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 正文 第三章 山西燕

作者 : 海东青03

三十年前。

一件大案,轰动京城,上动圣听!

京城权臣,当朝皇叔宝王爷的王府半年之内接连被盗,丢失金银财宝无数。

官府全力缉拿,当嫌犯就抓了五十多人。不抓还好,不知什么原因,原来贼人只盯着宝王府,别的哪也不偷,这一抓,把贼人整急眼了,三盗皇宫,连慈禧老佛爷夜里撒尿的金尿盆儿都偷走了。

这还得了!不抓住贼人,朝廷法度何在?皇家颜面何在?可贼人武艺精深,轻功高绝,任你如何防卫,出动多少大内卫士,连个贼影也没抓着。气得慈禧老佛爷和光绪帝简直要发疯,把九门提督和时任刑部尚书的富大人叫去,一顿训斥,严令限期破案。

慈禧老佛爷能不急眼吗?愁事一篓筐,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外国列强都欺负到家门口,今儿个要钱,明儿个要丝绸、瓷器、茶叶、大姑娘啥的。给还没有,再说也心疼,不给还不行,人家合伙打你,真是把这孤儿寡母欺负够呛!半年前黄河发大水,溃堤十余里,冲毁田地,村庄无数。灾民、饿殍遍野,各地赈灾折子雪片一样飞来。现在京城有闹贼,搅得鸡犬不宁,更可气的是,你偷啥不好?非得偷尿盆子,晚上搁啥撒尿啊/

如果要问:历朝历代,华夏大地,哪里的百姓最苦?我告诉你,是黄河中下游的中原大地。

不是有句话叫“逐鹿中原”吗?要想统治中国,中原大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不断,百姓遭殃,苦不堪言。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繁育了华夏子孙,但这个母亲性情不定,也不够温柔,年年祸害她的子子孙孙,考验他们的生存本领和生存毅力。历朝历代都花大力气治理黄河,但治理来治理去,谁也没整好。

黄河改道是家常便饭,三年一小改,五年一大改,正因为于此,才形成了富饶的黄河大平原。黄河的每次决口,每次改道,都给下游百姓带来灭顶之灾。脾气这么暴躁的母亲,子子孙孙都还守着她,离不了她!搁现在的孩子早就急眼了,早就收拾她了!现在不就收拾的老老实实吗?一到旱季连点水都没有,都断流了。

今年这场大水,百年不遇,来势凶猛,黄河大堤在它面前,就像豆腐渣工程一样不堪一击,没几下就冲开一条十多里长的大口子,汹涌的黄河水如月兑缰野马一般直冲而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呜呜”的咆哮声,吓得人尿裤子。

日夜不安,不住磕头拜佛求神的老百姓一听到“呜呜”声,感觉到脚下的地在颤、房在动,知道大难来临,拖儿带女,哭爹喊娘,赶紧撒丫子跑。?得快的,跑到小山包上、爬到大树上,总算逃过一劫。?得慢的,冲到河里喂了王八。

河水稍退,刚要喘口气,又傻眼了,原来准备好的粮食没来得及拿,连一粒也没拿出来。

河水完全退去,露出地皮儿,老百姓就挖草根儿,剥树皮吃,没几天全吃光了,就吃“观音土”。

“观音土”不是粮食、不是草,是土,是一种像面粉似的土,虽然能填满肚子,但吃完胀肚子,胀死人。

实在活不下去了,于是,惨绝人寰的一幕发生了——易子相食。虎毒不食子,自己的孩子谁能下得了口?为了活下去,老百姓就互相串换孩子杀了吃。不说了…….

灾难深重的小小蚁民啊!佛在哪里?菩萨有在哪里?

老百姓都死了,死绝了,谁给你种粮食?谁给你纳税?谁给你做金尿盆子?谁给你修颐和园?谁给你打八国联军?

慈禧老佛爷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这娘们儿七凑八拼,又砸了自己的三个金饭碗,撅了光绪帝五双金筷子,勉强凑了五十万两银子,交给自己的小叔子——宝王爷,派他去赈灾。

宝王爷是个混蛋,他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拿出一万多两银子到关东买了几车苞米和高粱米,剩下的在灾区买了两车小姑娘,拉近了王府,再剩下的,被他换成金子,打了一座金佛,给老佛爷祝六十大寿。

这几车粮食也没拉到灾区,被当地赈灾官员卖到江苏去喂猪,灾民一粒也没吃到。

灾民饿死无数,尸横遍野。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语,还得求佛爷,求菩萨。

佛爷不是慈禧,虽然她叫老佛爷,但她不是佛,连佛身上的虱子都不是。她不是菩萨,连菩萨莲花座上的苍蝇也不是。

菩萨叫王飞——山西燕王飞。

王飞家住山西王家庄,不是富豪,更不是大人物,他是一个庄稼汉,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一个有二百多亩地,比普通庄稼汉强一百倍的庄稼汉。

灾民的悲惨境况,王飞看在眼里,急的嘴上起大泡。听说朝廷派宝王爷来赈灾,高兴得梦里都在笑。后来没见到一粒赈灾粮食,说是让宝王爷给贪了,买了小姑娘,又气得他直跳。

就在灾后第二个月,有一天,王飞招过管家,拿出大把大把的银票,派他带人到关东和江苏等富产粮食地去采办粮食。粮食买回来,王飞亲自到灾区广设粥棚,一共设了五十多处。

王飞这个庄稼汉,顶大天儿也就算个中地主,肯定够不上大地主,在当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村里人都直呼其名,叫他王飞,家里的管家或长工管他叫东家。

“山西燕”这个外号,是武林中朋友起的,除了儿子王一凡,谁也不知道。连他老婆都不知道!他武功精深,除了儿子,村里人和家里人都不知道,他老婆也不知道,只知道腿脚灵活,天生力大,大得能拉住两头大??:鸵黄ゴ舐饴砝?某怠?p>山西燕王飞在江湖是大名鼎鼎、响当当的人物,在他这一辈,他是燕子门的大师兄,武艺高强,尤善轻功,连后来名满天下的“燕子李三”都是他的关门弟子。

王飞为人低调,从不张扬,更没有野心,他的生活目标是:“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信手孔孟之道,治家理念是:“耕读传家”。他身在江湖,却厌倦江湖,不怎么过问江湖事。他忠厚善良、老实本分,却满腔正义,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但他从来都是心里吼,嘴上不吼。所以,他的名气没有徒弟“燕子李三”大,在老百姓中可以说没什么名气。他一生侠义无数,却默默无闻;他一生没犯过错误,除了收“燕子李三”这个孽徒以外。

王飞的事迹,除了他几个最要好的朋友和他儿子王一凡外,只是我知道。

讲两段王飞的故事,想不想听?

正直盛夏,可能是七八月份吧,这一日,王飞带着几个长工铲了一上午地,中午吃过饭,刚躺在床上想歇会儿,进了两个朋友,一个叫李不白,一个叫曹尚飞。

李不白江湖人称神拳李不败,曹尚飞轻功了得,人称草上飞。两人家住山东阳谷县,就是武大郎卖烧饼那个县。

一见两个老朋友进屋,王飞赶紧起来招呼。李不白有点磕巴,也不爱说话,曹尚飞油腔滑调,没有正行儿。

喝了几口茶,曹尚飞看了看王飞,眨了眨眼,转头对正在一旁端茶倒水的王夫人,笑嘻嘻说道:“大嫂子,一年多没见,想没想俺?”

王夫人早就知道他的德行,撇了撇嘴:“想你?跳马猴似的,没个正行儿,你一来我们家就鸡犬不宁,没个消停,我能想你?臭美吧!”

几个人哈哈大笑!

王飞对老婆说:“你出去吧,去准备酒饭,再待会儿,这小子不定冒出啥损磕儿呢。”

王夫人拍了曹尚飞一下:“你们来了,一凡不定乐成什么样呢?待会儿,别灌点黄汤啥都说,当着孩子的面有点儿正行儿。”

几个人又大笑。

王飞看了看两人,问道:“两位老第,现在正是大忙季节,你们俩一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一进门就没吱声的李不白,这回说话了:“王大哥,是有、有事。让、让‘小长虫’说吧。”

中原地区也算北方,北方农村管蛇叫“草上飞”,蛇又叫“长虫”。

草上飞叹了口气:“王大哥,山东地面出了个厉害人物,叫‘花蜂胡三’,做了许多大案,你知道不?”

王飞有点儿奇怪,问道:“花蜂胡三?是什么厉害人物,值得两位老弟一起来找我?”

“你真不知道?”曹尚飞道,“闹腾能有大半年了,最近到了阳谷县。”

“真不知道!我天天就是下地干活儿,不出去走动,你们知道我从不过问江湖十,也没工夫问。”

李不白点头。

看着王飞,曹尚飞道:“花蜂胡三这小子打家劫舍、入室偷盗啥事都干,这还罢了,这小子还干采花这下三滥勾当,每夜都采,仅阳谷县就糟蹋了二十多个良家少女,还杀了一个。”

听到这里,王飞的眉毛不自觉跳了两下。

草上飞接着道:“这小子谁也不知道出身来历,好像一下子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并且武艺高强,轻功更是了得,我看不在你之下。”

王飞只是听,不言语。

叹了口气,草上飞接着说:“这小子先是在济南府、潍坊、菏泽几个大地方作案,官府和当地武林朋友几次围捕,均被其逃月兑,但也呆不下去了,最近才窜到阳谷县。”

旁边的李不白人忍不住了:“俺们也抓了,抓了几回了,王大脑袋还、还……”

曹尚飞瞪了他一眼,李不白闭上嘴。

“这小子到阳谷县头天晚上就连干十起案子,祸害了三个姑娘。俺们阳谷县这班朋友盯了七个晚上,最后把他围住,无奈这小子手底下真是硬,十几个人拿不住他,让他跑了,还伤了王大脑袋等几个兄弟。”曹尚飞叹口气:“这回真他娘栽的到家了。”

王飞开口了,“我听明白了,你们是来找我会会他。”两人点头。“这小子如果只是偷盗抢劫还情有可原,他不该干采花的勾当,更不该杀伤人命!”

两人点头:“就是,就是!”

“可是,等我到了,他离开阳谷县,我到哪里找?”

曹尚飞道:“他不会走。那天没抓住他,到把他抓急眼了,丢下狠话,说不抓他还好,阳谷县这个小地方没什么油水,呆上十天半月就走了。现在不走了,不偷遍阳谷县,不玩够一百个小姑娘,绝不走!”

王一凡:“这小子话可信?”

曹尚飞:“这小子狂得很,像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这就好办了。”王飞笑道:“看来我又得去祝寿了,给‘花蜂胡三’这小子去祝寿!”

三个人会心的笑了。

王飞每一次涉足江湖,离开家之前都会跟老婆说是给朋友老爹去祝寿。这个主意就是草上飞出的。王飞朋友很多,啥地方的都有,老婆一直没怀疑。王飞每次去“祝寿”,都会有恶人折寿!

阳谷县城不大,在武大郎那时候只有五百多户人家,现在大了许多,但也不过两千户。虽然不算大,但很热闹、很繁华,买卖店铺很多。不光有卖烧饼、卖鸭梨的、也有卖人参的、鹿茸和黄河大鲤鱼的,还有卖药的;不光有狮子楼、生药铺子,还有烟馆、妓院和说书场;女人不光潘金莲好看,这里的姑娘也好看,比潘金莲还好看。

王飞到了阳谷县,跟当地朋友说好,这件事他自己办,不许其他人跟着,也不许插手,更不许惊动官府。

王飞化妆成老乞丐,穿着破衣裳,带个破帽子,拎着破酒瓶子,拿根破棍子。白天在街上这溜溜、那逛逛,要不就蹲在墙根角捉虱子,可一双眼睛没闲着,再破帽檐底下观察他面前的每一个人。晚上,拎着破酒瓶子,喝的醉醺醺的,嘴里唱着:“鞋儿破、帽儿破、一把扇儿破……”在这个大户家门楼子歇歇脚,又到那个大户家门口的大树下乘乘凉儿。

王飞到阳谷县整整三天,没有找到“花蜂胡三”。这三天,阳谷县夜夜都发生案子。这小子说话真算数儿。

官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得像无头苍蝇,可王飞一点不急,老乞丐当得有滋有味儿。

“花蜂胡三”这么闹,阳谷县受不了了,尤其是那些个家里有金有银大户和那些家里有漂亮姑娘和漂亮媳妇的人家。

漂亮女人都躲起来不敢见人,有的干脆躲到外地亲戚家去了。不漂亮的,甚至丑的,甚至有点残疾的,只要年轻一点的也都躲起来。

整个阳谷县,大街上能见到的女人只有八十多岁以上的老太太。

钱掌柜家开了一个铺子,专门卖一些针头线脑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铁锹扫帚等日用百货,虽然不值钱,但谁也离不开。

铺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个不大不小的杂货铺子。

在阳谷县,钱掌柜绝对算不上大财主,可也不能说是小财主,是个不大不小的中财主。

只打闹贼那天起,钱掌柜家前前后后被光顾了两次,丢了不少金银。钱掌柜被逼无奈,一气之下,使出了绝招儿,在院子里雇人挖了一个大坑,把全部金银细软等值钱的东西,装进坛子里埋入深坑,除了吃饭的大铁锅,家里连个铁片都找不着。又雇人搬来三块大石磨盘,压在土坑上。

这招儿可真绝的,别说“花蜂胡三”就是蜂王胡大来了也没辙,干瞪眼儿。

这回,钱掌柜该放心了,能安心睡觉了吧?

睡不着,他还有闹心事,他还有个宝贝疙瘩没藏好。

钱掌柜老两口子膝下只有一女,今年芳龄一十六岁,待字闺中,尚未婚配。

钱小姐长得花容月貌,人见人爱。

“花蜂胡三”刚一闹腾,钱掌柜就听说这贼人不光盗抢,还祸害女人,吓得他顾不上钱财,先藏女儿。他的办法很高明,既不走亲戚,也不钻地窖,他把闺女藏在堆杂货的仓库里,门上连锁都不上。

后来,“花蜂胡三”连盗他家两次,每次也都特意找有没有姑娘、媳妇,也曾到过这个仓库,可探头一看,全都是些不值钱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小子连进都没进,扭头就走。

钱掌柜原本想,这贼人闹腾几天就走了,或者被官府抓住,可没想到,越闹越凶,还没完没了了。

钱藏好了,放心了,可女儿又成了他的心病。女儿在黑仓库里已经藏了半个多月了,这么下去,谁也受不了,再说,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说不定哪天就露了。

钱掌柜和老伴儿商量来商量去,三十六计走为上,决定把女儿送到济南府她老姨家去避一避。

日上三竿,天气热起来,一个老乞丐趿拉一双破鞋来到道旁的大树下,躺在地上,破帽遮脸,不一会,竟打起了呼噜。

一辆黑蓬马车不紧不慢走过来,马车有点破旧,车轮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透过蓬上的小窗口,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老太太,随着“嘎吱”声,在不停的打瞌睡。

说来也巧,马车走的并不快,路也还算平坦,可走到大树旁,竟然“咔嚓”一声,车轴断了。

马车一下子侧翻,从里面滚出两个人来: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姑娘。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钱掌柜老伴儿母女俩,她们雇车要的济南府去。

街上人聚拢过来,拉马的拉马,?舫档?舫担?鋈说姆鋈恕?p>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动静,树下的老乞丐还没醒,还在打着呼噜。

人群中一个身穿旧长衫的青年书生,最热心最卖力,又是拉马又是扶人,最后还替母女二人招过一顶小轿。

树下的老乞丐嘴里打着呼噜,却眯着眼睛透过破帽檐盯着忙乱的每个人。当他第一眼看到青年书生,心里不禁一动。

感觉这东西,看不见、模不着、说不清,但真实存在,也很准,尤其像王飞这样的老江湖,就更准!

有句歌词:跟着感觉走。没错!

人群慢慢散去。不知什么时候,青年书生不见了,树下打呼噜的老乞丐也不见了。

傍晚的时候,起风了,还下起淅沥沥小雨。

下半夜,风更急,雨更大。一条黑影来到钱掌柜家院子外,身影一纵,跃上院墙,又飘进院子里。

黑影看了一眼院子里压着三块大磨盘的小土堆儿,冷笑一声,径直来到装满杂货的仓库前。

钱小姐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喝了一碗镇惊药,此刻躺在一排大缸后的小床上,沉沉睡去。

黑影晃亮手中的火折子,原来正是日间热心帮忙的好心书生。也正是“花蜂胡三”。

火光下,“花蜂胡三”不错眼珠的欣赏着钱小姐那美艳如花、不可方物的小脸儿,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放好火折子,“花蜂胡三”低头在钱小姐的小嘴儿上、小脸上“啧啧”亲了两口。

钱小姐连惊带吓,又喝过药,睡得太香了,竟然没醒。

“花蜂胡三”嘴里发出婬笑,一只手伸进钱小姐的红兜肚里,在坚挺的双乳上不停的揉搓起来。

这一番揉弄,钱小姐终于醒了,睁眼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前,正在揉弄自己,吓得没魂,张嘴要叫。

“花蜂胡三”早有准备,左手快如闪电,将一只圆球塞进钱小姐嘴里。

所有武侠小说里,说到控制人,都是点穴,不是点哑穴,就是点软麻穴,一点一个准儿,并且人人都会。

点穴这门功夫,传说的成分太多,“不要相信哥,哥只是个传说”。可也不能说没有,但会的人极少,真正见过的人就更少。再说,你把人家姑娘点昏过去,或者点僵了,死木头一根儿,玩起来也没什么乐趣。

“花蜂胡三”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就不会点穴,但有独门武器,就是塞进钱小姐嘴里的小球儿,叫“活没招儿”。婬贼多用此球采花。

此球用细竹片儿一层层编织而成,外面用丝带包裹。竹片极有弹性,竹片塞入口中,闭嘴时缩小,张口想喊时,竹片涨开,顶住上下颚,并且压住舌头,根本发不出声音。想用舌头顶出,可张口就涨,根本没有办法。烈性女子不甘受辱,想咬舌自尽,可中间隔着竹球,根本咬不着。

你说,这是不是“活没招儿”?

现在,钱小姐就没招儿,只能手挠脚蹬,拼命挣扎。

“花蜂胡三”又拿出绳子,把钱小姐双手双脚呈“大”字形绑在床头上,钱小姐这回真是“活没招儿”了。

搞定钱小姐,“花蜂胡三”婬笑两声,一边不停在她双乳上揉弄,一边自我检讨:“真是对不起,我的小美人,不要生气,都是小生的不对,没有及早来抚慰你,让你这许多时日独守空闺,享受不到鱼水之欢,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生气呀!”

检讨的还挺真诚,比下属贪污了公款,没有及时给领导上供,让领导找去训斥时的检讨还真诚!

不生气?钱小姐气得发疯,急得要命!身躯不停的扭动。

“花蜂胡三”眼里闪着婬光,婬笑说道:“看看!看看!真是个小骚货,想男人想得这么急!别急,小生这就上啦!”

嘴里说着,伸手就去扒钱小姐的内裤。

就在这时,“花蜂胡三”感觉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可反映不慢,双脚一弹,闪出去五尺多远。

前面站着一个破衣破帽的蒙面人。

看到“花蜂胡三”惊恐的样子,蒙面人轻笑一声,“别怕,小子,跟我来。”

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没入雨夜中。

犹豫片刻,想了想,“花蜂胡三”随后跟着窜了出去。

城外,小树林。

雨,更大。两人对面站着,浇得落汤鸡一样。

一道闪电划开黑幕,蒙面人一双锐目看清了面前的年轻人,这个搅得山东地面鸡犬不宁的“花蜂胡三”。

此人中等个头,并不高大,猿臂蜂腰,肌肉发达。长得也不凶恶,面庞白净周正,浓眉大眼,无须。

说到这,这个“花蜂胡三”真可算上少女眼中的美男子。

还有一样没说,鼻子。如果一说鼻子,这小子一下子从美男子变成丑八怪。

他的鼻子像一条大蚂蝗一样软塌塌的趴在脸上,还歪向一边,差点横过来。

他的鼻子可不是天生这样,是他遭的报应。

他的鼻子是被一个姑娘撞得,就是那个被他杀死的姑娘。

那次,他了一个姑娘,这个烈性女子双手双脚被绑,任凭他在身上一番折腾,既不挣扎也不流泪,只用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花蜂胡三”发泄完兽欲,心满意足,得意忘形,低下头来想最后亲吻一下姑娘。

双手双脚被绑,可脑袋没绑,就在这小子低头的时候,姑娘猛的抬起头来,用额头撞在他脸上。

这一头,是这个柔弱女子屈辱、仇恨、绝望、求死的总爆发,力量大得惊人,把这小子撞得眼冒金星,“妈呀”一声,滚到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花蜂胡三”往脸上一模,满脸是血,鼻子没了。

这小子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也倍加珍惜,没想到小河沟儿翻船,让这小丫头给毁了,这小子气疯了,抓住少女脖子,手上用力,“咔吧”一声,香消玉殒。

习武之人,都懂得一点跌打损伤,也都随身带着金创药。

这小子躲在没人的地方,把破碎的鼻骨支巴支巴,能通气儿了,又抹上金创药。这小子真是贼皮子,没几天功夫,竟好了七八成。

这小子会治伤不假,但他不是美容师,整得不太成功,鼻子长后一模,扁了。

扁就扁吧,能通气儿就不错了,这小子对自己挺满意!

“花蜂胡三”偷盗、抢劫、采花儿啥事都干,可素质不差,也念过几天书,说话很文雅。此刻对着蒙面人一抱拳:“请问,阁下何方高人?雨夜引我来此,是何用意?还有,阁下可否摘下面罩,让小生一睹尊容?”

“摘下面罩可以,但这对某些人来说不见得是好事。”蒙面人看着“花蜂胡三”,淡淡又说出五个字:“山西燕,王飞”。

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头顶一声炸雷!

这小子也不知是怕雷劈,还是怕这五个字,反正,“蹬、蹬、蹬”倒退了五步。

稳住身形,赶紧抱拳躬身:“不知前辈高人驾到,小生多有冒犯,这厢有礼了。”

王飞站着不动,口中淡淡两个字:“不必”。

“花蜂胡三”忍住气,又深鞠一躬:“小生出道以来,行止多有失当之处,既然惊动前辈到来,晚辈这就走,永不踏入山东地面,更不会踏入山西地面。”

这小子可是个狠茬儿,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要不然,他也练不成高深武功。这小子更是骄横爆扈,心高气傲,;要不然,他也不敢孤身一人挑战官府和山东武林。

他怎么这么怕王飞呢?

原来,他艺成出道的时候,师傅给他定了“两不准”:不准采花;不准招惹“山西燕”。并且告诉他,以你的智慧武功,如果照我的话去做,定可在江湖扬名,闯出一片天地。不然的话,尤其是犯了色戒,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两不准”第一条,他抗不住的诱惑,早就犯了。第二条,他不想犯。可他犯了第一条,他不想招惹“山西燕”,“山西燕”也放不过他。

他会怎么样?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王飞站着不动,口气严肃起来:“要走可以,但我希望你能把事情交代清楚。”

“前辈,这,这”这小子支支吾吾。

“山西燕”口气严厉起来:“你不光偷盗,还采花,更杀伤人命!难道你师父这个混蛋没教你江湖侠义道的规矩吗?!”

又一道闪电划过,“花蜂胡三”面目变得狰狞,电光下眼中闪出绿莹莹的光,像狼、像狐、像蛇。

一抱拳:“前辈,你要这么说,小生无话可说。”这小子有点急眼了。

“你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吗?王飞说着,摘下面罩。

王飞微笑站在那里。“花蜂胡三”惊恐地看着他。

一道闪电,一声炸雷。“花蜂胡三”又退了五步。他听师傅说过,“山西燕”对敌人时以真面目示人,是告诉对方,他已动了杀心,让对手准备好。

他还听师傅说过,没有一个对手能说出去“山西燕”的长相,因为,他们都死了。

当此生死关头,“花蜂胡三”的暴戾之气被彻底激发出来。他知道王飞厉害,但都是听师傅说的,他没见过,真有点儿不服,真想斗斗他!

“前辈,看来晚辈只有得罪了。”“花蜂胡三”此刻一点也不怕了,怕也没用。他解下腰中软剑。

王飞还是淡淡两个字:“请便。”

执剑在手,“花蜂胡三”站定不动,一动不动。他在调匀呼吸、他在等。

又一道闪电,一声炸雷。“花蜂胡三”身形跃起,长剑突刺,如闪电一般。

“山西燕”错步滑开。

又是突剑、横劈加抹脖儿,王飞轻描淡写滑了开去。

这小子胆寒了,几个照面儿一过,他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了,加上师傅,两个人联手也不是王飞的对手。

他后悔了,师傅没错!

蜂子有两招,不论是土蜂、马蜂、蜜蜂、“花蜂”还是啥蜂,都是这两招:一是蛰,二是飞。

蛰不着,就得飞。

“花蜂”虚晃一剑,转身就逃。

一抬头,王飞就背手站在前面,雨地湿滑,差点儿撞进怀里。

再逃,又站在面前。

蜂子飞得在快,能快过雨燕吗?

“花蜂胡三”的混劲儿上来了,狠劲儿、狂劲儿也上来了,他不跑了,大吼一声:“老匹夫!欺我太甚!我跟你拼了!身剑合一,闪电般冲来!

“山西燕”叹了口气,也冲了上去,比闪电更快!

长剑飞了,人也倒了,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花蜂胡三”指着王飞:“老匹夫,但愿、但愿,你也能摊上我这样的、的好”

下面的话没说出来,就断了气儿。应该是“好徒弟”三个字。

真让他说准了,“山西燕”日后的徒弟“燕子李三”比“花蜂胡三”强不到哪去,也没得好死。

王飞用长剑掘了一个坑,把尸体埋了进去。

他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个混蛋,教的好徒弟!真得骂他了。”他知道“花蜂胡三”的师傅是谁。

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天打雷劈的“花蜂胡三”!

李不白和曹尚飞这班朋友一个劲的问:“你把这小子怎么样了?他的师承来历是什么?”

王飞笑而不答。

直到今天,“花蜂胡三”是死是活,除了王飞和我,没人知道。他的师傅是谁,王飞告诉我了,我就是不说。急死你!

“山西燕”的故事有意思没?

有意思!

真的!还想听?

那就再讲一段儿,最后一段儿。

在明清两朝,晋商是一支举足轻重的重要经济力量,他们所掌握的财富,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晋商主要经营食盐、运输(马帮)和票号(钱庄)。而票号,又是这支经济力量最成功的标志,连朝廷在有个大事小情,手头吃紧,甚至揭不开锅的时候,都得跟他们借钱。

经营票号,出钱入股的叫东家,入股最多的叫大东家,相当于现在的董事长。下面还有二东家、三东家;具体负责经营的叫掌柜,相当于现在的总经理,下面还有二掌柜、三掌柜、账房、伙计、学徒啥的。

平遥城有个大东家,叫金采臣,人们都叫他“金财神”,家资巨万。

“金财神”的票号有几十家,遍及山西及全国各地。

票号之间现金走动,押钱送款都雇镖局。特别多或特别重要的款项,东家也会派人协助。

“金财神”这么大的家业,家里当然要有看家护院的,他家里的镖师有二十多个,这么多人,当然要有一个负责的,他就花重金雇了一个总教习,相当于保安队长。

总教习叫王五更,江湖绰号“战神”。

这个王五更,天生一武痴。他三岁随父习武,十几岁时遍访名师,十八岁出道,与各路高手切磋较技,未逢敌手。他也曾与俄罗斯大力士和日本武士比武,均获胜,享誉全国,威震山西。

开钱庄、票号的,就怕挤兑。庚子之变,大清朝赔偿外国列强白银四十亿两,国库空虚,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足这笔钱,慈禧老佛爷就跟各大票号、钱庄强借,一下子闹得人心惶惶,全国各地发生挤兑风潮,也波及到山西。

太原告急!

“金财神”决定调各地小钱庄的资金去支援太原。

各地的款项都好办,雇一家镖局也就送去了,只有忻州—大同-太原这一路不太好办,让他头疼。

忻州到大同,得过雁门关。雁门关内外崇山峻岭,绿林响马无数,其中最大一股的头领叫“丧门神”,这小子力大无穷,武艺高强,还有点儿混,横竖不吃。一提“丧门神”,大小镖局都怕得直摇头,谁也不愿惹他。

这次从忻州票号调出的款项很大,又五十万两之多,差不多把忻州票号的家底都掏空了。

“金财神”真急得玩命了,镖局不敢去,他决定自己走一趟,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财主,顶多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这跟土匪玩儿命的事儿,他去有什么用?

他带上“战神”和“战神”训练的十个镖师。再说,他对太原的局势不放心,他必须亲自去处理。

从忻州一出来,道儿上就不消停,不时冒出大小绿林绺子,但一听到“战神”王五更的名号,纷纷抱拳躬身,偃旗息鼓。

“鬼叫门”是一路上最险要的山口,两侧山壁峭立,树木茂盛,中间一条仅可通过两辆马车的小路。

刚走到山口,一阵铜锣响,树林里冲出一支杂七杂八的队伍,有一百多人,拦住去路。

为首的黑大汉,有两米多高,手里拎着猪八戒的大钉耙。这小子可能正在家里耙地,一听有买卖上门,扔下手头儿活儿,着急忙慌就跑了过来。

这小子可能书听的多了,学会了瓦岗寨程咬金那套:“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王五更一看他那样儿,就知道是传说中的“丧门神”,当下上前一抱拳:“对面可是‘丧门神’大当家的,在下王五更!”

这小子有点儿混,他不知道王五更是谁,摇了摇头,拄着大铁耙问:“王五更?是干啥的?是天王还是影后?”

二当家的赶紧拉他:“大哥,别让人笑话了,王五更不是唱歌的,也不是演电视剧的,是专门找人打架的,叫‘战神’,咱干不过他,赶紧扯呼吧!”

“丧门神”一听“战神”,歪了歪脑袋:“是有这么个人,听说打架挺厉害的,那他从咱们这过,也得交钱呀!也得交过路费呀!”

二当家的还想拉他,让他一把拨拉到旁边:“一边去!他是神,我也是神,他不交钱,我就不让过!”

“呔!你说‘战神’不就得了,偏说王五更、王六更的,谁知道你是干啥的?”

“战神”笑呵呵道:“大当家的,求你卖个面子,让我们过去吧!”

“丧门神”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就是啥神,不交钱我也不让过!”

王五更:“那你看我们得交多少钱?”

“丧门神”:“老话说,见面儿分一半,我就要一半儿!”

“我要不交呢?”

“那我就用大耙子打你,打到你交钱拉倒!”这小子比收费站还霸道!

王五更气他:“我就不交!看你能咋的?”

“丧门神”大怒,冲过去就是一铁耙。

“战神”一跳闪过。

“丧门神”又是几耙子,势大力猛。王五更都闪过。

这小子没有停手的意思,“战神”有点儿急了,冲上去就是三拳两掌加一脚,可这小子皮糙肉厚,没咋的儿。

“丧门神”也急眼了,他费了半天劲没打着人家一下,反而让人家打了好几下,他从来没让人打过,没吃过亏,这下子不干了,大吼一声,大铁耙抡圆了,风雨不透!

这小子虽然混,但力气确实大,武艺确实高,一时间把王五更逼得近身不得。

二当家的心眼子多,一看大哥战“战神”不下,一挥手,一百多个喽兵就要往上冲。

“战神”可真急了,这一百多人要是冲上来,就他们是十一个人,加上“金财神”十二个人,算上车老板儿才十三个人,无论如何是顶不住的!

他闪过一耙,大吼一声,抢步上前,用他从西洋拳师那里学来的上勾拳,照着“丧门神”的下巴就是一下子。

“丧门神”吭都没吭一声,一堵墙般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大当家的让人撂倒了,手下的喽兵谁还玩命啊?纷纷放下武器。服了!

不光喽兵服了,“金财神”也服了,这时候他才真正知道“战神”的本事,知道自己的钱花的不冤。

这以后,“金财神”更加器重王五更,两人不仅是雇与被雇的关系,私下里还成了铁哥们儿。

又一次,两人没事儿在后花园喝酒聊天,喝得不少,都有点醉,“金财神”对“战神”说;:“老弟,我看你这两下子,‘战神’二字当之无愧,放眼天下,恐无敌手!”

王五更酒没少喝,可头脑清醒,听得这话,连忙摆手;:“大东家,可别这么说,‘战神’这名号是江湖上的朋友乱起的,他们不知道,别说全国,就是在咱山西,我也不敢称第一。”

“金财神”不信:“老弟,咱山西还有比你高的?”

“大东家,当然有,我对他的为人和武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金财神”来了兴趣:“真的!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家镖局?咱把他挖过来,跟你一起干,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不等王五更说话,又接口道:“要多少钱都行,咱不差钱儿!”

“战神”大笑:“老哥哥!人家不干镖师,也不稀罕钱,人家在家种地。”

“金财神”愕然。

“老哥哥,你不是武林中人,按说我不该告诉你,但咱俩这关系,我告诉你,他叫‘山西燕’王飞。”

“山西燕王飞”,“金财神”摇了摇头,“他为什么不喜欢钱?他不是人?是菩萨?”

“金财神”问的没错,是人,就喜欢钱!

“对!他是菩萨。”“战神”肯定说道,“如果他想挣钱,绝不会比你少!”

一听说比他能挣钱,“金财神”不光对这个人有兴趣,还崇拜。

“快说说!他有什么能耐?”“金财神”迫不及待。

“我先给你讲讲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吧。”王五更缓缓讲了起来。

“我二十岁那年,打遍了山西无敌手,那时候年轻气盛,狂得都没边儿了。”

“有一天,一个朋友告诉我,只有打败‘山西燕’,才能真正成为天下第一。”

“我当然要去找他!”

“那天,我到了他家,他刚从地里回来。我说明来意,他坚决不肯比武。他告诉我,他厌倦江湖,早已没了争胜之心。他还告诉我,他知道我这个人,如果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以我的功力,永远都不会败,但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因为没有天下第一。”

我当然不忿,非要逼他比武不可!”

“他说什么也不肯,我气得大喊大叫!”

“他的武功,除了江湖朋友,别人都不知道,连他老婆都不知道。我这一喊,他怕了,连忙摆手。”

“那天,我们俩坐在他家后院,院里有棵大杨树,树上落着几只喜鹊,在不停的叫。”

“他笑着说:‘你别急,你看,喜鹊叫,好事儿到。我们俩有缘,我去抓一只喜鹊来庆祝!’”

“他说完,像鹰一样飞上树顶,下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喜鹊。”

“最神的是,这只完好无损的喜鹊,在他手掌上使劲的扑楞,却怎么也飞不走。”

“金财神”听得入神,但他不明白,他要问:“这能说明什么?顶多能说明他轻功好。真打,不一定打得过你。”

“战神”笑了笑:“老哥哥,不然。轻功我,必得退、腰、月复、臂协调有力,要不然是不行的。”

“喜鹊飞不走,又能怎样?我抓住两腿,它也飞不走!”“金财神”像小孩子一样抬起杠来。

“战神”笑笑:“老哥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达到心动意到,意到劲随的至高境界!”

“你说,这武还用比吗?”“战神”叹了口气:“我一辈子也练不到他的境界。”

“从这以后,我们俩成了朋友,我的许多功夫还是后来跟他学的。”

“山西燕真是一代奇侠!前无古人,后无追者。”王五更略一沉思,又道:“不过,我看他的公子天赋异禀,聪明绝顶,或可超过乃父。”

“金财神”现在不关心儿子是不是能超过爹,他更关心的是“山西燕”如何比他能挣钱:“你再说说,他怎么挣钱。”

“战神”哈哈大笑:“有这样的轻功,还怕没钱?”

看“金财神”没明白过来,又大笑道:“梁上君子!天下所有贪官污吏、恶霸劣绅、为富不仁之辈的钱财,他都可以予取予求。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也一样!”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战神”笑过,正色道:“老哥,我要跟你说明白,他所得所有钱财,都用于穷苦百姓,没有一文私用,他不是活菩萨?”

“金财神”点头。

“金财神”迫切想见到这个能挣钱,却不爱钱的“山西燕”,他多次恳请王五更把这个人找来,但每次王五更都摇头。整得东家直不高兴,埋怨他这个下属兼老弟不够意思,不办事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朝廷四十亿两还没赔完,河南、河北、山西、山东又遭逢大旱,还闹起蝗灾。朝廷哪有钱去赈灾?只能靠全国各地有善心的富商大户去慈善救助。

“金财神”找来王五更:“老弟,年年赈灾咱们都挑头,今年也不例外,还是二百万两,还是你去!”

“战神”领命刚要去,又站住了,回头对东家一笑:“你不是要见‘山西燕’吗?这次我有办法。”

“每次赈灾,王飞都要赈灾,都要出手偷那些不出钱的大户。这次,他偷他的,反正咱们也出钱,就和他打个赌,他赢了,咱多出点儿,他一定来。”

“金财神”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说:“行!行!快去请!”

王五更找到王飞,对他说:“我们东家要赈灾,他早就想见你,希望你去赌一把,如果你赢了,他就出钱。”

“山西燕”指着“战神”笑道:“别蒙我,我不跟他赌,他也一定出钱!

“我了解他的为人,才没拦你去他家。他要为富不仁,我早出手了。”

“战神”问:“他是每次都出最多,但出多少?”

“二百万两。”

“那你要赌赢了呢?”

“你小子,这个主意是你出的!”王飞指着他,点头,“我去!”

两人大笑!

金府大摆宴席,欢迎“山西燕”到来。

“金财神”对王飞说:“王大侠,我听五更说起您的侠义和本事,十分仰慕,早想识玉,一直苦无机会。今日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荣幸之至。”

王飞站起来一抱拳:“大东家过谦了,在下一介草莽,言行粗疏,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您的为人以及您的诸多善举,王某一直十分敬佩,今日得见尊颜,还请不吝赐教。”

“金财神”连忙拱手:“哪里!哪里!”

王五更不住摆手:“我说两位哥哥,你们俩就不用客套了,菜都凉了!”

“金财神”笑道:“五更说得对,来,咱们喝酒!边喝边谈,不醉不休!”

酒至半酣,面红耳热,这时候才好说话。

“金财神”让夫人捧出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木盒,里面装着十颗鸽卵般大小晶莹剔透的“东珠”。

“东珠”可比“南珠”珍贵得多,这样大的,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东珠”现在也采不到了。

“金财神”一拱手:“王大侠,咱们就以这十颗珠子设赌,每颗五十万两。每夜藏两颗,五日为止。”

王飞微笑看着他。

“王大侠,如果你全部取得,我捐五百两,如果你一颗也取不到,对不起,我一两也不捐。”“金财神”半开玩笑,“灾民的死活可全看你的喽!”

“山西燕”喝下一杯酒,开了口:“大东家,俗话说,一人藏东西,十人找不到。我看我取不到。”

“金财神”两口子还有王五更一听这话,有些失望。

王飞平时老实稳重,不熟的人,从不开玩笑,今天可能酒喝多了,也可能是一见如故,看“金财神”顺眼,他开起玩笑:“我看我取不到,饥饿哭号的灾民不会答应,还不得骂死我!”

几个人哈哈大笑!这酒宴的气氛可真是其乐融融!

一连四晚,八颗珍珠,不管藏在哪,都瞒不过“山西燕”,都让他偷走了。连夫人出的高招儿,藏在驴耳朵里那颗也不例外。

“金财神”和“战神”研究:“你说这‘山西燕’也真神了,怎么就瞒不过他呢?”

王五更当然要向着东家,他也无奈:“这就是他的轻功,他每时每刻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却看不到他。”

“金财神”原来只想见一见这个“山西燕”,不怎么看重这个赌局,也不在意出多少钱。现在,他争强好胜的劲头儿上来了,非要赢一把。

“战神”当然也是如此。他低头想了许久,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夫人,贴身。”

“金财神”立刻明白了,指着王五更哈哈大笑:“真亏你想出这损招儿!”

珍珠不大,夫人贴身藏着,你“山西燕”还是“山东燕”就是知道也干瞪眼,不敢下手。否则的话,一旦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好奇、争胜是人的天性,男人、女人,大人、孩子都一样!

夫人把两颗珠子塞进肚兜中,夹在两乳间,用手捂在上面。“金财神”也帮着捂。两口子躺在床上睡下了。

看你怎么偷!

下半夜,一条黑影蛇一样从梁上滑下来,没有一点儿声息。

黑影来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丝袋,打开口袋,在两口子脚下被子上轻轻抖了抖。

两口子并没有睡实,只在半睡半醒间。正睡着,就感觉身上奇痒难耐,一模身上,一串一串的大扁包。

“金财神”对夫人说:“这么痒!是不是有什么虫子?”

“可不是吗,我身上全是包。”夫人说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点起油灯,来看床上。

这一看不得了,床上,被子上黑乎乎一层欢蹦乱跳的跳骚,看得头皮直发麻。

夫人吓得“妈呀”一声,油灯掉在床上。

两人赶紧手忙脚乱连捂带泼水,火总算扑灭了,那两颗珠子却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山西燕”笑嘻嘻奉上十颗“东珠”。

“金财神”笑道:“我算真服了你了,五百万一文不少,我出。”

又指着王飞:“老弟,这样的损招儿,亏你想得出!我可告诉你啊,你嫂子一身大扁包,正躲在屋里挠呢,还一边挠一边骂!”

“山西燕”赶紧抱拳躬身:“多有冒犯,恕罪!恕罪!”王飞看着“战神”:“谁让他出这样的馊主意!”

“战神”耍赖:“出主意怎么了,你就用这招儿?”

这以后,两人成了常来常往的朋友,王飞也帮了“金财神”不少忙。

还是说一下王飞赈灾的事吧。不是旱灾,也不是蝗灾,是这次的水灾,黄河大水灾。

王飞广设粥棚,不光灾民,连没有受灾的周围几县吃不上流儿的穷苦百姓,有的拖儿带女到灾区来蹭粥儿,王飞是来者不拒。

王飞的义举活人无数,灾民把它看成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这样一首童谣在灾民中广为传唱:朝廷腐,王爷贪。发大水,没人管。百姓苦,王飞善。活菩萨,管粥饭。

功高震主。那德高呢?望高呢?也震主!

天下有德者居之,得民心者的天下。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人人都骂朝廷,都骂皇上,都说谁谁好,那江山早晚得易主。

这首童谣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可就传到京城,传到慈禧老佛爷耳朵里。

慈禧听到后,心里堵得慌:都说这个活菩萨好,我这个老佛爷比菩萨还大一级呢,怎么就没人说我好呢?我也没少花钱呀?这个王飞是个什么样人?他到底是何居心?

他把宝王爷找来,问他听没听过这首童谣。宝王爷脸有点白,说没听过。

慈禧问他咱家的钱怎么花的,是买了粮食,还是交给了地方官?宝王爷说买了粮食。他没敢说买了小姑娘。

又问:都买粮食了吗?宝王爷脸儿变成了青白。

老佛爷明白七八分。

朝廷里能说真话的、敢说真话的,只有富尚书。

慈禧让他和宝王爷一起去灾区看看,主要看看这个王飞是什么样人,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声望!

王飞让她很闹心!你说你一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跟平头百姓叫什么劲?

富尚书到了灾区,谁也没见,直接去了粥棚。灾民异口同声:这粮食是王飞的。朝廷的粮食,一粒未见!又问:王飞是什么样的人?又异口同声:活菩萨!没有他,我们早死了。

富尚书找来地方上赈灾官员,问他们情况。这些人一见宝王爷瞪着一双牛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支支吾吾。

让地方官找来活菩萨,也是庄稼汉王飞,问:“这粮食哪里来的?怎么有这么多钱?”

回答:募捐所得。

问:此举出于什么目的?

回答:救济百姓,替朝廷分忧!

反问:有什么错吗?我不该吗?

富尚书、宝王爷及众官员面红无言。

富尚书不再深问。宝王爷混蛋归混蛋,可心眼子不少,他知道这十几万灾民吃饭,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庄稼汉到哪里募得这源源不断的银子?

宝王爷没有知会富尚书,让地方官派了一哨人马,直接去了王飞家。

在王飞家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到。除了铁锹耙子、锄头等农具外,还有苞米、地瓜、土豆儿一些粮食,还有两头牛、一头驴、三头大肥猪、一群鸡和一群鸭,别的什么也没有。

一个小地主家能有什么?

也该着出事儿,要走的时候,一个清兵坏小子往猪圈里满是烂泥的猪食盆子里撒了一泡尿。这一泡尿竟浇出了金光闪闪的赃物——老佛爷的金尿盆儿。

王飞偷到这个金尿盆后,原本想砸吧砸吧换银子,后来看这个盆子实在太漂亮了,没舍得。不砸还没什么用,再漂亮也不能用来盛饭啊!干脆扔进猪圈烂泥里去喂猪。

王飞这一没舍得,贡献不小,为后世留下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文物。据传,慈禧死后,这个金盆子落到英国,英国人宝贝得不得了,用来盛女乃酪。前几年在拍卖会上,拍了四百万英镑。是法国一个议员拍走的。

捉贼拿脏,这下子还有什么好说的!王飞百密一疏,一没舍得,这个金盆子成了铁证!

慈禧看到失而复得的尿盆子,又听说是用来喂猪,气乐了:“这小子,我看他祖坟是不想要了!”

老佛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王飞的案子由富尚书审理。

王飞据实招供:如何看到灾民的悲惨境况,心里着急,可没见到朝廷一粒粮食;如何听说宝王爷贪污赈灾款,一时气愤不过,连盗宝王府,救济灾民;又如何被朝廷惹急了,夜盗皇宫,并偷走了老佛爷的尿盆子。

富尚书如实向慈禧呈报。他被王飞的义举所感动,说了不少好话,希望能救他一命。

富尚书的美言,也多少打动了慈禧,但她生王飞的气,你偷什么不好?偏偏偷一个女人的尿盆子,这不是耍流氓吗?害得自己好几个月没地方撒尿!

气归气,慈禧也给了富尚书面子:祖坟可以不刨,九族可以不灭,但这小子必须杀!

灾民整天喝足稀粥,没事儿就唱童谣,日子过得挺滋润。突然有一天,稀粥没了,于是互相打听怎么回事儿,听说活菩萨让官府抓了,要杀!

朝廷不给粥喝也就罢了,给粥喝的好人你们给抓了,还要杀,这是不想让老百姓活了!

灾民们不干了: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得好儿!三五十人一团儿,三五百人一伙儿,三五千人一群,可就抄起木棒、锄头等家伙式儿造起反来。

被镇压下去的白莲教、义和团的残余分子一看有机可乘,于是煽风点火,带领灾民及百姓有组织的杀官夺县,开仓放粮,一时间竟成燎原之势!

各县、各府告急折子雪片一样飞进京城,飞到慈禧手里。

慈禧慌了,招来小叔子宝王爷商量对策。宝王爷这个混蛋办法很简单,但也很混蛋:派兵镇压。可此时的大清兵内忧外患,哪有可差之兵?

慈禧没办法,招来富尚书。

富尚书奏道:“老佛爷,依奴才之见,灾民造反,绝非本愿,而是没有生路,铤而走险。为臣之计,只有放了王飞,派他带圣旨前去赈灾。还有就是查办宝王爷,给灾民一个说法,如此定可平息民怨,兵不血刃,勘平此乱。”

慈禧还有些犹豫:“可王飞这个人,能不能借机反叛?”

富尚书确实够意识,为了救王飞一命,豁出去了:“奴才阅人无数,敢拿性命担保,王飞绝无造反之可能!”

慈禧这娘们儿,虽然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可在晚清,也算半个政治家,她权衡利弊,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朝廷从国库调拨十万石粮食,赈济灾民。封王飞为临时钦差大臣,督办赈灾事宜。

第二道:查办宝王爷。

宝王爷恶有恶报,满以为抓住王飞大盗,可以立功受赏,哪成想大盗飞了,自己却掉了进去。

中国老百姓最好整,你只要让他吃饭,能活下去就行。拖家带口的,谁也不想玩儿命!

王飞押着二十多车粮食一到灾区,灾民纷纷传说活菩萨没有被抓,也没被杀,而是到京城给咱们要粮食去了。这不,带着朝廷的粮食回来了。又听说,王飞到京城告了宝王爷的御状,宝王爷已经被下了大狱。

灾民们气儿顺了,放下木棒、锄头、耙子、石块等武器,又坐到粥棚里喝起了稀粥儿,再也不造反了。

慈禧没杀王飞。她这辈子就干了这一件好事儿、对事儿,也保住了自己的江山。

王飞能保住性命,无论什么原因,富尚书舍得身家性命加以保全,都起了决定性作用。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受人泉涌之恩呢,当何以报?

王飞出事儿这年,儿子王一凡十岁。王飞回到家里,跟儿子说了这件事。末了,告诉儿子:“咱全家人是富尚书保全的,咱家的祖坟是富尚书保全的,如果有机会,咱就是搭上性命,也要报答人家的大恩大德!”

王一凡牢牢记住了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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