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布置精致,温馨美婉的女子闺房中,此刻却是满满的站着十二个男子,焦虑不安的相互瞪着眼,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一张雕刻着细腻花纹的楠木床上,躺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女子像是置身梦魇之中,双眉紧蹙,愁堆眉间。
“柳宗主,令千金的心脏早已负荷衰竭,全赖贵宗的灵药冰魄丹吊住她的一口气,否则早已香消玉陨。”一个鹤发童颜,白髯垂胸的老者收回把住女子手腕的手指,怅然道:“其身上所遗留赤狻烈焰劲也不能清理,然而却是治标不治本,始终救不回她的性命。想要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易庐主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只要能救活小女的性命,柳某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冰玉宗不敢说是举世无双,然而世上却也罕有我柳某不能办到的事情。”
“柳宗主言重了,易某的百草庐传自人皇神农,救死扶伤便是我派的宗旨,又岂会施恩望报,奢求那些凡俗之物。柳宗主,咱们也算是忘年之交,易某便跟你实话实说吧,想救宗主的令千金,便需要给她换上一颗全新的心脏,冰玉宗的心法乃是天下至阴至寒的心法之一,是以想要给令千金换上的一颗心脏而不至于遭受身体其他部位以及功法的排斥,便需要一颗修炼同种心法,同等修为之人的心脏方可,所以……。”
老者的眼神在其余十名年轻人的身上来回的巡视着:“易某从不强人所难,一命换一命,你们可要考虑清楚。”
原本俊朗超凡,气质出众的中年人,听闻此言,双眼同样带着血丝,按下满心的焦躁和期待,等着眼前的宗派核心弟子之中能够有一人自愿走出:“本宗知道你们都对千结情愫暗生,然而究竟有多深的情意,如今正好有一个让你们证明的机会,你们谁愿意……。”
十个弟子听到中年人的话语,全部低下了脑袋,犹疑不决,恨不得能够找条地缝钻进去。
“师傅,弟子愿意!”辰宵推开紧闭的房门,自门外闯入,一脸焦急和心痛的看着纱帐里的人影,毅然跪在中年人的面前:“如果用弟子的一颗心能够换回师姐的一条性命,弟子愿意!”
此时此刻,中年人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追究辰宵擅闯内院的罪责,目光复杂的在辰宵的身上徘徊着,再次扫过全部当起了鸵鸟的核心弟子,心中百般滋味齐涌而出,酸涩的说道:“辰宵,你的心意,师傅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你的修为始终太低,怕是……。”
辰宵不顾在列众多其他师兄的脸色,心急口快的说道:“难道师傅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师傅,多耽搁一分,师姐的性命便多危险一分,不能再拖了。”
“这……。”中年人的脸色顿时胀成了猪肝色,双眼喷火的在十个得意弟子身上扫视着:“本宗主再问你们一遍,可有人愿意为千结献出一颗真心的!”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在等着哪个傻帽出头献心,将柳千结治好之后,自己再出面安慰,也好报的没人归。
然而大家的心思,彼此之间都是鲜明的写在脸上,瞧得一清二楚。隧不再抱有期望的把头低得更低,贴着胸膛,想要将脑袋埋到胸膛里,他们实在无法面对中年人那带着气愤,失望,怨怼的眼神。
“好,好,好的很!”中年人面对鸦雀无声的众弟子,气极而笑:“本宗主算是瞎了一双狗眼,竟会将你们这群不知感恩的东西招为核心弟子,当做脊髓栋梁来培养!”
中年人数落了一会儿,随即长叹了一口气,决绝的问道:“易堂主,可否用柳某的心脏来替换小女?”
“师傅,冰玉宗离不开您!”
“师傅,请您三思而后行啊!”
“师傅,如今强敌环视,还请您能顾全大局!”
众多弟子听闻中年人的决定,齐齐出声劝谏。
“都给本宗主闭嘴!谁让你们说话了,问你们的意见了吗!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柳宗主爱女心切,易某能够理解,只是柳宗主却非合适的人选。”老者走到辰宵的面前,一再的打量着他:“年轻人,你可考虑清楚,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一旦将心取出,便再也活不成了。现在反悔还来的及,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辰宵赫然月兑下上衣,坦胸露怀:“晚辈想的很清楚,绝不后悔,请神医即刻动手。”
“你们都给本宗主滚出去!”中年人转过身,不忍去看跪在地上的辰宵:“嗨!人心隔肚皮,平时花言巧语,好话说尽,关键时刻却又自私自利的抽身而退,平时一声不吭的,却又在生死关头之际挺身而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心更难看透的吗!”
老者慈祥的点了点头,慨然道:“好,难得你有一颗痴心,易某便成全了你!”
辰宵双眼深深的望着纱帐,仿似要将纱帐之内的那个身影生生世世的刻在脑海里:“三生三世、共此一心、碧落黄泉、穷极荒老、此心不死、此情不灭!”
柳千结骤然坐起,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口中喃喃的念道:“不,不要!”
“梦,原来是梦!怎么又会想起往事?”柳千结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辰宵,擦了擦额头粘湿的汗液,轻轻的掀掉被子,起身下床。
柳千结打了盆水,看着水中的自己,久久无语: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梦到前生的事情?难道是什么预兆吗?
柳千结洗了洗脸,再次回到卧室中,挑起一旁的灯芯,借着微明的油灯,继续着那幅还未完成的刺绣。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听说过挑灯夜读的,可还从没听说过挑灯刺绣的呢。”辰宵掀开了被子,坐到桌前,仔细的端详着柳千结:“你是怎么了,好像最近总是睡得不安宁,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说与我听听,好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吵醒你了吗?”柳千结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辰宵,没想到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自己还以为他每晚都只顾着呼呼大睡呢。
看着他那副出自内心对于自己关怀的模样,柳千结心中涌起一股甜蜜,复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刺绣:“哪有的事情,凡人做噩梦,不外乎就是梦到妖魔鬼怪,你可别忘了,我就是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妖哦,我还有什么噩梦好做的。”
“你骗不了我,看看你的脸色,面如白纸,眼圈黑的跟什么似的,可是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辰宵心疼的抚模着柳千结的眼眶:“别忙活了,咱们又不缺那点钱,不用那么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再继续刺绣,不要熬夜伤了身体。”
“这幅刺绣可不是想要拿去卖的,这是准备送给你的。”
“送给我?”辰宵皱着眉头看着刺绣上的图案:“为什么送我这个,这幅刺绣虽是华美异常,意境缠绵悱恻,只是却非什么吉祥的图案,为何要送与我?个中可有什么缘由?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柳千结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轻轻的酸痛,刺绣的阵线顿时停住,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哪有,别瞎猜。这可是我的心血结晶,熬夜为你赶制的,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恶参半!千结送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不过如果是以累坏千结的身子换来的东西,那我可就厌恶他了。咱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先上床歇息,明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啊……!”千结一手捂着头,痛呼出声,将搁在身前的刺绣碰落在地。
辰宵不明所以的过去扶住柳千结,神色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可是身体不舒服?”
“钟磬声,还有念经声,有人在远处做法事,那人的修为极为高深,虽然不是冲着我来的,可我依旧受到了他的波及。”
“法事?我来看看。”辰宵将左手插入地面,口中念道:“皇天后土,遍行无界,探!”
辰宵的神识随着地面土地的延伸不断的向着四周扩散着,路途所经之处,巡逻的士兵,以及在房屋内鼾声大起的居民,还有一些深夜不眠,打情骂俏的声音,一五一十,纤毫毕现的进入辰宵的脑海中,直至一方漆黑无比的土地,彻底的将辰宵的神识隔绝住。钟磬的敲击声,还有急促的念经声,清晰的传至辰宵的神识之中。
无数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隔着那一条黑黄交接的界限向着辰宵的神识厉声的咆哮着,似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唔,怎么会这样,黑月县内竟然潜藏着如此之多的妖魂厉鬼,铺天盖地,阴气冲宵!”辰宵收回手掌,大口的喘着粗气,睁开双眼,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是什么地方,那边的阴厉之气比起地府也是不遑多让,完全便是一个屹立在人间的鬼国妖界!”
“那是兰若寺的方向,看来民间关于兰若寺的传闻或许是真的!”柳千结扶起辰宵,双双做到床上:“辰宵,等你把手中的事务办完,我们便离开这里吧,黑月县应该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嗯,行,等我明天将事情办妥,我们即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