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墨此刻对柴靖远的小未婚妻好奇得要命,心里痒得跟猫抓似的,明知故问道:“你以前不是铁了心要娶雪儿为妻么,怎么突然想通了?我以前怎么劝你你都不听,怎地才半年不见,便有新欢了?”
柴靖远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许多,先前得到药方带来的喜悦已经渐渐隐去,脸上换上了无奈与失望,“不是我另有了新欢,而是我和她的确不适合。”
“当然不适合!她的身份比你还要敏感,你倘若真娶了她,不止不会成为你的助力,反倒还可能把你自己搭进去。再说雪儿那丫头,我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心可不小,倘若咱们的秘密给她知道了,只怕这大宋朝,还真得叫给她翻过天去?以前跟你说她怎样,你总不肯信,如今倒是信了?”
杜墨的嘴里虽然说着幸灾乐祸般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尽是疼惜和愤懑。
柴靖远苦笑着点了点头:“信了,眼见为实,还有什么不信的?以前总觉得她的境遇跟咱们差不多,又加上类似的遭遇,所以一直觉得她跟咱们是一类人,我以为,她可以跟我站在一起,为我分担一二,所以即便她身份特殊我也还是愿意去争取,只是……你不在这半年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我果然是看错了人。”
杜墨摆了摆手道:“你现在悔悟倒也不算晚,罢了,咱们不说她了,倒是说说看你那个未婚妻,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柴靖远跟杜墨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又拥有同一个惊天的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的些微小事哪里还够得上“秘密”二字?
再加上柴靖远这半年来委实心力憔悴,一面要应付郡主层出不穷的花样,一面要应付现任国公夫人明里暗里的算计,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又怎么会还有所保留?
当下便把他如何为太后筹备寿礼购买老参,如何遇见丽娘,如何与她达成协议,如何节外生枝将要二娶的事情一一道来。
杜墨听得眉头直抽抽,待他说完后才扶额道:“天,谨熙,我不过是半年不在,你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了?啧啧,我简直不敢想象,今后你的后院儿将会热闹成何种模样。”
柴靖远无奈地一笑,“我也头疼得紧,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
“罢了,事已至此,我知道你也无可奈何,不过,你说你那位小未婚妻只是个药铺小掌柜?不是医者?你确定?”
杜墨自然不会是以取笑柴靖远为目的才说那样的话,相反的,他甚至比柴靖远本人更担心他的将来,故意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调节气氛,不让他难过而已,所以一见柴靖远一脸苦恼的样子,他当即便转移了话题。
说起丽娘,柴靖远的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那个小女人虽然市侩而且斤斤计较,但不得不承认,跟她相处不必太费脑筋,不用担心她耍什么花样用什么计谋,简简单单,十分轻松。
“我查过了,她的家世十分清白,祖籍便是在杞县城关镇,家里祖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直到她父亲这一辈,才出了个会做生意的,所以她家也是这些年才小有了几分产业,她父亲便是靠卖草药起家的,她自小就跟她父亲学做生意,大概她父亲打的主意便是待她长大后把生意交给她吧,至于学医,莫说是她,便是她父亲也未曾学过,你怎么会觉得她这样小小年纪,又是个姑娘,会跟你一样是个医者?”
杜墨嘿嘿一笑,没有回答,他可不敢在柴靖远面前招认自己先前打劫的对象,正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
柴靖远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巧的事儿,自家的兄弟竟然会跟自己的未婚妻碰到一起,还打了起来,而且还向他寄予厚望的那个人下了毒。见杜墨没有回答,他也不再继续纠缠那个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
而此时另一边,在汴京城里某位高官府邸,同样是书房里,两位身份显赫的朝中大员正在密议一桩大事。
“李大人,非是老夫不肯相帮,想必李大人也清楚,如今朝政被那奸相把控,偏偏那奸相又是太后娘娘的人,皇上想要亲政,只怕还不是时机。”
“怎么就不是时机了?皇上如今已是年满十五,正是亲政的大好时机,宋大人,莫非您是怕了那奸相?”
“哎,老夫何尝不想让皇上亲政,只是如今太后娘娘势大,若我等闹得太狠,只怕非但不能达成目的,反而动摇了皇上的根基,丢了我等的性命事小,倘若坏了皇上的大事,我等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呀。”
“哼,说到底宋大人不过是惜命而已,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自问忠肝义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宋大人便保全自身吧,肝脑涂地之事,便由我辈为之,告辞。”
“李大人!老夫送送你吧?”
“不必!”
这两位大员一言不合翻了脸,那李姓官员连基本的礼仪也顾不上了,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待那位姓李的大员离开后,书房里那位姓宋的大员才冷哼了一声,自语道:“装什么忠义之士!不过是想让尚未及冠的皇上亲政,好让你这未来的国丈坐上相爷的位置罢了,哼,就凭你这肚量和才学,还想跟那两个人斗,真是不自量力。”
那位离开了书房的李姓大员此时也是愤愤不已,回头朝着书房方向冷哼了一声,心道:“这宋老儿这般不识趣,待老夫扳倒了姓吕的老匹夫,下一个就轮到你,哼!”
这般一想,他心里顿时舒服了些,一边缓步往外行去,一边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一双眼珠子转得飞快,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搬到那个姓吕的老匹夫。
暗杀?不行不行,莫说那人身边有太后娘娘安排的高手护卫,就算没有,自己又哪里去找那样放心的高手去做那等事情?
下毒?大概也不行,据说吕相爷府上规矩森严,而且仆从很少,想要混进去下毒,只怕不比暗杀来得轻松。
构陷?也不行,那老匹夫行事一向滴水不漏,叫人抓不着把柄,再说,还有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给他撑腰,想要构陷他,只怕比登天还难。
……
这位姓李的官员,一边琢磨着各种损招阴招,一边慢条斯理地离开了宋姓官员的府邸。
不过,这些朝中的阴谋诡计跟丽娘是没多大关系的。
丽娘回到家里后,还跟往常一样每日里学规矩,提升琴棋书画的境界,不过除此之外,又让青桐在柳眉那里支了些银子,出外采购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材回来,每天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把自己锁在闲置的一处小厨房里,捣鼓得满院子都是药味儿。
柳眉每每问起,丽娘便会笑眯眯地回一句“炼丹”,直把柳眉噎得哭笑不得,不过她素来放心丽娘,见她不肯多说,问了几次便也就随她去了。
忙碌的日子自然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丽娘与柴靖远的婚期。
大婚前一日,郑家的嫁妆便已经敲锣打鼓地送到了郑国公府,虽算不上十里红妆,但足足十二车的丰厚嫁妆还是让围着看热闹的京城老百姓狠狠咋舌了一把。
颖国公府家也是在同一天送嫁妆到郑国公府。
同样是十二车的嫁妆,商贾出生、而且小门小户的郑家送来的嫁妆,无论是从价值上还是品质上,竟然都高过了颖国公府堂堂郡主的嫁妆,这一怪异现象在此后的数月内,便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话题。
有说颖国公府其实是个空架子,并没有多少余钱的。
也有说昌平郡主在颖国公府并不受宠的。
但更多的人却是谴责颖国公府的现任国公夫人,说她苛待国公爷前妻嫡出长女,克扣她的嫁妆。
这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反正大有人信,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送嫁妆这一日,郑府自然是要大摆筵席的,不过宴请的都是女方亲眷,当然,城关镇上跟郑家稍微关系好点儿的人家儿也都来了,毕竟城关镇离汴京城并不算太远。
这一日郑府阖府上下都忙得跟陀螺似的,唯有准新娘最清闲,由杜姑姑陪着,留在房里试新嫁衣。由于是冬天,天冷,嫁衣层层叠叠,试起来还真有些费劲。
好不容易试完了嫁衣,杜姑姑坐到丽娘身边,神色郑重地问:“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必令堂已经跟你讲过了吧?”
丽娘心想,我娘这些日子给我讲的重要东西可多了去了,虽不知姑姑问的是哪样重要的事情,但想来娘亲定然是讲过了。
于是丽娘点了点头,也没问姑姑说的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杜姑姑原本就觉得房中之事她有些不好开口,所以一直为难,没有跟丽娘讲,如今听得丽娘的母亲已经给她启蒙过了,便放下心来,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虽说这些东西你一时半会儿还用不到,但是早些知道总不会吃亏的。”
丽娘不明所以,只得茫然地点了点头。
杜姑姑走后,忙了一天脚不沾地累得不行的柳眉来到了丽娘房里,母女俩自然是有许多说不完的话,两人抱头哭了一阵,又笑一阵,都快临近天黑了,柳眉才略带羞涩地问:“丽娘,呃……杜姑姑有没有教你夫妻之道?”
丽娘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教了。”不就是相敬如宾么?
柳眉于是放下心来,觉得不用在女儿面前说那些难以启口的话题简直是太好了,暗暗地很是松了口气。
不过,杜姑姑和柳眉却都没想到,房事启蒙这种事情竟然也会出现两个和尚没水喝的局面,两人都互相以为对方教过了,不想多此一举让自己为难,结果两个都没教。
于是,丽娘这棵对男女之事从头到尾一无所知的小白菜,就这么被懵懵懂懂地嫁进了郑国公府。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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