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爸爸把我推到了院了。他把轮椅推近我的鹦鹉巴特的笼子,一时我不安地想起笼子的底该刮了。我看了巴特一眼。这老鹦鹉弓着背,两片嘴巴在不住地摩擦,发出了我熟悉的声音。我把手伸进笼子的网眼,搔了搔它低着的头,白色的粉末从它的羽毛上飘落下来,掉在我的手指上,我重又闻到了鹦鹉的味道。它那有力的嘴巴很有力地夹注我的手指,我感觉到它干燥,橡皮般的舌头在轻快地推着我的手指。
“你好,巴特。”它模仿我的声音向我问候。
在巴特旁边的另一只笼子里,绿色的鹦鹉王正在捣蒜似地点着头,可睡在它楼下的小鼠却睡得正香。爸爸把它从睡觉的又小又暗的盒子里拖了出来,它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蜷缩起来躺在爸爸的手上了。
我们向马房走去,听得见马把草料从鼻子里吹出来的鼻息声,还有移动时马蹄铁撞击石头地发出的清脆的响声。
马厩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看上去仿佛房顶上茅草的重量要把它压塌。房顶光秃秃的横梁搁在顶端带叉的柱子上,尽管柱子是结实的树干做的,房子还是往一边倾斜了。马厩的墙壁都是秘笔直的条板,是从树干上锯下来的。从板与板之间的缝隙里,你可以往黑洞洞的马厩里瞧,闻到马粪和马尿浸湿草的刺鼻的气味。
马厩的板墙上装着铁圈圈,拴马的绳子就系在铁圈上,这样马仍旧可从马槽里吃草。马槽本来只是段大木头,中间用斧子凿空了。
马厩旁边,在同一个沉重的茅草房顶下,是草料房,这会儿,做窝的麻雀正唧唧喳喳地叫得欢哩。房内,切好的草料铺得有一寸多高。草料房旁边是马具房,板墙上的木头架子上挂着成套的马具,马颈圈呀,马劲套呀,缰绳呀,尻带呀,马鞍呀,应有尽有。爸爸在骑一匹不是那么优秀的马的时候专门用的马鞍,挂在一根很特别的木桩子上。
在墙脚跟那些支撑着板墙的木头凹槽里,放着一罐罐马具油。马梳子和马刷子放在墙架上,旁边的钉子上挂着两根卷起的马鞭。
马厩的后门通往马场。这是一个圆形的场地,四周用粗糙的七尽长的木头柱子和横栏围着。高高的围篱向外倾斜,这样,马一旦惊跳起来也不会使爸爸的腿擦着横栏,或者被木柱子轧着。围场前面有一棵很老的树。开花时节,成群的在花丛中采蜜,有时在树枝外面不住地上下飞着,一受惊吓便在树周围嗡嗡直叫,准备逃走。靠着弯曲的树干,有一个坏了的货车轮子,一根生锈的车轴和一副马车弹簧,弹簧上拴着一副马脚镣。此外,还有一个马车的座位,因风吹日晒,已经露出了一束束灰色的马毛。
围场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棵大树,树下马粪成堆,因为爸爸牵的马,大热天的总是在里歇着。所有的马都低着头,后腿放松,尾巴一股劲儿扫着马粪引来的苍蝇。
村子的背后有一座大山,叫莫愁山。山顶上有一个大大的陨石坑。爸爸多次骑马登上山顶,他说在斜坡上惊叫的马比在平地上惊叫的马更稳健。
爸爸的话对我来说是金科玉律,象岩石一样坚定不移的信念。爸爸教给我很多马的知识,每一丁点都留在我的记忆中,象我的名字一样成为它的一部分。
“我这儿有一匹新马,”说着他把我推进了马厩。它露出了眼白,根据我的经验,露出眼白的马,只要给它一个机会,它会把蚊子都踢得掉了眼睛。
“嚯嚯”爸爸对着马叫了几声,那匹马扁平的缩了起来。“瞧,它要准备踢人了,我已给它训练过咬马嚼子了,它的嘴巴没有办法施展它的厉害了。”
“稳着点,稳着点,嚯!”爸爸轻声细语地跟马说话,一会儿马就平静下来了,转过头来看着爸爸。
“上马具的时候,我要给它带根带子,防止它踢人,”他说。但从它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来。
“我可以跟着你去看上马具吗,爸爸?”我问。
“行啊,当然可以。”他慢慢地说,“你可以勒住缰绳或者干别的事情,帮我驯马。你能帮我很大的忙。”。爸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我想让你先坐着看看,等它走近你旁边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认为它的步伐怎么样。我要你替我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你得告诉我马跑得怎么样,你对马很有直感,没有谁会比你更具有这种直感了!”
“我会做的很好的,”我突然大叫了起来,急于要表现。
“我会象观察别的东西一样仔细瞧着它的腿,然后告诉你这马是不是表现很好,我喜欢这样,爸爸。”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好!”爸爸淡淡地笑着。
我喜欢马驹,喜欢小马驹跟在母马的后面,挨挨挤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