家生事,陈家湾上至老人,下至几个月的婴儿都未能幸免,目前云秋下落不明。现在我们对外说不晓得惨案的制造者,并且要你们秘密返乡,就是想麻痹对手,给你们留下突袭的机会。我看你们只有这几个人,恐怕势单力薄。那天土匪来的有上百人!”
陈云虎说:“覃先生,不用怕,我想先模清那伙土匪的具体位置、人员、装备等情况,我们团长说,搞清了,由他联系当地驻军和我们一起进剿。何愁剿不灭这股土匪?”
覃先生说:“嗯,那好,但在调查过程中切忌打草惊蛇,这伙土匪明里暗里都来,谨防出师未捷先上其当。你们的任何行动,都要仔细斟酌,认真研究,确实可行才付诸实施。”
几个人点了点头。
覃先生单独把云虎叫到里屋,翻出小帐本,对云虎说:“这里有洞中捡回来的枪弹,枪我已经为你们用油擦过了,随时可用,有些钱物是从你父母、兄嫂身上留下的,除开销外,剩下二仟三佰多现大洋,银票有六千四佰元,还有首饰和一些黄金。这些东西在鸡窝下面的红苕坑里,贵重衣物全部在屋里的柜子里,现在我交给你了。”
陈云虎心里一热,我的这位先生啊,难得的先生:“先生,多谢你啦,我现在走南闯北,放在身上也不合适,你这儿就是我的家,这些东西放在你这儿,我用的时候来拿,聘用人员的工资、开销全从这里出,二天大事了却的时候,我们师徒再来说。覃先生,我妹妹云秋是啷个回事?”
覃先生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云秋写信要回家,你爸派邱三去接,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派柱子又去,柱子赶到学校,学校说头天就走了,但人没有回来,她和邱三下落不明。阴差阳错,柱子才捡得一条性命。云秋哇,没回来也是好事,那天回来了,她也难逃厄运!那晚你哥他们和土匪交手,土匪们没得拿云秋作人质的意思,云秋可能没落在这伙人手里。”
秦先生边说边从衣兜里模出土匪的信,对云虎说:“这是从你爸的身上搜出来的。你捡好,这是唯一的线索和依据。你们那个家已经不能住了,几个就住在我这儿,你们家的有用的日用品我都拿来了,将就用。湾里人家的铺盖大多在这里,只是那些师傅匠人盖过,有些脏。”
“没啥,先生,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为我们想得也很周到。”云虎说。
覃先生接过话:“唉,你们陈家在几个乡镇的杂货店听说被一些人买了去,说不定就是阴平那伙土匪,我觉得先不惊扰他们,调查就从这些人入手,包括云秋的下落。”
“好,覃先生,你可要多给我们出出主意,我这头昏昏的,麻麻的,啥主意都没得。”云虎拍拍自己的头说。
“莫慌,睡一觉就好了,大家一起干吧。”在云虎心目中,覃先生不仅富有学识,且头脑冷静,聪明过人。有了他,心里踏实多了。
涂远龙把章玉秋叫到身边对她说:“玉秋啊,回万州,军营里没有女兵住的地方,我已吩咐王元庆,他和你一道先回万州,给你找一个临时居所,你的行李我已给你准备好了,里面有点钱,你带上,到了万州自己去买点衣物、饰品,女人就是女人,不打扮一下自己,枉为女人一场,现在你就和王元庆先走。”
“团长,那你?”章玉秋问。
涂远龙说,“隔两天我和大队一起回万州。”
章玉秋点了点头。
太安镇,在桂水县来说,算是繁华的大镇了,那个年月,生产力低下,虽说是大镇,除了几条小巷外,正街不过是一条长长的河街而已,临街的房屋没有统一规划,按主人喜好,随地形走向而建,大小高矮各不相同,看上去有些零乱,有的房屋年久失修,显得破旧,街上大多是土路,偶有小段为条石路、碎石路,下雨天,到处都是泥浆,要是晴久了,微风吹来,又是一番尘土飞扬。西凉河绕镇流过,给太安增添了一些生机和灵气,镇西头,不知是哪个年代修建的石拱桥横跨西良河上,长约三十余丈,桥上的柱子撑着盖有青瓦的棚,颇能遮风档雨。赶场天,这里是最热闹的地带,村民们大多依托这里买卖交易,各类农产品也算齐全,因而逢集赶场熙熙攘攘,也算有些繁华。
两个外地客商来到太安镇,找了家干净点的客栈住下,悠悠闲闲的把太安镇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两人逛得差不多了,径直朝一家较大的商号“陈氏杂货店”走去。今天是闲天(不赶场的日子),街上行人不多,店里也显得有些清冷。
他们一进门,小二就迎了上来:“二位,买点啥?”较年轻的一个问:“你们老板呢?”小二朝里喊:“周老板,有人找。”叫周老板的从里屋应声出来,见二人气宇不凡,赶紧招呼着,引往里屋坐下,小二泡来三杯茶水,退了出去。年轻的一个自我介绍:“周老板,我们是重庆鸿运公司的,我叫阳小东,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向渝先生。”边说边递上帖子。
总经理?总经理是个什么官!乡场上的人出门少,见识浅薄,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称呼的官呢。周山林想,管他啥子官,跟到称呼总没错,他满脸堆笑:“哦,向总经理,阳先生,我们借(这)穷乡僻壤的,难得有贵客临门,你们是想……”
总经理说:“周老板,太安镇的大商号要数你们‘陈氏杂货店’吧?”向总没有急于回答周老板的问话,反倒问起周老板来。周山林说:“那是,那是,我们借(这)店是老字号了,逐渐发展起来的,太安场上我们这是最大的。”向渝问:“我不理解,你周老板姓周,啷个取为‘陈氏杂货店’呢?”周山林多少有些语噻。“借(这)店是我前几天从陈家兄弟那买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更名呢!我看老字号,不改名生意可能还好些。”向渝和阳小东心想,这闺儿子应变还算快。
向渝继续问:“我们鸿运公司经营土特产和中药材,太安镇紧靠玉鼎山,我们来是想在原产地结交商界朋友,想与他长期合作,互利共赢,不知周老板意下如何?”
向总经理话语不紧不慢,抑扬顿错,外在稳重、刚毅、风度翩翩,看得出经过大世面,使人望而敬畏。
周山林异常兴奋地说:“向总经理,那好哇,我们求之不得呢。”他涉足经商不过十来天,但他晓得,要是靠上了重庆的大老板,意义深远、前途无量。
周山林叫过小二:“你到集贤庄订桌酒席,我中午请重庆的两位客人其(吃)饭。”
向总经理说:“周老板太客气了”。
周老板说:“大城市的财神爷,我们请都请不来呢,一顿便饭,务必赏光。”
向总经理说:“好,来而不往非礼矣,中午你请我,晚上我作东,店里所有的员工都有请。”
……
向渝与阳小东在饭桌上尽主人之谊,尽情地劝王老板一行四人。中午原本都喝了个半醉,这会大家你来我往,推杯把盏,好似老友重逢。
向总经理举起杯:“哎,周老板,这酒是你们桂水自产的“稀熬酒”,清香浓裕,纯味悠长,我们在重庆还喝不到这样的好酒呢,来,我再敬大家一杯。”
大家举杯,异口同声:“感谢向总经理。”
周山林又讲起了“稀熬酒”:“这酒好,不刮喉咙,味纯正,有后劲,当年武松喝的怕没得恁个好喝哟。”
向福贤望着周山林说:“那是,白酒,还是要数川酒,其他的都差一个档次。哎,周掌柜,你们这个店一年能收多少两烟土?”
周山林侧身望了望原来的伙计王坤,王坤回答说:“三千多两。”
向福贤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太少了。”
王坤说:“我们这里老百姓的种植面积不大,每年也只有这些。”
阳小东接过话:“我们公司每年的量在五十万两左右,你们这点还不够我们卡牙齿。”
周老板听这一项生意都如此巨大,哎,自己见的世面太窄了!
向渝说:“哎,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嘛。实话实说,现在军界、政界、商界对烟土的需求有增无减,就是上海、武汉也常来我这调货。你们啦,要想法让量上得去才行,产销双方都要有利可图,才有积极性。你们呢,适当提高收购价格,调动山民种植的积极性。可以和老百姓立约包销,让他们大胆扩大种植面积,让他们吃定心丸,这样你们才能从根本上保证‘量’的增加。当然,提高收购价,我们不会让你们吃亏。我们今天定个口头协议,也算意向性合同。你们的货我全包了。”
阳小东接过话:“你们哪,外面的世面见得少,不怪你们,我们向总经理有战略眼光吧?他给你们支的招有板有眼的,如果愿意发财,就大胆放手去干,说不定几年后,你们腰缠万贯,到重庆挽着个小幺妹,见了我都假装不认我阳小东了啰。”
“哪里,哪里,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见了面还不认真感谢你们?饮水思源嘛,哪会忘了向总经理和阳先生!”
两个人说得周山林几个摩拳擦掌,大有一展鸿图之势。几个人极尽巴结,又给两人敬了两圈。
阳小东说:“我们向总经理是军人出身,他在部队里是个神枪手,弹无虚发,百步穿扬,他现在经商,部队里的长官就认他,其他人想插都插不进去,我们向总经理在军界不说呼风唤雨,也是想啥来啥。一年卖给军队的货价值百万以上。”
几句话,周山林等五体投地,佩服不已。
“向总经理,我借(这)人,特崇拜军人,做事干净利落,虎虎生风,前次部队帮我们打一个寨子,三下五除二,一袋烟功夫,全搞定啦。”周山林颇有醉意,摇头晃脑地说。
“部队帮你们?”向福贤不慌不忙斟满一杯酒,递给周老板,二人一饮而尽。
“嗯,我们老大的表兄是部队里的团长,他一个手令就从杨镇调来骑兵排,几下就帮我们搞定了,人家,那训练有素哇,那卢排长要智谋有智谋,要功夫有功夫,”周山林振振有词,嘴里流露出得意,好象他是指挥这场战斗的将军。他边说边斟满酒,“来,向总经理,我俩喝。”
阳小东接过话,端起酒杯,“周老板,我俩先喝这杯,喝完了又听你吹聊斋。”
“吹聊斋?借(这)桌上除王坤外,我们几个哪个没有亲眼目睹?”周老板说完一饮而尽。
“是啊,我们在场呢!那阵势也是我们第一回看到,机枪在晚上打起象一根根红线,打在墙上火星四溅,好看。”
“**包、手榴弹一炸,那房还叫房吗,大门炸成几大块。”
“守在窗前的枪手可能还没放枪,就被炸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补充。
阳小东问:“你们啷个要打别个呢”。
“哎,还不是那几弟兄不识识务,提枪打伤我兄弟,我们老大是谁?百八十里,小儿夜哭提到老大的名字,马上住声。有仇不报非君子!”周老板酒醉心明白,个别字眼咬得不太明,但头绪没乱。
“老大那么厉害,啷个要请人帮忙?”
“不瞒你阳先生,我们只有三十来个人,火器又不足,人家几兄弟,从父辈至今经营几十年,房高墙厚,我们哪是对手?不是部队,我们根本拿不下来。”周山林继续说。
向总经理在一旁细听,品出了一些味道,笑着问:“那你们捞了不少油水啰”。
“哪啥子油水,大老远往返一两天,一点油水没捞到,还伤了两个兄弟。”
“那仇报得怎样?你们兴师动众的,没得油水,女人捞到个没有?”向总经理继续问。
周老板用手捂着嘴巴,凑近向总经理的耳朵,悄悄地说:“死了百来人,这家基本上绝户了,翻不了身。全死了,哪还剩女人?”他虽有些醉意,但酒醉心明白,对黄强差点送命的细节守口如瓶。
向总经理咬着牙,点了点头。
夜深了,王坤在睡梦中被叫醒,睁眼一看是柱子,他们共事一家,彼此很熟,王坤问:“深更半夜的,啥子事哦?兄弟?”柱子说:“有个人想见你”
王坤穿上衣服,与柱子来到客栈,进门一看,是三表哥陈云虎,他上前招呼:“云虎哥,好久回来的?”陈云虎冷冷地说:“王坤,王表弟,日子过得滋润哈”。王坤晓得表哥话里有话,赶紧解释:“云虎哥,我受大表哥之托,在这里守店,哪想大哥及全家遭此劫难。几天后来了一拨人,拿着大哥卖店的契约,成了新的店主,因我业务较熟,继续留用。这伙人是阴平县的,大哥不可能卖店给他们,我也晓得你早晚会回来,店里往来我私下里记得明白,你要查看,我随时可提供。这伙人私下里也不时的敲打我,拿我的孩子、妻子相威胁,他们要是在这里出了问题,唯我全家是问。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得不给他们做事。还有,今天来了两个重庆生意人,酒席之上,这伙人喝醉了,承认这事是他们干的,还有军人参予。三哥,我表面上与他们周旋,私下里从没有忘记这桩血案,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豪不犹豫地拿起枪,和你们一起报这血海深仇!报了仇,我也才能轻轻松松的过日子。”
陈云虎看王坤情真意切,也不好再说啥,要他继续做好生意,多与那伙人交“朋友”,多探听他们的内部消息。随时联系。
城市大了,加之人地两生,章玉秋在万州只能任由王元庆摆布。
王元庆把章玉秋安置在一个客栈住下,自己独自出去了。玉秋很无聊,站一阵,坐一阵,睡一阵,都不是滋味,她打开行李,拿出自己的衣物,里面有个布包,装着两百块银元!团长啊,太大方了。玉秋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她拿上几块大洋,来到街上,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回到客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心情舒畅多了。她向店老板打听邮局,要来纸笔,给爸妈写封信,老人家因她迟迟未归,不晓得有多着急!也许他们正寻死觅活的在四处找寻自己呢。她哪晓得,父母与她已是阴阳两重天!
傍晚,王元庆回到客栈,章玉秋有些气恼,一双秀拳雨点般打在王元庆的双肩上,“哪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王元庆用手抓住她的双拳:“噫,穿上新衣裳了,好漂亮哇,”“还漂亮呢,我在街上,两眼一模黑,差点被人拐跑了。”玉秋嘟囔着。“要是你被拐跑了,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来。”王元庆用双手拍着她的双肩;“别生气了,我得遵命给你找住处哇,明天就搬过去。”他们相隔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章玉秋转怒为喜:“哎,师傅,我说过请你喝酒,今天我请你。”玉秋仰望着王元庆,扑闪着大眼睛。王元庆脸有些发红,他羞怯地避开姑娘的双眼问:“你哪来的钱?“那你别管。”“好吧,听你的”。王元庆极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两人来到“江之都”,点上几个菜,要了一瓶红葡萄酒,烛光下,玉秋显得更秀丽、妩媚。她举起杯:“来,师傅,为你的辛苦,为你无私的帮助,我敬你一杯。”王元庆神不守舍,一言不发,他陶醉在美的氛围里,长这么大,还没有和一个姑娘接触过,更没有在烛光下和漂亮女人对饮作乐。他多么希望时光永驻,让此情此景延续到永远永远……
“师傅,说话呀,闷起做啥子”。还是章玉秋打断了王元庆的遐想。
“你老家在哪?”玉秋又问。“云阳。”“家里还有什么人?”“就我一个,我父母在我十六岁那年先后去世了,我又是独生子,无依无靠的,保长看我可怜,送我来当兵,或许我天生的执着、好学,六年打拼,才跟上了团长。”王元庆说。
“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玉秋似乎有些伤感。“没啥。”王元庆淡淡的回应着,父母去世的忧伤渐渐远去,军旅生涯几年了,他的世界是另一番天地,不容他儿女情长。
“哎,几年兵役,艰苦历练,不容易啊,能当上团长身边的警卫班长,可见你各方面的优秀而深得团长的信任,来,师傅,再敬你一杯,祝你更上一层楼。”两人举杯又喝了一回。
“师傅,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没得啥想法呀?”章玉秋睁着大眼睛,想把王元庆看透。
“想法都有哦,我想当将军呢,呼风唤雨的,但异想天开有啥用?看样子,过几年回家,看哪家还剩下嫁不月兑的姑娘,接过来,象我父亲那样平淡的过一生算了。你看那些老兵,甚至连长、营长的,结局也不过如此,当兵,命贱”。想到这,王元庆还是觉得有些悲凉和无奈。当年很多的军人,年老体弱时,军方一脚把他踢开,自生自灭,有的回家连老婆也讨不上,一个人打发着风烛残年的时光。
“师傅,这人啊,还真说不准,现在世道乱哄哄的,常言说‘乱世出英雄’,只要你不懈努力,说不定还真能当上将军,师傅,莫唉声叹气,显得啷个沉重,来,徒弟再敬你一杯,高兴点”。章玉秋喝了几杯酒,话多起来了,师傅在他心里印象不错,继续调侃。
两人举杯碰得叮铛响。
“成功,不一定要有较高的地位和多少物质财富作基础,当年张飞当屠夫,刘备卖草鞋。几年打拼,成就了一代王朝。我看啦,成功关键在于人、有智慧的人,不懈的努力,抓住机会就会成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这么年轻,哪能盖棺定论,说不定你以后也会成一方诸候呢!”章玉秋在宽慰着年轻的师傅。
王元庆说:“章副官,你是读过书的人,说话一套一套的,要是有仰仗你的一天,你可要提携提携,莫忘了我们这种师徒情份!来,我敬你一杯。”
“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哥”。章玉秋一双大眼睛,深情地端详着王元庆。
……
第二天,王元庆把章玉秋领进新居,房子大,院子也很宽敞,紧靠江边,视野开阔,浩翰长江,尽收眼底。进门左右厢房可供保卫人员及下人居住,跨过院坝就是主楼,餐厅、客厅、厨房,楼上四间,两间卧室,一个餐厅,一个洗浴间,一色家俱厨俱样样俱全。那年月,花上近两佰大洋买的房子就是大城市也显气派。这万州城里当然不会落伍。只是略显偏僻了一些。离闹市区有一里之遥!
他们刚进门,一个精精洁洁的中年妇女候在门前向章玉秋问好,王元庆介绍说:“这是江妈,平时由她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章玉秋在家里历来都有专人照管,她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心里晓得是团长的安排,自己何德何能,手无寸功,享受这等特殊照顾,心理还是有些不安。看完之后,问王元庆:“你昨天半天干了这么多事?”王元庆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还真能干”。玉秋继续说。
“哎,这么宽的房就我一个人?”云秋问
“有江妈,还有我呢,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不能让人拐跑了”。王元庆说。
“有你在我才不跑呢!”云秋在家调皮惯了,该不该说的也月兑口而出。
“我能拴住你?”大姑娘的话,让王元庆有些心花怒放,心里默默的念叨,没有说出口。
两人很开心,他们来到商场,玉秋按自己的喜好买了些床上用品和女人用品,痛痛快快的消费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