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粟 第四十章 新兵聆听三更不倦 老表演说四座皆惊

作者 : 罗鼎罗童

两个月后,夏永发家来了个“老表”。

尚榆的老人们,哪家有些啥亲戚,心里都一清二楚,夏永发家平白无故冒出个“老表”来,大家有些意外。但夏永发心眼好,人缘好,村里二十来户人家,都得到过他的接济和帮助,没有人去刨根问底。生活好点的人家还主动抓些咸菜,端点好吃的,让他招待“老表”。甲长黄应达看到,也不愿多事,自从夏永发当了队长,手里有了枪,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骑高头大马的军官都请得来,足见人家交往的面在扩大。前不久,听说他要回了不少枪,身上还别上了“短火”!没隔好久,牵回了几匹马。不晓得他结交了些啥子人,财大气粗的,人家愿给。按说,共党的红军过回路,息声静气撤走好久了,如今没有音讯。论理,给他东西的不应该是共党的人,共党那些人都穷,哪有东西给他?还好,夏永发处处尊重他,处处维护他,有了好处,也没忘掉他。他依然在保长那里打着掩护。

“老表”很勤快,在夏永发家里住了六、七天,天天都拿起锄头为夏永发干活。晚上,“老表”在较偏僻的民兵家里,召集民兵开会、讲课。年轻人们从老表那里懂得了啥子革命,啥子无产阶级,懂得了自己为啥贫穷,懂得了天底下穷人有自己的政党,有自己的军队,懂得了他们是红军组织的队伍,今天日子的变化是党给的。懂得了团结,才有力量。只要大家齐心,就可以推翻旧的世界,建立自己的政权和国家。他从红军讲到现在的八路军,从远古强盛之中华讲到今天沦落之中国,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讲到今天的抗日战争。“老表”还鼓励大家要识字学文化,每一个革命者,今后都会走出这大山,参与国家建设,前途是光明的。

在民兵眼里,“老表”学问太大。他的演讲是那么生动,那么极富吸引力,有时东方虽已发白,但年轻的心被感染着,一个个跟着激情飞扬,没有一点倦意。

“老表”叫秦峰,开县人。追随伯承将军而参加红军,经历了惨烈的“湘江”战役。他所在部队经过数天的搏杀,损失惨重。阵地前、山坡上、河道里,到处都躺着战友的尸体,放眼望去,一片青灰色!敌人凭借优势,潮水般往上压,几乎弹尽粮绝的红军,没时间掩埋烈士的遗体,顾不上重伤的兄弟,含泪匆匆撤出战斗。九死一生到达延安,他被组织调往敌工部,一年“红大”生涯,受到严格的训练,也懂得了过去很多鲜为人知的东西。国民党迁都重庆,党组织为了加强重庆方向的力量,他被派回老家,任川东特委委员,专门负责重庆、桂城、开县、陕北的地下交通。此行受雷正阳委托,对民兵施以影响、教育,在队伍中相机发展党员,建立支部。几天时间,民兵们的心抓住了,情绪也调动起来了,但他没有轻易的发展党员,他觉得火候还不到。

秦峰和民兵们相处六七天后,告别尚榆,沿仁桂、沙河场到达太安。他在客栈号了个房,用过晚餐,不慌不忙的来到“祥云斋”。见到陈司令,递上小纸条,云秋看了,热情的称他为江先生。

第二天下午,云秋手下支队长们齐集“祥云斋”,听江先生讲课。夏永发几个佯装不认识,没有和“老表”打招呼。云秋来了个开场白:“介绍一下,江先生,受我哥之托,今天来到这里,给大家讲课,涉及的东西很重要,有的还要回去贯彻执行,请大家认真听,注意听。”她直截了当介绍成哥的关系,少了很多疑问。

江先生环视一周,开始了他的演说。

“这些天,大家看到**、川军节节败退,饿殍遍地,媒体、民众都有亡国的担忧,心情沉重!很自然,因为身边发生的一切,让我们高兴不起来。国家、民族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延安,可能在座诸位还没听说过,陕北黄土高原上的一座小城,共c党、八路军的首府,那里是另一番景象:后方老百姓积极生产,前方将士捷报频传,一片生机。那里每一个人都坚信,一定能打败小日本!

共c党、八路军坚持敌后抗战,在敌后,从日本人手里,收复了大片国土,建立了多块抗日根据地,成了抗日救亡的中坚力量!陈云虎同志从整编后的营长又晋升为了团长。他在前线打了不少胜仗,赢得了根据地人民的尊重。”在场的人都很激动,他们的兄弟,在外人眼里都是那么了不起!

“现在全国各大城市的热血青年,包括知识界、作家、艺术家竟相投奔延安,他们在抗日前线的作品惊天地,泣鬼神,一曲《义勇军进行曲》唱出了国人前赴后继,挽救民族的壮烈情怀,美国《纽约时报》就此曲评论说:‘中国不会亡’!一曲《太行山上》唱出了根据地人民全民抗战的波澜壮阔。‘妻子送郎上战场,母亲送儿打东洋’。多么催人泪下的感人乐章!相比之下,国统区的靡靡之音给人“隔江犹唱后庭花”之感,啷个提得起民族精神?国难当头,好的音乐作品能抵十万雄兵!共c党那里成了时代强音!

你们也许不信,一首歌,一支曲子,有那么大的魅力,有那么大的能量吗?其实音乐影响战争古来有之,韩信十面埋伏,用楚歌勾起了霸王军队的思乡情节,最后瓦解了项羽的军队。当今,一曲《松花江上》,哀怨婉转,声情并茂,唱出了东北军人有家难回的心声!东北军人闻听此曲,声泪俱下,痛不欲生,最终,催生了西安事变,唱出了国共合作,改变了中国的内战局面!一曲《黄河大和唱》,激发了多少有志青年,奋起抗争,为民族的尊严而抛头颅,洒热血!当然我今天不是来给大家上音乐课,我是想说,民族精英,竞相聚在共c党的旗帜下,国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民族的希望在延安!

前线,八路军、新四军灵活机动,依托有利地形,进行广泛的游击战争,牵制着大量的侵华日军,现在抗战进入了相持阶段。侵华日军占领武汉、广州后,已是强弩之末,在中国战场上,再也无力向前推进。日本国小,人力物力都支撑不起长期的战争,因此它早晚会被赶出中国去!”

几句话,在座的人一扫心头的阴霾,兴奋起来。覃先生觉得,自己经常看报,就没有悟出这些道理。

江先生继续说:“国民党那些兵,尤其像川军,遇上日本人,一触即溃,节节败退。相反,八路军、新四军经过十年内战的磨砺,能打能藏,能攻能守,自创的打法:‘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让日本人吃尽苦头。我党放手发动群众,全民皆兵,这就是我党我军站得住,藏得下,打得赢的根本原因!根据地扩大了,部队也得到了大发展,从抗战初期开往前线的三万多人发展到现在的几十万人,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妄图借日本人的手消灭共c党、八路军的罪恶阴谋。我们和日本人再打几年,进一步的发展壮大,也许,日本人投降之日,共c党、八路军就是中国政治舞台上举足轻重的革命力量!”

“国民党政权靠的是特务政治,法西斯统治来维系,国人、甚至它的高官都有些厌倦。十年内战,杀得我们血流成河,我们抓住他们的人,显示了超常的宽容、仁慈和大度,攻心为上,哪里来,放回哪里去。他们抓住我们的人,关押、烤打、严刑逼供,无所不用其极,对我们的同情者,支持者也是残酷迫害,无情打击!充满了血腥和残暴!我敢说,这样草菅人命的政权、政府,最终要被人民所唾弃。”说到这里,江先生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现在,国民党在全国人民面前,表面上和共c党合作,但骨子里防共、限共、**的政策没有变。在国统区,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对共c党人的捕杀。在抗日战场,他们不停的制造摩擦,以种种借口,甚至和日本人眉来眼去,合伙对付八路军、新四军。”

有这等事?骇人听闻!那与汉奸有什么两样?江先生扫视全场,继续他的演说:“你们这支武装与云虎同志有着特殊关系,这种关系要是被国民党的特务机关侦知,轻则遭到分化、瓦解,重则遭到逮捕、杀戮。这之前,也许你们感觉很‘顺’,没受到过什么挫折。其实,说不定,危险正在逼近。当国民党从紧张的战事醒来,当陪都的军、警、宪、特对周边县市进行强力整肃时,你们就会成为他们抓捕、打击的目标!实话说,你们没有多少

地下斗争的经验,没有经受过政治斗争的残酷。面对训练有素的专业特工,你们不是对手。地下党组织根据情况,派我给大家讲几句,想让你们有自我防范、自我保护意识,还要让你们能生存、能发展。中国的未来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中的每个人都会赶上这个时代,你们中的每个人都会成为国家建设者的一员!当然,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注重自身的安全,群体的安全。”

江先生分了三个专题:

国民党特务机构的组织结构、派系和渊源;

特务组织的工作方法和应对策略;

地下工作的联络和情报传送要领。

大量详实的资料,活生生的案例,参会人员面对行家,才晓得天外有天。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岂知危险无处不在!覃先生和其他人一样,整整一个下午,没有离开半步,他们被江先生的演讲深深的吸引,人人心头都有些震撼。共c党人,百折不挠,面对国民党庞大的国家机器,有了充分的准备和丰富的斗争经验。

国民党人,算遇上劲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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