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谱 122、憨狗咬狼

作者 : 杨山林

122、憨狗咬狼

122、憨狗咬狼

邓若水隐居在太湖石公山上的一个山坳里,三间茅舍靠山面水;竹稍树枝圈着一个小院,院中青竹叠翠,杂花飘香,篱笆墙上葫芦、丝瓜成嘟噜成串;另有一片菜地,种着白菜、萝卜、葱,虽说每样种的面积不大,但畦是畦,埂是埂,连株距、行距都像尺寸量过了似的,十分规矩,可见其侍弄得有多么仔细。

一个老人一身青灰布衣,正蹲在一块平展的大石块前,自己跟自己下着“狼吃羊”的五步棋。

他跑到这边走一子,又跑到那边走一子,口中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翁应龙已经问了别人,知道他就是邓若水,便与宋京唧唧哇哇说着话,在院子的周围转来转去。

“这地方风水不错!”翁应龙说。“你看,后面是山,山为靠山,有靠山方能当官升官。前面是水,水为财,住这儿生官又发财。”

“屁话,那老头住这儿怎么没发呢?”宋京说。

“那是他茅草屋压不住这大风水,史丞相别墅往这一盖,你看发财不发财?”

“史丞相现在没在这盖别墅,不是照样发得狼娃子似的!”

“占了这风水发得更快。”

“他来住吗?这么远,一年也不一定来住一回。”

“只要房子姓史,住不住地气都是他占着。”

“这么说,就选这里?”

“就选这里。通知那个老家伙,让他今天就搬走。”

院门外说得热火朝天,邓若水却像一点也没听见,依然聚精会神地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二人见费了不少口舌邓若水还是不理,只得走进院里挑衅。

“喂,老东西,这可是你的房子?”宋京蛮横地问道。

“吃,吃,我叫你吃,憋死你!”邓若水依然在下着棋。

“老家伙,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宋京边骂边抬脚毁了他的棋。

邓若水盘膝趺坐,练气功似的闭目不理。

宋京踢他一脚,吼道:“你少他妈的装聋作哑下假神,告诉你,我们是老丞相史弥远的大儿子新丞相史嵩之的侍卫,来这儿考察风水,准备在这儿建别墅的。我们限你十天之内把这破房子拆了,听见没有?”

邓若水眼也不睁,缓缓问道:“怎么赔?”

“赔什么?我们打听过保长,这地皮原是荒地,属国家所有!”

“房子呢?”

“房子你搬走,让我们拆你付工钱!”

邓若水这才抬起眼皮:“你们真是史嵩之派来的?”

“老家伙,谁还哄你不成。”说着掏出一块腰牌,在邓若水的眼前晃了晃:“老家伙,你看清点,这是相府的侍卫腰牌。你知道俺史丞相多大官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着文武群臣,就连当朝皇帝也得看着他眼色行事。你敢不听吗?老老实实给我拆房滚蛋,到时候史丞相还可能赏你二个铜钱。若是不按时拆迁,史丞相一个眼色,你就得沉到这湖底下喂鱼!”

邓若水脸上虽仍然平静如常,但从他的喘气中可知他的心在滴血颤抖。

他淡淡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瞧你这穷酸背时样,总不会是当过保长、甲长什么的大人物吧?啊?”宋京奚落罢哈哈大笑。

“你回去告诉史嵩之,我曾经告过他爹、骂过他娘。他爹娘老子我不怕,更不怕他个横行霸道的小王八羔子!”

“大胆,竟敢辱骂相爷!”宋京装着要动手,翁应龙假装拦挡,做出大吃一惊的模样,问:“你是谁,莫不是老丞相的朋友?”

“我是他的死对头,名邓字若水。你告诉史嵩之,就说我还没死,还准备碰碰他史家父子!”

翁应龙装着突然想起的样子向宋京说道:“哎呀,我想起来了,早几天老丞相说过,他说,‘有个邓若水,外号邓别倔,老与史家作对,不知现在死没有?’”

宋京忙说,“唉,我也想起来了。咱来时史丞相跟我说,‘有个姓邓的老家伙,是我史家两代仇敌。当年我曾让人教训他一回,打得他哭爹叫娘直下跪。听说他如今在太湖一带什么地方藏着,你们顺便找找,找着了再教训他一回。”

“是他?”

“就是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京边说边挥起手中扇子,向邓若水头上敲去。

“老家伙,你真找死!你竟敢与俺相爷来作对。小相爷不同老相爷,不会给你留面子。你要再敢乱告状,我叫你浑身上下没有皮。出太湖一步砍你手,叫你掂不成讨饭棍;进京城一步砍你腿,叫你趴在地上当乌龟;乱说一句拔你牙,叫你啃不成西瓜皮。你说,你还好管闲事不好?你还告史相爷不告?还告不告?告不告?”宋京唱一句,用扇子在邓若水的头上敲一下,直敲得邓若水一头青包,往外沁血水儿。

邓若水昂首端坐,好像一座石雕。

翁应龙见邓若水血流满面,忙拉过宋京,二人惶惶离去。

二人回去向贾似道交差,贾似道听了大笑说:“邓别倔受此大辱,必定耍倔赴京闹事。咱速到京城,添柴加油去。”

贾似道带人身着便装,赶到京城,果见邓若水披头散发,破衣烂衫,一脸血痂也不洗,坐在宫外大街上,举着一个大木牌子,上面写着:向天向地状告史家一门奸贼:

当年宁宗不豫,弥远急欲成其诈,此其心岂复愿先帝之生哉?先帝不得正其终,皇上不得正其始,臣请将其正法,以显天地之灵。

弥远子何功何德,竟敢继相位?

史弥远私心谋取权,以权谋私,祸国殃民。其子何许人也,又以厚资窃取相位?其心术不正,罗天下小人,为之私党;夺天下之利权,归之私室。谋取积虑,险不可测,在朝廷一日,则贻一日之祸。嵩之本无捍卫封疆之能,徒有劫制朝廷之术;将谓其有经理财用之才乎?嵩之本无足国裕民之能,徒有私自封殖之计。令嵩之专权,将祸国殃民,无穷之害尔。史氏秉君,今三世矣,军旅将校,惟知有史氏,而皇上之左右前后,亦惟知有史氏,皇上之势,孤立于上,甚可惧也。堂堂中国,岂无君子?独信一小人而不悟?是皇上**以祖三百年之天下,坏于史氏之手而后已。

大木牌子的支柱是削了两边的圆木,两边白茬处均书“忠臣孝子邓若水之灵位”十个大字,以示自己灵牌已经备就,那里死那里就是墓地,谁愿杀就杀之。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别倔闹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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