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六七天,第一批运送鸭梨进京的人回来了,去的时候船舱满载着鸭梨,回来的时候空空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卖了个精光,大家都议论开了,“京城真是个好地方,京里人真是有钱……”
跟着去了趟京城的陈老头,不自觉地仰起头,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们知道什么,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哪是什么地方?皇帝老儿住的地方,连鸭梨也吃不起,哪里像话。”
有几个孩童围了上来,一个拉着人的手,一个抱着人的大腿,一个攀上了人的肩膀,缠着陈老头嬉闹着问个不停,“听人说,京里的冰糖葫芦好吃,甜丝丝的,叔你在京城有没有吃过冰糖葫芦?真的很甜吗?”。舌头不自觉地舌忝了下嘴唇,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陈老头面上很不好意思,他哪舍得吃冰糖葫芦,有两个馒头吃就不错了。
另一个大点的孩童有些鄙视刚才发问的小孩,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推开了人挤了过来,“茶楼里的说书的先生说,京里的姑娘梳的都是小把头,穿的都是袍子,脸上擦脂抹粉,一个个跟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似的,还说她们踩着咱们种花用的花盆当鞋穿,那样子走路是不是很辛苦,不怕摔到吗?”。脸上的表情很想不通,十分纳闷。
话一出,旁边的妇人婆子纷纷笑话他,“哎哟哟……这么小就想媳妇了,你爹娘可没有那个本事,给你娶个京里的小两把头姑娘回来,哪可得花多少银子啊,卖多少鸭梨也不够使的。”
小子不悦地白了婆子们一眼。
宋思源和小冬像往常一样一清早,从外面溜马回来,在严师傅的殷殷教导之下,宋思源已经能够骑着马,在河边的草地上策马奔驰。加上妹妹给他做了一副骑马的行头,他骑起马来更是得心应手。
一顶可以用绳子系在脖子上的瓜皮小帽,这样出太阳刮风都不怕,更让他喜欢的是,瓜皮小帽里衬还能防水,下雨天也能用。妹妹版的爱心瓜皮小帽一出来,就引起了宋思源同窗加玩伴们的疯抢,无不羡慕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妹妹,又大说好话加小恩小惠地让宋思源从妹妹那里,讨来瓜皮小帽的做法,回去让自家的丫鬟也学着做,现在学骑马的小子们每人头上一顶瓜皮小帽。
市面上已经铺天盖地地出现了大把这样的帽子,棉布的,麻布的,绒布的,缎子的,皮毛的……什么料子的都有,早就有脑子灵活的商人,看到了这其中的商机,不出几日,就已经有盗版的妹妹版瓜皮小帽新鲜出炉。
让宋珍芝也毫不汗颜,幸好她还给哥哥做了一双骑马用的马靴,还用柔软的羊皮做了护膝,并研制出了一种防晒霜,要是哥哥的脸在大太阳下晒伤了就不好了。不过宋思源好像没怎么动过,反而是嫌妹妹太矫情,还拍着胸脯地说,他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他才不要这种姑娘家的用的东西,再说大男子汉晒黑点,更显得阳刚之气,要那么白干什么,小白脸一个,娘娘腔。
宋珍芝在院子里给种下去没两天的花种子浇水,看着淋得湿漉漉的土壤,不知道水是不是浇多了,听到门口有马的嘶叫声,知道是哥哥从外面回来了,放下水瓢奔了过去,“哥哥,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思源让小冬把马牵到马厩去,笑着上来模妹妹的头,“今天马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受了惊,把我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还好有妹妹做的护膝。”
“有没有受伤?”宋珍芝担心地问。
宋思源笑着摇头,“放心吧,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被马颠了两下,我的骑术反而是更进长了呢。”
宋珍芝不信,宋思源挽了袖子露出胳膊肘给她看,又拍了拍膝盖处,啪啪啪地响,原来他已经把护膝绑在了里面,从外面看一点也看不出来。
宋珍芝掩了嘴咯咯咯地笑,“哥哥你好聪明啊,这样的话谁也看不出来,同伴们也不会笑话你了。”见宋思源又要来扰她的头,笑着躲开了。
宋思书蹬蹬蹬地跑过来,“哥哥,三姐姐,你们在玩什么?”站在葡萄架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人。
宋思源和宋珍芝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由地都笑了起来。宋思源举起弟弟,把他架到脖子上,“我们去玩老鹰飞好不好?”说着拉开人的双臂,架着人在院子里疯跑了几圈。
宋思书很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一边飞一边尖叫,满院子都是他清脆的叫声,引得魏氏从房里走出来,见大儿子跑得越快,小儿子叫得越大声,也有些哭笑不得,担心地在一边喊着,“这样太危险了,跑那么快,万一摔着了,快放下来。”
宋思源只好把人放下来,贴近弟弟的耳朵边说悄悄话,“等娘不在的时候,咱们玩。”
宋思书高兴地直点头,大声说,“好,等娘看不见我们的时候,哥哥带我飞。”
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声音又大又尖,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听着无声地笑,魏氏装着没听见,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时,宋金海从衙门回来,魏氏让丫鬟们打来水,伺候他洗净了手,一边吩咐丫鬟们摆早饭。
“一大早,我就听人说,鸭梨在京城卖得很好,听说卖的价钱也不算低,卖相好一点的还能卖上好价钱。”魏氏说道。
宋金海招手让女儿进来,笑容可掬地搂着女儿说,“果然如小女所说,进京走水路才是上策,出塞外的商队也回来了,拉到塞外的鸭梨大多都磕坏了,损失大半,加上塞外已经下了雪,好在那边的人喜欢吃冻梨,一些没磕坏的梨到了塞外,很受欢迎,不过还是得不偿失,几家掌柜的一回来,就到衙门诉苦去了。”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胡子,“谁不知道,光是那些跟着拉过去的小枣鱼干,就已经赚得让他们的腰包鼓鼓的。”
“那这样的话,那些送了梨出关的果农们怎么办,还能领到钱吗?”。魏氏不放心地问,她可是知道胡同里好几家都是把梨送到商队那里去了,要是领不到钱,不是白忙活了。
“这个夫人放心,这次的账目由衙门算清了,亏的由衙门买单,按装车时的数目计算,每斤五文钱,钱已经发放到果农手里了。”宋金海说道,“不过这种赔本生意,衙门和商队都不愿再做了,看来,还是走水路才是上策。”
宋珍芝脑子里想着冻梨的事,把梨一冻上,就算再颠簸的路也不怕了,只可惜现在的河间还没有下雪,没有雪哪里来的冻梨,这个时空没有冷库,鸭梨也留不到寒冬,想想还是算了。
宋金海用过早饭,连茶水也来不及喝一口,就要出门。
魏氏见他这几日,每日早出晚归的,看起来比之前更忙了,便问起朝堂的事来。
宋金海苦笑道,“进京的销路一打开,运河上到处都是要运梨上京的船只,家里有船的果农亲自划了船要上京,也有有钱的商人组了船队,雇了人专门干起了运送的活,往返于京城河间两地,从中赚取船费。私家船和商家船队摆满了整个码头,又争时辰,谁都想先出发,去的早卖个好价,两边都不相让,反而是把小小的码头堵得水泄不通,运河边简直是乱了套了,我这几日带了衙差在码头守着,维持秩序,不要让人打起来才好。”
魏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把人送到了门外边,“人一多就容易乱起来,夫君还是让府尹大人多加派人手才是。”
到了中午,宋金海连饭也没有回来吃,魏氏让大村用食盒装了饭菜送到码头去,大村一回来,禀道,“码头那边打起来了,二爷带了衙差上去劝架,也遭了罪,脸上挨了人两拳。”又宽慰人道,“
不过那人下手不轻,事后还道了歉,二爷已经擦了药,不碍事了,怕二太太听到些传回来的消息着急,让我回来说一声,让二太太不要担心。”
魏氏心惶惶地,本来要带了金创药,亲自去码头看望受伤的丈夫,听大村这么一说,想来丈夫的伤势不重,她这么冒然地跑去,反而会误了他的公事,让他办起差来畏手畏脚。
坐立不安地等到了掌灯时分,宋金海果然顶着个大花脸回来,脸肿了半边,左边的脸肿得老高,像个馒头。
比前两日更新早了一点点,以后尽量保持在早上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