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草场上一片青翠,细女敕的草叶上依稀还挂着剔透的露水,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生机蓬勃。
云烨抚模着马儿柔顺的鬃毛,望向不远处喝声震天的校场,眼睛微微眯起。
“夜夜练马,还能这么神清气爽的,还真是难得。”孩子促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等云烨回话,又道:“不过这种战马血统优良,十分认主,你倒有几分本事…”
云烨轻声一笑,转身看见云寒那张不忿的脸孔,心中又是一乐,上前几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世子夜夜练字,一手彦体写得清逸洒月兑,恐怕连丹贵妃都望尘莫及。”
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眼神一冷,紧紧的盯着云烨,神色阴冷,全然不似方才悠然模样。云烨见他满身敌意,心头不禁懊恼,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烦闷,收敛神色,沉声说道:“不过还是要谢你,那天马场上想要射杀我的人……”
云寒神色冷清,漫然说道:“哼,本世子才没功夫管你的闲事。”说罢,利落地跨上小马,得得而去……
“喂!把你的马给我骑。”来人声音童稚,语气霸道,云烨抬头望去,只见却是一个身穿红色锦衣的小姑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娇蛮,火红的骑马装上用银线密密地在腰间缝着数枚精巧的铃铛,艳丽蓬松的火狐领簇拥着她白女敕的小脸,黑漆漆的大眼睛正不悦的蹬着他,大声叫道:“我说你呢!你是哑巴麽?!我要骑你的马!”
云烨不欲多生事端,眉头微蹙,牵起绝影便要绕开。只见那马上的小姑娘却仍是不依不饶,眉梢一挑,厉声叫道:“你敢不听本郡主的话,好大的胆子!”
凌厉的马鞭破空而至,直朝云烨的脖颈卷来,云烨身子一闪,反手抓住鞭子的末梢,冷冷的望向马上的小姑娘:“初云郡主,鞭子可不是用来打人的。”
楚风多以华贵艳丽为美,皇室贵族即便骑射围猎,也多穿着窄脚的锦绣骑装,唯有在校场马舍打杂持靶的奴隶才多以暗色着装,云烨平日不喜锦衣华服,况且今日围猎,只穿了一件灰色劲装,那初云郡主自是把他当做了洗马的下奴,所以才如此嚣张。
小姑娘闻言微微一愣,哪里想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下奴如此厉害,好奇的打量着他,扬声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初云郡主?”
云烨眼神下瞟,看向女孩身下的那匹小马,说道:“郡主的烈云马并不难认。”
小姑娘眼中闪现出得意的神色,见这小小的下奴竟颇有见识,顿时对他刮目相看,瞟了一眼云烨身边的马儿,欢喜的说道:“你若是能叫这马儿认我为主,我就下令月兑了你的奴籍,向校场官要了你做我的马仆,怎么样?”
云烨淡淡的瞥了一眼她腰间的铃铛,看到远处御马而来的薛千青,不愿多留,跨上马儿,促狭道:“初云郡主今日若也去围猎,恐怕我们连一只兔子都猎不到了。”
薛绮彤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铃铛,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一时羞怒,挥起马鞭便要朝着云烨抽下,云烨冷笑一声,一手抓住鞭尾,说道:“郡主这一招用得老了,看来并不怎么好用。”随即手中劲道猛然一松,只听薛绮彤低呼一声,顿时失了重心,身子一斜,却忽然被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把抱住,薛千青眉头微皱,沉声说道:“绮彤,你又在胡闹了。”
薛绮彤连忙转首看向四周,哪里还有云烨的身影,她顿觉气恼,抬头又瞧见薛千青严厉的脸色,不禁大感委屈,一把推开兄长,大声说道:“我才没有胡闹呢!”说着高高的扬起马鞭,狠力一抽,便骑着小马快奔而去。
薛千青虽少年持重,却唯独对这个妹妹毫无办法,只看着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越行越远,暗叹一声,无奈笑了笑。
微风吹过林间,薛绮彤听着自己腰间铃铛叮当作响顿觉烦闷,想起那张可恶的脸来,心中更是气愤,看到四下无人,便吁的一声勒停了马儿,纵身一跳跃下马背,神色恹恹的来到树下席地而坐,托腮沉思片刻,随即抽出靴筒里的小匕首,竟要把腰间那些铃铛全数割下。可是这身骑马装做工精致,铃铛均是用柔韧的银丝缝缀上去的,而父亲给她的匕首又只是个讨巧的小玩意儿,甚至连刃都没有开。薛绮彤人小气力也弱,鼓捣了许久都割不下这些可恶的铃铛,一腔邪气无处可发,顿时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身后的树干上,可是一鞭下去,却从树上悉悉索索落下许多酱紫色的小浆果,直朝着她身上砸去,登时溅得她满身满脸都是紫色的汁液,薛绮彤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红了眼睛,坐在地上嘤嘤的哭起来。
正在此时,树上忽然传来沙沙声响,片刻滑下一名玄服少年,正是江绍策,他手中抓着一把小果,一脸尴尬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薛绮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薛绮彤向来任性倔强,在人前从不轻易示弱,看见四周无人才委屈得大哭,哪里想到竟被这个可恶的少年偷看了去,她迅速的腾起身子,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瞪着眼睛指向少年,大声叫道:“你竟敢在这里偷看我!”
江绍策急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我是给自己的马摘些果子吃,不信你看……”他摊开手掌,吹哨呼唤,片刻间便听见林中传来阵阵轻快的马蹄声,只见一匹棕色的骏马疾驰而来,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脸颊,低头吃起了他手中的果子。
薛绮彤愣愣的看着眼前默契的一人一马,也从地上拾起几个果子,递到小红马的嘴边,马儿竟也听话地吃了进去,马儿温热的鼻息喷到手心,又湿又痒,薛绮彤心中一乐,早将刚才的不愉抛到了九霄云外,咯咯笑出声来。女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像是两颗大苹果,卷翘的睫毛上仍挂着一点晶莹的泪珠,说不出的动人,江绍策没由来得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别扭的咳嗽了两声,说道:“你刚才哭什么?”
薛绮彤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的铃铛,自己在家中闹了几日才能跟着大哥到马场上围猎,还扬言要用自己的小弓射回几只兔子给父亲看看,一会儿若是就这样去了猎场,肯定要被别人笑话死的,这样想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江绍策看她又耷拉起小脸,暗自懊恼自己不该多问,正要劝慰,却听她脆声问道:“喂,你……你能把我身上这些铃铛给弄掉麽。”
江绍策闻言一愣,从腰间抽出父亲赠给自己的那把“清月”说道:“这把刀很锋利,应该可以切断铃铛上的银丝,你试试看。”
深棕色的刀鞘闪着浑厚的金属光泽,显得古朴厚重,薛绮彤小心的抽出弯刀,只听一声清越的铮鸣伴随而来,经久不消,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冷的清光,刀背上隐约还刻着一串奇怪的字符,大概是时间久远,已磨得不甚清楚。江绍策见她定定的看着刀背上的羌文,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从羌族一个勇士那里得来的,刀背上刻的是他的名字。”
薛绮彤想到自己的那柄用宝石镶嵌的匕首,不禁心下黯然,也不答话,只拿起弯刀割起身上的铃铛,弯刀锋利非常,片刻间就将那些铃铛去得干干净净。薛绮彤心中一动,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年,有些心虚的问道:“你这刀卖给我如何?”
“这刀是我父亲所赠……你要是……”那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竟连脖子也红了。
“不卖拉到!哼,本郡主还不稀罕呢!还有,你要是敢把今日见到的事情说出去,我、我一定找人砍了你!”说着便跨上小红马,气哄哄的离去了。
江绍策闻言,脊背一僵,低头看着地上的铃铛,忽然觉得那银光有些刺眼,喃喃道:“薛家……”
而此时围猎已经开始,云烨每晚都来这片林子练马,自然是对此处的地形了然于胸,他眸光如刀,锐利的扫视着四周,果然,前方一头麋鹿正在机警的啃着草叶子,云烨小心的从箭壶中抽出弓箭,搭弓,瞄准异常娴熟,正欲满弓而射。却见一支白翎箭如闪电般猝然而至,嘭的一声射入麋鹿的左眼,瞬间从右眼穿透而出,麋鹿悲鸣一声,顿时倒地,剧烈的抽搐了片刻,便再也不动了。云烨抬头望去,正看见骑在马上的云寒。
“世子好箭法。”话音刚落,云烨却突然脸色一变,沉声说道:“别动!”只见一尾碧绿的小蛇正缠绕在云寒头顶的树枝上,昂首吐信,无声无息的靠近着他。
云寒闻言,身子一僵,只来得及闻见一股腥臭之气,便觉肩上一阵锐痛,他闷哼一声,跌下马来。
云烨神色大惊,顿时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扶起云寒。只见他眉头紧皱,额间已渗出丝丝冷汗。云烨心中一沉,撕去他肩头的衣物,见伤口处隐隐发紫,顿时用箭头对着伤口划了一个十字的小口,用力的挤出伤口里的黑血,看着那血渐渐转为鲜红,又用水囊中的清水反复冲洗,简单包扎过后,说道:“伤口中应还有余毒未清,你不要动,我带着你出去……”
“多谢你……四哥……”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烨身形一顿,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他转首一笑,说道:“既是兄弟,何须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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