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郁是个很有自制的人,每天卯时起床,不会多也不会少。[我搜小说网]将衣裳穿好,便下地洗脸洁面,一定要用净水加上小半杯隔夜的茶水,将脸面加上鬓边都清洗遍,之后用布巾擦干。
之后并不是练武,而是先在楼中花园里走一圈,舒展筋骨,减轻压力。不错,是压力。
实际上在姜千手底做事总是要背负许多压力,姜千是个骗子,任性的丫头片子,必要时也会变成强盗,并且她从来只管往前的事,而不管顾后的事。相反阎郁六尺的汉子,只好做收拾善后的事。
想到这里,阎郁不禁心情有些沉重,觉得早上应该在荷花廊道上多走两圈,开门时却看见一道苍青色影子坐在院中,衣袂都是土,染满灰尘,头发乱得像只蜂窝,没钗没簪,用条革带乱挽着。虽然是一副狼狈相,静坐思索间却有种极沉静的味道,好像万物俱都随着沉寂。
阎郁走到院中,叫一声“领队。”
姜千蓦然一回头,一脸惨白相,眼底两弯黛色淤积,像只鬼似的。阎郁惊得后退一步。
“我要干两件事。”姜千直愣愣地说,“第一,冲杯茶给我,要五把茶叶冲成一杯那种。”
“那是怎么个泡法?”阎郁回屋里,传出叮当作乱的响声。
“第二,”姜千接过茶杯,一口喝干,轻叹一声,“你手里有多少人?”
“你应当清楚,我们手里是没有人的,有用时都是从鹰组和鹞组抽调死士和弓箭手。”
“你有钱么?”
阎郁下意识模口袋。
“我是问你在银楼里有钱么?”
阎郁退了不步,“你连这个也惦记?”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去聘一百个姑娘,要漂亮的。”
“做什么?”
“没时间说了,再去定做衣裳,一模一样的要一百套,你负责举止礼仪训练,明日旁晚前一定到弄妥当。”姜千说着,起身向外走,“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好些的玩意,挑几件出来,没有就和楼主借,一定要真货。还有,去找几个渔民,长相奇特怪异的最好……不对,这个我顺路,我去吧。”
阎郁一把捉住她,“你要去哪?”
“出海一趟。”
“出海?做什么?”
“打渔。”姜千挣月兑出来,蓦地又似想到什么,回身交代,“到营州城鬼市租个地方,越大越好,最好将半个集市都租来。”
阎郁瞪着眼拉住她,“你这一趟酬金不过分得几百两,这样弄下来,不知要倒赔多少。”
“唉,谁叫头回行动败回呢?能挽回声明,赔就赔吧。再说,”她露齿一笑,“成本也该三家平摊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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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你有多少积蓄?”
“积蓄?没有。”
姜千在马上回头看了眼,默念,“那你这一回定然要欠我不少了。”
“小千你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我问你,你在山上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怪物之类的?”
“怪什么?没听说过。猛兽也就是黑熊、老虎。”
“没稀奇点的么?老百姓没什么妖怪的传说?”
朱颜狐疑地看着她,“小千你到底要问什么?”
姜千勒住马,侧身跳下,拉着马进到鱼市,“我要做一只怪物。”
登州的鱼市,多是从乌湖海收获,滨临外海,比渤海收获要广。两个人牵马进市,凸显得惹眼。姜千在一家摊子上停下,问问木板后头站的黝黑的汉子,“大哥,你最大的一条是哪一条?”
那人瞧了姜千一眼,从木板下水桶中掏出一条臂长的大鱼,“就是这条。”
姜千挠挠头,“大哥,你们有没有打出过像茅房那么大的鱼?”
“你这女子,诚心搅和是不是?”
朱颜将姜千往后一拦,“大哥,我家姐姐脑子有点坏了,你别与她计较。”
大汉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把你家姐姐拴住,别随便便出来撒野。”
朱颜把姜千拉到一边,低声问:“小千,咱们是出来找事的么?”
“找鱼的!找事干嘛?”姜千翻白眼干嚎声。
“可是你要的大鱼根本就是十来年也没一条的,哪里去找?”
姜千模着下颚,仔细思索,“其实也未必一定要鱼才行……朱颜,这下就是你专擅的,这附近能找到大号的野兽么?”
“这里靠海远山,想要大号的动物,只有出了浅海猎鲨。”
“好。猎鲨的事交给你去做,我到城里一趟,正午过后未时一定要在这里见面,旁晚还要赶回去。”姜千急匆匆交代,将身上零碎银钱塞给她,“租条船出海去,马上!”
朱颜捧着钱,愣愣看她转身跑走。[虫不知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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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刚过,姜千就已经办好了自己的一摊事,牵着一头壮硕雄伟的大黄牛,站着港口边上等。
过了三刻左右,港口的码头边传出一阵窃窃骚乱,姜千想着,约是朱颜回来了。牵着牛极力挤进前看看。
远远看一条小船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下沉的模样,又总是会回升,侧面盖着一大块帆布,湿嗒嗒随船漂摆,每次船身升起,就泻下水浪。到了跟前,即使姜千也有点傻眼,见朱颜已经浑身湿透站在一侧船舷,以防重量偏颇翻船。帆布鼓起一大团小山形状,弥散出一股浓重腥膻味,薄薄的油层已经弥漫出船身,一路拖沓回来。
朱颜高声笑叫,朝她挥臂招呼,到踏板前伸桨靠岸,将船停住,桨在码头走道上戳出一道印子。
姜千挤出围观的重重人群,问:“抓到了?”
朱颜大声答,“抓到了,是你要的。”声音已不太能盖过人群碎语。
姜千偷偷掀起帆布一角看看,笑眯着眼,雇了十来个个人将鲨裹在帆布中,一路拖走。自己牵着牛与朱颜跟在后。
朱颜早就奇怪,问:“是到哪去?”
“我租了间铁匠铺。”
“做什么用?”
姜千冲她挤挤眼,“杀牛。”
一个时辰后。
朱颜从水桶里抽出手,两只手上沾着浓重如油的血垢,在冷水中根本清不净。手里抓着一根骨头,另只手里是一柄还算利的刮刀,正在使刮刀将骨头上的残肉一条条刮下来。
旁边的姜千蹲在地上,守着一滩已经处理过的鲨骨,脚底下是大滩湿粘的鱼油,还有身上、手脸上也都是狼藉模样,整个人泛着一般人无法忍受的腥味,脸上神情却是兴奋。
“要刮得很干净,要像死了很久的样子才行。”
朱颜忍不住手里一顿,问:“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姜千正在把两只牛犄角摆在鲨头骨两方,用细线和泥灰固定,“不是跟你说了,要做只怪兽出来。”
“那个……”朱颜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看起来很蠢。”
姜千一顿,“真的么?”她丢下牛角,去到后方摊成乱七八糟的鲨鱼脊椎,“果然,应该把一节节脊骨拆开。”
“小千,”朱颜把两手随便在下摆上抹了抹,走到她跟前,“万一被发现了的话……”
“我知道这个主意很玄,但是以前没人用过,只要蒙过去几天就行。”
朱颜闷叹口气,“……应该再加上几只大鹫的爪子。”
“没错!”姜千拍手称好,“我知道这件事就应你来,我脑子不太活络,没你那个想象的能力。你做活又比较细。”
朱颜闷闷地将揉成一团血腻的外衫月兑掉,只穿着里面的薄纱披,撸起两袖蹲,又问:“只要这个做好就能将人引来?”
“你放心,我有打算。”
朱颜始终对她的“打算”没什么概念,“可是……你这个,用碎骨头、白灰、浆糊、竹线做出来的东西,就能把事办好么?”
姜千还抓着两只牛犄角比划,冲她灿然一笑,“一定会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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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州城里,一大早就发生了件很奇的事,一群七个男女,穿同色鹤羽氅,白披玄底;戴同式样高顶玄冠;蹬着缀飞羽的薄底快靴;骑着相同的乌黑健马,像一阵快风刮进城中,如同神人临世的架势,飘渺潇洒。在城门前贴了一大张牛皮革,上面用香气四溢的墨迹称述着一件事:
鬼市要在营州接连举办七日,欢迎临近诸州人士前来观赏。本次鬼市为奇人隐士茱炎夫人主办,据说其人多年来隐居海外三仙洲,所集所有都是世人未曾闻未曾见的奇物重宝。
消息一出,此次鬼市的入市卷已经被炒到天价,传言中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会。
第二日,同样的七个男女又入城来,大把大把洒出书页大小的纸张,上面绘着一只巨大奇怪动物的骨骼彩绘,像是龙,又更奇怪些。下方用金粉着字:奇珍异物,皆揽于市,蹋火生莲,佳人谪仙。
看着好似很玄奇,不过平常人也能够立时理解:这里有宝物,有戏法,有美人。
此时的童新与元休介正在平州,只在营州西南。
其实等待远比行动要难受,元休介的性子,是个善于等待和忍耐的人,但是眼下也变得略微有点焦躁。这并不是元大头的失误,任何人与童新关在一间屋里,朝夕相对地相处,都会感到时间度日如年。
元休介的桌上摆了五颗核桃,代表剩下五日,到了夜里子时,他就可以像前几日一样痛快地把核桃捏碎吃掉,代表煎熬又少了一天。每天白日里,除了监督童新上茅房的时候有没有被歹人偷袭,元休介就是对着核桃瞧,不时露出恨不得快些捏碎它的奇诡面色。
天上洁若雪大如盘的纸片飞落下来,像是一场豪雪,元休介一惊。以为是偷袭,抄剑就窜出去,到了门前,童新背身站着,背影僵立,好像是傻了,对着漫天纸片出神,半晌才想到去门前大街上拾来一张。
元休介一直不得见他的神情,只看见背影竟慢慢开始发抖发颤,手里也在哆嗦。他回身,眼里竟是种极端狂热的兴奋,用着颤不成调的声音道:“我要去这个地方!”
元休介的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锥,猛地扎了进来,立时嘈杂生猛地疼开了。
“绝对不行。”
“我一定要去!”
元休介深吸口气,“小祖宗,你是活够了么?还是过了几日安全的日子,就以为天下太平了?现在你在屋外的街上一露面,很可能就会出事。”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营州,一定要进鬼市。”
元休介没有再驳斥,因为他的神情不一样,与闹着要蟹黄馅的小笼包和褡裢火烧不同,是极尽决绝的,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元休介决定改变劝说方式。
“你不会后悔?我是说,若因为这次丧命,你也不后悔么?”
“绝不后悔!若是错过,才是真的后悔。”
元休介语塞,并且觉得以后是没法给人作爹了,那只能当一个毫无威严,百依百顺的爹爹。
“再说,这回鬼市的消息闹得轰轰烈烈,恐怕游人有千万之巨,咱们藏身其中,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见元休介不言语,表情却渐渐有了松动,童新继续道:“且你是影守,不是专擅守护别人的么?千万人中取人首级,是极难的事;那千万人中保护一人也很难么?”
元休介表情僵硬,心里却知道,自己已经被说动,此子口才出众过人,难怪是天下一大古玩店的大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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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很冷,风吹入骨,瑟缩都来不及,更不要说安睡。缩在大石块后面,搂着撕破成一缕一缕的袍子,耳边是断断续续的申吟。睁开眼,看见黑暗天幕悬在头顶,好像会压下来,好像会将人压垮。
心奴迷迷糊糊的转了个头,忽而大惊失色。
他看到贴在眼前的一张惨白脸孔,放大到认不出是谁,没有人色,像是教风吹得干瘪,像是被抽干。但嘴角两边却顺流而下两道血色,干涸在皮肤上,如同两道抹画浓重的油彩。
心奴半晌反应到,睡在旁边的是季奴才对。
他慌慌张张地伸手,刚碰到僵冷的身子,对面的小身体就后一仰,倒在地,口鼻眼角耳孔都霎时涌出血,像皮球破裂挤爆出来,那么汹涌惊人,小脑颅好像也瘪了下来。
心奴惊悸得连滚带爬往后,惊呆在孤星冷夜里。
“心……”月奴手脚并用地爬到前,她也不复平日的热力活泼,变得愈发僵冷,愈发迟钝,爬到跟前,抓住心奴脚踝,狼狈缓慢地攀上来。露出的是一脸显得肿胀的面孔,两眼上翻,像被一股力量硬挤上去,舌头也收不回口中,奇怪地吊在外,一挪就一颤颤的。
心奴被吓傻了,任她抓着,看着她开始抽搐发癫,连带抓着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一只手艰难地抬起,指着远处已经被分食干净,只剩下巨大骨架和帆布掩盖的大鱼。之后,她开始呕吐,沿着脖颈爬升上细红血丝模样的纹络,吐出的是一团墨绿粘稠的藻。
心奴颤颤地站起身,看见周遭原本是抱成一团团的孩子,现在都横斜躺着,早已经僵死变硬,血丝蔓延遍身,像是一层细密的网包裹住。
他一步步走近放着大鱼的木筏,到了跟前,屈膝蹲下,颤着手掀开被腥膻味浸透的帆布,蓦然之间,全身失重,入堕冰窑,软软坐倒。
巨大的尾骨是鱼类横斜对称的刺,但是上身,赫然是个人的模样!
甚至是肤质细腻,胸乳高耸的女子形状。没有眼睑,墨绿色眸仁惊悚的瞪大,原本该湿漉漉的眼,成了胶凝的浑浊。脸颌尖尖,高颧阔额,两只手都是同人一样的五指,但指尖削尖窄细得过分。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味,内月复中却灼热起来,一瞬怒烧,热烫得像要开膛破肚,已经没法再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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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头顶都是汗,湿了发,都黏在头皮上。童新看着车顶,心里还在悸动,一下下的撞击,撞得心壁生疼。
元休介凑过来,把脸撑满他眼界,“你醒了?做噩梦?”
童新下意识摇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既然是以前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元休介淡淡道,“反正是已过去的事,昨日之事如昨日死,回想又有什么用?”
童新回过神来,略带鄙夷地瞥他,“你这个人也不过二十来岁,凭什么说‘昨日之事如昨日死’这样的话?”
元休介难得地漾起淡淡忧愁意味,“我是个影守,且是个不算绝顶的影守,所以,也看过许多在我眼前骤然消逝的人命,明明想挽救,却无能为力。”
童新不语,脸上是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神情,半晌才道:“……元休介,你就当着付钱的主子面前说这个么?”
元休介毫不尴尬地笑笑,撩开车帘,“已经到了,前面不能驾车,须得下车步行。”
童新下车时被惊住,看见一方地界停着满满的各式马车,有绢帘绸壁的宝马香车,也有简陋的破壁烂车,甚至还有装饰得像翘尾巴孔雀的嵌玉金车。
一个小丫头站在下头,穿得喜气洋洋,扎着包子髻,见到人就道:“老板财路恒通,先生吉祥富贵,车子可以停在此处,小的会好好给老板看管着。”
元休介看到个子小小的少女,心里就一阵欢喜,下车对女子交代:“劳烦小妹。”
童新哼了哼,斜他一眼下了车。
等到两人走远,少女脸色一变,敛成平静下呈现暗喜的模样,在一张小纸上写道:相符人物再现,第甘四号,有人陪侍。金雀呈上。
入口处是两扇假作门型的巨大贝壳,两边守着门卫,穿盔带甲,杵着铁戟。童新从袖中掏出入市卷,是两块白玉雕刻的牌子,正面刻着两只大贝壳,微微开启,背面是“准入”两个大字。
黑脸的门卫收去牌子,顺道挂在腰后宽革带上,那里已经挂满牌子。
元休介在门后将童新一拦,“我们说好的,扮上。”
童新满脸不情愿,还是别扭地从背后将兜帽戴上,遮住头脸,兜帽里藏着一排灰白色假胡须,戴在口鼻当中,又遮着脸,赫然就是一个侏儒的模样。
元休介在后头揽着他,看着像是搀扶他走,像个保护残废兄长的小弟。
童新在兜帽底下怒瞪着元休介的脚尖,恨不得瞪穿他。元大头只顾张望,仔细排查疑似暗刺的人。
场内人如流水,可算是挤挤挨挨的,但都是脚步漂浮的大月复富商,元休介多少放心些,却没有失去防心。
“过去看看。”童新拉着他,钻进一群人中。元休介紧张地随侍在后。
白石展台上,接临着红若血色的珊瑚树、荧光凝水的夜明珠,和在水中还一呼一吸的星形怪物。童新一眼看去,似乎并不关心,拉着元休介又匆匆钻出来。
他仗着自己身形矮小,可以自如进出,元休介却被重重大肚阔肩挤压,又招来无数白眼,忍不住一拉他,问:“你究竟是在找什么?”
童新一挣,“你不要管我。”
元休介正要勒住他拖走,忽听远处一片噪声喧哗,之后爆开一声巨响,漫天洒落着彩绸与各色纸片,人群开始向着中央位置涌去,夹带着两人随波逐流。
童新个头小小的一只,差点被踩在人群脚下,头上兜帽也挤得皱皱巴巴,几度要掉落,亏得元休介死死捂住。
当中是一块三丈见方的高台,同样是白石刻成,四面石阶,雕着祥云吉兽纹样。七个少年男女依次走上台来,同色同样的鹤羽黑白氅装束,各配浮尘、银剑不同。其中为首的是结髻戴冠的少年,身形显得消瘦羸弱,羽氅松垮垮的,他站在前突的位置,冲台下拱手道:“诸位,家主人茱炎夫人在此展出毕生收藏,皆为海外仙山:瀛洲、方丈、蓬莱所得,下面要示众的是一种仙岛海蛟。可惜此神物已寿尽?仙,无法教诸位领略神物在世的风姿,只能将遗骸来瞻仰一番。”
说完,白石台中央霍地打开机括,升起一方水池造景,当中是玄色假山,高流悬坠跌宕之下,落在下方水池里,溅起虹雾和细碎水珠子。教人惊叫的是假山之上盘旋着一条巨大异物的骨骸,头大如车,两角赫然上翘,颅骨上眼鼻嘴皆具,从张开的颚中能看到四排尖长锐利的牙齿,略显参差不齐,却森然可怖,望之胆寒。下面是一串蔓延盘旋的脊骨,固定在山石上,造出傲据姿态。
下面的人群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寂静无声,之后开始窃窃密语。
台上少年与身边人喏喏低语,“怎么样,能骗得过么?”
“看样今日也没问题。”
元休介站在人群里,一手抓着童新,一手掐着自己腰侧,感觉到疼痛,呐呐地自语,“蛟……也有死的时候?”
旁边童新被他的话叫回魂,也低语,“或许什么东西都有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