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二十二章 云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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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郁的竹林里,穿梭着一对男女,紧跟着李慕凡的孟细舞有些晃神。看着李慕凡的背影,她不由地想起了老夫人话,想起了那个叫成鱼的女子。

李慕凡也带成鱼来过吗?——这是当他们停在竹坞前时,孟细舞的第一个想法。若不是李慕凡带她来,孟细舞绝不知道斑竹林里有这样一座竹坞,也不会知道梁柔儿和谢留崖这些日子一直呆在这里。她听过斑竹林的传说,这是一座不能擅入的林子。

当来到斑竹林西边那座小丘下时,孟细舞终于知道,为何谢留崖与柔儿会呆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一座新修的坟墓,墓碑上刻着谢留岩的名。

谢留崖选择呆在斑竹林不止是为了谢留岩,还有一个原因——林中机关,只是孟细舞不知道,因为是李慕凡带她进来的,所以她没遇到任何阻碍。

谢留崖也是李慕凡带进来的,不同的是,没有李慕凡,谢留崖也可以自由出入,不然他怎么出林祭拜大哥。只是他要暂借别人的地盘,总得给主人打个招呼吧。虽然这竹坞是宋邑的,但作为徒弟的李慕凡也算是半个主人,并且竹坞空着也是空着。

现在,四人站在坟前,没有说话。许久,谢留崖第一个开口,对李慕凡道:“你说得对,有些事既已无法改变,但我们却可以选择如何面对。”

谢留崖在墓碑前慢慢蹲下,轻抚着碑上铭文,淡淡的话语却是那般坚定:“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那你是打算要回去了吗?”。李慕凡道,谢留崖该做的事便是成为合格的江城城主接班人。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谢留崖会挑起自己的责任。

“那是什么时候?我家丫头都被你拐带了这么多天了。”李慕凡说着看了梁柔儿一眼。

“你说什么时候?”谢留崖不答反问。

李慕凡也不答,只道:“云苓三天后到。”

谢留崖当然是要等到云苓来之后,他已经失去大哥,他不能再失去柔儿。柔儿的病不是急证,但谁能担保她不会像大哥一样突然离开,所以云苓是他的希望,将柔儿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希望。

三日后,云苓如期到了。比起李慕凡,她更算得上是这竹坞的主人,因为她是宋邑唯一的女儿,林中机关更是难不住她,但她却被阻在了林外。

当天已黑尽,云苓还未出现,谢留崖忍不住了,他拉过梁柔儿的手道:“柔儿,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出去看看。”

梁柔儿看看外面的天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云苓下一刻就到了。”

“你好好呆着就是,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梁柔儿笑点着头,她知道为什么谢留崖不让她跟出去,因为一出斑竹林,某些危险便会靠近。这些危险来自那些想取谢留崖性命的人,而云苓正被‘那些人’中的某一个困住了。

谢留崖一出斑竹林,便见漆黑中燃着一堆火光,火堆旁坐着一个少女,这少女正是云苓。

谢留崖有些不解,但当一把冰冷的剑映着火光,刺向他的时候他算是懂了。这把剑当然不是云苓的,因为她仍悠闲地坐在原地,只是她的眼从火光中,转移到火堆前交手的两个人身上了而已。

云苓当然认得谢留崖,但她却不认得与谢留崖交手的那个人,那个阻她入林,却不伤她的人。她本来还想自己是得罪了哪方神圣,但当谢留崖出现,并被‘那个人’偷袭时,云苓才知道,原来是谢留崖得罪了人。

现在想来,定是‘那个人’入不得林子,才拦住自己以逼谢留崖现身,可‘那个人’怎么知道谢留崖会因自己现身林外?云苓又困惑了。难道‘那个人’知道我来这里对谢留崖的重要性?

想不出来,云苓干脆不想了,就当是‘那个人’刚好到斑竹林,刚好被林子绕了一番发现进不去,然后刚好碰上她,刚好有了拦住她来逼出谢留崖的想法算了。

如此说服自己后,云苓开始专注于眼前的打斗,可这场打斗貌似已经结束。因为‘那个人’已经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谢留崖的剑尖泛着红光淌着血。

云苓跳起来,跑过去,在‘那个人’身旁蹲下,欲查看此人还有气息与否而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剑封喉,‘那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浸在血泊中,只看一眼,便知此人已死。

作为一名医者,云苓厌恶这种残忍,她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紧盯着谢留崖道:“你为何杀他?他虽阻我入林,却未伤我分毫!”

“他不伤你,并不代表他不会伤我。”如果不是因为梁柔儿,谢留崖绝不会这般平和地回答云苓的质问。

“可你也不至于要取他性命啊!”

“那是因为他想取我性命。”谢留崖淡淡道。

“他不但没能取你性命,反而丢了自己性命,连伤你分毫都未办到!”云苓之前与‘那个人’交过手,‘那个人’功力不浅,不然怎能做到不伤她而阻她于林外,可谢留崖轻而易举就取了他性命。

“是吗?”。谢留崖的言语中突然涌出一丝伤感,他想起了大哥,不怎习武的大哥以前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刺杀?侍卫每次都有将大哥护卫周全吗?

云苓知道像谢留崖这种身份的人,刚才那样的刺杀一定没少经历。从谢留崖流露出的伤感中,云苓感受到他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在乎梁柔儿。

梁柔儿托着腮,拨着灯芯,脚被挠得痒痒的。她低下头,便见脚边一团黑漆漆毛茸茸的小家伙,而这肥滚滚的小家伙正蹭着她的脚。小家伙得到梁柔儿的注意后,立马抬起圆滚滚的小脑袋,大睁着一双渴望的眼。

“你又饿了?”梁柔儿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搁在桌案上。三日前与孟细舞他们分开回来的路上,梁柔儿捡到了一条小狗,见它可怜,就与谢留崖一起把它带回了竹坞,却不想这小家伙食量惊人,比她吃得还多!所以梁柔儿给它取了个非常合适的名儿——吃得多。

现在,刚喝了一碗粥、啃了一大只鸡腿的它,又饿了!一对黑黝黝水汪汪的大眼正满怀渴望地看着梁柔儿。梁柔儿叹了口气,起身取来一大大的鸡翅膀——她的宵夜,然后非常不舍地给了吃得多,接着幽怨地看着吃相万分难看却吃得十分满足的吃得多。

“还好这里有的是食物,要不然就算谢留崖不把你扔了,我也得把你这个抢食的家伙给扔了。”梁柔儿恨恨道。吃得多像是听懂了般,停下埋头啃肉的动作,一对圆圆的眼幽幽地看着梁柔儿。

“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只是在假设,假设知道吗?”。梁柔儿受不了吃得多那副委屈的表情,接着道:“假设就是,我不会真的把你给扔了,吃你的吧!”

吃得多这才继续埋头对付那个翅膀。

当谢留崖回来的时候,仰躺在桌案上的吃得多已经撑圆了肚子,睡着了。一个鸡翅当然不能满足吃得多,牺牲了唯一宵夜的梁柔儿也不可能再给它提供食物,所以吃得多主动抓来一条鲜活的鱼儿,并将其消灭。梁柔儿这才知道,这几日水缸里的鱼失踪的原因。

躺在床上的梁柔儿,两眼直直的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醒了又睡着了的吃得多也与她一同躺着。云苓的手指按在她的腕上,时轻时重,她感觉整个身体正慢慢的下陷,然后就那般睡着了。

见梁柔儿睡着了,谢留崖便与云苓出了屋子。云苓后脚刚抬出,谢留崖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怎样?”

云苓有些迟疑道:“她的病既奇又重,我爹留下的办法也非万全之策,此法成功便能治愈她的病。”

“若不成功呢?”

“不成功……那便会要了她的命。”见血封喉毒性之峻,顷刻便能取人性命,但唯有以此药做引,才能引诸药即刻入心。

“没有别的办法吗?”。这样的风险太大,大来谢留崖完全承受不起。

“没有。”

面对如此肯定的一个答案,谢留崖仍抱有侥幸:“若是不治,柔儿能活多久。”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若是不治,她随时会魂归西天。这病的发作会越来越重,若她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完全可以让人弃生从亡。”云苓见谢留崖此般担忧梁柔儿,很难想象一个时辰前,他在林外是那般视人命如草芥。

是夜,谢留崖久久不能入睡。云苓的话犹在耳边,为了药效,见血封喉不能久存,所以云苓只给他两日考虑的时间。

这两天,谢留崖过得很煎熬,不知情的梁柔儿过得很惬意,因为有云苓这个美食大厨。就算吃得多不忠叛主跟了云苓,她也不在乎。

两日期限已到,谢留崖没去找云苓,反是找了梁柔儿。他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就算事实残酷,他也必须说,因为他最想知道柔儿是怎么想的。

梁柔儿低着头,久未出声,谢留崖也不开口,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许久后,梁柔儿抬起头,对谢留崖报以一个大大的微笑:“治吧。”

这两个字虽然简单,可梁柔儿说出来并不容易,谁不热爱自己的生命呢?梁柔儿不但热爱自己的生命,还爱谢留崖,并且非常爱。所以,如果老天随时会招她而去,她愿一搏,以换与留崖长相守、此生依。

梁柔儿房内,浴桶里早准备好的药汤上氤氲着白色的雾气,回了趟自己屋子取药的云苓握着一个小瓷瓶,这个瓶里装着见血封喉,而她刚出屋子,瓷瓶便月兑了她的手。一把从竹坞小院外旋飞而入的折扇划伤了她的手,然后扇身托着瓷瓶旋飞而出,云苓欲夺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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