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克赛趴在餐桌旁吃东西,白宛央把洗好的衣服端出来晒,来来回回地经过他身边,他的目光也止不住地跟着她看,阳台的晾衣杆没有伸缩升降功能,固定在高高的地方,他个子一米八多,长胳膊一伸就能把衣服挂上去,而她需要努力地踮脚才能做到,她月兑了外套,里面是浅蓝色衬衣和无袖小毛衫,都是宽松的样式,随着她往上举手的动作,皱褶拉开,衬托出她高耸的胸部和凹陷的后腰肢,还有包裹在裤子里挺翘圆润的臀,这样完美的S曲线他很少在她身上看到过,乍一看到,让他意外又惊叹。
白宛央将衣服分批挂好,不经意侧头,发现古克赛倚在窗棂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那火热炙烫的眼神让她一愣,“看什么?”
“看你喽。”他也没否认。
“不用了,祝你们玩得痛快!”
砰!卧室门被他一脚踢上!
他无端地释放一身阴森气势。
社会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她不可能一件件地管到,每每遇到,心里总是伤心难过上很久,就像这位倔强可怜的老大爷,生活不能自理,没多余的钱请保姆,又不愿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而选择去接受政府救助的养老院,唯一的表侄女完全是看在他房子的面子上来照顾他,如果她也走了,他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她就算勉强不走了,像今天这样的吵吵闹闹还是会发生,避免不了的!
他猛地回头,“谁找妞了?”
“对,你说得很好。”关河洲先给她一个肯定,继而清冷地说,“不过我很反感。”
“口气不小!你有什么资格!”
车嫂敲开了她的门,身后的佣人们捧着一盒盒一袋袋东西进来。
咚!手里的土豆落地!这反应,过了头。
“他没死。”
“我有我的五指姑娘。”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暴雨,她坚持把最后一家走访完。
门口一阵窸窣作响,头发**的白宛央推门进来,把袋子放到地上,猛搓手取暖,“好冷好冷啊,喂,古克赛,你怎么不穿衣服?”
刚挂掉的手机响了,是关河洲,她接起,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挂掉,他再打,她再接,再挂掉,他发来一条短信:你再挂一次试试!第三次打来,她照挂不误,然后,隔了一会儿,他又发来第二条短信:不想听关宇阳的消息你就继续挂。第四次,她继续挂。关河洲估计是没辙了,很久不再打.过来,白宛央这时也平静了,她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情况,他打来的时候是古克赛接的,所以他也找一个女人来接她电话?故意气她?
他诘问的语气理所当然道,“你身为我的妻子,大晚上的不在家守着空房却跑到单身男子家里成何体统,白天看望看望就算了,晚上就有点过头了。”
卸磨杀驴,她一向秉行得不错。
“你病着,我能不来吗?”白宛央推搡着他进屋,“你快去把上衣穿好,别加重病情,真是的,怎么个个都是暴露狂,搞不懂!”
将手机放下,他走到白宛央跟前,“怎么弄这么湿?”
“我能坚持多久你深有体会,不是吗?”
单调的铃声在客厅里响起,一遍又一遍,他认真听了听,是小央的手机铃声。
关河洲,你这又是哪一出?
古克赛只顾埋头吃饭。
“怎么了?他又不是鬼,你怕成这样?”
这声惊天巨响让白宛央更加莫名,她纳闷地想,是不是所有生病的人都很敏感,脾气也会变差?反正关河洲就是这样,古克赛看来也不例外。嗯嗯,难伺候!她说话得悠着点,要顾虑他此刻易碎的玻璃心。
“还是您拆开吧,我们退下了,时间不早了,你歇息吧。”
古克赛意味深长地凝视她。
她挑了挑眉,让她一句会死吗?
“做我想做的事。”
“什么呀?”
她穿上外套下楼了,她必须去工作,下午要走访几家贫穷的空穴老人,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保暖工作令人堪忧。走访过程中,有一户七十多岁的老大爷,生病卧床了半年,一位自称他表侄女的女人凭着做他半年保姆的功劳,要求他死后将房子过户给她,不依不饶的,白宛央苦口婆心的规劝,才让她暂时打消了这念头,答应会继续照顾老人的日常起居。
结婚就结婚,她没二话,可是,前提是他不能打搅她原来的生活节奏。
古克赛适时掐断通话。
这个人霸道得很滑稽!
车嫂笑呵呵地说,“白小姐,就像你的工作一样,这是我们的工作,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白小姐,夜里风大,小心受凉。”
“但是她在我这里。”他嘴角勾起一缕诡异的笑。
“这么晚你去那儿做什么?”
白宛央想听到关宇阳的消息,便主动拨了回来,他接得挺快,“女人,这种事我允许你做一次,够了,下次别再这样!”他说出的声音很平静,却是命令的态度,冷意深深。
用过晚餐,白宛央上楼休息。
“哈哈哈……”他大笑,“看在你取悦我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个喜讯,关宇阳没事了,不过现在还在京都不能回去,需要等一段日子缓缓。”
他嘴一咧,牙齿一露,“你身材挺好。”
关河洲没怒,只是幽幽森森地说,“上次对你动手,你心里不服?”
“我一会儿就回去,真的,我就过来给他做个饭。”zVXC。
“嗯。”
气氛结凝成冰。
“她不在,你有事就说没事就挂。”
滑稽!
“女人会做饭就跟男人会月兑女人衣服一样,是天赋。”
“没。”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往卧室去了,“我睡会儿,你等吧。”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有些不是白宛央的分内工作,但她遇到了,也不能坐视不理地旁观,只能尽力而为地协调,帮助弱者,善待老者。
“我有没有资格你不用知道,我却知道,你永远都没有资格!”
白宛央一怵,敛了笑容,“开玩笑呢,你当真了?”
“关河洲,你什么意思!”他句句针对他,就好像很了解他这个人的想法一样,这让古克赛有点扛不住地拍起了桌子,关河洲依然不为所动地淡然口气,“你觊觎她很久了吧,一定忍得很辛苦吧?可惜她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所以,我奉劝你,不想自己输得太惨的话,就把你对她的喜欢或者爱或者别的不该有的感情统统扼杀在自己心里,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表露出来,连想都不要去想!”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古克赛暗自吃惊,他单从声音就能知道他是谁?
这人的记性未免太好了吧?
他穿好衣服来到厨房,她在淘米,买来的蔬菜摆在台面上,绿油油的本地小青菜,白生生的藕节,黄色的土豆,她这是要给他做饭吃?心里涌过一股滋润如春的暖流,想要出口的疑问被他咽了下去,他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美好和宁静,她正择菜,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谁打来的电话啊?”
“那我挂了,你继续去月兑人衣服吧,我就不打扰了。”
“我先去把头发洗洗,黏腻腻的不舒服,你饿了就吃点面包和牛女乃,在冰箱里放着,牛女乃记得热一热再吃。”白宛央越过他走到客厅,顺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浴室门关上,她给关河洲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媚着嗓子,“不好意思,关总在忙,不方便接您电话,不过我可以代为转达。”
一张酷脸冷酷到底,并且语气很差,“喂?”
既然无法做到一心一意,又何必那样缠绵地吻我?
这么说,算是解释了。
她能说不吗?不能!因为他先挂了。
咔,门关了,她走了,空气里除了饭菜的香味,还有她身上留下的一抹淡香,不过很快消失在空气里,渐渐没了半点气味,他的心,也随着她的离去裂开一个洞,空虚寂寞,没人能替她修补好,除了她。
“雨太大,雨披没什么用。”
出来已是天黑,菜市场早关门了,她便去超市买了蔬菜和肉,后来又拐到大药房买了一些日常会用到的感冒药消炎药月复痛药之类的。
白宛央开口叫住她,“车嫂,以后你们不用等我了,我下班没个正点,随便在外面吃点就行了,准备那么多吃的我也吃不完,都是浪费了。”
“白小姐,关先生让人送来的。”
“我就知道你打.过来是为他,你放心不下他,果然被我猜对了,亏你刚才还那么有骨气地挂掉,我差点要为你喝彩了。”
车子飞驰如箭,窗外的夜色层层袭来,带着秋天独有的萧条和冷漠,让人的心底凉飕飕的没有半点温暖。
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会做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白宛央啪地合上盖子。
“你嫌我脏?”
关河洲不说话,喘息之间却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如。
白宛央这头也没洗,擦擦就出来了,古克赛呆呆地坐在餐桌旁,紧抿的薄唇证明他此刻的薄怒,她这才想起打给关河洲的初衷,是为了问问他有没有给古克赛说什么不该说的,跟他那么搅了一通之后竟忘了,什么破脑袋!都怪关河洲!他总是有本事主导她的思维和想法,让她糊里糊涂地上了他的贼道。
“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对吗?”她扭着脖子看向身后,没被人贴王八呀。
沉默。
“没有啊,谁说我怕他了?我手冷,一时拿不住东西了。”她否认了,蹲下把土豆捡起,找到削皮器来削皮,心不在焉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她眼底却是惊慌失措。
古克赛没说话,白宛央也不说,一声不吭地把饭和菜都做好了。
白宛央知道,这样打嘴仗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她想着,还是她先服个软吧,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习惯着习惯着就习惯了。
白宛央用眼角余光看他一下,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他没办法,白宛央也没办法,只能拿出工资里的一部分给他们接济生活,但她工资本来就那么一点,又能接济几个人?
她把手机忘在这里了?健忘的丫头!
白宛央满脸黑线。
他一爪子伸到眼前给她看,白宛央嫌恶的退到一边,“记住,以后别拿这只手碰我!”
“我把手机忘在古克赛家里了,所以是他接的。”
废话!说了也白说!
“哦。”白宛央将窗户升上,看向前方,远远的,便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别墅,一如她第一次来时的情景,这里的奢侈豪华与古克赛那里的阴暗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就是如此,而她,不知何时,有点眷恋这里了,图的,是什么?是那张舒适的大床?是那些可口的饭菜?还是那些佣人周全的服务?还是,仅仅为那么一个人,关河洲,他会是她最后的依靠吗?未来,他们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
白宛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上次我听你跟罗晋他们说找妞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关河洲。”
“他生病了,挺严重的,干爹让我过来看看,大家都是同事嘛,他平时对我挺照顾的,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吧。就像你过去的那些红颜知己们,你也说过她们不仅仅是伴这种话,我和古克赛亲如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不比你们浅,你能为她们两肋插刀,我就不能吗?关河洲,做人要厚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说对不对?”
过了半分钟,关河洲硬邦邦的声音传来,“请让白宛央接电话。”
“那你还过来干嘛?”
你离开女人活不成是不是?
“你见到关宇阳了?”她问出自己的目的。
白宛央嗤笑,这男人拿命令当饭吃的,她用酸涩的语气讽刺他,“这么快就结束了?”明知他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她还是止不住地挤兑他。
他没什么力气,也不想起来去接,但苦于那手机矢志不渝地催促,貌似有什么急事,他从床上下来,发现白宛央的包就放在桌子上,他从里面找到手机,低头一看,署名:关河洲,这个名字让古克赛深邃的眸子有着一瞬间的迷雾,转即便清明深渊,关河洲,是那个开世爵并扭他胳膊的男人!
古克赛一觉醒来,病情没见好转。
得到消息,她就要结束通话。
“唔,好痛!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白宛央捂着被他坚硬的后背撞痛的鼻子,无视他的恼羞成怒,“那你平时怎么解决的?”
“你会做饭?”
关河洲派来的司机也等在了楼下。
她摘掉围裙,指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你吃吧,吃完把这药也给吃了,我得回去了,我衣服还湿着,得回去好好洗洗,不然会感冒。”
他在要不要向她表白之间艰难地做着抉择。
古克赛一阵无力,他扶着额走回客厅。
“……”
头晕了,鼻塞了,耳鸣了,一大串病症都出来了。
“关河洲,你找小央做什么?”
他对她的包容和耐性就那么一点点,她一不小心就能触到底限!
以为她会骂他不正经,至少会羞涩一些,谁知她嘿嘿一笑走到他面前,“想女人了吧?”
关河洲咬牙切齿,“白宛央,你等着,回去非得好好调.教调.教你。”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是轻松的,不过一想到古克赛,他就没了好脸色,“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你快点。”
这个不安好心的男人,他一定要来破坏她的平静吗?
古克赛脚步一顿,个个都是?
“你去北京不是为他的事情吗?我问问有什么不可以的?”
“是!”
白宛央笃定了,关河洲一定是跟他透露了什么!
还有谁?
司机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语调平稳,透着关心。
古克赛冷哼,“她是你的?”
反而,被他挤兑了。
漂泊了这么久,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虚弱过,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身边有一个关心他爱他的女人,这个女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宛央。
如此态度!不个一着。
关河洲吗?
挂了他四次,他高傲的自尊估计是受到了挫折,今天应该是不会打来了。忽而深情浓意,忽而寡情薄意,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不是他故意要忍这么久,而是他心里很清楚,小央对他,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他怕一旦说开她会产生想法,离他越来越远,有时候,他又有些小小的希冀,他安慰自己,也许,他若表白了,她会考虑一下,她只是对爱情反应太迟钝了而已。
说得倒也是。
白宛央决定了,“那以后我早点回来,你们也不用等这么晚,今天不好意思了。”
“你们先下去吧。”车嫂朝佣人们挥挥手,他们一个个下楼了,剩下她和白宛央两人,车嫂拉住白宛央的手,眼里含着些许泪花,真诚地祝福,“恭喜你和关先生喜结连理,我没想到你们的好事来得这么快,真好,先生有你在身边,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