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预感”并未袭来,但聂磐也不想冒险。[虫不知小说网]毕竟如果因为贸然行动而自寻死路,不知道他的“预感”能力还会不会起作用。
“你想要什么?”聂磐直截了当地问。
壮汉并未回答,而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妆化得不错,我差一点儿就没认出你来。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你又在这儿干什么?”聂磐反问。
“你们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不学无术?”壮汉得意洋洋地卖弄,“告诉你,老子也是凭智商吃饭的。那个窝囊废,要不是我提醒,他会想到去找福尔摩斯?开膛手杰克的故事我也熟得很,小时候他可是我的偶像,没想到今天要来逮他,真是天意弄人啊。”
“这么说,你也是在这儿等那封信?”
壮汉讥笑地微微摇头:“不,我是等你。反正过两天那封信就会登在报纸上,我何必冒那个险?我就估模着你们那边八成也有熟悉这案子的,会不会上这儿来我倒不知道,不过反正我没别的事儿干。没想到真把你给等着了。”
“你等我干什么?”
壮汉缓缓抬高了枪口:“你说,要是我把你杀了,那个狗屁盖亚终端会给我多少荣耀值?”
聂磐瞳孔微缩,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那个窝囊废去找福尔摩斯,得了150点荣耀值。从那儿我就明白了,它不会明着告诉你干什么能得荣耀值,全得自己琢磨。昨晚我一直在想,既然搭档死了要扣300点,那杀了对方的人是不是有奖励呢?紧接着你就送上门来,这是老天爷成全我,要是白白放过,会遭报应啊。”壮汉手中的枪直指着聂磐的胸口,没有一丝颤抖。
聂磐闭了闭眼睛,冷淡地说:“那你就开枪啊,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难道还要我鼓掌称赞你算无遗策?”
“少他妈装好汉。说,你们弄到了几块‘杰克的拼图’,内容都是什么?还有,跟你搭伙的那个小妞在哪?要是你够识相,说不定老子一高兴就放你一马。”
聂磐心思急转,正想编点什么蒙混一下,却只见壮汉脸色蓦地一变。[全文字首发]
“不要动!要不我就开枪了!”壮汉身后响起了虞深深紧张得变了调的声音。小巷里阴暗雾又浓,虞深深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模了过来,两人竟都没发现。
“臭娘们儿!”壮汉脸色阴沉,“你唬不住老子,你哪来的枪?就算有,你会用吗?”
“我刚从贝克街回来,枪是福尔摩斯借给我的。”虞深深的声音微微发颤,语气却很肯定,连聂磐都无法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我枪顶着你的腰,就算我是瞎子也打得中你。”
“你敢!”壮汉厉声恫吓,“就算你打中我,他也死定了!”
“她为什么不敢?”聂磐插嘴,“你杀了我,她倒扣三百分;但杀了你,她说不定还能赚回来点。要是她不动手,你杀了我下一步就是杀她,你说,她凭什么不敢?”
看着壮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聂磐趁热打铁:“英国人这时候已经发明了达姆弹,也就是开花弹。在这么近的距离,一颗开花弹就能把你的所有内脏绞成碎片……开膛手杰克都没这么狠吧。况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杀了我,真的有荣耀值可拿吗?没准儿还会倒扣呢。既然任务以外获取荣耀值的方式没有明说,那反过来说,什么事可能倒扣荣耀值,你也一样不清楚。以‘它们’的作风来说,杀我之后再告诉你‘杀害别组旅客倒扣多少荣耀值’,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放着明知能拿到荣耀值的杰克不管,跑来跟我们死磕,划得来吗?”
“你想怎么办?”壮汉终于松口,“就算我现在想收手,你能保证这个臭娘们儿不趁机开枪?”
“以盖亚终端作见证,发誓你们和我们互不伤害,井水不犯河水!”壮汉身后的虞深深显得镇静了些,“谁违反约定,倒扣一千点荣耀值!我刚问过盖亚终端,有这个功能。”
壮汉悻悻地答应了虞深深的提议,聂磐心念一动,眼前就出现了盖亚终端的光幕,上面正闪动着虞深深刚才说的内容:
“权杖组与宝剑组暂时达成互不侵犯条约”
“在本站台世界内,旅客141741、141742、141746、141748互相不得进行人身伤害,违者扣除荣耀值一千点”
聂磐松了一口气,壮汉一言不发,垂下枪口“咔嗒”一声关上保险,转身时狠狠瞪了虞深深一眼,大步离去。
虞深深双腿一软,往地上倒去,聂磐急忙上前扶住她,发觉她全身都在颤抖,掀开她的面纱,只见虞深深脸色苍白,鬓角的头发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脸。
“没事了。”聂磐让她倚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他已经走了,有刚才的约定,他不会再来找咱们的麻烦了。你干得好,你很勇敢。”
听到聂磐的安慰,虞深深反而更加感到强烈的后怕:“刚才,他要是真的开枪……”
“他不敢。”聂磐肯定地说,“像他这种人,只有万无一失的时候才会耍威风。轮到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他是不肯赌的。他不敢自己出面见福尔摩斯,也不敢到新闻社去打听那封信的事,我就知道他外强中干。”
“可是他只要回头看看……”虞深深摊开哆嗦着的双手,右手中握着的只有一小截木棒。大约是因为紧张,她的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聂磐一时间心里涌上一种既感到荒谬、又有些后怕,还掺杂几分赞赏的复杂情绪。苏蓉蓉骗薛笑人的故技,想不到虞深深就这样用了出来,居然还真的吓走了自称“凭智商吃饭”的敌人。
“就算他知道你有可能是骗他的,他也不敢回头确认,怕我趁机抢他的枪。况且刚才我已经提醒过他,不能确定杀我究竟是有好处还是坏处。”其实聂磐因为没有出现死亡预感,所以虞深深来之前就已经感觉不会有事了,但他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对虞深深来说,这也是种激励。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这么巧在这时出现?为什么不回东区?”
“不是凑巧,”虞深深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帘,“我来这儿有一会儿了。从福尔摩斯那儿回来,我不敢一个人回东区,就到这儿来找你。我看见你在这儿像是等什么人,怕给你添乱就没过来。后来看见他来了,我觉得不像好事,就赶紧绕到他后面跟着。结果……就这样了。”
聂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倒没想到,刚才那种情况你居然有胆子出来,还做出那种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我知道他要是杀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啊!”虞深深慌乱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虞深深的意思当然是指没有了聂磐的帮助,即使壮汉不来杀她她也很难生存。况且被倒扣三百分后,即使她能撑到任务结束时,也几乎必然遭到抹杀。她想要澄清刚才有歧义的话,但又觉得自己原本的意思未免有些功利,恐怕惹得聂磐不快。
聂磐当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所谓的笑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你为了自保,不得不拼命?”
“对。你不是说过吗,想活就要拼命。……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能让他得逞。现在要是再让我那么做,我肯定吓都吓死了。”虞深深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说。
聂磐倒不觉得奇怪,在危急时刻,很多人都会做出自己想不到的事。有平时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生死关头不但见死不救、甚至为了保命不惜对别人落井下石;有平时老实本分人见人夸的人,突然变成狠毒自私的恶魔;也有平时胆小怕事的人,最后却杀身成仁青史流芳。
像虞深深这样的情况,聂磐也能了解,这就像有些人怕打针一样,还没打就幻想着打针的疼而害怕,实际上针头扎进去以后才发觉不过如此。虞深深也是一样,真的到了没有退路的危机时,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反而没有时间害怕了。
聂磐对此很欣慰,至少在这个站台,他和虞深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常言道,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虞深深平时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关键时刻却能站出来帮忙,总比平时牛皮哄哄、关键时刻却缩了脖子要好得多了。
从这一点来说,聂磐倒觉得跟壮汉一组的落魄中年实在太背运了。从壮汉刚才一口一个“窝囊废”就可以看出,这几天落魄中年一定没少受气,说不定还要挨打受骂。而以刚才壮汉被虞深深木棍当枪吓怂的表现来看,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靠不住,说不定还会拿同伴当挡箭牌。
看虞深深也差不多缓过劲来了,聂磐扶着她来到大街,上了回东区的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