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辰被推到风口浪尖,一时下不来台,无数双眼睛正期待地盯着他看。心想这‘藏兵神叟’如此咄咄逼人,售假货气焰还这般嚣张,今日如不实实在在教训他一通,日后只怕会有更多人上当,再说真金不怕火炼,比就比,怕他不成,想着便答应比试。
“你说如何个比法?”一辰先问。
“老夫都这般年纪了,总不至于执剑与你这小辈对打分胜负吧?”
“那倒不至于,毕竟我们是比剑不是比人。”一辰想了一会,免得遭人口舌,说他以壮欺老,故将比试规则交由藏兵神叟制定。
“村口不远处有一座金钢山,此山乃九天下凡之物,千百年来不曾生过一寸土,长过一颗树,其表光亮,坚如金钢,因此得名,正所谓刀劈无痕,斧砍无迹,至今无一神兵能瑕此山……”
“行,就拿此山比试。”一辰不等他吹完就知其意,警告道:“你输了可别怪我没给机会你挽回颜面。”
“小哥说笑了,老夫这辈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怎会输你这个小辈?”
“别在本大侠面前倚老卖老,待会可千万别哭才好。”
老者只笑不语,领着一行凑热闹的看客朝金钢山行去。
村口果真耸立着一座光秃秃的山。此山不大,正如藏兵神叟说的那样,其表光滑,坚如金钢。
一辰站在山下观察了一番,问道:
“是你先砍还是我先砍?”
“砍?”藏兵神叟听到“砍”这个字眼很是吃惊,道:“剑乃君子之器怎能用砍这么失仪之法?再说砍需要用到内力,老夫都这般年纪了,哪能与你这青壮比较。”
“那就改剌吧!”
“剌也需要用到内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痛快点,你到底想怎么个比法?”一辰忍无可忍,恨不得揍这老头一顿。
“我们比的是剑,不是内力。”藏兵神叟捊捊胡子,慢条斯理道:“很简单,我们都不用内力,只需在一定距离内将剑轻掷出去就好,当然谁的剑能插入此山就算谁赢。”
“万一两柄剑都能插入此山,那该怎么算?总不至于世上有两柄‘雪龙吼’吧?”
“那就以插入深浅为准,谁的剑插得越深就算谁赢。”
“好,一言为定。”一辰刚欲抬剑准备掷过去,不想被藏剑神叟拦下。
“规则是老夫定下的,自然由老夫示范人前,先掷为好。”藏剑神叟说完,已是一剑轻快掷去,这一剑果真厉害,未见他使出半点内力,剑身已是整个深入山体,只留一柄表明所掷方位,一时看得旁人好一阵瞠目结舌。
一辰见到这幕也是半晌回不过神,起先料定藏兵神叟的剑是假的,但看到这惊人一幕后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剑来。
藏兵神叟迎着众人叹为观止的目光,昂首阔步走到山前,望着自己的剑确实深入山体,一时得意得无以复加,回头冲一辰兴味道:
“小哥,轮到你了。”
一辰虽万般惊讶,但也没就此吓倒,他眯着眼睛对准方位后就是一剑轻掷过去,这一掷如同一阵风,不经意间,剑身也已全没入山体。
此刻两个剑柄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两颗璀璨的明珠,嵌在光秃秃的山壁上,并排一列好是显眼,难分伯仲下引来无数惊叹与欢呼。
“现在该怎么算?”一辰远远看着这个结果,松了口气,总算没丢脸面。
“当然以深浅定夺罗。”藏兵神叟贴近两个剑柄,站在剑下,捋捋胡须,有模有样地揣度一番,回头笑道:“小哥这柄剑虽比不上我的雪龙吼,但也算得上是柄好剑。”
藏兵神叟话音刚落,只见他忽然跳起,抬手将一辰的剑拔出,众目睽睽下两个筋斗协剑跑了,一时看傻了在场所有人,其中一辰更甚。
“这……这算什么?”一辰伫在原地呆若木鸡,还没会过神来。
小莲这时还迷迷糊糊,剑被人骗跑了还不知,傻乎乎地跑到山前拔出藏兵神叟的剑,惊道:“这剑好奇怪,能伸会缩,真有意思!”
一辰一听,气得上前一把夺过小莲手中的剑一看,气得脑浆都要迸出来了。这藏兵神叟的剑别说是雪龙吼就连破铜烂铁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马戏团里变魔术哄白痴的道具。
藏兵神叟只是将这剑的剑柄巧设点机关,遇阻时剑身能随意伸缩进出剑柄,再将剑耳处铺点胶,投掷出去后能将剑柄牢牢粘在山壁上,从而达到以假乱真,剑没山体的假象。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一辰气得头顶生烟,面容扭曲,咬牙切齿的样子如食人之兽,顶着周围滚滚嘲笑的洪流,他发誓定要找到那骗子夺回宝剑,以雪今日之耻。
话说一辰被藏兵神叟骗走“龙吼剑”后,那天夜里,他便施法借月寻踪,在整个布库城展开搜索。搜索一阵,果有所获,那贼出现在布库城东洲头的一所监狱附近。
一辰掌握那贼的确切方位,安置好小莲,便飞速前往洲头监狱。
高大的围墙,阴森的院落,重重牢门背后最末端的隐晦之地,日月常年照及不到的城中孤岛,洲头监狱最神秘的地方。
一辰小心躲过狱卒的视线,避开重重险阻,顺藤模瓜找到此处。冥色中隐隐发现一个瘦弱微驼的身影正在一扇牢门前徘徊,举止甚怪。
此刻他虽戴着硕大的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一辰还是能一眼断定此人就是藏兵神叟。
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一辰暂且躲在暗处偷偷窥探,看他深夜造访洲头监狱到底有何图谋?观望一阵,只见他突然用力掀开背后包裹。
眨眼间,一柄明晃晃的剑从空中优美落下,回旋直至手中,整套动作利落而潇洒,老练且持稳,一看便知是用剑高手。
看到此处,一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时急火攻心,欲罢不能。龙吼剑就在眼前,良机不可错过,不及转念,已丢下一切顾及,冲动而出,飞身夺剑,誓要争回这张脸皮不可。
藏兵神叟忽觉身后陡起一阵罡风,回头一看,见一辰这时正迅雷不及掩耳地朝他飞身袭来。藏兵神叟见之,反手一转,将剑峰朝一辰指去。
而一辰此刻只想夺剑,没想强攻,游刃之上,巧取即可。藏兵神叟料定他心意,招招以退为进,不让他有半点可趁之机接近自己。
他俩交战几许,不分上下。一辰夺剑心切,所使招势过于牵强,且有些钻牛角尖,不顾后果,不想这股冲动正中敌方下怀。
藏兵神叟老谋深算,每招看似连环,花枪百出,但实质招招巧设陷阱,汹涌层出,待一辰落入圈套时,便抓住时机改退为进,奋力扑击。
一辰稍不留神,剑尖已至喉头,他本能后仰一个连环旋风踢,竟无意踢飞藏兵神叟的斗笠。借助微弱牢房暗火,藏兵神叟真容立现。
就在斗笠落地的一瞬间,一辰也吃惊到极点,原来眼前之人并非藏兵神叟,而是一个细眼白面、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你到底是何人?你跟藏兵神叟到底有何关系?我的剑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这少年兴味一笑,道:
“小哥,你又想来拆老夫的台吗?”
一辰听到此处,恍然明白,原来这少年就是藏兵神叟。中午就是他化装成老头模样,在街边设局,引他入瓮,骗走他的剑。
“原来你就是那个该死的贼老头。”一辰指着他愤愤不平,怒不可遏。
“反映真是迟钝。”那少年冲他不屑冷啐一声,纵身一个高空后翻,落脚至身后不远处的牢房。
黑灯瞎火中,剑光骤闪,听闻“咣当”一声响,牢门上如巨蟒粗的‘朝天锁’闻声断裂,散落一地。
“你这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得着,真想等着明天砍头吗?”那少年探头朝牢房里张望几眼,忽见到了什么,呵斥起来,怕被人发现,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一辰正不解,牢房里突然扑出一个黄衣少年。那少年两颊嫣红,口水未干,东倒西斜的样子看来还未睡醒,且梦境十足。
伫在一辰面前,不由朝他飞了一眼,色眯眯道:“你是哪家的小姐,长得真是可爱。”
一辰听完,气得脸色猝变,当场就是一脚将他踹飞。那黄衣少年还未落地就晕晕乎乎地被几个尾随出牢的僵尸端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