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七剑 正文 第八回(3)

作者 : 未了生

刘一仙环顾诸人,傲然地喝道:“还有哪个想死的就上来!”

庞老爷几步走过来,向那神情悒郁的青年躬身称道:“卑职九江参将庞济民,拜见王爷。[我搜小说网]不知王爷大驾至此,卑职未能亲迎,更使王爷受惊。卑职死罪。”那人便是信王朱由检了。

朱由检只扶着向无忌的尸身,神情悲痛,怔怔不语。那向无忌死后,依旧屹立不倒,像一尊巨塔一般,凝立在众人之间。

“王爷的安全就有小人来全权负责吧。”刘一仙走上前去,便要去扶朱由检。哪知朱由检神色立变,喝道:“大胆!你要刺王杀驾不成?”

这一怒叱,当真把那刘一仙吓了一跳。皇家威严非同小可,虽是落难之时,亦自从内在透出一股不可侵犯、凌家于一般人之上的气势。刘一仙惊颤之下,不禁向后一退。

可他随即宁定,心里暗暗冷笑,便又摆出一副狰狞嘴脸。此人一心只欲巴结阉党,在他心中,浑没将这位当今圣上的胞弟放在眼内!只听他说道:“王爷息怒,小人怎敢冒犯王爷?小人却是一片赤胆忠心,要保护王爷。”

朱由检是何等样人,怎会去听他??拢孔??砣ィ?鲎畔蛭藜傻氖?肀阋?鲣毖袈ァ?p>正这时,忽听楼下一阵吵闹。只听其中一人大声叫道:“李渔火在哪里?我们天池四老来了!”

声音甫落,便有四条人影蹿了上来。只看这四人一字站开,自左至右,却是一人比一人高出一个脑袋。

最高的那人率先向楼上诸人叫道:“哪个是李渔火?给我站出来!”

众人看着这四人只觉奇怪,那刘一仙却眉头一立,先自不快起来,叫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大呼小叫?”

那人瞪着眼珠子盯着刘一仙看,忽道:“你可是李渔火?”

刘一仙适才才在这群受伤的高手面前大显过威风,此时正是骄狂之时。他这一天,先是对打于金铁掌,虽然一开始只战成平手,但最后还是一掌将其击飞出窗外。后来又凭一己之力,将泰山镖局的众人打得落花流水,接着又和一个号称“开山手”名叫丁逸的高手斗了上百回合。虽然之后闯进一群武林异人,一时将自己风头全盖过,但眼见这地上横卧着的剑术高手血菩提和云宫二妖的尸身,以及早就化为脓水的黑煞蝙蝠,和那屹立不倒、慷慨就义的“碧玉狮子”向无忌,这刘一仙自以为诸高手不过如此。而他独斗铁云飞、贾长啸、金铁掌三人联手,更是大展神威。他哪知道铁云飞等人均系身负重伤、功力殆尽。此时,他骄狂已极。更要凭着本领,强行扣下信王朱由检,向阉党邀功。

他冷笑着看着面前这高大块头的中年人,傲慢地说道:“这儿你没要找的人!要找人到别处找去。”

那高大之人说道:“我问你这里可是浔阳楼?”

刘一仙冷笑道:“这九江镇只以此楼为最高,这里若不是浔阳楼,哪里还是?”

那高大之人点头道:“原来你也不知道浔阳楼在哪。”他未听懂刘一仙的反问,可刘一仙却还道是他在有意戏谑自己,立时大怒,喝道:“你消遣老子来了?”

那高大之人忽然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立时回转过头去,问他身后那三个与他同来之人,说道:“他……他说他是咱们老子?他……他难道就是咱们四人失散多年的父亲?”

这一问,倒把刘一仙听了一怔。|我|搜小|说网

哪知那人身后三人脸上也现出迷惘和怀疑的神色,却谁也不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一个矮他两个脑袋的人说道:“我看他骨骼清奇,倒和老四有几分相像。只是瞧着,怎么看也不大像我。”

众人听了,都不禁去看他们几人。却见这四个人任谁也和这刘一仙分毫不像。况且,这四人的年纪都要高出刘一仙好多,父子云云,真不知从何说起。

不料那高大之人竟像是被触动一样,竟然凑近身去,把头靠近刘一仙的脸前,仔细地观察起来。他身材奇高,站在刘一仙面前,只好弓下腰去。一张吹着胡子的老脸,摆在刘一仙面前不足半尺距离,聚精会神地盯着刘一仙的脸看。众人见了这一幕,都不禁暗暗好笑,只觉这场面十分滑稽。

刘一仙更不知他捣什么鬼,骂了一句,便往后一跳。谁知,那人身形也跟着一纵,一张怪模怪样的脸依旧摆在刘一仙眼前。刘一仙这才吃惊,又往后奋力一跃,跃出十几步距离。然而眼前的那张怪模怪样地望着自己的脸依旧还在。

“你干什么?”刘一仙不由得又惊又怒,出口喝道。

那高大之人忽然立起身子,说道:“确实很像,确实很像。你们看他的两眼间的距离岂非也是只有半根手指长短?你们再看他的两耳尺寸,岂非是对称一致、一般大小?你们再看他鼻子,岂非不高不低?你们再看他的嘴,岂非红口白牙?真是和我太像了!”

他说完,众人都不禁一乐。这世上任谁一人的五官,都无非和他这样的描述一样。众人中只听那好嬉皮笑脸的柳大郎打趣他道:“确然如此,你们二人当真形同父子。如何能这般相像?”

那人听了,脸上立时显出惶急神色,忙向柳大郎问道:“你……你也觉得我和他很像?”

“像你妈!”不等柳大郎搭腔,那刘一仙早就大怒起来,一句詈骂月兑口而出,接着便猛地拍出一掌,摁向那高大之人的胸口。这一记掌力居然喂足了七成功力,他竟要一掌毙死这高大之人。

哪知这一掌拍下,那人竟浑然不觉。却惊道:“你说我长得更像我娘?”说着时,眼中已要滚出泪来,接着便即跪倒,说道:“你果然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你快告诉我我娘是谁?”

刘一仙大惊失色,自己这记蕴含着七成功力的一掌,拍在此人胸口处,居然好似石沉大海一般。然而这人却又为何要哭着向自己下跪?

“去……去你妈的!”刘一仙不知所以,惊讶地骂道。

“啊!”那高大之人听了,犹如五雷轰顶般惊诧,突然仰天大哭,十分悲恸地嘶声道:“我娘去世了?儿子一天也没有见到过您老人家啊。儿子不孝啊。”说着泣不成声。

众人亦觉奇怪,亦觉可笑。

这四个新来的怪人便是天池四老了。那高大之人便是四老中的老幺应不义。

这四人自小便是孤儿,却被前代武林怪杰应无耻所收养并传授武功。这四人虽然武艺高强,却头脑糊涂,思维混乱。往往他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被他们听进去会错了意。那刘一仙自称“老子”,本是再普通不过的骂人的话。这四人却全然不解,只道是和他们相认。

这时,只听那比应不义矮两个脑袋的应不孝说道:“老四先别忙哭。我怎么觉着你爸爸长得和我一点都不像呢?如果他是你爸爸,那也自然是我爸爸。因为咱们是同一个爸爸。可是你爸爸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所以他不一定是我爸爸。既然不是我爸爸,却又是你爸爸。这可有点古怪。”

应不义依旧不站起来,跪在那里回答他二哥的话说道:“你问问我爸爸,你长得像不像咱们的娘亲?如果像的话,那也一定是你爸爸。”

“喂!我四弟的爸爸,我可长得像我娘?”那应不孝居然还真个去问那刘一仙。只是他仍不认刘一仙为父亲,却又认定是他四弟应不义的父亲,所以称谓上叫的不伦不类。

刘一仙不知这天池四老素来内心幼稚、思维混乱、头脑糊涂,只道是在刻意戏弄自己。说着一踢脚,将地上一柄闲置的长剑踢入手中,不由分说,挺剑便刺。这一招却是他崆峒派剑术的精髓一招,名叫“云淡风轻”。

这一招剑路清雅,内涵柔劲,似缓而疾,若虚又实。真不愧为崆峒派剑术的登峰之境。这一招,刘一仙在上耗费了十年工夫,只为求此一招之精纯。那旁观众人见了这一招,都不由得暗喝一声彩。

应不义不知他为何向自己突下杀手,眼见这绝妙剑招,不禁惊诧道:“爸爸的这招剑法很不错么。”却伸手一封,以二指稳稳地拈住刘一仙手中长剑剑尖。

刘一仙大惊失色,自己这穷尽十年工夫而习成的凝结着崆峒派精髓的一记剑招,居然被眼前这疯疯傻傻的高大之人轻描淡写地以二指拈住。刘一仙既惊又怒,急着去从对方手中夺剑。可长剑却被应不义拈得死死的,无论如何用力,也夺不出。

应不孝忽道:“原来他要考较咱们兄弟的武艺。老四,你就露一手给爹瞧瞧。让他老人家点评点评咱们的武学修为。”

应不义应声道:“我说呢。可是爸爸的剑术很高啊。我怕应付不来。”话音刚落,就见刘一仙手中长剑立时断作数寸,一连声脆响,跌于地上。

刘一仙大惊,忙向后跃。原来是应不义二指上用力,不露声色地震碎了二指间拈住的长剑。这等功力,委实了得!在场众人见了,无不赞叹。

铁云飞心道:“这浔阳楼里今儿居然高手跌至,老子们可算是来错了地方。”

忽然,应不孝一个身形窜出,只见其落地时,手掌向前一拍。正拍上他面前的一张桌子。那桌子腾地跃起,再看他手掌一翻,又向上一托。那张桌子便托于其掌上。这几下动作十分迅速,但未见有何奇处。众人正疑惑不解时,只听他叫道:“大哥、三弟,上来表演一路拳脚!”

他话音才落,便见两条人影倏地纵出。再去看时,只见那应不孝手中托着的桌子上,已站着两个人,正自飞快地劈掌挥拳。那二人便是应不忠和应不仁了。

众人这才佩服其这应不孝来。只见他横伸着手去,手掌上托着一根桌子腿。桌子上却立着两个人。这般臂力和内劲,当真叫人震惊。却看应不孝另一只手背在背后,整个人气定神闲地凝立于地,似乎浑不在意。

众人正惊奇间,却见那桌上快速对掌的二人,忽然身形像旋风一样转了起来。便见他二人像两股旋风,卷在一处,拳来脚往,俱是快速绝伦。众人都惊呆地张大了嘴,谁也不曾见过这般快速的身法和拳脚。震惊之余,更不禁喝起彩来。

听了众人的喝彩,那应不义却高叫一声道:“大哥、三哥打拳何足为奇?看我的!”说着身形一动,向举着桌子托着二人的应不孝扑去。就见应不义双掌一吐,便向他二哥印去一记重手。

应不孝微微一笑,将负在背后的手伸出,在身前一拨,便拨开了应不义的这记重手。接着,手上一攥,变作刀形,便向应不义挥去。应不义一面出手去格挡,一面叫道:“看我二人拳脚如何?”

说着那应不义犹如狂风暴雨似的向应不孝击出拳去。那应不孝一手举着桌子,托着桌上相斗的二人,另一面又以一只独臂,在他四弟狂风骤雨般地急攻下,奋力抵御。这般场景,直叫场内众人惊得如坠梦里一般。众人简直无法想象,当世间居然还有人能有如此武功。

那应不义一轮狂攻,突然止住。他猛地向后一跃。众人还不明所以。正疑惑时,却突然见到那应不孝身前地面。只见高高低低的一片踏碎地板的脚印,赫然布成四个字“天池四老”。竟是那应不义在一轮狂风骤雨地疾攻时,以脚下步法,在地面上生生踩出这四个字来。

众人正错愕间,就听一声巨响。只见应不孝手上举着的桌子突然爆碎。如两股旋风搅在一处激斗的应不忠和应不义也将急速转动的身子停住,却两人各出一掌,抵在一起。同时,二人身形下落。

只见他二人落地时,抵在一起的手掌,旋即又分开。接着,便又急速地打掌。再看那四散开来的桌子碎屑,俱被他二人掌风带起,聚在他二人身形周围,随着他二人的拳来掌往,而盘旋舞转。

众人正看得眼花缭乱时,忽然那二人拳脚一齐停住,向后跃开。就见一直被他们掌风带动的桌子碎屑居然拼在一处,竟又还原成桌子的原样来。一张好似完好无损地桌子,赫然立在那里。

接着,那张桌子才又散落成碎屑,洒落于地。原来桌子毕竟是碎了的,却暂时被他们掌风拼在了一处。而难以想象的是,这二人只是拳来掌往的对斗,却能在无声无息间,将一张碎落的桌子拼合成原样。这等掌法和内力,真是教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作者按:这几回的文字不甚考究,文笔不大好。望求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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