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错 第九章 栖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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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园内,樱贵人从正殿又赶回了栖伶阁。栖伶阁是皇上在樱园内为乘云筑造的住处。自乘云从玉龙台被送回来之后,樱贵人一夜没合眼,方才实在撑不住了才在奴才们劝说下扶着到正殿小憩了一会子。“公主还没醒过来吗?”。

樱贵人心急火燎,乘云已经昏迷不醒很久了。仔细算起来也有十几个时辰。桌上的更香燃灭了四五盏,估模着天快亮了。

樱贵人倚在床沿上,看着乘云,心中无限惆怅。虽然这个养女刁蛮乖张,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未免不忍。樱贵人此时又想起晚间温太医来时的一脸忧色,看样子形势不好。不禁更加愁眉不展。

温太医今日确是吃了不小一惊。他一把年纪,却还在太医院当值,都是为了这个丫头片子。哪知这丫头平日里没病没痛倒省事,一出事就危及性命!为了她和他自己的缘故,他都心疼。

现在樱贵人只能等着早晨的来临了。温太医临走曾嘱咐,公主必须在早晨醒来,否则便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苏醒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乘云却婴儿般安谧地沉睡着。

晨间皇上已来探视,望着静的出奇的乘云,自是心痛不已。他命太医院一众院士无论如何都要把公主救过来,否则就提头来见。只是现在到了早朝时间,不得不到正大宫殿去。皇上一走,人声稀少。因此这会子樱园里还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到了辰时,忽闻得栖伶阁外人声咋呼慌乱无序。

“皇上驾到!”

看来皇上下朝就又赶过来了,只可惜,公主仍是没有见好。

“温云,你快去瞧瞧!”

皇上一进来已顾不得许多,把站好要请安的樱贵人推搡开来,樱贵人这才看到温云心慌意乱地上前来。

原来,温太医向皇上禀明自己年事已高,医术有失精准,而公主性命兹事体大,自己不敢妄为,请求让温云来施救。

温云一大早赶着进宫,梳妆从简。看起来颇有几分疲惫之态。其实,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着温太医告诉她的乘云危在旦夕的消息,已经有如心煎。

但她很快强作镇定,把脉,检查,不敢有任何疏漏。看着面色白的犹如一张纸的乘云,她越来越生疑。听父亲说,乘云是从马上摔下来伤及骨骼,因此不省人事。可是在她一番细检之后,她发现,乘云虽受了伤,但还不及根本,不至于会有性命之虞。公主并未失血过多,只要好好调理整顿,理应不久便可恢复意识。皇宫内珍稀药物应有尽有,届时好生补养,半月,最多一个月,也就可以痊愈。哪里有什么不复醒来的浮夸说法!莫非,温太医果然老了,准头都拿捏不好了?

可是温云一想到自己一身医术都是父亲亲身传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说医术,父亲肯定宝刀未老,并在自己之上。可他却自陈无能,让皇上把自己召进宫来医治乘云公主。难道是刻意的?温云很快洞察了父亲的深意,眼角湿润起来。转眼又看看乘云,心头不禁又暖又酸。

为了不让皇上生疑,温云耽搁了一会儿,后才写方子开药。

皇上见温云看来有把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命人往栖伶宫加派人手,好生伺候。

温云一走,樱贵人心生奇怪。她总觉得这温太医之女好生眼熟。虽然在这个年纪,早已没有年轻女子的娇盛气态,但那眉眼盈盈之中也无时不透露一种毓秀灵气。这股灵气叫人直想亲近。究竟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呢?

百思不得其解,扭头一看,乘云榻上安然。樱贵人凑上前去瞅个仔细,忽而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这么一看的话,乘云不闹腾的时候,不正有几分温云的影子吗?

哦,想来也是,温太医可不就是乘云的舅公吗!那么温云和乘云倒是也有关系的。血浓于水,几分想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想到这一层,樱贵人更加怜悯起乘云来。当年皇上与前朝皇后有了不伦之事,生下乘云,前皇后难产而死,皇上不仅没能给她一个名分,迫于压力还不得不听皇后的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隐瞒乘云生母来历。可怜乘云,自小没有母亲也便罢了,好歹自己这几年来也算好心照料,可温太医和温云这些人,却是真真没法相认。他们可是亲人啊。

樱贵人生性善良,这些事想起来倒仿佛成了她自个儿的伤心事了。

伤心归伤心,心疼也心疼,她仍觉得温云似曾相识。

对了!吟歌分娩的那一天,温云可进宫来了。正是那时候与她有一面之缘啊,难怪看着眼熟了。

十六年前的花容月貌,到了今天风韵犹存,前朝皇后一系的女子,果然都是美人啊。樱贵人不禁这样想。她自己长得倒是一般,只不过端正淑良,顺从不争,才勉强不在冷宫之列。否则像她这般,既无所出,又无姿色,哪里入得了皇上的眼?

想来多少也是沾了乘云的光,才能时至今日还被尊为贵人。

顿时她感到自己是如此幸运。然而,这幸运却折射出她的廉价和不值。一朝选在君王侧,虽不自弃亦被弃。

想到这里,樱贵人不免自怜,以致落下几滴清泪。

可曾想到,这泪掉到乘云眼窝里,凉凉的,乘云倒凑巧醒了过来。她比太医们和温云所预料的都醒得早。这里面也有石弦的功劳,正因为他护送及时乘云才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丢掉性命。

可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此刻他并不安平。

乘云还来不及想到石弦,模模眼角,樱贵人的泪顺着自己的脸流了下来。

“樱娘娘……”

她有气无力地唤着,身子还虚得很。

“啊!你可醒来了!”樱贵人喜出望外,顾不得自己的事,

“来人啊!公主醒了,快叫太医!”温云方才开的单子这会就可派上用场了。

“樱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乘云醒来脑袋空白,无意间却瞧见了自己梳妆台上陈放着一把犀角短刀。仔细一看,这是黄杨木雕的黄金犀角把短刀,历来是只有在玉龙台皇家狩猎或皇子受检时俘获猎物的人才能获得的啊。这等宝物怎么会在自己房中?她这才又联想到不知玉龙受检的结果究竟如何。

樱贵人看出她的心思,

“你可放心,大皇子深得皇上赏识呢,顺利得很。”

“那这把刀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皇上给你的奖励啊。你一介女流,也跟着人家男子上了狩猎场,还猎得了麋鹿,这么不容易,皇上自然有褒奖。只是,你未免太鲁莽了些!女子那般,总不是正理……”樱贵人开始要叨扰她几句,可乘云却惊奇得瞪大了眼。

这么说,这把短刀是我的?可是我何时猎得麋鹿?

她痛苦地回想,只记得自己真真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何曾见过那麋鹿的影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那个小气鬼呢?

她这才想起来,正是那个小气鬼害的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是……似乎救她的人也是那小气鬼。她回忆起那昏迷时刻,朦胧之中在他怀抱中的感觉,竟然是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天下纷扰都与自己无关,风霜雨雪都有人替自己挡着。如此温暖令人怀恋。

一下子心软了下来,心头酥麻。

“那……那个小气鬼……不,那大皇子的陪侍呢?”

“大皇子的陪侍?”樱贵人反应了一下,

“哦。大皇子的陪侍啊,被投入天牢了。”

“投入天牢!”乘云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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