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淡笑一声,没有问下去,她知道,今天的话也该结束了,再问只是毫无意义的徒劳,至于沈含烟和权相的交易,也无需多想了,想来不过是权相也对那传说中的帝陵感兴趣而已,于是道:“天色已晚,沈老板不若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我自会向四公子讲明个中缘由的,栊月应该也快回来了,都是这个时辰了。”
沈含烟笑道:“我就不叨扰姑娘了,毕竟这是陆府,多有不便。”
胭脂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二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相携而出。
出了门才发现风小了许多,脸庞有细细微微的凉,胭脂笑道:“下雪了,想不到今年如此早。”
沈含烟道:“是了,往年到了年初才有的。”
“最近得空须得去看看梅花了,雪裹红梅,那景象一定很美。”胭脂笑意渐浓,仿佛已经看到那白雪红梅之景。
沈含烟紧了紧衣襟,脸颊因为易容的关系,依旧莹白如雪。看不出任何天冷的痕迹。
二人告了别,胭脂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飞舞的雪花中,眯了眯眼,而后转身往回走,飞雪的寒意让她异常清醒,九大家族、龙纹王者玉、前朝帝陵、苗疆、齐家……还有沈含烟最后的话,她才是这张大网的中心,胭脂皱皱眉,中心?她究竟是何意思?
回到屋中,栊月还没回来,胭脂想着这么大的人总不至于丢了,便和衣躺下,想再次思考一番,好理清楚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心中却倍感烦躁,忽听得外面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丑时了,栊月竟然还未回来,胭脂呆愣一秒,随即冲下了床。
她连着跑过好几个房,都已经熄了灯歇息了,并无人应,胭脂皱了皱眉,她记得栊月是说和珍珠她们抹牌,但是看样子珍珠她们已经睡了,栊月却不见人影,胭脂心下一沉,栊月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样想着,胭脂已经躲过了几班巡夜的家丁,但见清欢阁大门已经落了锁,方才想起规矩,便匆忙赶到清欢阁的侧门,果然没有锁,出了清欢阁,胭脂有些着急,不知道该向哪边走。
一片雪花落在脸上,胭脂这才清醒过来,知道此时万万不可着急,或许栊月只是去净房了呢,自己这样出来,等会栊月回去未免会为自己着急,于是胭脂回了房,留下一张字条,这才重新出了门。
行至门前时,胭脂犹疑一下,把灯笼放下了,毕竟这深更半夜的,一个丫头独自出来被发现也是不好的,胭脂想了一番,向……方向去了。
没走几步,便听得隐约有嘤嘤哭泣之声,胭脂仔细听去,却又消失不见,心下一沉,唯恐那哭泣之人是栊月,抬步向哭声传来之处走去。
夜色浓黑,飞雪飘飞于暗夜中,洁白的刺眼,地上落了一层薄雪,反射着盈盈微光,照亮了蹲坐在地的一个人影,发丝蓬乱,衣服有些破烂,胭脂脚步微顿,随即走向那人。
走近了,便听得那人低低的啜泣声,胭脂停住脚步,不知如何是好——那声音并不是栊月的——怕是撞破了别人的伤心事了,胭脂微微叹气,转身向回走,不料那人听到响声,止了啜泣,嘿嘿傻笑一声便冲了上来,狠狠勒住胭脂的脖子。
这边胭脂正要迈步,听得身后啜泣停止,心下便想回头道歉,谁知那女子傻笑一声,冲过来勒住自己,力道之大竟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胭脂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时脸庞已经通红,下意识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向下拉,确是徒劳无功,胭脂苦笑一声,自己仇还未报,竟是要死在一个疯子手里……疯子!?胭脂脑海中电光火石一刹那,“俞……欢。”
那人果然把手一松,胭脂趁机扭身过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人,俞欢不再傻笑,脸上的疯狂之意也收敛起来,声音微冷,“你是沈含烟那个贱人派来的吧。”
胭脂抚了抚脖颈,“贱人?你当真恨沈含烟至深啊。”
俞欢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她杀了我的孩子,我自然恨她至深。”
“那孩子真是你的么?”胭脂的笑容含着一丝不明意味,“可是……”
俞欢眼中渐起雾气,“孩子当然是我的,只是不是……”说到这里,她闭口不言了,似是想说什么隐秘的事情。
胭脂略一思索,便猜到了缘由。
小少爷是俞欢的孩子,却不是九爷的孩子,所以小少爷是俞欢亲手杀死的,毕竟若是小少爷的身世被发现,只能对沈含烟更有利。
猜到这里,胭脂身子一阵阵发冷,看向俞欢的眼神也略微变了变,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女子却可以用自己的孩子去做留在陆家寻找龙纹王者玉的工具。
俞欢笑道:“你都猜到了,那么就不能留下你了,”她手指轻轻用力,身旁的树的树皮月兑落一块,“我的目的想必你知道,为了你不碍事……”一滴血顺着她的手背滴下,落在散发着苍白光芒的雪地上,使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恻。
胭脂向后退了一步,却被绊倒了,她皱了皱眉,手伸向腿侧。
“你一个下溅的丫头,本来就不该掺和到九大家族的事情里面来,今日死了,就算是你多管闲事的教训,”俞欢用手轻抚脸庞,唇边便有了一丝暗红,“下辈子记得不要多管闲事啊。”她看着面前抚着腿侧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突然看到少女从腿侧拔出一把刀,微微抬头,唇边的笑容天真无邪,看向俞欢,“你也要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杀的。”
俞欢面容有些扭曲,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突然颈后一痛,身子便软了下去,胭脂将刀扔下,松了一口气,道:“你终于来了。”说完,也是眼前一黑。
陆玉澜一脚踢开俞欢,走过去刚好接住胭脂,微叹一口气,抱起胭脂隐没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