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升的朝阳慢悠悠的爬上高空,黑月县内却是热闹非凡。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的百姓或是吆喝着自己的买卖,或是商讨着昨天的战况,或者挤在城门处看着告示,各忙各的,一点也没有战后的萧条和冷清。
郭飞遮口上是放荡不羁,行为上却不敢真的如此,一大早便开始到军营里,看看能有多少的百姓前来应征。
可惜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偌大的军营门口,连个平民的身影都见不到,门可罗雀。
一阵冷风吹过,郭飞遮似乎感到了一股萧瑟的凉意。
也不能怪百姓没有积极性,实则是明朝的军户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明朝的军户是世袭的,相当的残忍,也可以这么说,明朝的军户就是个诅咒。父亲死后,由儿子继承,哥哥战死,则由弟弟前往参军,而若是一家都战死了,便由他的亲戚顶替,直至他的家族再也不见一个男丁、断子绝孙为止。而最为悲催的是,参军所要承担的差役负担十分的沉重,社会地位又相对低下,故而明朝的百姓一般以月兑离军籍为幸。
另一些临时招募的士兵,每月所给的银钱则是极为稀少,甚至比不上种田的老百姓,然而却要他们为此上战场去抛头颅,洒热血,除非是被逼到绝路,否则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当兵。
“这位壮士可是前来从军的?”方谦武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不由的放下了千总的架子,亲身恭迎上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堂堂七尺男儿,就该以保家卫国为己任……!”
“谦武兄,不必多费口舌,他不是来应征的。”郭飞遮瞥了一眼来人,打断了方谦武的长篇大论,转而对着那人问道:“辰师傅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辰宵对着郭飞遮歉意的说道:“侯爷莫不是还在记挂昨天的事情?那三人已经月兑离了白莲教,洗心革面,侯爷又何必再追究他们的过失?”
“辰师傅言重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事情既已过去,又没有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乱子,飞遮又岂是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之人。”郭飞遮面带笑意的说道:“倒是辰师傅,白白让谦武兄空欢喜一场,却是不该。”
“那倒未必,在下虽然不是前来参军,却是前来报喜的。”辰宵打量着身旁的方谦武,开口说道:“相貌堂堂,果然是一表人才,想必这位便是方千总吧。尊夫人拖在下前来捎个口信,让你不必担忧他们母子的安全,如今他们暂时栖身在寒舍,等过两天,黑月县的战事彻底平息之后,便会前来与方千总相聚。”
“哦,贱内和犬子寄居在壮士的家中,他们可还安好?可有受到什么伤害?”方谦武听到一家两口的消息,激动的不能自己,紧抓着辰宵的双肩摇晃着,问过之后方才醒悟过来,连忙松开双手,一脸讪讪的说道:“情急之下,失了礼数,还请壮士不要挂怀,贱内和犬子肯定给壮士添了不少的麻烦,此恩此情,容后再报。”
“方千总客气了。在下与令公子倒是相谈甚欢,有意点拨他一番,既然侯爷也在这里,倒是省得让在下再跑一趟。”辰宵看着方谦武,又面带挪揄之意的看着郭飞遮:“在下说话,向来有一说一,不喜兜兜转转,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方千总的武艺,想来也就是江湖之中小门小派的普通拳脚,强身健体尚可,若是与人争斗难免吃亏。令公子的根骨天赋,实属罕见,若是得一名师指点,将来的成就,肯定是出类拔萃,不知道侯爷以为然否?”
“呃……!辰师傅倒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郭飞遮看着两眼殷殷的望向他的方谦武,还真不好直接回绝:“辰师傅所说却也是在理,能得一名师指导,的确可以让人少走很多的弯路,节省下大半的时间。只是飞遮却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非是飞遮不近人情,只是师门规矩甚多,没有得到师尊的许可,飞遮实在不敢尚自收徒。”
“嗨,机缘巧合,也许是文轩没有这个福分。”方谦武有些落寞愁闷的说道:“我的武艺乃是出自一个三流武馆,只需交纳些钱财,便可学得。只是越往上,收徒的门槛便越是高绝,二流的武馆只收一些高官子弟为徒,一流的武馆更是眼高于顶,非王侯将相子弟不收,至于那些隐世门派,更是想都不敢想。”
“谦武兄也不必如此惆怅,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便把侄子带到我府上,我先教他一些皮毛功夫,再看看他是否适合我派功法。若是适合,飞遮可替谦武兄写一封推荐信,将他荐入师门,由其他的师叔师伯教授武艺兵法,若是与我派无缘,则可转投其他的隐世门派,同样也耽搁不了侄子的前程。”郭飞遮侃侃而谈道:“隐世门派多重根骨与机缘,不会带有尘俗的富贵地位之分,谦武兄大可放心。”
“可是又该上哪去寻找那些隐世的门派呢?”听到还有希望,方谦武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恕我孤陋寡闻,江湖之事,平时也就当成了茶饭时的谈资,并无过分关注,如今倒是有些模不着头脑,还请将军指导。”
“呵呵,这个更加不用谦武兄操心,隐世的门派,你的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侯爷说笑了。若是小文轩与我派有缘,此刻已经成为在下的入室弟子,又何用劳烦侯爷。”
郭飞遮洒月兑的笑道:“无妨,飞遮观辰师傅不像一个安定的人,想来也是游历江湖,入世修行,相关的隐世门派应该认识不少,只需举荐一二,成与不成,自有天定。”
“驾……!”辰宵还欲说些什么,远处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两名浑身染血的士兵骑在马上,风风火火的向着军营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