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水晶池宴赏之日。早起称心已经准备好了一应衣物用具,如意替禾缬挽起发髻,配上七叶冠。因为不是正式的国宴,禾缬不用全套朝服,只是穿着日常礼服,佩饰也轻少许多,看起来清清爽爽很是舒服。收拾好略用些早餐后,禾缬和御龙玖上了车辇向皇宫而来。
车驾从旁门直入**,停在两仪殿前。两仪殿是皇后起居之所,虽然一会儿宴会在水晶池边举行,但是禾缬还是要先来拜见一下皇后。称心扶禾缬下了车辇,皇后已经迎了出来。禾缬忙上前作揖:“皇后凤体安康。”皇后伸手扶住:“宫主不要多礼,能得宫主降临,此次宴席真是增光不少。”御龙玖和一干人全都跪倒叩拜说:“臣妾参见皇后娘娘、龙神。”皇后笑着说:“平身吧。”拉过御龙玖的手:“御龙大人许久不见,越发矫健了。”御龙玖笑着说:“娘娘又笑话我呢。”三人说笑几句,皇后将他们让进殿内。
坐下后,禾缬细细打量皇后,这位朱果朝最尊贵的女人鹅蛋脸,容颜端庄大方,气势含而不露,举止优雅娴静,她穿一身暗红底百花缂丝金凤袍裙,九只金色凤凰在隐隐万花丛中凌霄展翅,气势万千,头上高鬟崔峨,装饰一只振翅展翼的十二尾累金凤凰,凤口衔一颗白果大的红色宝石垂落额上,乍看不是特别惹眼,细看却是一点不失皇后身份。
还没有说话,就见宫人进来报说叶贵妃到。“贵妃也来了,那请她进来。”皇后吩咐。禾缬早听说叶贵妃很是受皇帝宠幸,皇后贵妃什么的活月兑就是现成的宫斗剧,心中很是兴奋,但是为了不露出异样,故意满脸平静地端起凝华露慢慢啜饮。脚步声响处,香风微起,一个宫装丽人缓步进殿。只见她穿着月白色团绣水华上衣,下面配白绫绘染水华蜻蜓百褶裙,头上挽望仙九鬟髻,点缀芙蓉石嵌的水华簪子,修眉俊眼,顾盼生辉,禾缬两辈子见了不少美人,此刻也不由暗暗赞叹一声,这叶贵妃果然美艳不可方物。叶贵妃来到近前,袅袅屈身下拜:“臣妾叶氏参见皇后娘娘、龙神。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龙神永佑朱果。”皇后忙说:“妹妹平身,宝儿,赐座。”皇后身边一个宫女忙去扶贵妃,叶贵妃却是完成了礼节说:“谢娘娘。”才悠然坐下,向禾缬说:“宫主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来宫中了,臣妾很是盼着能见到宫主。”禾缬笑着说:“贵妃说着让我开心吧?我要是总来,你们定会烦了我。”“宫主天兆嘉祥瑞泽众生,能见到宫主都是福气,臣妾说的全是真心话。”叶贵妃双目如水看着禾缬。
禾缬心里默念叶大美人你不要这样啊,说得我都感动了觉得好像你们很想见我一样。其实禾缬接到请帖后就和华胥黎聊过,她想知道**请龙神去是做什么,华胥黎告诉她这实际是个惯例。龙神是代表着上天赐予朱果的天命,一般情况下与前朝**都无关系。但是降嘉宫属于**的管辖范围,宫中事务总要经过皇后。所以除了节庆国宴外,一段时间皇后会邀请宫主参与一些**宴饮,无非也就是大家熟悉一下,不至于太冷漠。这种宴饮,龙神想去就去,不想去推了也无妨。只是龙神毕竟是神祇,**人众对它的心态是尊重惧怕大于亲切,去到那里只要端坐就行,一般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做的。此刻听到叶贵妃语气亲切神态真挚,禾缬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在演戏呢,也心里高兴,说:“贵妃真会说话,听得我真开心。”
皇后说:“可不是,妹妹这嘴跟抹了蜜一样,难怪大家都乐意和妹妹亲近。”叶贵妃一笑:“娘娘取笑臣妾呢。”
又见一个宫人进殿,见三人说得热闹,敛手站在一边,被皇后看到了,问:“有事?”宫人禀告说其他几位嫔妃也来了,皇后点头让进来。桂靖熙**有封号的不算多,除了皇后、贵妃外,还有舒丽妃、佟祺嫔、石贵人、徐贵人、云贵人、王美人、罗美人等七位有位份的妃嫔,此刻都来到殿上向着坐在上首的皇后、龙神、贵妃三人跪拜请安。皇后叫了免礼,七人起来时禾缬用心观看,见七人燕瘦环肥不一,就像是七种不同的花朵,风姿各异,却都赏心悦目。只是七人的容貌还是没有一个压得过叶贵妃的,难怪她能独得圣宠,禾缬暗暗想,又觉得这几个女孩子真是可怜,大好年华放在这金丝鸟笼里面,半分自由也没有,真是令人感叹。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就听皇后说:“如今人也齐了,宫主我们就去水晶池畔如何?”“遵娘娘吩咐。”禾缬点头答应。
皇后刚一起身,叶贵妃便上前和宝儿一左一右扶住皇后。皇后一笑:“妹妹有心了。”三人领头向着殿外走去。禾缬扶着称心跟在后面,要说禾缬自己走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入乡随俗,一干妃嫔都娇滴滴的有人左右搀扶,她自然不好大踏步独自前行,只能也装模做样拉着称心的手,心里宽慰自己还好不用对着白海棠泣血写诗,否则她非再死一遍不可。御龙玖倒是没那么多讲究,按着佩剑跟在禾缬身后。其他妃嫔宫人都跟着后面。一干人众就这样浩浩荡荡往水晶池前去。
水晶池边已经收拾出一处水殿,水殿匾额上书“水意”,殿中摆下席面,殿门大开,正对着水晶池上连天碧叶映日红花。一干人众入席后,夏北山轻轻击掌,宫人就流水般端上各种吃食,一旁侍奉的乐师开始奏乐。端庄雅正的乐音中,皇后举杯向禾缬说:“今日有幸邀得龙神前来,愿龙神永佑朱果海清河晏万象太平。臣妾敬奉龙神此杯。”禾缬忙举杯相应:“能得皇后相邀是莫大荣幸,愿皇后凤体安康长乐未央。”说完将杯中蜜酒一口饮下。
众妃嫔也纷纷举杯敬奉皇后和龙神。殿中置了池中清风徐来,水华清香随风散入殿中,平和雅致的乐曲借了水音分外清透,在这暑热的天气里,水晶池畔水意殿中一片清凉。禾缬暗想如果世界上有仙境的话那肯定是这皇宫了,美景美食美酒美乐美人,神仙都没有这么快乐啊。
观赏了一下美景,皇后冲着夏北山点点头,夏北山击掌三下,乐声一变,一队舞姬从殿后轻歌曼舞而上,声色悦目。禾缬在前世在电视里看过不少大型歌舞表演,也在剧院最后几排看过现场秀,此刻一比较,坐在vip座位上看现场果然感觉好,这表现力感染力,活色生香啊。
皇后本来边看边和贵妃说笑,目光一转见龙神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姬,不由一笑:“宫主以前对这凌波舞没有兴趣,今天怎么看入迷了?”禾缬说:“此一时彼一时,今日看这凌波舞,想起曾经见过地仙贺铸的一段文字,心有所触罢了。”叶贵妃问:“地仙贺铸之名妾倒是从未听过,不知是何样文字竟让宫主如此感慨?”禾缬心说你要是听过地仙贺铸那才是真奇怪了呢,嘴上继续胡扯:“地仙贺铸向来隐世避居,贵妃是富贵繁华之人,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那段文字是这样,‘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禾缬曼声吟咏,原本不过是想遮掩自己看凌波舞看呆了的事,随便找了首有凌波字样的诗词念一下,念到“锦瑟华年谁与度”一段时候,想起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终要老在这深宫中,心中同情,顿时声情并茂。待她念完,别人也不怎样,叶贵妃细细思忖词句含义,描摹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顿觉漫漫闲愁充塞胸臆。
皇后只觉词意迷茫,又见叶贵妃面有凄色,心想龙神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弄出这么一段凄迷哀寂的词章,不想破坏气氛,于是别指一事和禾缬谈论,岔开话题。
这时一个宫监急急进来,跪地见过皇后后,说是皇帝急召降嘉宫主到垂拱殿面君。皇后一愣,问发生了什么事?宫监回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事关重大,请宫主速速随他前去。禾缬站起说:“谢皇后今日赐宴,既是圣人急召,自当速去。”皇后点头,命夏北山好生送宫主到垂拱殿。御龙玖跟着禾缬一起辞出,几人才到了垂拱殿阶前,就看见华胥黎站在那里等候他们。
夏北山寒暄几句行礼退走后,禾缬问:“阿黎你怎么也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华胥黎神色凝重,低头附耳对她说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