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来信了,家书抵万金啊!云秋手捧二哥寄自延安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在仁桂分手后,他带上部队,几经辗转,到达陕北,他的部队和所有红军一样,马上改编为八路军,他们依然是贺老总的部下,隶属八路军一二零师,即将开赴华北前线,抗日救亡。并嘱咐暂不回信,等定点后再联络。
仗,不晓得要打多久,国人的仗暂告段落,又要和倭寇打!天下哪天才会太平!
没多久,泸沟桥事变爆发,日本人大举进攻华北,全国的学生、商人、市民义愤填膺,纷纷走上街头,游行、示威,罢课、罢市。轰轰烈烈,声讨日军暴行,保卫华北、保卫平津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面对全国民众的抗日声浪,国府门前,息声静气,少有的沉默!覃先生看着报纸说:“这日本人,看我中华羸弱,他们的胃口不仅仅停留在吞并我东北三省,看,现在又是华北,既而可能是上海、南京、东南沿海都可能是他们的战略目标。北方,他们可从蒙古包抄,拿下西北边陲,胃口大啊,蒋委员长还在做春秋大梦,指望欧美列强调停,等些天,他也许要重新找窝啰。”云秋说:“人家的心思根本没在这点,西安事变,他受城下之盟,不得不答应联共抗日,但他骨子里想的仍是如何灭掉共党,想的是安内,治他的心脏病。”“嗯,为君也难,但为君之道,还是要有些气节,面对外辱,哪有如此的坦然?面对全国的抗战声浪,不顺势而上,还稳坐钓鱼台,哪有这种事?一国之君,自己答应的事,不信守承诺,啷个取信于民?”覃先生越说越激动。云秋说:“人家蒋委员长也许正为这些在饱受煎熬呢。”
覃先生摇摇头:“东方的政治家们和平民一样,跳不出私欲关,患得患失,整天考虑的总是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宝座。总想把自己的权力,江山传承万年,但谁也没有办到。纵观中国五千年,没有哪个皇室能把自己的政权、江山永远的延续,在位之时,人臣山呼“万岁”,但谁也没能万岁。后来的不肖子孙,把江山丢了,惶惶如丧家之犬!明朝崇祯,吓得匆匆上吊,哪顾得上自己的三千嫔妃!清朝的溥仪,没落倒台之后,那些八旗子弟,皇亲国戚,一夜之间,有的成了刀下鬼,有的夹着尾巴,销声匿迹!新桃换旧符,最终还是被人取代!
中国人的悲剧还将重演!胜者为王败者贼,王和贼之间,太多的恩怨,太多的情仇!王要把败者斥为贼,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贼呢,卧薪尝胆,静待天时,随时都有成王的冲动!周而复始,你争我夺,内乱不断,有限财富也在战争中化成了灰烬。几千年来留给后代的,除了文化上的精神财富外,物质财富剩下的有啥?啥都没有!看现在,满目苍凉,越过越穷!时至今日,强寇入门,倒没了主张!人家美利坚,从华盛顿起,改制,每届任期最多两届,政权稳定,民富国强,没哪个敢欺负它。国民
在政治生活中上上下下,习以为常,都会赢得尊重。我们还演绎多少年,才能达到人家的那种境界?”
云秋说:“那还不是?我们这个民族崇尚为官,在文字游戏上登峰造极,忽视了科技进步。现在自上而下,愚昧、落后、贫穷,面对工业国家的进攻,束手无策!民族之悲啊!”
……
过了十天,蒋委员长终于发话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听起来没得多少底气。既不像宣战,又不像言和。不管怎样,最高领导发话,要军人、老百姓抗击日本人了,算自卫吧。
八月十三,日本人撕下伪装,大举进攻上海,重兵偷袭杭州湾,登陆后,呈南北对进之势,几天之内,重创中国守军。北线日军的机械化师团横扫平津,进占山西,大有吞并华北、中原之势!无独有偶,钱塘江大桥的建设者,为了不让此桥成为日军攻占杭州的通道,忍痛炸断桥樑,最终
还是应证了五行之说,毁于战火。
抗战全面爆发!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川军,络绎不绝的水陆并进,开赴前线。沿途市民,学生、商人积极劳军,一碗饭,一碗面,一杯水,他们要让川籍子弟吃饱,到前线多斩倭寇,早日还乡!适龄青年们一腔热血,慷慨激昂,有的赶场天,接过一件军衣,扛上一杆枪或是一把大刀,留下口信,来不及和家人告别,入列即走,义无反顾!
国穷,民穷,兵也穷,出征士兵大多身着单衣,脚穿草鞋,看着就让人揪心、落泪。报上题:“西风紧,战袍单,征人身上寒”。为出征将士募集冬衣。老百姓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在路边,看见身着单衣的士兵,二话不说,月兑下自己的秋衣、棉衣,披了上去。看见脚穿草鞋的士兵,毫不犹豫,月兑下自己的鞋袜,帮他穿戴整齐。“古来征战几人回”?家乡父老,朴素而悲壮,认识的,陌生的,叮嘱保重,抱拳相别。也许,这是最后的一别。多少老人、妇孺,扭头之际,已是热泪千行!
陈云秋和覃先生、柱子都亲历了感人场面,他们商量,拿出一些钱,买些棉衣,鞋袜,送给开往前线的士兵,尽些绵薄之力……
北京、天津丢了。华北的大城市相继沦陷。
报上各种消息铺天盖地,撕裂人心!
平型关,八路军!一夜之间在中国老百姓心中树起的一座丰碑!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在此破灭!全国民众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学生们满怀激情,上街游行,以示庆祝!
鼓舞人心的消息太少了,上海、太原丢了。
台儿庄大捷,又一个让国人扬眉吐气的消息!
好的消息太少了。报上说,某某地方固若金汤,没过几天,又成了日本人的后方,想必金汤也经受不住太阳旗的爆烤!台儿庄大捷之后,中**队步步后撤,川军在前线整师整师的被日军吃掉。为了阻滞日军机械化师团的快速进攻,蒋委员长下令炸掉花园口,黄河水顺流直下,夺淮入海,日本人进攻的势头有所缓解,可数省百姓流离失所,百万生灵葬身鱼月复!苍天有灵,人在做,天在看,十年后,国共大战于淮海,蒋委员长数十万美械师,陷在他自己制造的黄泛区,进退维谷,加速了自己王朝的覆灭,不能说不是一种报应。
长江,中国的黄金水道,不知从哪天起,繁忙了起来。南京、武汉的工厂、学校内迁,绵延不绝的船队以牛车的速度在逆水爬行,两岸望不到头的纤夫,拖着沉重的纤绳,一步一叩首,艰难的朝上游挪着脚步!
国家在进行战略退却。
重庆,成了战时的首都。
不久,南京丢了。国人的心在滴血!弱国没有尊严,弱国国民的生命更没有尊严!在南京,死于日寇屠刀之下的人达三十万之众!人们在问,偌大的中国啷个啦?啷个败落于一个小日本?败得这样惨,败得无还手之力?亡国的隐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报上没有好消息,云秋坐卧不宁,有时心情无端的烦躁,她干脆不看报,把刚到的报纸揉作一团,丢在墙角,懒得理它。周边的人隔三叉五收到亲人的阵亡通知。云秋怕,她怕有一天她也收到噩耗!她晓得,现代战争,犹如绞肉场。从小熟背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诗作绝句。成了她心惊肉跳的源头。
难民,成群结队,络绎不绝。从口音上,东北的,华北的,中原的,他们中有知识精英,有市民百姓,背包挂伞,长途跋涉,看上去都疲惫不堪,面黄肌瘦,目光迟滞而茫然。沿途城市、乡村消化一批,没找到依靠的继续朝前走,想远离战火硝烟,想在战时的首都——重庆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据说,重庆市区人口从四十七万猛增至三百万!
不知是啥时候,难民群里夹杂着伤兵。伤兵,在前方流过血,到了后方,哼哼吭吭的,不管打没打倒过日本人,他们都以功臣自居,动辄“老子在前方卖命……”秩序自然就没有先前“纯难民”的纯正。能动的,从老百姓那里抓只鸡、鸭,甩到店里加工,改善改善自己的伙食,不能动的,只有撑起颈子等战友施舍。老百姓晓得伤兵惹不起,算了。吃一堑,长一智,把东**高点。后来的伤兵们搞不到东西,只好拿随身的军品兑换,啥子子弹,匕首,甚至枪支,都可以廉价出售。伤兵不管这些,阎王爷那点滚过了一回,啥都不怕,只要能填饱肚子。说来,这些伤兵也可怜,回到后方,政府的收容所,军队的留守处,生活特差,饭菜没有丁点油腥。有头脑的老百姓从偏远之处廉价买来家禽,和伤兵交易,得到的军品再倒腾一番,发点国难财。陈云秋的杂货店趁机收了不少的军用物资,偶尔还收到三八大盖。
伤兵们带回了前方的战况,他们痛在身上,气在心头。
我们的军队,大小军阀喝兵血,吃空饷,要上前线,临时拉兵凑人数。有的新兵枪都端不稳,就被赶上了战场。平日里,训练军费被层层军官装进腰包,就连老兵也没参加过多少实弹射击!更莫说啥子先进理念,战术养成。加之装备差,后勤保障差,战场上一比,那差距就出来了,日本人炮弹像雨点一样砸过来,接着,步兵在狂风般的机枪掩护下冲锋,我们的人,就嫌爹妈生的腿短了。兵败如山倒哇,多少好兄弟,没回过神,就成了冤鬼!战前要和小日本拼个你死我活的一帮热血、愤青,还没见到日本人,有的就倒在了阵地前沿!
这仗没法打。中日两国的军队差几个档次!
伤兵们的激愤,渲染的那分悲壮,让老百姓笼罩在恐惧之中。中国,还有希望吗?
没多久,国民党的高官汪精卫公开投敌,进行所谓“曲线救国”,老百姓痛恨不已,县上召开声讨大会,愤怒声讨汉奸卖国行为!大会完毕,进行声势浩大的游行,学生们用枯草扎成草人,穿上衣服,写上汪精卫、陈璧君的名字示众,然后一把火烧掉!汪、陈叛国,给国人滴血的心又插上一把尖刀。
日机,天天从头上飞过,日本鬼子就不让人活了,大轰炸,朝天门成了一片火海,死伤数以万计,周围的县城也未能幸免,梁山有个简易机场,自然是日本人的轰炸目标,周围的民房和机场一道被夷为平地,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指着嗡嗡飞过的敌机,仰天长叹,恨恨的骂着,我们的飞机在哪里?
战争来到了身边。
覃先生给耿东说:“现在重庆频繁遭受轰炸,为了安全起见,进货地点可改在万州,或就近的临江,钱少赚点,我们大家要以平安为重。”云秋和柱子、王元庆都赞同。除部分特有货物外,他们就在近处采购了。重庆要的农产品,他们自己调船接货,当然,他们随船给我们运些货更好,总之,安全为重。
覃先生给柱子、王元庆说:“战争来到了身边,这段时间我们这里比较乱,云秋心情不好,我们几家人是不是出去散散心”。几个人都觉得可以,两天后,几家人邀邀约约上甑子寨小住。乡村小道,林寨风光,没有伤兵,没有喧闹。夕阳,枫叶,层林尽染,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恬静。夜幕降临,柱子、王元庆提着手电,进入林中,不大功夫,他们提回来几只野鸡!柱子说:“这鸡呀,叫鸡暮眼,黄昏时就看不见东西了,每到下午很早就回到鸡窝里。我俩白天把鸡窝看准了,晚上去,电筒一照,吓得缩成一团,不费力,就逮回来了。”云秋也来了兴致:“柱子哥,我们相处恁个多年,都不晓得你有这一手呢。”王元庆说:“看不出闺儿子陈副团长还有两下子。”柱子说:“王眼子虫,经常骂我,不看我妹妹嫁给你,还有禹棠外侄女的面子,非打爆你的头不可。”王元庆说:“提那些虚劲,我俩找个没人的地方练练?”“练练就练练,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怕你不成?”边说边拍拍手,以为他要拉架势和王元庆干一场,他走到禹棠身边,把禹棠抱起来:“你爸是个坏家伙,哪有我们禹棠乖哟。”禹棠说:“舅舅,爸爸不是家伙,是人。”柱子说:“家伙就是东西,你爸不是家伙,你爸就不是东西,啊”。大家都大笑一阵,柱子也难得幽默一回,禹棠理解不到那样深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云秋说:“你两个,在孩子面前都没得个正经。”
厨师把鸡杀了,在院坝支起干树疙头,把厨房的佐料拿出来,边烤边上佐料,禹棠和几家的孩子新奇得不得了,从没这样吃过,一人拿一根穿着鸡肉的竹签,在火里烤,不一会,鸡油蘸在火里,噼啪作响,香味扑鼻,云秋、覃爹和几个女人喝葡萄酒,王元庆、柱子和几个保镖喝白酒,一顿丰盛的野味大餐!
覃先生看着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说:“今天,我为孩子们感到遗憾,大人都有酒喝,孩子们没得喝的。干沙沙的,没得趣。”云秋说:“是啊,
哎,覃爹,要是能造出像酒一样,能让孩子喝的,也许能赚大钱呢。”“嗯,但在乡下不行,乡下大部分人在贫困线下挣扎,哪有钱去进行高档消费?以后,社会发展了差不多。这种制造最关键是要保证放得久,不烂。”
第二天,覃先生,柱子两口子,王元庆、云秋几个人和保镖们又骑马狩猎。山大,野物多,他们打了五只黄羊,两只倪猪,还有一些山鸡,满载而归。马上大半天,还是有些累,人累了些,但乐在其中,少了些烦恼,云秋饭量都增加了些,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他们在山上一呆就是六七天。
夏永发传来信息,有人求见,啥子人?还好,近,就安排在仁桂吧。
仁桂客栈的客厅里,陈云秋一身男装,早早的等候着夏永发引荐的人。来人叫雷正阳,湖北利川人,原名雷霆,三十七、八岁,一米七六的个子,平头,方脸,机警、干练。早年考入同济大学,后投身革命,中央特科的重要成员,顾顺章叛变,他们紧急撤离,大部撤往中央苏区,他被派回老家,化名刑庄,以教师身份作掩护,在桂城中学任教,继续从事党的秘密工作。
夏永发把雷正阳带进客厅,作了简单的介绍后,知趣的退了出来。云秋听夏永发介绍,桂城中学的教书先生。他来干啥,这夏永发也是,啥人都往她这领!心中自然有些不快。但她礼貌的请雷先生入座,看这教书先生有啥她感兴趣的东西。雷正阳看了看陈云秋,看了看她身边的人,在陈云秋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店小二上茶后也退了出去。雷正阳先开了口:“陈司令,女中豪杰,今天这身打扮,更让人肃然起敬啊。”云秋想,今天这男装不该穿,夏永发肯定要给他说的。云秋说:“雷先生,夏永发还说了些啥子?雷先生今天找我,不是专程来恭维我的嘛。”雷正阳说:“陈司令别误会,夏永发对我啥也没说,你的身份我了解,先看看这个就晓得了。”
说着,从怀里模出一封没封口的信,递了过去。
云秋接过信,非常熟悉的字眼,二哥的信!他手里有二哥的信!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纸,有一年多没接到二哥的信了。信很短,聊聊几行:
云秋妹妹:
我现在在山西,一切都好,勿念。
来人是至好朋友,可与详谈,如有难解之事,可问计于他。
代问覃爹和各位兄弟。
二哥云虎草于三八年十一月
云秋反复看了两三遍,她又把信纸翻过来,多想在背面看到她期盼的内容,可啥都没有了。她屏退左右,问雷先生:“先生从山西回来?”雷正阳摇摇头。“那我哥的信啷个在你手里?”雷正阳说:“陈司令,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的公开身份是桂城中学的教书先生,实际是地下党川东特委委员兼桂城县委书记。前不久,我党中央召开了一次长征总结会,会上,**主席说:‘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延安社会部的同志从这些话语里得到了些灵感,在军中调查、了解长征途中我党我军播下的革命火种,并委托当地地下党与之联络,那怕是星星火种,我们也不放过。根据陈云虎同志回忆,他在阴平、桂城交界的尚榆一带建立了一支民兵武装。延安社会部的同志委托我们查访,我一路走来,很顺畅,见到了夏永发同志。没想到,当时的一二十人,现在壮大了,成了不可低估的革命力量,这是陈云虎同志对革命的又一贡献。为了我们能尽快的相互了解、信任,他特地写了这封短信。”“喔。”云秋若有所悟。
雷正阳继续说:“听夏永发同志说,他们的发展,倾注了你们的心血,你们从人员培训到装备、经费保障都给予了无私的帮助,我代表我们党,向你,向你们群体的所有同志表示感谢!”
陈云秋说:“雷先生,你话里的意思,他们、我们,你要把他们拉走,还是和我们分开?”
雷正阳说:“陈司令,别误会,我既不拉走,也不把你们分开。你是陈云虎同志的妹妹,又是这支部队的司令,我们自然把你当成我们阵营的重要成员。夏永发同志也说,他们和你们有着深厚的革命情谊。我们来,一是了解这支队伍的现状,二是保障这支队伍的生存、发展,关键时刻为党所用。”
陈云秋说:“其实,我们先前这支队伍也是我哥一手组建起来的,从一开始,我就说,哥回来了,我就把部队交给他。我一介女流,当哪门子司令,现在你们来了,也当我哥回来了,我交给你们,我也轻松轻松,我有些累,为我哥活得累。”
雷正阳说:“陈司令,你是这支部队的灵魂,你哥出去这些年,你把部队带得有声有色,惩恶扬善,干得很漂亮。你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我们还指望你带着这支部队立新功呢。”
“雷先生,我可能让你失望,我是凭着一点正气在做人,凭着感觉在做事,在带兵上没得啥经验。”云秋说。
“那就相当不错了,我们的同志追求的就是一身正气。我也听说司令胆识过人,智慧超群。你的约法三章,足见你治兵有方。这个司令,你当之无愧!我们的队伍里,很多同志和你一样,没读过啥军校,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我听说,迄今为止,你们百战百胜呢。”雷正阳说。
云秋笑了笑,转过话题,问起了她哥的近况。
雷正阳说:“和你们分手后,云虎同志带着部队拼杀了八个多月,到达延安。紧接着,红军改编为八路军,蒋委员长只给了三个师的番号,红军只好整编,军团长当师长,师长当团长。整编后,云虎同志任营长,其实他的部队人数早就超过了一个团,现正在山西前线和日军作战。”
云秋说:“这么久了,又没得他的音讯,我们听说川军整师整师的被日军吃掉,我为他担心哪,天天抠起脚板心过日子。”
“陈司令,你对云虎同志大可放心,他是我军不可多得的战将,有勇有谋,十年内战的磨砺,他们的战斗力岂是川军能比?八路军的打法和国民党军打法不一样,他们深入敌后,发动群众,武装群众,建立了稳固的抗日根据地,专打敌人的运输线。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灵活机动,积小胜为大胜,牵制了大量的侵华日军,有力的支援了国民党的正面战场。现在,我们八路军用缴获的日军装备武装自己,越打越强,人也越打越多,根据地越打越大。粉碎了蒋介石妄图借日本人的手消灭我军的企图。”雷正阳如数家珍。
“啥?老蒋想借日本人的手消灭八路军?”云秋非常惊讶。
雷正阳说:“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蒋委员长对八路军处处打压、封锁,不给人员,不给装备,基本补给都不给,想借日本人的强大兵团置八路军于死地。没想到,八路军硬生生从日本人手里抢过地盘,立了足!还得到了大发展!”云秋欣赏着雷先生充满激情的话语。请雷先生喝了一口茶,雷先生继续说:“今后有了我们这条线,和你哥的联系就方便多了。我今天把我的身份亮给了你,我的姓名、职业、政治信仰,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包括你的丈夫。现在虽然是国共合作时期,但在国统区,我党依然处于地下,蒋介石一刻也没有停止对我党人士的搜捕和屠杀,尤其重庆成了战时首都,军、警、宪、特的中枢云集重庆,我们更要加倍小心,时刻都要提防敌人的破坏和捣乱!”雷正阳非常严肃。
云秋感觉,长期的地下斗争,养成了雷先生的小心和机警。云秋说:“雷先生,我和我哥手足情深,既然他是你们阵营之人,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有啥事,吩咐一声就行。”
雷正阳说:“司令有如此觉悟,我们非常高兴。我们党领导的川东游击队在华莹山,党的组织在那里发展得很好,群众基础也好,有的同志打入敌人内部,还掌握了一些政权。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我们坚持蛰伏、发展的方针,静待天时。现在桂水、阴平、万州一线伤兵多,军用物资好收购,我们筹集了些经费,想收购些军用物资装备部队,你们看能否在这方面帮些忙?”
云秋想了想说:“这,应该没问题。”
“但要小心为上,不能引起国民党特务机关的注意。你们哪,没有经历过险恶,很多方面都存在安全隐患。隔几天,我派个人来,给你们讲些反侦察,反跟踪、反渗透的一些基本做法。请你召集你的支队长们参加。”雷正阳说。
云秋点了点头。
和雷正阳一番谈话,晓得了哥的近况。云秋如释负重,轻松了很多。不晓得啷个的,她觉得二哥的安危比她自己还重要,二哥的分量在她心里比她任何一位亲人都重。二哥的朋友似乎也有些亲近感,难以割舍,更难以拒绝。她晓得,共党还很弱小,和雷正阳交往,可能潜藏着危险,听牧春说,当局虽然表面上和共党合作,但防共、限共、剿共的政策没有变!当初二哥有言在先,遇上他们阵营的人,尽可能提供帮助,现在雷正阳不是来求得帮助,而是来帮助她!来帮她消除“安全隐患”,啥子反侦察、反跟踪、反渗透,她想都没有想过。
雷正阳和云秋见面后,谢绝了她的挽留,匆匆分手,赶回桂城。他此行很顺,云虎同志创建的民兵队,在夏永发和陈云秋手里,发展得那么好,且光明正大的、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七十几个人,要是加上云秋身边的私人武装,一百多人,有自己的训练营地,有完整的建制体系,几个职业军人参与其中,让这支队伍具有专业化的色彩,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面对这支武装,雷正阳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冲动。想当年,百色恐怖下,自己的同志成群的被押往刑场,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有时身边的战友倒在血泊之中或遭到敌人逮捕,无力救援,他愤懑、心痛,就是没有枪杆子!自己在桂城呕心沥血十来年,拉起的武装也弱不禁风。没想到,云虎同志播下的火种已如此壮观!他要和同志们商量,制定措施,认真呵护,精心培育。凭他的直觉,目前抗战形势险恶,当局无暇顾及,一旦形势稳定,可能会引起敌人注意。他的首要任务是在这支武装里建立党的组织,把这支武装牢牢掌控在党的手里,决不能让他们误入歧途,甚至落入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