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象我爸爸一样的男子汉一定具有某种无坚不摧的力量,有非凡的勇气。一切事情在他们手里都会迎刃而解,他们能弥补一切,他们无所不知。他们是强大而可靠的,我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
我觉得我爸爸就是一名典型的男子汉,虽然有时候他的举动会令我惊讶,因为那些都太反常了。不过,我心里却规劝自己,那只是爸爸专门这样,或者是为了逗我和妈妈还有姐姐开心罢了。一名真正的男子汉一定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爸爸的反常就是喝醉酒。
平时爸爸不太喝醉,偶然有时候会酸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他还是保持了自己性格中清醒,沉着的一面。当然,爸爸并不是有意这样做的,我知道。
有时候,爸爸在外面和别人喝多了,回到家后就会大声的唱歌,还高声喊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一个喝醉酒的人往往爱吵爱闹,身子摇摇晃晃。
一天晚上,医院里住进了一个醉汉。我惊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他那模样让人觉得,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法控制的东西在驱使着他。他的身子战栗着,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一动也不动。
护士安排他走进门,他用眼睛瞅着天花板,大叫道:“喂,谁在那上面,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我要上去!”
“上面什么也没有!”护士这样对他说。她们给他吃了些药,他还叽里咕噜乱叫着,然后又说,“这什么鬼东西,太难吃了!”
不一会儿,护士就把他安排的睡下然后就走开了。
护士走后,他默默地躺了一会儿。房间里黑洞洞的,他便偷偷地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停地瞅着天花板。他抚模着铁床架子,就象在检测一架捕捉机的结实程度。
他突然注意到了病房里其他的人。然后对了旁边的人小声说,“那是什么东西,那边,靠墙的地方,它在动!”他的两眼直楞楞地看着前面,手漫无目的地在床单上动来动去。
他一下子又躺下来,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他的被子也在动。
见他这模样,我也赶紧躺下来,用被子深深地埋住自己的头。
第二天早晨,护士长要来查房。护士长是个胖女人,靠近下巴的地方有颗黑痣,上面长了三根黑黑的毛。我总是抬头看那三根毛,有时候就想,一旦把它们都拔掉了,就会承认这里曾经有过这样的三根毛,所以护士长一定不希望这个既定的事实来烦扰自己。所以还是让它们留着,并且假想它们并不存在。好吧,就这样吧,让它们留下,然后假装它们并不存在。
护士长轻快地从一张床前走到另一张床前,后面跟着好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并主动地把她认为护士长该知道的病人的情况告诉她。另一个小护士手里还拿着夹子,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的伤会好得很快,护士长,我们用了一种新药。”
护士长相信逗病人高,兴的好处。
“让人开心没有什么坏处,而且一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常常这样说,对后面几个字特别强调了一下,仿佛在说绕口令。
她的白大褂总是笔直笔直,而且她的身材胖的有些走样,上下一般象个大水桶。就算这样,她走起路来依旧是那样轻盈,步伐很轻巧,私下里我们免不了议论,她是怎么做到的呢?跟在她后面的小护士,清瘦细长的身型,却很僵硬,就是偶然低头记录的时候,你才能发现一点活力。
最后她在门现的时候,病人已经结束了早晨的闲聊了,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情着一种期待的心情,尽管笔挺的床单多少压抑着这些心情,可每个人还是免不了要想一想自己的病痛。
大生平时一提起护士长就会很有敌意,而且总是带着极大的不敬,可此时,当护士长走到他床铺的时候,他突然紧张起来,有些慌张又充满了敬意。
“感觉怎么样?”护士长低下头微笑着,胖胖的脸堆满了笑容。
“很好,感觉不错!”大生赶忙回答。
“很好!”护士长微笑。大生又说了,“我的肩膀疼的厉害,胳膊举不起来,这要不要紧呢?”
“没关系,主冶医生对你的恢复很满意。”护士长有些嫌大生啰嗦了,笑笑就走开了。
“去她的,她也不知道说了几百次满意了,可我不满意!”大生觉得护士长走远了,对着她的背影痛苦的咕哝着。
护士长走近了我的床铺,她的身体向前倾着,很显然,她想对一个小孩子一些很有趣的事,能够安慰小孩子的事,而目的则是为了给一旁的人听来留下好印象。我对这种做法真的感到很不舒服,因为我不得不和她配合,尽管我万分的不情愿。
“喂,我们最勇敢的小勇士,今天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别的小护士说你会唱歌,要不要给我唱一首呢?”
我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小家伙唱得不错,我听过。”护士长身后的小护士上前说。
“长大以后你可以去当歌唱家啦!”护士长情绪高涨起来。
显然她并没有等我回答就把头扭到后面,对身后的小护士继续说:“小男孩子一般都希望自己长大以后当司机。我的侄子就是这样,我给他买的玩具小火车,他很喜欢,当宝一样玩。”
等她一把话说完了,又把头转过来,对我说:“明天,你会睡一会儿,等你醒来的时候,你的腿会裹在一个茧里,不过,没有事!”她又把头扭过去了,转向其他的护士,“他的手术定在十点三十分,由护士长来作准备工作。”
“手术是什么,做什么的?”等她们都走了,我问大生。
“他们会弄好你的腿,把它治好,到时候,你可能睡着了,那时候他们才给你治。”大生吞吞吐吐。
我感觉出来,他并不想说清楚。一时间,一阵恐惧揪住了我的心。
有一次,爸爸让一匹小马站在车刹旁边,把马缰绳拴在包着皮的车轮骨架上,而他自己准备进屋,这匹马突然跳起来,挣断了缰绳,冲出我们院子里的大门,飞奔而去,门柱边留下了一大堆车刹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