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866年9月29日早。
地点:日本京都,郊外山岭。
葱翠浓郁的山林有着一份淳朴自然的美态,一切让人觉得幽雅宁静,仿佛置身于无声世界。投身到茂密的树林,天空被树木枝条割成一绺一绺的蓝绸缎,斑斑驳驳的光点散射下来,随着树叶曳动。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攀登,将那些茂林修竹和郁郁葱葱的大树尽收眼底,清俊的椴树,枝桠横斜不一的野白杨,满身是刺的面李子树,飘逸潇洒的白桦树,最引人注目的该数枫树了,那片枫树林火红火红的,给大地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使行人情不自禁的停驻下来欣赏这副美好画面。
被雾霭悠悠萦绕着的近山顶处居然有一幢木屋,木屋不大不小,却显得很庄严悠久,不论是从外观还是屋内结构来看无不充盈着一派古式和风气象。
回到宅邸时发现门口早已有人在那等候,千姬和君菊一齐停下脚步。来人有两个,一男一女,女子格外年轻,相对身形高大的男子而显得很娇小孱弱。
“若是因为不打声招呼就前来造访之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天雾九寿谦卑的福了福身,对自己的不请自来行为致以歉意。
对于他,千姬二人不陌生,现在需要注意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一袭浅色和服,简单的发髻和饰物,却掩盖不了倾世独立的美貌的气质,从隐隐散发出来的妖怪气息来判断,想必她并不是人类。
千姬没有松气,打起警觉,“来这里有什么事?”
“只是想来目睹一次。”
随着声音的落定,风间千景悠悠地从屋内走出来,眉宇间照旧是那种高傲清冷的味道,“与吾等不同,立于顶点的你所生活之处。”
“风间!”千姬捏紧了攒在背后的手,脸上表现出十二分的不欢迎和一百二十分的敌意,“你居然没有回萨摩!”
“我们会来这里只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有事告诉我?”
“从这几天京里街道的戒备来看,莫非是御内将发生什么事了。”这句话写在纸上是问句,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最后跟的标点是句号。
千姬的表情尽量装作从容镇定,但眼神仍旧出卖了她。风间千景捕捉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闪烁动摇,轻轻嗤笑一声,接着说,“说中了吗?把知道的事全部吐出来,当然,我也可以用力量来使你坦白。”
君菊见自己的主人被为难逼迫,情急之下掏出苦无疾步上前——
“锵”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君菊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阻挡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虽不是历代家族中最厉害的忍者,但她的身手已非常优秀出众,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跟上自己的速度?!她立刻向后跃开数步,在不清楚敌人实力的情况下,还是保持距离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她毕竟还有保护公主的重要使命在身,绝对不能做出无谓的牺牲。
安倍末色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看她退后,也就收起了手中剑。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忍者的速度很快,刚才瞄准风间千景的攻击也做到了快狠准,只是……速度?如果一只白狐愿意的话,在它的眼中人类的速度可以像慢镜头播放一样。
风间千景饶有深意的望她一眼,想起不久前在岛原的事情,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叹息?下一秒即被自己流露出来的感觉吓了一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愫?确实如此集美貌、智慧、能力于一身的女人不是“鬼”很可惜,可自己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叹息,到底……
天雾九寿没有看漏他心中的任何一点波澜,继而再看看安倍末色,说句实话,这个女人若为鬼族所用会是如虎添翼,可风间似乎对她太过关注了,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恐怕……会偏离鬼之道。
五个人各有所思的对峙着,千姬面对不敌的敌人丝毫不妥协,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最后还是天雾九寿主动打破这份沉寂,“我们已派出非萨摩这边的密探进入御内进行打探,总有一天将是真相大白之时。”
“御前的女鬼居然做出辅佐人类这种愚蠢的事,只会自取灭亡。”风间千景嘲讽的话中隐隐透着些凄凉,同为一族,尽管并不来往又素无交情,但只要想到同胞的悲惨结果还是忍不住感伤起来。如此,这番话就更像是一句忠告。
千姬没有深究他话中的意味,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对他将要采取的行为感到愤怒,“你们居然不顾同伴,想把京都变成战场吗?!”
“如果我现在就出手的话,动乱的时代马上就会结束。”他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再想和想法不同选择不同的人继续说下去,轻轻一跳,已然落在附近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天雾九寿和安倍末色追上他的脚步,三人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
君菊确定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后才走到千姬跟前,压低声音说,“公主,那个女人……我在角屋见过,似乎是雪村千鹤的朋友,还和新选组有牵扯。”
“千鹤的?”她好像很惊讶,在心里对安倍末色的身份做了无数次猜测,可始终整理不出什么头绪,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是风间刻意安排在新选组的一个棋子,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千鹤。
“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思忖良久,她做出决定,打算提前将千鹤接到自己身边好保护起来,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另一边,交代办的事已经办妥,安倍末色一秒钟都不愿多留,第一时间赶回新选组屯所。她无法直视风间千景的脸,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的事,她实在没办法面对那样的他。
**************************雪花飘下来*************************
时间:1866年12月15日早。
地点:日本京都,五条大街。
举目仰望,道路两边的行道树露出枯瘦的枝头,树梢上还剩下被北风留下的三四片残叶,宛若晚春的黄碟,在朝阳里闪光。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繁闹的大街上,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不透着一派繁忙和迎接新年的喜悦气氛。
藤堂平助双手抱着后脑勺悠哉游哉的四下望着热闹的街道,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人挺多的嘛。”
身边的雪村千鹤难得恢复了女装,若青色的和服更加勾显出她身上的清纯气质,三千青丝盘起简单地由几只梳卷固定。此刻她被周围的欢乐气氛感染,青涩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喜洋洋的笑容,“应该是为正月做准备吧,毕竟现在已经到热闹的时候了。”
“啊啊,我也想悠闲的过一个正月呢。”
正当他大谈自己梦想中的正月时,前方先后传来罐子清脆的破碎声和几句粗鲁叫骂。
“哦?是打架吗?”。对于斗殴发生的打斗声,藤堂平助的耳朵可是灵敏得很,即刻捕捉到声音源头,兴致勃勃的拨开围观人群闯进去凑热闹。一看,原来是武士和商人起了冲突。
德川时代的日本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国家,士农工商,各守本位,世代相传,不得更改。处于庶民之列,仅比贱民高一级的商人,社会地位十分低下,他们被看作是不惜任何方法赚钱的一个非生产的狡猾阶级而备受歧视。德川幕府长期实行锁国政策,不仅严格限制商人的经济活动,而且对商人的生活和其他方面作了种种规定,处处强调商人的卑贱地位。
武士与商人,一尊一卑,泾渭分明,是日本历史上长期界限严格的两个等级。
如今这场斗殴不管商人是对还是错,都无法反抗武士,只能处于被动的挨打地位,周围人群也只是冷眼旁观,有些甚至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暗自希望武士把商人狠狠揍一顿,一饱眼福。
这种时候,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那商人自然不能忍气吞声,赶紧求助道,“这个人一下子就……”他被武士的凶恶眼神吓得噤声,最后只得暗自咬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咽,谁让人家的地位摆在面前呢?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哪能和武士斗。
“你这家伙想干嘛?!”黄衫武士揪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的衣领不放,恶狠狠地瞪视多管闲事之人,说话粗鲁,直爆粗口。
藤堂平助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好言相劝,“算了算了,先把手放开。”
“和你无关!滚开矮子!”谁料那个武士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凶神恶煞的作足恶人模样。
“矮……矮子?”这句话正好戳中他的痛处,这下可惹毛他了,有了足够的动手理由他才不会手下留情,轻轻松松的制服了他,最后用鼻子哼哧一声,满脸不屑,“就这点水平想出手伤我还早一百年!!”
看到自己的手下三两下被撂倒,疑似老大的中年男子不满的出声,“以一个小鬼做对手,你在磨蹭什么?”
黄衫武士刚想求救整个人便被藤堂平助一脚踹开,后者天不怕地不怕的昂首正视来人,被两名武士左右保护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粗犷男人,刚才说话的人想必就是他。
居然有人敢如此直视自己,男人怒目相对,“小鬼给我滚到一边去!”
又把他当成小鬼!“有种的话一起来!”
藤堂平助可不是嘴上功夫,二话不说动起手来并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在地上打滚嘴里直求饶。
“不好意思借过……”被落在后面的雪村千鹤好不容易才从外面挤进来,看到的竟是藤堂平助发飙的场面。犹豫片刻想出面制止却被两只手摁住肩膀,回头一看,是便装打扮的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他们手中挎着许多物件,许是受安倍末色之托出来买年货的。
等骚乱平息,两人鼓起掌来,“不愧是‘一马当先’先生。”
听到掌声,藤堂平助朝边上看去,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什么嘛,正是精彩的时刻啊。”
“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原田左之助炫耀意味十足的揽过雪村千鹤的肩膀,望都不望他一眼转身离开。
永仓新八把收拾烂摊子的事全权交付给闯祸之人,“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平助,我们赶快退场吧。”
“诶??!!!!”
看着被破坏好几处的商铺摊子,藤堂平助抱头大喊,真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怪不得新八走时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阴险诡异,敢情是在笑话他等着看好戏呢!
因为这件事藤堂平助被魔鬼副长土方岁三教训了好一会儿,接着还被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这两个损友奚落一番。事后只能向雪村千鹤诉苦抱怨,“我明明没有错……换做土方先生的话在同样的场景下,无论是手还是嘴都会用上啊。”
“打起精神来,今天可是难得可以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哦。”为了让他不再沮丧,她只能用食物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招数虽老,但效果显著,某人立刻被吸引住,不痛快的事情顿时忘个一干二净,“诶?丰盛的大餐?是真的吗?”。
“嗯,炖鸭肉怎么样啊?”
“不错啊,说到鸭子我可是知道一个超好的地方,我给你带路!”
藤堂平助说完便拉着她的手向目的地——河边芦苇丛出发,想要亲手抓一只活生生的野鸭给她当顿鸭肉的食材,野生的鸭肉和菜场买的味道相差很多呢!