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错 第八章 马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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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云雀跃于马上,颇为得意。底下众臣和将士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丁公公一脸郁结之状,和皇后使着眼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皇后布下的局,眼见就要被乘云破坏。两人都很不安。

这些细微之处却偏偏被石弦看入眼底。他故作漫不经心之态随意张望。果然,虽然丁公公此时并不和皇后靠近,但皇后身后有一小太监,正是那日石弦于景林宫后花园假山看到的那个小太监。当时那个小太监正和丁公公密议着什么被他给撞见了,小太监还吼了他几声呢。

原来皇上身边的丁公公是皇后的耳目啊。石弦已经参透其中,只是尚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堂堂公主竟如此武装,成何体统!今日玉龙之事,岂是尔等小辈能抛头露面的地方!还不快下来!”皇后当众呵斥乘云,一点不留面子。

樱贵人今日也随行皇上来了,听得皇后如此,心下惶恐。她也正奇怪乘云怎么会在这呢,转念一想,必定是钻了空子跟着来到玉龙台的,乘云向来古灵精怪,行事毫无章法,叫人难以捉模。

乘云看了看皇后,倒一副无可置否的样子。皇后见她如此不免更加怒不可遏。她早知道皇上今日将亲自上阵与大皇子比试,早做好准备。这下乘云代替了皇上,原就破坏了她的计划,此时又如此尊卑不分!简直好大的胆子!

“樱贵人在哪里?樱贵人!”

樱贵人应声而出。

“你是怎么教她的!这种场面怎么能让她来丢我们皇家的脸面!还不快领回去!好生拴着别让她出来惹事!”

皇后颐指气使,樱贵人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上来拉乘云的衣角。

乘云虽平日里不喜樱贵人,但总是自己人,见她如此被皇后压着,气得下巴都快歪了。

皇上一出场便看了这出闹剧。见乘云就要发作,这才开口令双方停火。

正如皇后预先得到的消息一样,皇上本是打算亲自与大皇子较量一番,哪知道乘云一早混进队伍跟着来到了玉龙台。她无意间瞧见皇上的铁血宝马也被带到玉龙台,鬼鬼祟祟跟在后面,现身要求替身上阵。

皇上一开始自是不肯。她擅闯玉龙已经没治罪了,竟敢作如此要求。但后来一思量,既然要考核大皇子,何不考核个彻底?让乘云上场,倒能试试他的本质!因此佯装着为难的样子答应了乘云。其实于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一举两得罢了。

可是皇上哪里知道,乘云蹬上这匹马的时候,面前有个深渊正在等着她!

石弦早前将皇后的异常看在了眼里,此时又得知那日他在宫中长廊所见到的莽撞女子正是乘云公主。想到乘云可能被卷入阴谋之中甚至成为牺牲品,他不禁隐隐为乘云担忧。

可是皇上马上让司徒廷飞和乘云比试,巳时早已到了。赤乌正烈,再拖下去只怕众人都吃不消。

石弦没办法,挺身而出,提议不如让自己和在场众将,都下去比。这样一来不仅热闹好气氛,若是有好身手的人也不至于被埋没。皇上本对石弦有好感,这又是一个识人辨才的好办法,便欣然应允。

事到如今,皇后也无可挽回,阻止不了乘云了,只能任事态发展。司徒廷飞完全不知所谓,虽然感到荒唐但无奈只能任皇上安排。

若说当中有明白人,也只有石弦一人了。他资质不凡,聪明过人,因此在得知乘云身份之时,已将皇上的本意猜透了一大半。正因为太明白,又不忍心不顾及乘云安危,因此他告诉自己不能置身局外。

皇上下令之后,不一会儿功夫,在场练过功的须眉男子——凡岁数相当,便都在比试的行列——都很快装备完毕,整装待发了。

只听得擂鼓一锤,号角声响,几十匹马都冲了出去。玉龙台被圈围起来的狩猎场地一时尘土飞扬。乘云混杂其中,振奋得精神头儿愈加足。她策马扬鞭好不得意。

在她左手边,是司徒廷飞,两人领着一队人马快意驰骋,势头不小。

跑出好远,领头的兄妹俩便把后头一群人甩开了一段距离。乘云沾沾自喜,

“大哥哥,你看我骑马骑得怎么样啊?”

司徒廷飞此时比得倒还不吃力,只是没什么兴致。本可以与父皇亲自较量一番,这会子却被乘云给搅合了。她一介女流,若胜了她,则胜之不武,不胜,又颜面尽失!

因此他没好气地说,

“这有什么!别忘了还得打麋鹿呢,你可别白溜了一圈场子却空手而归啊……驾!”

说罢提马前行,欲去射杀皇上所说的那只麋鹿。

乘云听到麋鹿,一时犯难。她虽有几分弓箭天赋,但想到要射杀那巨大的活物,不免心头微颤。

正在此时,石弦从后面追了上来,与之并驾齐驱。

“呀,是你!”乘云皱皱眉头。方才石弦向皇上提出提议的时候她可是吃了不小一惊,当下便向人打听那人是谁。知道她误撞的人便是大皇子的陪侍时百感交集。

乘云大概觉得此时见面别扭得很,不知为何,见到石弦总有奇怪的感觉。于是她拽拽马头,往一旁的小道跑。她心想,这样那家伙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

谁知石弦偏偏也跟着上了小道。乘云想甩开的人没甩开,倒是把方才那一帮下来凑数的贵族子弟给甩开了。

真烦!这下倒好,制造了两人独处的机会。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乘云恼起来,没好气地瞪了瞪石弦。

“你跟上来做什么!”

“又见面了。”石弦倒平静,却又似心不在焉,仿佛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乘云见此人不愠不火,真是令人难以猜透,指不定不过是无趣,拿她寻意思罢了。她想着要甩开这个小气鬼和拖油瓶呢,却见石弦拽着马缰绳直往自己这边靠拢。

“你干什么!怎么老往这边骑?”

见乘云吹胡子瞪眼,石弦忍不住想笑。但这会子哪是捉弄她的时候呢!他调整方向,看准了,便腾出另一只手,伸过去要抢过乘云手上的缰绳。

石弦强行想替乘云勒住疾驰的马,不料乘云牢牢抓住缰绳死不放手。两人都骑在马上,速度又极快,最初僵持着,后来乘云失手,石弦没抓住时刻,仍在使力。力量失衡,这一勒突如其来,铁血宝马受了惊,原地长嘶一声,前蹄腾空扬起。

不好!看着刚才还握着缰绳而此时空无一物的左手,石弦心头一紧。等他在慌乱中调转马头时,乘云连人带马不得安稳只一味痛苦挣扎。

乘云吓得脸色发青,皮肉纠结到一起,说不出话来了!

石弦急急去接乘云,可铁血宝马像发了疯一般,扭着身子,晃得厉害!根本不得靠近!更致命的是乘云的手早就月兑离缰绳,根本无法控制这匹马一分一毫!

嗖的一下子,石弦眼睁睁看着乘云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石弦急急跳马而下,冲上前去,把乘云从地上抱起来。

乘云此时意识似已幻灭,石弦心急如焚地喊着“公主!公主!”俊美的脸上汗水涔涔,不知究竟是因为害怕而流了冷汗还是因为方才惊险时刻出力而耗费体力。

石弦眼见乘云头上都流下殷红的血来,回头张望,担心其他参与此次狩猎比试的官宦子弟和皇家子弟也有人跑到这小道上来,觉得应该尽快处理此事。此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行!得等到大皇子来!石弦有把握大皇子可以猎到麋鹿,但却没把握大皇子会沿此小道返回。可是他有要事要告诉他!事关大皇子今日玉龙受检成功与否。此外,也许此事还关乎……

石弦正焦急着,抬头一看,才发现那铁血宝马已跑到别处,再寻不见。他又轻轻摇摇乘云,乘云仍是没有反应。

不行!不能再等!时辰一过公主失血过多,恐怕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当机立断,打横抱起乘云。正欲把她架到马上,这时乘云才迷迷糊糊地微睁开了眼。

“马疯了,”

“马……疯了。”

她边嘟嚷着边寻自己的马,可还没看见马的影子就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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