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气得只能干瞪眼,半响,宁欣妍才说:“我现在的状况请不起佣人,谢谢你的好意。”疏离的口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到底想干什么?跟别人闹绯闻的同时,又来这里和她玩暧昧吗?她才不要!就算是钻石王老五,那也不是她稀罕的,更不会作践自己。
没有被她冰冷的神色给吓到,祁允澔很是镇定地答道:“你就当是收留我吧,公寓装修要好几个月呢,白吃白住多不好意思。”说完不顾女人的反对,径自拎着行李进门,唇角有不易察觉的笑意。从那惊鸿一瞥至今,整整七年,萦绕在心头的人儿又岂能再错过?!
不管这女人如何,他是打定主意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想起昨晚杜宇泽听到他这个馊主意时还很是不屑地嘲讽了一番,说他就像个“倒插门”,不但送上门去任人差遣,还要倒贴钱和体力。
当时他还义正言辞地教训了一下小杜同学,说他势利来着,还说他不懂爱。现在看来,自己又何尝懂得什么叫爱情?只是一味地想为她付出更多,想为她做任何事,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更安心,更幸福。
对于他茫然的状况,东子是这么安慰的:“丫的就一女敕雏儿,黄花闺女上花轿——头一回,没有经验是正常的,慢慢模索吧!回头别又把人给模索丢了就行。”
听听,在他满怀信心要去追求幸福的时候,好兄弟不但没有半句激励的豪言壮语,反而还泼冷水和奚落,下辈子要是还碰上他们,非狠狠地踩在脚下不可。
点点站在客厅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完全搞不清楚这些大人的想法。滴溜溜的眼珠子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冷不丁的,“祁叔叔,你没有钱了吗?还是你做错事被你妈妈给赶出来了?”不然为什么要跑到人家的家里来住?
尴尬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是无语地看向那小家伙,最近为什么老是喜欢跟他作对呢?怎么都想不起什么时候有得罪过她,就连在康复中心上课的时候,也都爱理不理的。
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女人,人家视而不见就算了,还故意把头转开。
很好,母女俩是串通好的吧?
蹲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啊,我妈妈不要我了,那点点收留叔叔好不好?以后叔叔每天都可以跟你在一起哦,开不开心?”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你是想跟我妈妈在一起吧?哼!”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把两根手臂交叠在胸前,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用力踏着脚步走回房,谁都不想搭理了。
心知这男人无论如何是赶不走的了,宁欣妍也不再白费力气,只是凉凉的撂下一句:“只收留一个晚上,明天你务必要搬走。”跟她耍赖?就是点点也没有成功过呢!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谁知到了第二天,回到家见到某人脖子上挂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还不走?
闻到最爱吃的梅子蒸鲶鱼的香味儿,点点就立马跑到餐桌边,踮起脚尖用力吸了一口气:“哇,祁叔叔做饭就是好吃!我都好久没有吃这个了呢!”
这无疑给了某少一个顺杆儿爬的机会,“那简单啊!以后叔叔每天都住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跟叔叔说。”那慈爱的表情,仿佛满腔的爱意都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只是动机是否这么单纯,就不得而知了。
趁着小家伙跑到里面换衣服顺便洗手的空档,宁欣妍一把扯过那条粉色的围裙:“你怎么还没走?”言语间那份嫌弃是如此明显。
“走到哪儿去?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公寓装修啊,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下不行吗?”小鹿斑比般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但他好歹已经努力去装出来了……
老天,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要学那个小媳妇儿的表情?!稍微照顾一下观众的感受好不好?幸好还没吃饭,不然准能吐出来,浪费死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宁欣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社交很广吗?难道你认识的人里头就没有人能搭救你一把?那些个好兄弟呢?”吃香的喝辣的就知道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卿卿我我,这种麻烦事儿就来找她,把她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旅馆?还是收容所?他可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去收留一尊大佛。
像是老早就猜到她要这么问,某少有备而来地娓娓道来:“杜宇泽最近都是和女朋友一起住,自然不能去打扰别人二人世界。轩少在家住的,他们家虽然大,但也不好影响人家享受天伦之乐。东子干那行的,整天都要出外勤,作息时间很不稳定,我容易醒你是知道的……”
还没等他罗列完,宁欣妍就已经头疼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爱住就住吧!不过我先声明啊,在家里不允许光着膀子,也不能随便走进我的房间,更不能利用点点来接近我。”所有条条框框都一气呵成,完全不需要考虑。
严格来说,这些条件也还好,不难遵守,只不过维护了自己的基本安全。
没想到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了,她原以为还要再软磨硬泡一下的。想想也没什么特别交代的,索性换好家居服出来吃饭。
有段时间没吃过他做的饭了,还真想念,只是这不能让这男人知道,否则一定会很得意。
伺候完母女俩吃好饭后,祁允澔很主动地又收拾碗筷去洗,然后拖地,把阳台上晒干的衣服收回来叠好,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熟练,仿佛练习了千百遍。
这让宁欣妍不得不感叹,这男人还是很细心的,至少不是个不修边幅的人,有一定的主动性。连她这个曾经的家庭主妇都自叹不如,没有他做得这么到位,而且他可以持续好长一段时间都保持这样的状态。
若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要不是真心喜欢,人家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做这么多事儿?
但这次搬过来一起住后,宁欣妍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男人经常会在晚上出门,理由很统一:有事儿。
究竟是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他不说,她也不问。
偶尔早上醒来的时候闻到家里有酒味和淡淡的烟味,便知道他昨晚要么去泡吧,要么去K歌了,那样的地方,会是去谈正事吗?
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个问题,便有麻烦找上门了。
这天和平常一样,下了班就跟刘珍一起往地铁站走去,谁让某少最近都在忙,没有时间来做车夫呢?搞不好人家正跟哪个千金小姐打得火热呢!
走出公司门口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喇叭声,纳闷地回过头去,只见一辆棕色的宝马760Li徐徐开在后头,驾驶座的位置有个人探出头来问:“请问是宁欣妍小姐吗?”
态度不卑不亢,有礼的同时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从他手上的那副白手套可以判断出,八成是给哪个有钱人做司机的。
出于礼貌,宁欣妍点了点头说:“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她并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人,她认识的人里头更不会有这么大富大贵的人。即使是客户,她也不会花心思去记这些,所以只是淡淡的表情站在原地,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我们家太太想和你谈一谈。”依旧是有礼的微笑,却让人感觉到了冷漠的气息。
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儿,至于车子里的那位太太,连露脸都不肯,是不是太过高傲了呢?多少也要给人家起码的尊重吧?
宁欣妍虽然好说,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回以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说完就和刘珍继续相携着往地铁站走去。
什么怪毛病?想和她谈?公事就上公司说,私事儿就没必要了,她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有任何交集,干嘛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后背如同有千万根无形的箭疾射而来,如芒在背。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安,究竟是什么人?
刘珍凑过来,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说会是谁呢?是祁少招惹的那位富家千金的老妈?还是余少爷的太座?你最近还真不是一般的红啊,都要把人给羡慕死了,家长亲自找上门,这是不是意味着很快就要开花结果了?”
两眼冒出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宁欣妍身穿白色的婚纱,手捧玫瑰的情景。
随手将手里的公司内刊往她脑袋上一敲,“结你个大头鬼啊!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把这些富太太都引来?八成是别人搞错对象了。”
话说回来,她自己也很茫然。
交际圈里不会有那样的人物,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交集,如此现实的社会环境下,哪儿都是贫富差距。像她这种每天穿着职业套装的小白领,过的依旧是社会底层的生活。
她越是没往心里去,人家就越是不肯放过她。
回到枫林阁小区门口,就看到那辆宝马车停在前面,还真是锲而不舍啊!那位中年司机已经下来了,正站在车边,四下张望着,应该是在等待她的出现吧?急得把双手来回搓动,想来那位太太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宁欣妍低调地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往里走,假装在发短信,这样就可以不去和司机对视。
但她没料到对方会执着至此,小跑着过来跟她迎面打招呼,这样的情况下,想再装下去是不可能了。
好整以暇地站着不动,“你们家太太我不认识吧?她有事儿要找我,还要这么大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我为什么要跟她谈?”
她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会轻易发泄而已,把她惹毛了,就是玉皇大帝也不给面子。何况是那劳什子的太太?
身后一个轻微的声响,一双高跟鞋从车后门里踏了出来,从一尘不染的鞋面不难看出,果真是大户人家,佣人也不少吧?光是那双香奈儿也值不少钱了。
啧啧啧,这些资本家就是作派奢侈,不就是穿在脚上吗?除了用来走路,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用途?犯得着买动辄成千上万的鞋子?真真是叫做有钱没处花。
得,光凭一双鞋盖棺定论还太早,人家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这还不算,手上那爱玛仕鸵鸟皮的铂金包可是价值不菲的。拜刘珍所赐,现在她对这些国际大牌简直如数家珍,哪个品牌最新流行的是什么,价格多少,全都一清二楚。
有钱又如何?不表示她就得对对方卑躬屈膝吧?
连头都没有低一下,就这么挺直腰杆地站着,平静地与对方对视。
对她的态度,莫韵茹能预料到,唇角微微勾起,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那双描着精致眼线的眸子却划过一丝讥讽。甚至于,在眼底深处藏有愤怒和鄙夷,却被她极好地掩饰住了。
“宁小姐,如果我说要跟你谈的,是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情,你会不会感兴趣?”整日在上流社会里打交道,如果连这点儿沟通技巧都没有,那她岂不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果然,原本漫不经心的人连神情都变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将车门又推开了一些,把头一偏:“上车吧!”说完率先钻了进去,不容拒绝。
虽然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不想找回亲生父母,但有人能说出确切的消息,又怎么会不想知道?轻咬了一下嘴唇,宁欣妍也跟着坐进车里了。
没有心情去欣赏车里那豪华的内饰,也顾不得追问对方的来头,直接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儿?”除了祁允澔和秦乐姗,她谁也没有提过,而那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把她的私事到处宣扬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位太太和她的亲生父母有着什么关系,或者是当年的见证人。接下来的回答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亲生父亲是我丈夫,这么说吧,你其实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甚至当年就不应该被生下来。现在我先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你的消息,正想法设法地四处找你,作为一个小三生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自爱一些。”言语间不无傲气,完全是一个正室太太该有的气势和鄙夷。
这是宁欣妍始料未及的结果!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会出自怎样的家庭,会有一对怎样的父母,也曾想过,父母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去抛弃她。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如今竟然连所谓的大妈都找上门来了,这让她无地自容。好像是她千方百计要去认亲,就为了分人家那点儿家产似的,就跟防狼一样防着她。
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她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这位太太,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吗?首先,我并不知道你的先生是谁,我对他也没有兴趣。其次,就算我们真的存在父女血缘关系,我也不见得就要跟他相认。最后,亲生父母是谁,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请你不要将怒火转移到我头上,我又何其无辜?”
她明白被人侵害了合法婚姻的愤怒和痛苦,也能体谅这位富太太的心情,却不见得要接受她的鄙视和指控。
莫韵茹冷冷地看着她,不怒反笑:“希望你在见到你的亲生父亲时,还能如此坚决地拒绝。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即使你最终进了我们家的门,我和我女儿也是不会接受你的,不要指望着会过上什么舒坦的大小姐生活。”
属于她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人能随便觊觎,更没有人能从她手里夺走什么。丈夫和牙刷一样,是不能跟别人共享的,即使不爱了,也不能轻易放手。
气愤难消地怒瞪着她,宁欣妍不耐烦地反驳道:“你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我会贪图你们的财产?有钱又怎样?一天都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认?还有,你和你的女儿如何,那是你们的事儿,与我无关,不要把我当作假想敌,因为那很荒谬!”
无缘无故要接受别人的敌意,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简直叫人抓狂。而且莫名其妙就说是她的亲生父亲,那又怎样?她稀罕了吗?压根儿就不需要!
打开车门,临走前正色道:“太太,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因为这样的事儿来找我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影响到我。我的亲人只有我女儿,再也没有别人。”
啰里巴嗦的,硬要塞个亲生父亲来给她,烦不烦啊?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里,莫韵茹的唇角立刻垮了下来,脸色低沉,这丫头那一身傲骨还真像他,不愧是父女俩。要是真的相认了,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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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玩了拖曳伞,在空中飞的感觉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