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江风吹笛遂碧波诗情画意舞东风
江风浩浩,猎猎吹衣。行过一里余地,遥望京都古城笼在烟雾迷茫中,远看像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那样遥远,那样不真实,叫人难以触模。宝玉等指着远远的飞檐翘壁,议论着哪处是贾府的重檐,哪处是街道,哪处又是紫禁城的龙蟠凤锯、猎猎京旗。
“人生如梦,春草烟碧,何处不是离愁别恨!一切的在我,只不过一场烟花般的梦境而己!”黛玉也披了衣在旁遥看,如前世在家观赏连绵巨幅的古装电视剧,每每一幕剧完,久久地在那荡气回肠的歌声里回不过神来:过往的历史烟尘滚滚,大漠深处麾旗猎猎,王候将相竞风流,你方唱罢我登场,说不尽的爱恨情仇、兵戈相见,痴情男女每每泪眼相织之处,都是一个怨恨交加的难以割舍!泪眼望君君不语,最后只见得千山鸟飞绝,空余碧水千江,流云万斛,叫人惆怅……
或许有,那皇宫深处千年不变的龙凤呈祥,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脸威武,让人难已抗拒!
或许有,那肃立千年时光深处的宝刹古寺,慈眉善目的菩萨宝相庄严,引渡人心航向静水;
或许有,那柔风弄鬓,满池衣袂飘飞,荷舞清影,暗香浮动搅人午后清眠,醉眼迷离里只看轻歌曼舞的仙子们踏梦而翔;
或许有,一烟风雨,十里长堤如织,柳眼莺梭,勤抛媚眼,单单只把那沉寂的心弦又无端引向碧空……
那一幅幅“请你欣赏”,是每则余兴未尽后的绕梁三日,只让一颗沉沦的心甘愿迷醉。黛玉想着想着,很有些怀念前世。只不知道这心血来潮般的南行,将由自己如何导演,如何沉醉!
烟迷雾罩之时,看那遥远的京都也慢慢化作一点飞鸿般的影,淡了,淡了。黛玉觉得一切如梦,远去了,我挥一挥手,不带一丝的云彩。说不出那是哪一世哪一朝的诗人徐志摩,他潇洒漂亮的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的云彩,让前世的丁晴们在大学里如狂如醉,最后也在四年“炉火”般的迷醉里挑灯苦战,或是醉生梦死,但,最后,最后,还不是吟着那一句“今夜的康桥,是我夕阳中的新娘/我愿作那柔柔的水草,在它的梦里沉醉”,挥一挥手,我不带走一丝的云彩,别了,美丽的校园,给我爱与恨的校园,给我无限光明,又予我无限迷惘的校园啊!别了,我亲爱的的兄弟姐妹,我亲爱的师长导师,大哥哥一般叫人亲切,大姐姐一般叫人感动!我轻轻地挥手,不带走一丝的云彩。
想起那个离别的早晨,几个大男孩没有丝毫暗示就前来宿舍,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笑着拎起自己正犯难的两个包裹,丁晴心里就无端地升起一丝温暖和惆怅。众姐妹相拥在一起,低头轻泣,叮咛了又叮咛,一定要多联系呀!可是,那车子就是走的飞快,一转眼半天的功夫就驶离了四年熟悉的城市,至如今,自己却是连再一次走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面对红楼里的贾府,黛玉也是有着这样一般的迷惘吧。她早已决定潇洒地离开,什么也不要带去。可是,想到不多久还是要回来的,就不免有一丝丝的惆怅了。
想想,自己在那空荡如隔世的府弟里消耗着如梦的年华,如花的青春,黛玉不由得心里直叹可惜了。幸而,幸而,现在出门了。可以痛快地大玩一场。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开阔,立在船头,放眼与众人一道指点江山,浅尝春光。
远山如黛,江边低树如荠,成淡墨的疏线。越冬的小麦青青,一块块在半明半晦的阳光下铺成绿色地毯,刹是好看!更叫人眼前一亮的是那金黄的油菜田,虽还未到全开时,但已是黄黄的染抹着,于是随江流涌动着的就是岸边这一大片大片的金色地毯,使得早春的疏条里沾染了些许的亮色。听宝玉又在诵背什么“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看不见”的古诗,黛玉定睛细细瞧去,果然依稀见那黄绿的田畦边有远远的人影,红衣绿袄的,或挽篮,或空甩着膀子,也不知是大人和小孩了。
原来这北地也有油菜的!黛玉心想。她的脑海里早泛满了江南三月油菜花盛开的花节大典,那是怎样的宏阔壮观、气象万千!“农夫村姑相奔告,昨夜野田趁东风,花万顷溢流金,急扯红旗舞大风。”忍不住地,黛玉从心底涌动着诗情,又拿起玉笛吹了起来。
“好,好!妹妹的诗词歌赋果然不见一般了。笛音清越响亮,真是天籁啊!”宝玉赞道。
一支停歇,黛玉含笑道:“二哥哥不妨也作一来,我替你吹出来。”
宝玉道:“只要是诗就成么?”
黛玉道:“是的,是诗就成。眼前就说春光吧。”
宝玉听了,拿眼四顾,但见江天一色,雾色空蒙,似隐似现皆是春风的手舞足蹈,于是开口吟道:“春风不知离别苦,只把柳色泛波青。碧流千里行色匆,又谴吹梦到洛城。”
众人忙道“好诗!”那薛蟠也听得一句,只在一边嬉道:“好是好,我怎么听出那是‘离别苦’,敢是宝二爷就在想家了!”
宝玉不作声,那柳湘莲就开口解围,说:“我觉得宝二爷吟得不错。本来就是离别之意嘛,所以下面就接‘吹梦到洛城’之意,可谓浑然天成,自然巧妙了。”
薛蟠见说,知道自己理亏,也就呵呵两声不言了。
黛玉这才调音试弦,一弦一韵地吹弄开来,众人听得皆又入迷,叫好起来。
少顷,黛玉说:“听刚才柳兄谈得有理,不妨也作了一来,大家都奏个兴儿。”
宝玉和薛蟠忙道好。柳湘莲少不得也佯装四顾,仰观流云鸥鹭、淡花疏树,也吟了一,只听是:“荠色青青菜花黄,烟花三月人如画。人道眼前春色好,悔作当年飘零少。”
黛玉听了,不由心中一顿,疑他似有所指,乃菀尔一笑,不作声。
哪知贾宝玉听了,大声道:“哈哈,这样多情感伤的诗,可是出自有名的冷二郎柳兄之口吗?倒真不能叫人相信了。”
一语点醒薛蟠,他忙道:“是呀,宝玉说得有理!”
柳湘莲急了,忙道:“都是胡作的,原是随便拿来玩笑,你们怎能当真!”
宝玉想了想,说:“你这诗倒作的有意味,不如我帮你续了去。”说着,只对着柳湘莲吟道:“今日听君歌一曲,六朝往事水如飘。只到三春四月风,笙歌遍舞红裙袄。”
柳湘莲道:“你续的是什么呢?那只能说的是你吧!”
宝玉笑着躲开,只望黛玉说:“林妹妹说怎么样?续的好不好?”
黛玉说:“也不怎么样,不过能押韵就不错。我替你们吹了。”说着横起玉笛,慢悠悠地吹出,这回众人听得眼前一片春光迷离、流水潺潺,莺语呢喃婉转,好不明快亮丽,那心底的喜悦都现到面上来,贾蔷等在旁也忙带头鼓起掌来。更别说紫娟雪雁为她们小姐吹的好曲激动得脸儿也红了,使劲地拍着巴掌。
连着吹了几曲,黛玉说:“今日尽兴了,吹得也累了,你们继续玩吧,我进去休息一会儿。”说着,只带了紫娟、雪雁进了船舱,进到那女孩子的室内斜躺着。
爷儿们正玩的高兴,那兴头倒调起来了,想唆使那琪官唱一支曲儿。宝玉因见黛玉已乏了离去,众人今晨离开都起得早,要早点休息,因帮着阻止:“明日吧,明日再唱个痛快!”
众人看船早已远驶了京都大观,进了陌生的津淮地带,看日头已西倾,忙吩咐早点吃饭,吃了饭又检点行李包裹,众人只就着一豆渔火,枕着滔滔江水入睡。
这一夜,辗转难安的头一个是宝玉,他长这么大,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何况是没有亲兄父母的陪伴,但因想到黛玉一个女孩子就早已来回两次了,自己是男孩儿,怎能比不得她,不能保护她?于是,半夜辗转后,与那同眠的琪官说了半日流水的声音异样,吵的难以安眠,又说了许多旧时相聚的笑话,这才等得瞌睡袭来,慢慢地睡了。
再说黛玉,虽说这江风凛冽、舟轻裘重、水流哗哗的早已体会过几次,但时过景迁,也是好一阵的适应。这些也许不足提的,只躺在温暖的锦被里,握着贾敏给的蓝田宝玉,贾母送的碧玉手镯,只觉得一切宛如迷梦一般。再又闭目,那倚在枕边的温润玉笛似在眼前飞舞,莹光万斛,伴随着悦耳的清音而来的是一双犀利如剑的星眸,随而又是一对秋水皓皓的明瞳……如星月也好,如秋水长天也好,皆是那般痴迷不舍,紧紧地追随着她,凝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在诉说。
“今日听君歌一曲,六朝往事水如飘。只待三春四月风,笙歌遍舞红裙袄。”
“又谴吹梦到洛城。”想想,宝玉和那柳二郎倒有如许才情,倒也不憾了!
睡吧,睡吧。梦中的菜花儿黄,柳条儿青,燕子斜飞,我只作那飞鸿一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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