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有两件东西最是稀罕,一是柳大婶做药的本事,二是柳小妹的绝丽容颜。[我搜小说网]
铜镜里隐约映出模样,单就轮廓而言也是极其俊秀,凤目斜飞,乌珠含水自不必说,肤质细白,如剥蛋膜。皓齿鲜唇,白如莹玉而鲜红涂丹。
柳随书自幼就招人,在门前干坐着,过往的行路就会不畅,贩夫走卒都要停住,围着柳小妹看,常常弄得门庭若市,不能进门。到了晚上,柳大婶就会收获一篓子的抱怨闲话,都是街坊妇人的怨怼,柳大婶因此是又喜又忧。
柳大婶闺名含英,姓余,夫君原是私塾先生,但中年早逝,于是含英落得个命硬克夫的闲话,加之是个蛮妇,秉性算得上是刚硬,街坊闲话已经不少了。
余家原本是混江湖的,专做各式毒物药丹,有些名气,后来当家的不善经营,以致没落,做药的本事却完整地传下来,药铺子在州县闻名,生计不成问题。
“随书。”柳大婶难得地在晚上愉快地进门,而不是拉长着脸,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听过了一干妇人念叨,但是现在却带着几乎狂喜的感觉。[虫不知小说网]柳随书在床边上,眨着大眼看着她。
“你看!”余含英晃晃手里的玉管,木塞紧紧封住,却散出一股炎气,烘得手掌周围的皮肤都成了通透的女敕红色。
“这是什么?”柳随书立时感到一股紧张,坐直了身子。
余含英兴冲冲进了丹药房,将铜鼎里的药渣子一股脑倒出来,填进新货,然后将玉管小心放在桌上。她侧头望着随书,巧笑倩兮道:“我今日走了好运,碰上一个奇士道人,从他那里买了只炎蛊,这一回必定能制出根治人身寒症和一切虚寒症状的药丸。”
木塞旋拧出来,从玉管里探头探脑出一堆肉墩墩的触须,尖端带着两只肉球,之后缓慢地爬出一只大虫,成朱色,艳丽非常,带着斑点纹理。
柳随书吞了口唾液,“这个真的是么?也未必通体发热就是炎蛊,你这回的炼制有些危险,若是有意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放心放心。”余含英挥挥手,“能有什么意外?那个道人我是认得的,这回赚了钱,咱们就搬离这个地方,到雍州那去,开一间全州最大的药房,好不好?”
柳随书犹豫着道“那是当然好,但,你还是该取少量先尝试一下,若炼制有什么过错,也能调试。”
“别??吕慈サ模?悴偶杆甏螅肯窀鲂±咸?乓谎?!庇嗪?⑼谱潘?雒牛?澳阆壬?鹱龇谷ィ?欢圆欢裕?饣爻晒Γ?Ω没肚煲环??闳ゴ蚓疲?勖堑认氯ザㄗ啦嘶乩础!?p>柳随书不情愿地被推出房,在门前怔了怔,走出房,绕道屋后的通风气窗,往里头偷窥。
余含英已经将蛊虫碾碎,那只大虫并不是血肉模糊的粘腻状,而是闪闪细腻的干爽粉末。柳随书多少放下心来。
余含英将当中大铜炉点起火,烧得红热,将大箩筐的黑褐药木倒进鼎中,最后将研磨的粉末慎而重之地撒进去。
柳随书踮起脚一瞬不瞬地看,起先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但过了半刻,热气忽然蒸腾,铜鼎好像变成了一大块火玉一样,烧得赤红,透明。余含英一惊,开始刨鼎下的薪火,妄图扑灭。柳随书瞧见,吓得大惊失色,惶急地冲回屋。
整间丹药室,都像是起火一样,沿着破门的四道缝隙向外冒烟,红光耀目,闪闪烁烁。柳随书撞了两回,将破门撞开,余含英发觉,回头望了眼,大叫:“快走!”
柳随书已经呆住,瞧见大铜鼎像是平时煮粥冒出来的模样,汩汩地流溢赤色汁液,腾起的烟雾有如实质,像一团粘稠的棉絮,蓦然间巨响随着爆裂炸开,厚重铜片飞射砸出,当中的余含英像是一株柔女敕的小树枝芽,一瞬碾碎撕裂;又像是一颗汁液饱满的浆果,被大拳捏破,血浆溅了方圆满地。
巨响之后,不知是耳朵失聪还是什么,世上没有一丝声音,死寂中,一种剧烈的疼痛先于狂悲和惊惧来到,好像脸皮被大力撕扯掉一样,分离的痛苦,霎然冲击。柳随书无法忍受地跪落在地,模糊的眼界里,一片赤色干皱的硬膜,从眼底分裂掉落,摊在地上,她昏迷前的一瞬,才反应出,那是原先自己的面皮。
柳家有两件东西最是稀罕,一是柳大婶做药的本事,二是柳小妹的绝丽容颜。
两样瑰宝,却在一夕毁坏,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