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姑妈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卢清笑的前仰后合,他拽了拽表妹的长发,“鹤娘哟,你现在就急着喜欢别人了?”
明鹤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丹朱作为贴身的丫头自然也跟了出去。
卢氏带着笑意嗔道:“小孩子家不懂事乱说话,阿清你可不要当真,到外面去乱说。”
“姑姑,我自然是开玩笑的,不过鹤娘已近豆蔻年华,确实要开始议亲了,不知道姑姑姑丈可看上了人家?”
“刚刚那位顾公子,其实你姑丈最早属意的就是他。不过嘛,现在定的是太常卿的公子。”卢清关心自家姊妹:“那位公子他人品如何?”
“我见过几次,模样很清秀,为人处世也得体。”卢清感慨万分:“我记得姑姑当年把她从南洲带来的时候鹤娘不过尚在襁褓之中,我那时连童蒙都未开。现在我要去参加科考,她已经要议亲了。哦,对了,那家的公子才学如何?”
“是在太学读书,他父亲原先是太常博士,六品而已,不过最近青云直上,从博士升少卿再升做九卿之首,按道理他儿子也应该转入国子学读书了。”
国子学历代都是官学之首,只收录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和世家的荫封子弟,人数最多不过四五百,其下有太学,择优录取九品至五品的官员和良民的子弟,人数可达三四千。太学之下又设了教授律法、工艺、算数等技术的四门馆,不过那里的学生大多出生低微,为众官僚所不齿,读书也不是为了经世济民,只是图一个温饱而已。
“那条件应该还不错,算得上门当户对。姑姑可开始为她置办嫁妆了?”
卢氏笑着将煎好的茶推到外甥面前:“哪有这么快?不过我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不会亏待的。”
卢清慢慢品着加了丁香的绿茶,唇边是他自小熟悉的味道:“姑姑,你可记得忠敬公?”
卢氏回忆了片刻:“曾经出使过南洋的太叔公?”
“正是。”正坐久了,卢清的姿态也随意起来,胡坐着盘起腿,“忠敬公曾经在南洋婆罗洲那里置下过一片山林,产的都是上等的檀木,专为卢家后来婚丧嫁娶和架屋建房准备的。不过檀木长得慢,产量少,路程又远,所以都是十年才来交一次账。我们家的产业多,几乎都快忘了这回事了,还是因为使者今年夏天来了才想起来的。现在父亲将它送给我来管理,叫我随自己心意处置。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索性就把它送给鹤娘,当作卢家送的礼物了。”
卢氏听了惊讶不已:“这怎么行,她一个未及笄的女孩,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岂不成了抱金砖行走于闹市的孩童。”
“这有什么,山林摆在那里吃不了穿不了,又没有什么矿产,换成金银值不了多少钱,只是那些木料确实算得上极品,鹤娘将来准备嫁妆的时候正好能用得上,也算是我这个哥哥的一片心意。”
卢氏还要拒绝,卢清抢先一步把话说圆了:“反正卢李两家早就是姻亲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真需要木材的时候再来找鹤娘要就是了。现在时辰也到了,姑姑我先下去拜魁星了哟。”
此时池中秋水映着明灯粼粼波光,天上星辰洒遍银河点点璀璨,池中漂着画彩描金的各色“水上浮”黄蜡灯,形制有象征好姻缘的大雁、美容颜的芙蓉、长命安康的龟鳖、祥瑞袭来的白鹤,顶上灯芯点燃后发出的亮光在波澜中荡漾,与苍穹之上的漫天星光相互辉映。
鹤娘此时正在穿针乞巧,七夕乞巧时用的是特制的七孔针,而不是平时用的孔洞还不到芝麻大小的缝衣针,对于做惯了针线活的明鹤来说,这比绣兰草描荷花要简单得多。
等到把七彩丝线从扁平七孔针中依序穿好后就是焚香列拜,求神许愿,明鹤意犹未尽,平时拜织女都是和沈妙棠一起约好京中的仕女,围着一桌放置着花茶、清酒、水果、还有吉祥五子——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的圆桌,在焚香列拜后围坐在桌边一面吃着备好的点心,一边朝着天际的银河默默许愿。
今年芒种刚过,沈妙棠祖母仙游西方极乐,沈侍郎于是带着阖家老幼回了西南老家丁忧,一时间,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与沈妙棠相见。
“清哥哥,这就没了吗?”。明鹤扯扯卢清的衣袖。
卢清有些为难,按理这原本只是女儿家的节目,自己许个愿之后就应该退场,但是今年表妹的小姐妹也不在,只剩表妹和身边的丫头们,无论玩什么,侍女们必然是谦让自家小姐的,“那你们平时都玩些什么小游戏,哥哥陪你玩。”
未嫁的女孩子们常常聚在一起时经常簸钱为戏,可惜卢清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抛铜钱总让人觉得看着怪异,爱静的鹤娘也不喜欢那些叮叮当当的声响,两人于是坐在碧洗台边摆上青玉案边其上放着花签作筹码,玩起了联句对诗。
明鹤先来,抽到了一支刻着桂花图样的签。
她看到花园里一簇簇丹桂,月兑口而出:“青枝染幽芳,朱阁满馨香。”
“呃……天外香云来,月中桂子降。”
“千花杀后瑶树秀,”明鹤摇着团扇,“清芬境地木犀灵。”
卢清接了“青枝染幽芳,朱阁满馨香”中的情境:“蜂蝶纷纷入窗牖,娇女盈盈下楼来。”
这局算是两人平手,卢清随手捡了一支签,翻过来看上面正绘着一只白鹤。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妹妹,缓缓开口:“今宗亲之贵女,凛仙姿之华曜;在华年之双陆,结螺黛之清惠。”
这四句说的都是鹤娘的清秀美好,鹤娘听了,虽然喜不自胜,但是未露颜色,而是学着书上那些贤妇的回应,赞颂坚贞的德行:“明四诗之语言,悟义理之通达;遵高堂之明训,从女诫之操行。”
听完鹤娘的自夸,卢清捧月复而笑:“鹤娘哟,你修炼的这般贤良,是要准备嫁人了吗?”。
“清哥哥你真是的,这话说给真是轻浮。”鹤娘向四周望了望,就怕被别人听到刚才的话,还好侍女们大都在水岸边放灯许愿,吟诗作对这种事情她们既不懂也没什么兴趣。
“我又没有说错,”卢清不以为然,“你如今都开始议亲了,可不就是待嫁吗。”
明鹤凑近过来:“是不是刚刚母亲大人对表哥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